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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關於我從零再次開始也不後悔寫作這回事(01)
本章節 2154 字
更新於: 2022-09-26
在接下來的故事開始前，先說一下我的作品『關於如何寫小說這回事』吧。
那是個無名的作家遇見將死的少女的故事。
幾乎快放棄寫作的作家僅有少女一個讀者，只有少女願意翻開他的作品。
作家在少女的鼓勵重新知曉了如何寫作、少女也在作家的文字下重新燃起想要活下去的念頭。
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作家與父母約定那是他的最後一次投稿，要是這次又沒有通過評審就徹底放棄寫作。
作品通過了初審、二審，作家和少女高興了半天，然而作品最終還是在終審被刷了下來。
作家呆呆望著電子信箱裡『希望你再次努力』的畫面，不知如何告訴少女這個消息。
如今他的夢想也變成少女的夢想，他害怕夢想破滅的少女對他的文字失望、他害怕少女不會再看他的作品。
—他害怕失去他的最後一位讀者。
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拒接少女的電話，徹底地消失在少女前。
按照父母的期待，穿起西裝、封印了筆、成為芸芸眾生的齒輪之一。
此時少女的母親突然上門聯絡，原來少女在不久前病情急速地惡化。
醫生通知做好最壞的打算。
少女最後的夢想就是閱讀作家投稿作品預計在下半部的結局。
於是作家為了少女重新開始撰寫文字。
但到了這裡，我卻無法寫下去了，因為我早就把那名作家不知不覺地看成了自己。
他的每次失敗就是我失敗的投影。
我怎麼可能有能力拯救少女!我怎麼可能突然就能假裝沒受到任何的打擊!
那些傷痕只有一次次失敗的人知道有多銘心刻骨。
所以那名作家痛苦地在電腦前掙扎、把寫出的故事又改掉、改完的故事又刪除、刪除後重新再寫，但怎麼也無法寫出他滿意的結局，最後只能一事無成地看著空白的螢幕。
直到少女死掉都是。
作家崩潰地站在少女的墓碑前，誰也沒有救到，包括他自己。
不，我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局。你給我振作起來啊!完成作品拯救少女。
於是我不甘心地像故事裡的作家一樣將故事寫了又改、改了又刪、刪了又寫，最後如同他一樣看著空白的螢幕寫不出文字。
是啊，如果小說的主角是我的投影，現實裡完成不了故事的我、又怎麼可能在小說裡就能完成故事了呢。
於是完成不了故事的作家無法拯救少女；於是完成不了故事的我放棄了寫下去。
我終究只是跌倒無數次滿身傷痕的凡人而不是能拯救所有的英雄，只是六便士而不是月亮。
然後—
***
我們抵達了最後一個世界。
白色的大地無邊延伸，直至地平線與黑色虛空相連。
一扇大門聳立在世界正中。
思思緊張地四處張望「我們要跟夜神決戰了對吧?」
「...」
我沉默地握著夜神交給我的水晶鑰匙。
終於來到這一刻了嗎。
我苦笑地闔上雙眼，試圖讓我們的旅途能多長個幾秒。
但是—
我還是緩緩地走到大門前轉身，面對沁羽。
「師匠...?」
後者依然一無所知地看著我。
「沁羽，這就是六便士最後的故事了
在一次暴風雨中，六便士終於被湍急的水流沖進了海裡。
嗆了一口鹽水的味道後，六便士忍不住發問「你就是大海嗎?」
大海努力地尋找了一番，終於找到卡在石縫中小小的六便士「是的，我是，孩子，怎麼了?」
「我經歷了漫長的旅途，終於見到你了。」六便士已經等了太久了，忍不住直奔主題，「大海，聽說你無比地見多識廣。請問我身上——哪怕一件也好，是月亮比不上的呢?」
大海感到有趣「這我一時間想不到，但相反你比不上月亮的地方我可想到太多了。」
「月亮有什麼了不起!」六便士的委屈終於化成一攤苦水，「它只是高掛在天上什麼也不做!我可是能夠買麵包、買水，領主靠我收稅、農夫靠我換耕牛。為什麼一路上所有人通通跟我說我比不上月亮，我真的沒有一點能夠贏過月亮的地方嗎?」
大海維持它的虛懷若谷「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月亮每天都指引我的潮起潮落，孩子，這點你可做不到吧。再說大一點，月亮可是平衡著地球的軌道、擋住來自外太空的隕石，沒有月亮就不會有生命、人類、鑄幣廠，更不會有你了，孩子。」
「...」
六便士無言以對。
大海只能安慰地用波濤拍了拍它「也許你比不上月亮，但你還是有用的，你不用非得跟月亮比，這只會讓你的人生過得不幸。」
然而再多的話六便士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它只能在剩下的時間仰望月亮，一句話都說不出。
它從拒絕承認自己不如月亮變成了憤怒；憤怒又沉澱成了沮喪；沮喪後陷入無盡的自責。
最後六便士做出了一個決定——
用砂礫磨掉它身上的凹凸不平—哪怕是它曾經最自豪的女王頭像。
用鹽粒塗在表面偽裝月亮的色彩—哪怕它曾經認為自身有不輸任何人的銀光。
用一切的辦法，只要自己能多像月亮一點就好了。
就這樣，故事結束了。」
沁羽愣愣地看著我「然後呢，師匠，六便士之後呢?」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樣做的它究竟有沒有更像月亮一點、還是它最後終究會發現六便士怎麼打磨也成為不了月亮，畢竟——這就是我、六便士的故事。」
「師匠...」
我拿出了鑰匙「就是這樣，沁羽，戰鬥吧，打贏我通過這扇門。」
「欸?!!」沁羽睜大雙瞳，不解地顫抖起了身子。
思思也用力地往前踏出一步「為什麼—」
但我更快地堵住了她的嘴「思思，這場戰鬥可以請妳兩邊都不要幫忙嗎。」
也許是看見我眼中的覺悟，她悲傷地闔上了嘴點點頭。
但沁羽依舊無法理解地用力搖著漂亮的金黃髮絲「不，師匠，為什麼，我不想跟師匠戰鬥啊!我們是同伴不是嗎?求求你，師匠...」
然而我警告地射出一把利刃劃過她的鬢角「沁羽，這是我必須做的事。」
身為妳的師匠最後的責任。
「如果妳連我都打不贏的話，不可能戰勝夜神的。我不會放水、所以也請妳用妳的全力。」
我冷冷地注視著沁羽。
「來吧，構成小說的最後一扇扉——為何『寫作』。」
那是個無名的作家遇見將死的少女的故事。
幾乎快放棄寫作的作家僅有少女一個讀者，只有少女願意翻開他的作品。
作家在少女的鼓勵重新知曉了如何寫作、少女也在作家的文字下重新燃起想要活下去的念頭。
好不容易振作起來的作家與父母約定那是他的最後一次投稿，要是這次又沒有通過評審就徹底放棄寫作。
作品通過了初審、二審，作家和少女高興了半天，然而作品最終還是在終審被刷了下來。
作家呆呆望著電子信箱裡『希望你再次努力』的畫面，不知如何告訴少女這個消息。
如今他的夢想也變成少女的夢想，他害怕夢想破滅的少女對他的文字失望、他害怕少女不會再看他的作品。
—他害怕失去他的最後一位讀者。
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拒接少女的電話，徹底地消失在少女前。
按照父母的期待，穿起西裝、封印了筆、成為芸芸眾生的齒輪之一。
此時少女的母親突然上門聯絡，原來少女在不久前病情急速地惡化。
醫生通知做好最壞的打算。
少女最後的夢想就是閱讀作家投稿作品預計在下半部的結局。
於是作家為了少女重新開始撰寫文字。
但到了這裡，我卻無法寫下去了，因為我早就把那名作家不知不覺地看成了自己。
他的每次失敗就是我失敗的投影。
我怎麼可能有能力拯救少女!我怎麼可能突然就能假裝沒受到任何的打擊!
那些傷痕只有一次次失敗的人知道有多銘心刻骨。
所以那名作家痛苦地在電腦前掙扎、把寫出的故事又改掉、改完的故事又刪除、刪除後重新再寫，但怎麼也無法寫出他滿意的結局，最後只能一事無成地看著空白的螢幕。
直到少女死掉都是。
作家崩潰地站在少女的墓碑前，誰也沒有救到，包括他自己。
不，我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局。你給我振作起來啊!完成作品拯救少女。
於是我不甘心地像故事裡的作家一樣將故事寫了又改、改了又刪、刪了又寫，最後如同他一樣看著空白的螢幕寫不出文字。
是啊，如果小說的主角是我的投影，現實裡完成不了故事的我、又怎麼可能在小說裡就能完成故事了呢。
於是完成不了故事的作家無法拯救少女；於是完成不了故事的我放棄了寫下去。
我終究只是跌倒無數次滿身傷痕的凡人而不是能拯救所有的英雄，只是六便士而不是月亮。
然後—
***
我們抵達了最後一個世界。
白色的大地無邊延伸，直至地平線與黑色虛空相連。
一扇大門聳立在世界正中。
思思緊張地四處張望「我們要跟夜神決戰了對吧?」
「...」
我沉默地握著夜神交給我的水晶鑰匙。
終於來到這一刻了嗎。
我苦笑地闔上雙眼，試圖讓我們的旅途能多長個幾秒。
但是—
我還是緩緩地走到大門前轉身，面對沁羽。
「師匠...?」
後者依然一無所知地看著我。
「沁羽，這就是六便士最後的故事了
在一次暴風雨中，六便士終於被湍急的水流沖進了海裡。
嗆了一口鹽水的味道後，六便士忍不住發問「你就是大海嗎?」
大海努力地尋找了一番，終於找到卡在石縫中小小的六便士「是的，我是，孩子，怎麼了?」
「我經歷了漫長的旅途，終於見到你了。」六便士已經等了太久了，忍不住直奔主題，「大海，聽說你無比地見多識廣。請問我身上——哪怕一件也好，是月亮比不上的呢?」
大海感到有趣「這我一時間想不到，但相反你比不上月亮的地方我可想到太多了。」
「月亮有什麼了不起!」六便士的委屈終於化成一攤苦水，「它只是高掛在天上什麼也不做!我可是能夠買麵包、買水，領主靠我收稅、農夫靠我換耕牛。為什麼一路上所有人通通跟我說我比不上月亮，我真的沒有一點能夠贏過月亮的地方嗎?」
大海維持它的虛懷若谷「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月亮每天都指引我的潮起潮落，孩子，這點你可做不到吧。再說大一點，月亮可是平衡著地球的軌道、擋住來自外太空的隕石，沒有月亮就不會有生命、人類、鑄幣廠，更不會有你了，孩子。」
「...」
六便士無言以對。
大海只能安慰地用波濤拍了拍它「也許你比不上月亮，但你還是有用的，你不用非得跟月亮比，這只會讓你的人生過得不幸。」
然而再多的話六便士都已經聽不進去了。
它只能在剩下的時間仰望月亮，一句話都說不出。
它從拒絕承認自己不如月亮變成了憤怒；憤怒又沉澱成了沮喪；沮喪後陷入無盡的自責。
最後六便士做出了一個決定——
用砂礫磨掉它身上的凹凸不平—哪怕是它曾經最自豪的女王頭像。
用鹽粒塗在表面偽裝月亮的色彩—哪怕它曾經認為自身有不輸任何人的銀光。
用一切的辦法，只要自己能多像月亮一點就好了。
就這樣，故事結束了。」
沁羽愣愣地看著我「然後呢，師匠，六便士之後呢?」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樣做的它究竟有沒有更像月亮一點、還是它最後終究會發現六便士怎麼打磨也成為不了月亮，畢竟——這就是我、六便士的故事。」
「師匠...」
我拿出了鑰匙「就是這樣，沁羽，戰鬥吧，打贏我通過這扇門。」
「欸?!!」沁羽睜大雙瞳，不解地顫抖起了身子。
思思也用力地往前踏出一步「為什麼—」
但我更快地堵住了她的嘴「思思，這場戰鬥可以請妳兩邊都不要幫忙嗎。」
也許是看見我眼中的覺悟，她悲傷地闔上了嘴點點頭。
但沁羽依舊無法理解地用力搖著漂亮的金黃髮絲「不，師匠，為什麼，我不想跟師匠戰鬥啊!我們是同伴不是嗎?求求你，師匠...」
然而我警告地射出一把利刃劃過她的鬢角「沁羽，這是我必須做的事。」
身為妳的師匠最後的責任。
「如果妳連我都打不贏的話，不可能戰勝夜神的。我不會放水、所以也請妳用妳的全力。」
我冷冷地注視著沁羽。
「來吧，構成小說的最後一扇扉——為何『寫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