3. 房間地板上的心跳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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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7-01
  這間房子很有哥哥的風格。

  屋內簡潔怡人,沒有任何多餘的用具,陽光和空氣從小露台溜進來,感覺很清新。
  客廳和廚房是完全相連的,但爐具一點油跡也沒有,又乾淨又整齊。
  這一切,都跟哥哥愛吃乾抹淨的性格一樣。

  就如同我所形容,這間屋子清新簡潔,牆紙和傢俱都採用清淡的顏色配襯,
  米色啊,純白色啊,天藍色啊,湖水綠啊,小麻色啊,
  顯得相當明亮樸實,率性自然。
  這一切,都跟哥哥愛耍虛偽的性格一樣。

  另外,傢俱的形狀也很特別,例如電視機前放著幾包零食的桌子是波浪形的,像「~」這個符號。
  圓角的方形小餐桌是很常見,不過旁邊的椅子是「V」字形的椅柄,總覺得向後一挨就會跌倒。
  牆鐘也是很神奇,它沒有形狀,因為這是名符其實的牆鐘,指針和刻度黏在牆上,大約是特別設計而成吧。
  這一切,都跟哥哥行事詭變難測的性格一樣。

  怎麼說好呢……雖然這裡的一切都很哥哥,不過我並不討厭。
  更正確來說,這間居所從外在環境到內在佈置都非常鍾我意,是退休後的首選。
  客廳的每個小節都引起我無限興趣,要不是哥哥要帶我進房間,我才捨不得離開。





  可是到了房間後又捨不得離開房間。
  原因不在於房間漂亮,而是讓人很在意。
  「小逸,以後這裡就是你的房間了。」
  當哥哥告訴我,這個面積大約是客廳的2/3的地方是我的房間時,我真是吃了一大驚。
  這裡非常空蕩,大約是為我特別整理出來的吧。

  窗邊的是一張很大的雙人床,若是打開窗簾,陽光就能射在床上。
  對此,哥哥的補充是:「在這張床上做,可以享受到日光與夜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氛呢,感覺妙絕。」
  我不清楚「做」的意思是什麼。起初我懷疑這間房是哥哥跟神秘女友偷情用的,他們白天和夜晚都會在這兒做愛。不過床上只有一個枕頭和一個跟人一樣大的抱枕,我覺得我是猜錯了。
  所以,「做」應該是指做功課。哥哥以前很喜歡躺在床上玩玩吃吃做功課的。
  對,應該是做功課而已。



  角落處放了個衣櫃,沒什麼大不了。床頭和牆邊則釘上長形小木架,用來放置鬧鐘和小飾品。
  然後就沒有別的了,整間房空空如也。
  對此,哥哥的補充是:「因為有書房和雜物房,所以東西都搬到那邊。」
  至於腳下這片足夠再添放6張雙人床的地板,則讓人感覺很怪異。
  地板等分成兩邊,左邊是毛絨絨的白色地毯,右邊卻沒有鋪上任何東西,只有冷冰冰的木頭。
  是地毯不夠大嗎?可是也不用鋪成這樣吧……

  對此,哥哥的補充是:「小逸,你應該很喜歡吧?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滾地板嗎?」



  ……唉,確實,那是我小時候的丟臉興趣。
  床太小,一滾就會滾到地上,就乾脆在地板上滾。大字型躺在上面,比躺在床上自由得多。
  有時候哥哥也會陪我一起滾,不過他認為地板太硬,所以會直接在我身上滾。
  最初哥哥會滾到我肚子上,他覺得軟軟的才舒服,但我每次被他一輾過就呼吸不能,不住乾嘔。
  哥哥畢竟是疼愛我的,他尊重我的意見,不再輾我的肚子。
  於是他一滾,就滾到我小腹之下、大腿之上的位置,還說這裡也是軟軟的很舒服,可惜小了點,等我長大一點便再來滾。
  …………



  「哥哥,你不會想跟我滾地板吧?」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再玩的。
  「對。不過我們都長大了,應該玩成熟的遊戲。」
  當哥哥說到「長大」一字時,他不是望我的身高,而是望我兩腿間的……算了,變態哥哥從以前就喜歡用那種長度來測量我的身體發育狀況。
  不過,什麼是成熟的遊戲?

  我還未問出口,哥哥就向我介紹地毯和地板兩個勢力範圍。

  首先他將我拖到絨毛地毯上,叫我摸摸。
  嗯……是很舒服。
  得到我的認同後,哥哥便解釋地毯的作用:
  「在這裡裸睡會很舒服,下次你可以試試看。」
  哇靠!原來這張地毯是哥哥用來裸睡的!那哥哥的體毛不是全黏進去嗎?
  我不禁全身一顫,嚇得馬上爬到另一邊的地板上。

  「至於你這邊,就是用來做運動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哥哥已經往我背後突襲,滾到我身上。
  滾滾滾、滾到我的雙腳、滾到我的屁股、滾到我的背脊,然後壓著我。
  ……嗚、又是哥上我下!

  「喂!崔子行你在搞什麼!」
  他依然壓著我,不給我反身的機會,我用力掙扎,他就用力抵壓。
  混蛋,到底他想幹什麼!
  「你聽聽,皮膚和這塊地板摩擦,會很響亮喔。」
  哥哥這一說,我才發現我倆的舉動產生了好大的唧唧嗦嗦聲。
  然後他又用手和膝蓋撞擊地板,碰碰咚咚的聲音竟響遍整間房,還帶著微微的迴音。
  我撇眼看了看,原來當房門和窗子緊閉時,房間就會寧靜得可怕,還會產生體育館的音質。
  這就是地板是用來做運動的意思嗎?

  「小逸,你不覺得嗎?在這裡做劇烈運動的話,每一下摩擦,每一下碰撞,每一下衝擊,還有叫聲……都會在耳邊不停倍大喔。聽著美妙的聲音,會變得更興奮,做得更認真呢。」

  唔……也許是吧。
  在體育館裡聽著清脆的拍球聲,確實會比較容易投入運動中。
  不過我到現在才知道哥哥這麼喜歡做運動。
  也是啦,他比一年半前高了,身體也結實了。所以我才會被他壓著……
  對,我怎麼還被他壓著。
  我又開始掙扎,不過他一點兒也不留兄弟情面,腳壓腳,手壓手,身壓背……根本就是依仗自己的體重去壓死我!
  「放手!哥哥你不是說要玩成熟的遊戲嗎?這也叫成熟嗎?」
  「……啊。想玩成熟的遊戲嗎。」
  哼,他大約也知道自己的幼稚了,所以聲音也放鬆了點,接連也鬆開我的手腳。



  我一轉過身來,卻發現哥哥竟然沒有戴上他的招牌邪笑,而且望我的眼神……很奇怪。
  是……溫柔?可是又……
  奇怪。
  成、成熟的遊戲是指?

  漸漸的,哥哥的臉靠近了我的臉,我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呼吸。
  緩緩的,很安詳,很舒服,但相當溫熱,令人嘴唇有點麻。
  怎麼回事?這種表情,這種鼻息、卻完全不說話,氣氛好像很曖昧……
  哥哥,別這樣望著我,我、我、我好緊張!
  成熟?什麼是成熟的遊戲?

  …………
  難道……是那個?
  這……他該不會想向我告白吧?
  不會吧?那個怎可以當遊戲來玩?
  哥哥的臉太貼近了,我的雙眼好朦啊,別、別這樣……
  成熟的……遊戲嗎?
  他……是不是真的想……
  我也不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他的舉動,我想,我明白。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我、我不想……
  不如……還是先試探一下……吧?

  「哥哥,你……可以告訴我嗎?」
  「小逸……還是一點都沒變呢,真可愛。」
  這時哥哥憐惜地摸著我的臉,那溫柔得讓人心跳的動作,讓我更肯定心中的猜想。
  哥哥,我那邪惡的哥哥,他其實……



  「哥哥……你其實患上絕症吧?」



  說到這裡,我也發覺自己的眼眶多了點淚水;與哥哥過去的點點滴滴瞬間襲上心頭。

  雖然哥哥有時候真的很變態,變態到令我想殺了他,
  可是哥哥其實對我很好,同學的哥哥都不像我哥哥那樣好,會天天陪我玩、教我做功課、和我一起聊天、跟我做過很多難忘的蠢事……
  學校趕我走,死老爸死老媽只會把我罵個半死然後不要我。
  只有哥哥會像以前那樣,
  用很討厭的笑容去歡迎我、跟我開很爛的黃色玩笑,
  還用心良苦,編了1和0的約定,希望在這僅餘的日子我們能好好相處。
  之所以要在體育館一樣的房間做劇烈運動,是想鍛鍊身體,希望延長壽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原本那邪惡到不得了的哥哥,現在竟然良心發現,對我這麼溫柔,讓我心動,
  那是不是代表……哥哥很快就要離開我了?

  越想就越想哭,可是我不能哭。
  我一哭,哥哥也會哭的。
  當我將他隱藏的秘密抖出來後,我也看到他眼裡沁出苦澀的淚水。
  他全身發抖,臉色變得很黑,呼吸也變得很混濁。
  哥哥,我親愛的哥哥,你是不是很痛苦了。
  可是我卻只能眼巴巴看著你痛苦,我真無用……



  「……崔逸向,你、你這個無藥可救的白痴、天下第一大蠢材……」



  呃?
  什……麼意思?





  在接下來的下午,哥哥拿出他的空手道簽到卡,表示他每一堂都有出席。
  還搬出滿滿的社團記錄和作業,表示他日常作息相當健康正常。
  ……嘖,沒病就不要裝出一副病樣搏人同情!
  可惡,總覺得我被他耍了一頓。

  不過我們還是渡過了相當愉快的下午和晚上。
  知道哥哥沒有絕症後,我就放肆地命令他幫我整理行李,他也乖乖遵從,果然是個聽話的1。
  行李箱內的遊戲機和撲克牌勾起我們陣陣童年回憶,結果在晚飯前、晚飯時、晚飯後乃至進房間前我們都嘻嘻哈哈地拿著遊戲機邊玩邊聊天,進了房間、躺在床上時也是。

  …………

  「哥哥,為什麼你會睡這裡?」
  「我沒告訴你嗎?這原本是我的房間,現在也是你的房間了。」

  …………

  你哪有說過!我以為這是我的專屬房間啊!這裡不是由你的滾地型運動房改建而成的嗎?所以除了床和衣櫃就什麼都沒有啊!不是嗎,不是嗎!
  喂,原本放在床上的抱枕呢?不見了?耶,為什麼突然多了個新枕頭?
  死老爸說哥哥有預留床位給我,就是這個意思?

  「反正我們是兄弟,有什麼關係?」

  哥哥將我手上的遊戲機放到床頭,將我的頭壓到新枕頭上。
  我用力磨牙,稍為冷靜下來。
  算了算了,現在我是寄人籬下,寄人籬下,不用睡地板已經很好了,不可以有太多怨言。
  而且現在是春夏天,他不會拿我當抱枕。

  於是我跟哥哥劃清界線,將雙人床等分成一半,然後我們便換了睡衣,躺了上去。
  …………
  天花板好像有些很了不起的東西。
  …………

  「崔子行!為什麼天花板會是這種東西!」
  死變態看看我,看看天花板,又看看我。
  「去年對照著照片畫的,在美術學院油畫比賽裡是第三名。」
  哇勒,還……還拿去比賽!還、還第三!
  「那為什麼要釘在天花板!」
  死變態看看我,看看天花板,又看看我。
  「比賽主題是『純』,我本來想畫露珠,不過還是小時候的你比較合適。」

  為什麼要將我跟純混為一談?
  而且,畫裡面的我,是用超認真的眼神去咬餐桌上的早晨麵包,眼角還泛著星星淚花,看起來根本不是純,而是蠢……
  雖然哥哥真的畫得很好看就是。

  「那麼,小逸,晚安。」
  「不要睡!你還沒有答我為什麼要釘在上面啊!喂,我不要再看到!喂喂,哥哥?別裝睡!快起來拆了它,哥哥!啊,你是個稱職的1吧,怎可以什麼事也沒做就已經在床上睡死了!哥!崔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