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幻泡影

　　玩家通信105期中有篇採訪讓人特別在意。
　　採訪記者是楠木與智小姐，過去她所採訪的「格鬥帝王的世界」與「商業所見的鏡面」都是玩家通信的名作。
　　這次的採訪是採訪日本混合格鬥賽退休的選手「豬王」，在投入格鬥遊戲後，第一次地方出道戰就打進六強的故事。
　　這篇「鬥魂！現實與虛擬的交會點」中，楠木小姐將重點放在豬王的對手「微小比特」身上。
　　微小比特在賽後是這麼說道的。
　　「人們常以為格鬥遊戲與現實的格鬥毫無關聯，根本就沒有既有經驗可以對應。
　　這是完全沒錯的，遊戲中豬王先生過去的訓練可能毫無作用吧。
　　但意志力、心念、求勝心，又或是說作為一個人的氣度，都是可以從比賽中感覺得到的。
　　豬王先生，是一個強大的選手這一點是不會錯的。」
　　微小比特坐在楠木小姐身前，嘆了一口氣。
　　表情與剛剛開朗稱讚的表情完全不同，用著非常陰鬱的氣氛看著楠木。
　　「即使經歷長達四小時的賽程，豬王依然沒有任何疲憊，看不見他的感覺脫離了比賽，那遠遠超越玩家的求勝意志，差點連我也打倒了。」
　　那雙眼空洞，表現著絕望。
　　「正是因為不知道『未來』而不會退縮，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應對我們的戰術，那是不是才是正確的呢。」

　　「我感覺到我作為玩家而言的信仰，受到了動搖。」

　　★

　　「這篇就是我近年最喜歡的一篇採訪。」
　　愛人跟蓮現在坐在星的床邊正看著以前的玩家通信。
　　最近幾天愛人都會來星的家教蓮一些接近選手的技巧。
　　就算愛人沒來，蓮也會自己練習。
　　雖然泡在誓言超載裡面的時間還是很長，不過已經比洗禮剛結束的時候還要健康很多了。
　　「信仰……師父，這個詞真是不科學啊。」
　　「嗯，格鬥遊戲還是建立在數據上面的遊戲。」
　　愛人搓了搓下巴。
　　最近沒怎麼注意刮鬍子，鬍渣有點長出來了。
　　「玩家的風格，又或是選擇的戰術，就是超脫數據的領域吧。」
　　「畢竟如果所有東西都一板一眼的，每個人的操作就都一樣了呢，師父。」
　　星在一旁擺了擺手。
　　「也並非沒有那樣的時候，愛人的全盛期是真的所有人都在模仿一樣的東西。」
　　「別調侃我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愛人接過星拿來的茶壺，幫三人倒茶。
　　星爽朗得說著「謝啦！」，而蓮則是繼續盯著雜誌，上面的日文字密密麻麻，像方塊一般排列整齊。
　　「原來師父的日文能力這麼好啊。」
　　「嗯，團隊裡上校負責英文翻譯的部分，遠征日本時就換我翻譯了，不過有贊助商的狀況下會變得方便很多，就期待以後會有經紀人或是其他的援助……現在都還屬於癡心妄想的範圍吧。」
　　「我可以當愛人你的經紀人喔。」
　　從他們身後出現的星比了個耶。
　　愛人則是把雜誌捲成紙筒往星頭上一敲。
　　「大學妳先給我讀畢業。」
　　「嗚，是說愛人你們怎麼在看玩家通信啊？不是要繼續練嗎？」
　　「基礎訓練告一段落了，而且之前買回來的那本還沒看。」
　　愛人亮了亮手上那本135期的玩家通信。
　　「那星姊也算選手嗎？」
　　「台灣地區賽跟天球的表現不錯吧？除此之外就沒了。」
　　「什麼除此之外？明明就是這個蘿莉控跟老哥不讓我去外國打比賽啊。」
　　「機票很貴啊，當然是把資金派給有用的人嘛。」
　　「嗚嗚嗚，我沒有用，小蓮也覺得我沒有用嗎？」
　　星趴在地上，擺出像是被壓扁的青蛙的姿勢。
　　「怎、怎麼會，星姊很強啊。」
　　「不是那個意思。」
　　愛人嘆了口氣。
　　「星不會外語啊，這樣子就沒辦法跟美日雙方溝通了。」
　　「而且星你之後如果想當經紀人，至少學一點外語吧。」
　　「我不要。」
　　愛人直接用手往星頭上巴下去。
　　「哇！禁止暴力啊！」
　　「妳平常還不都對我這樣。」
　　「我可以這麼對你，但是你不能對我這樣。」
　　「什麼道理啊……」
　　「我覺得人不應該把不想被對待的方法壓在別人身上喔，星姊。」
　　師徒倆都發出無奈的聲音。
　　「連小蓮都這樣……」
　　「星姊，正常來說這樣才對吧。」
　　「好啦，我有在學啦，用看動畫學。」
　　「嗯，這樣很好。」
　　「這樣就可以了嗎？師父？」
　　愛人點了點頭，順帶把星給拉起來。
　　雖然她用比較喜歡趴在地上而拒絕就是了。
　　「妳是狗嗎？」
　　「我就是，我現在想當一隻狗，汪汪。」
　　雖然說出來可能會讓人生氣。
　　但蓮跟愛人心中都覺得怎麼有點可愛。
　　「咳，總之，比起為了什麼東西發瘋去訓練，這樣子看動畫還是能比較持久的，大概吧。」
　　「對啊汪。」
　　「那妳下次不準看有字幕的。」
　　「不要汪。」
　　「那還是沒有用吧。」
　　「讓她去吧。」
　　愛人搖了搖頭苦笑著。
　　「不過這一期的玩家通信啊。」
　　愛人拿起雜誌翻閱著。
　　「大部分都在講索尼克的事情吧汪。」
　　「嗯，年初是EVO的專欄，而這次是邀請賽的專欄吧。」
　　「邀請賽啊，聽老哥說你要參賽了汪，不再害怕了嗎？索尼克的事情。」
　　星趴在地上用著認真的表情仰視愛人。
　　愛人沒有看著她，則是看著一旁的雜誌，上面有著索尼克的側臉。
　　現在的自己足夠強大嗎？可以回到賽場上了嗎？
　　想著想著就笑了出來。
　　蓮那樣的孩子都沒有被星擊潰，那我也不該就這麼言敗吧，僅是一次的落敗，什麼也都來不及證明。
　　什麼也都沒辦法證明才是。
　　「嗯，從一開始就不是害怕他，而是做為選手的生涯吧，現在也不是很確定就是，自己有沒有PTSD之類，畢竟從那之後就沒有再參賽過了。」
　　「也才幾個月，誓言超載沒有那麼多比賽可以比啦，不像棒球或是籃球，有什麼春季聯賽可以比。」
　　愛人闔上翻閱著的雜誌看著蓮，但在愛人想說些什麼之前，蓮就搶著說了。
　　「我也會去比的，如果師父擔心的話，那就由我來把索尼克打倒吧。」
　　「謝謝，但是不需要做到這樣，那是我自己要去面對的試煉，由妳來做就沒有意義了。」
　　愛人拍了拍蓮的肩膀，不過蓮握住了他的手。
　　「不是的，我想證明師父的選擇、路線是對的，只有反射神經特別強而在誓言超載裡面被模仿，被說是這世界的標準。
　　那樣是錯的。」
　　雖然手的大小相差甚遠，但蓮用兩隻手抓住了那隻有著厚繭的，玩家的手。
　　「我要證明防禦的愛人，比攻擊的索尼克還強，僅此而已。」
　　愛人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星，兩人相視嘆出了一口氣。
　　是認為蓮不自量力嗎？
　　應該不是的，而是覺得真想讓這孩子贏。
　　「呼，那接下來的訓練會越來越辛苦喔。」
　　「還請你多多指教了，師父！」

　　兩人抓起手把，回去訓練，而星則是繼續在地上趴著思考。

　　「不過即使小蓮接近了EVO時的愛人也會被輕鬆擊敗吧，要怎麼讓這場比賽更有趣呢……」


　　★


　　東京澀谷的人潮，不分假日還是平日皆多得像黑壓壓的蟻群。
　　路上沒有多得礙事的機車，抽菸的人也能擠進吸菸區的小箱子裡吞吐，一切都是完整的，工業與文明的展現。
　　但是看見這個畫面，反而會讓電火球想起以前遠征台灣的日子。
　　地上的菸蒂，路上的行人，氣氛的不同，反倒讓人鼻腔裡有股開放感的臭味。
　　接下來索尼克也要去的地方，以前的自己也在那裏得到了很多東西。
　　「比如說爆打還不成熟的上校，想來真的是有趣的回憶啊。」
　　電火球戴上紳士帽讓光頭不要被澀谷的烈日蒸熟，不過即使如此，戴著墨鏡的他在旁人眼中還是有點恐怖吧。
　　現在人人都使用著手機，懷抱著焦躁跟煩躁向著不確定的未來行走，在電火球眼裡看來，也沒有誰比較穩定之說。
　　所有人都困在自己的世界裡，差異只是在看的東西能不能讓自己一直相信。
　　「這麼說來，格鬥遊戲就像是信仰一樣呢。」
　　電火球看著手機裡的情報網站苦笑著，那沒有背叛過格鬥遊戲的自己。
　　今天是採訪的日子，雖然現在也流行網路採訪，但因為跟楠木小姐已經是老相識了，所以也有著來敘敘舊的想法來「遊戲通信」的本社。
　　最近的話題都圍繞著索尼克。
　　在年初跟年中的EVO專欄跟索尼克宣戰之後，果然是輪到師父的電火球被採訪。
　　「雖然他不會叫我師父就是了，那個悶騷的傢伙。」
　　走進純白的本社中。
　　通道上貼滿各遊戲的宣傳海報，還有曾來宣傳過的名玩家留下的簽名，雖然很多雜誌會以藝人的代言宣傳做為門面，但遊戲通信作為老牌雜誌，非常知道自己的客群就是傳統的競技玩家。
　　「玩家的雜誌」遊戲通信，玩家是這麼稱呼他們的。
　　沒說來過幾次，但電火球還是熟練地走進裡面有著透明格框的房間。
　　那裏有個兩人桌，雖然旁邊的東西都非常事務性，但桌子本身還是類似咖啡廳的木製與裝飾。
　　也不算楠木與智本人的興趣，而是上面的人的指示吧，楠木就坐在那裏等著電火球。
　　她帶著眼鏡，穿著無袖的毛衣，聽本人說是雖然很熱但還是想穿得好看點。
　　「好久不見，楠木小姐。」
　　「嗯，打招呼當然是不用了吧？電火球，我們簡單聊聊後就進採訪，今天的主題是『離電光最近的人們』，簡言之想談談你對台日邀請賽的看法。」
　　楠木與智是個工作狂，燃燒陽壽那種的，幾乎所有比賽都是親力親為到現場，也有亞洲區的賽評資格。
　　現在比較主流的語言都會說，這次也會擔任台日邀請賽的賽評吧。
　　算是「遊戲通信」老一輩的王牌，雖然說她老會被打呢。
　　「最近都是索尼克的事情，都快看膩了。」
　　「那也沒有辦法，因為日本這邊最近就是一攤死水，有這種跨國叫囂的事情，自然是很能勾起玩家們的求勝欲，不過在選手們眼中，又是怎麼想的呢？」
　　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打算好好聊聊，發覺根本就是進到採訪狀態的電火球苦笑著。
　　楠木小姐從旁邊用咖啡機泡咖啡，兩手撐著桌子，用好奇的眼光看著電火球。
　　「嗯……表面上來說，自然是想確認實際上誰的做法比較正確，格鬥遊戲的戰術像是一個個組合，對於中上階的玩家而言，當然會想知道愛人這個防禦最強的玩家是不是被破解了。
　　愛人的戰術還能不能用之類的問題，玩家們很關注吧。」
　　「表面上啊，那檯面下呢？」
　　電火球將墨鏡拿下來，眼神雖然是兇惡的三白眼，但現在是用一種寵溺的眼神在回想。
　　他並非是個沒有野心的老玩家，如果是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培養、包容索尼克這個怪物。
　　人與人是互相吸引著的，無論時代變得如何冷淡，星體的熱量還是能讓人們尋求著溫暖，而做出飛蛾撲火般的行徑。
　　「接下來的事情，就讓楠木小姐妳自己斟酌要不要放進採訪裡，有些話題不一定是玩家會在意的。」
　　「願聞其詳。」
　　楠木將咖啡拿來，在自己的那杯裡面加了牛奶，而電火球的沒加。
　　即使只有訪問過三四次，她還是記得對方的喜好。
　　「實際上愛人算是連接新生代和我們的玩家吧，楠木小姐也知道『天地反轉』吧。」
　　「當然了，當初那次訪問的時候我還是個助手呢。」
　　「天地反轉」是十年前愛人在加拿大EVO的出道戰，四強賽時對上「帝王」那一場的稱呼。
　　基本上在現代的格鬥遊戲中，都有著「完美防禦」這種在最佳時機防禦就不會損血，並且不會產生劣勢幀數的系統。
　　那時的愛人利用這個系統，擋下超過20次的飛行道具。
　　在血量少到看不到的狀況下，成功反擊。
　　雖然奪得勝利的不是他，但他無疑是創造那一屆最佳比賽的選手。
　　「非常具有話題性啊，現在編輯部還會笑愛人根本就是在用那一場騙聲量到現在。」
　　「小索，索尼克他啊，也是因為那場比賽才開始熱衷於誓言超載的。」
　　「喔……當然不只是這樣對吧？」
　　楠木一臉就是「你可別說出無聊的故事喔」，全身的氣勢比看起來像壞人的電火球還恐怖。
　　電火球冒著冷汗，拿起咖啡喝一口，以求保持冷靜。
　　「那個時代的人們，包含我們其實也都是這樣的，誓言超載的職業生涯可以續命這麼久，其實有一部分都要歸功於帝王跟愛人，所以對愛人而言，索尼克就只是其中一個不起眼的崇拜者罷了。」
　　「嗯哼，連崇拜者都還算不上吧，畢竟你們沒有在公開場合說起這件事。」
　　楠木小姐透過咖啡的雲霧盯著電火球。
　　「是啊，他不會知道的，『天地反轉』的世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從一開始就是被愛人拖入職業生涯的人們呢，電火球。」
　　「接下來一輩子都只能看著愛人，都只能被『天地反轉』束縛著。」
　　煙霧化為高深莫測的幻影，似乎反射出『天地反轉』那時的光景。
　　被帝王的「世界」逼到絕境的愛人，選擇相信自己的技術，像是黑洞一般用防禦誘導對手的行動，迫近愛人的身前。
　　誰能去遺忘呢。
　　誰能不著迷呢？
　　最後一刻，雙方都在最佳的時間點打出信念技的瞬間，是愛人更勝一籌。
　　最愛格鬥遊戲的人，也是讓人們愛著格鬥遊戲的人。
　　人們或許不需要王者吧，只是想要著一個可以一直追逐的夢想，那樣就可以繼續戰鬥下去。
　　於是時間來到現在。
　　電火球得以延續職業生涯，因為人們沒有忘記誓言超載。
　　索尼克改變了世界，因為人們總是會看著誓言超載。
　　「那換句話說，索尼克他，僅是為了接近愛人而戰的存在嗎？」
　　「嗯，忘不了啊，一開始用著Lover，不斷回放錄像，在我的公寓裡打著遊戲的背影，只是為了重演『天地反轉』，讓人們做了些很笨的事情。
　　楠木小姐。」
　　電火球抬頭起來看著楠木，這個賽評、記者，同時也是引導著選手思路與風潮的先驅者。
　　電火球說出了他這次來的真正目的。
　　「再這樣下去，索尼克大概會引退吧。」
　　「嗯？戰勝愛人，不就破除詛咒了嗎？」
　　「不，他的訓練方式已經開始接近自我毀滅。更快的速度，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作為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是有極限的。」
　　嘆息和煙霧混雜在一起。
　　化作男人的擔憂。
　　「無論是戰勝愛人失去目標，還是察覺自己終有一日會衰退而離開，都不是我們所樂見的。嘗到了只使用自己的天賦才能戰鬥的甜頭，只會有那樣的結局。」
　　「該說你太寵溺他呢？還是對他太沒自信了？」
　　「楠木小姐啊，那孩子目前可是沒有其他興趣的。」
　　電火球跟楠木一樣拿了牛奶，倒進自己半杯的咖啡裡。
　　「那種人不管是結束還是不結束，也都只會活在痛苦之中，說是最糟糕的十七歲也不為過。」
　　「嗯哼，所以你的要求是？」
　　楠木與智臉上沒有笑容。
　　可能是她也能理解吧，不想失去新人，想要看見傳說被締造的模樣，所以像這樣僅是老人想要提攜後輩的任性，她也會認真看待。
　　「請讓人們想起『天地反轉』吧，讓人們去回想現在與過去，讓人們可以前往未來。未來不再需要『天地反轉的愛人』，也不需要『破除魔障的音速』。
　　真正的讓人們去知道，時代已經不同了。」
　　電火球一掌拍向桌面。
　　楠木小姐瞪大眼睛，電火球身體微微前傾，與那雙眼睛相對著，男人燃燒著欲求焚盡過去的火焰。
　　「對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天地反轉太狹隘了。」
　　「喔……可以超越天地反轉的風景啊。」
　　電火球或是楠木都知道媒體的魅力，她的評價可以左右玩家的信心、風評又或是風格。
　　可以摧毀，也可以創造。
　　所以在這樣的人面前，真的會因為一個老玩家的私心而改變原本的做法嗎？或許不須擔心吧。
　　「說得好，這很有趣。你的委託我就收下吧，電火球，不，『無盡雷網』。」
　　那是電火球最早在雜誌上面的別稱。
　　攻勢有如無限的陷阱一般，「等待電球」如同有生命的網一樣。
　　直到現在也依然在延續那段歷史吧，為了要讓索尼克到達未來的時代，電火球才來到這裡。
　　「雖然比賽本身是你們的事情，不過區區的炒熱氣氛，作為記者又或是賽評是辦得到的。只是一場跨國小比賽就想超越EVO的天地反轉，哈哈哈！
　　我一定會接下的，不只是索尼克想要下剋上，我當然也想要下剋上呢。」
　　楠木小姐豪邁地笑了出來。
　　跟那文靜的外表不同，她就是這麼樣的人，驅動她的引擎是「有趣」，只要為了有趣，什麼都辦得到吧。
　　殺神弒佛，百無禁忌，所以值得信賴。
　　「不過，下剋上啊，有件事電火球你還不知道吧，愛人收了徒弟了，我聽上校說的。」
　　「那個男人……收徒了？」
　　電火球非常驚訝，不曾公開收過徒弟的愛人居然有徒弟了。
　　因為是上校的情報，就又更有可信度。
　　「嗯，我也很驚訝呢，而且上校對她的評語是這樣的。
　　看似一模一樣，卻完全不同，如同鏡面的倒影一般。」
　　「這是……」
　　電火球咬牙，而楠木則是加深笑容。
　　她把最後的牛奶倒入咖啡裡，已經是棕色的咖啡被最後的白混入，那樣的漩渦，誰也不能分辨前者與後者的差異。
　　但確實是完全不同的事物。

　　楠木與志輕啜著咖啡，看向窗外那些不真實的人影們這麼說著。

　　「如果現實的詛咒太過於強大，我們創造出來的夢想就如同捕風捉影一般。
　　言語與報導，不過是這麼脆弱的東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