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刃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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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8-12
  長年遊走於劍鋒之上、險生於刀光之下,殺伐之氣早已融入木有知的血液。任何藏著殺氣的風吹草動,她在吸吐之間,便能察覺。

  這殺氣極重的一招,她看也不看就能避開。

  那一拳帶著氣勁自她面前劃過,木有知抓住敵人的手臂,順著對方出拳的方向帶,豪不費力就將此人甩了出去。

  對方被這麼一甩,腳步踉蹌,一頭撞上了牆。原先灌注在拳上的真氣竟然迸發出來,將牆震出一道裂縫。

  木有知還來不及驚嘆,一把長刀挾著殺意,自眼角餘光處砍來。她手掌向上一劃,長刀竟「鏘」地一聲彈開,宛若木有知的掌中握有一支無形的匕首。

  若非侍女們遇襲時的慘叫恐怕已經引來注意,加上想問清二人的來歷,出於習慣,方才電光石火之間,她幾乎就要下殺手了。

  刀客重整旗鼓,向著木有知又是一劈,刀身反射著地面上的燭光、焰色的真氣自刀鋒滲出。

  她側身閃過,可迎面而來又是一拳──方才撞牆的敵人以勢如山洪之姿襲來。

  說時遲那時快,木有知的身影轉動起來,一雙長袖劃出一圈殘影。她彷彿又化身成技藝精湛的舞妓,踏著優雅的舞步、在闌珊的刀光拳影陪襯之下轉跳到三尺之外。

  下一息,鮮血自兩名敵人的胳膊噴濺而出──木有知精準地割開二人的手筋,氣脈中湧動的真氣帶著血液迸發出來。他們的手臂垂落下去,刀客的刀也匡啷落地。

  她的眉頭鎖了起來──這兩人單調的外功招式顯然比不上他們深厚的內功修為。

  莫非是服了丹藥?

  還沒等她理清頭緒,手筋被割斷的二人竟然垂著一手,用沒受傷的另一隻手臂擺出架式。殺氣騰騰,毫不退卻。

  可惜木有知的耐性已然耗盡。

  「唰──!」只見她長袖一揮,鮮血自二人的頸側濺出。傷口不算太深,卻也絲毫不淺。

  「我數三聲,告訴我你們的來歷。」木有知的語調冷如寒鐵,如今二人各被割斷一隻手的手筋,頸子又都被開了個小口,沒有道理不對自己知無不言。

  可二人卻一聲也沒有吭。

  非但如此,刀客還用另一隻手拾起了刀,與另一人無視頸子上的警示,緩步朝木有知逼來。

  她輕輕嘆了口氣──看來那三聲也不必數了。

  昏暗的燭光之下,兩名神秘人相繼倒地,抽搐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看著倒地的二人,木有知感覺自己的內息在躁動。程度雖不如和重劍癡過招那時,可卻是類似的情形──

  ──她總覺得師父準備的毒不如自己預期的聽話。

  這時,走廊的另一端傳來腳步聲。一股不祥的預感自木有知的胸膛蔓延開來。

  她抬頭,恍惚晃動的燭光應驗了她的預感──李御飛拾起落地的燭台,神色冷淡地環視周遭的一片狼藉。

  接著,他望向自己,語氣同神情一般冷漠,「簡姑娘的功夫真是了不起。」

  他沒有詢問來龍去脈,反倒像是親眼看見事發經過一般誇讚自己的武功,加上現身的時機太過剛好,木有知只想到一種可能。

  李御飛不知從何時開始,便躲在暗處觀察這場衝突了。

  即便戒心已經高得不能再高了,木有知的嘴角仍就掛上一抹苦笑,她沒好氣地說:「李公子莫要客套,這兩名殺手不知從何而來,我看見他們的時候為時已晚,那三位姑娘早就遭受他倆毒手了。眼下我們得趕快警告其他人才行!」

  語畢,她小心打量著對方的表情。果不其然,對自己所言,李御飛全然不為所動。

  「簡姑娘不認得妳殺死的這位姑娘嗎?」

  木有知聽了,瞥了倒地的女子一眼,仍舊不解對方想說什麼。她不敢貿然回應。

  李御飛見木有知沒說話,才又開口:「她是焰刀派的王姑娘,也是百寶筵的賓客。」

  焰刀派並非什麼了不起的門派,不過在江湖上也算是以名門正派自居,與太歌派更是略有交情。李御飛此言,似乎是想表達:和木有知相比,他更加信任焰刀派的王姑娘。

  還是說……李御飛和他們壓根就是同夥?

  既然已經取得寶庫的鑰匙,她絲毫不想與李御飛糾纏,能夠少一件事算一件事。可對方似乎不打算輕易放過自己,木有知煩躁的心底,浮現一個念頭──

  何不直接殺了他,找到百蟲心後揚長而去?

  「管她是誰。我親眼見她和另一人莫名其妙濫殺無辜,還想殺我滅口,怎麼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假若他們還有同夥,百寶筵上的賓客豈不是很危險?」

  木有知繼續扮演簡芝寒,同時打量著李御飛。與方才偷襲自己的傢伙不同,即便空出一手持握燭台,這位太歌派的首徒也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另一隻手握著的長劍,彷彿隨時準備出鞘。

  「簡姑娘……」看著木有知義憤填膺的模樣,李御飛回以一臉漠然,「妳真的認為那幾位侍女是無辜的嗎?」

  「李公子,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木有知皺起眉頭反問。

  對方揚起一邊眉毛,若無其事地回答:「或許王姑娘不過是想阻止那三人和妳做的勾當,卻反遭毒手?」

  語畢,換來木有知破口大罵:「李御飛!我敬你太歌同是名門正派,你作為首徒卻無憑無據汙人清白!不要太過分了!」

  木有知的怒意半真半假,面對這般質疑確實令她不快,但若不是為了裝出直來直往的模樣,她也不會露出半分不悅。

  不對,也許任何清白之人都該怒不可遏吧!

  對此,李御飛只是輕輕皺眉,沒有顯露任何情緒,「先不論李某是不是汙人清白,簡姑娘的招式真的是出自冷月派嗎?」

  此話一出,木有知剎時語塞。

  他在虛張聲勢。

  在這等昏暗的地方,她有自信不可能有人看清自己的招式。李御飛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

  「夠了!你愛胡言亂語是你的事,我自個去警告別人!」木有知的臉上滿是怒意,轉身要走,「讓開!」

  可對方仍舊不動如山,彷彿絲毫沒有聽見木有知說的話,「簡姑娘,妳果然……」

  「師兄!」一陣幾乎尖叫的喊聲打破木有知和李御飛之間劍拔弩張的空氣,二人同時轉過頭。

  只見沈玉芊站在長廊盡頭的轉角,步履蹣跚地朝二人走來。

  李御飛的眼神瞬間就變了──縱使燈火昏暝,他也能從師妹的行動看出來:她受了不輕的傷。

  李御飛短暫的分神被木有知察覺,正如她所想,沈玉芊便是她師兄最大的破綻。

  木有知還來不及反應,李御飛瞬間踏著輕功飛了出去,他將燭台往空中一拋,長劍幾乎同時出鞘。

  可他的劍竟是向著沈玉芊的方向刺去。

  下一息,長劍交鋒的清脆聲響,迴盪在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