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2

　　這一天，應文樂天的要求，三人在附近的文創市集逛到傍晚。
　　即將進入夏季的晚風帶有一絲涼意，散會後，馮羨經過路邊小販，不小心被冰涼的甜品吸引，馬上買了碗紅豆燒仙草返回住處。
　　維持肉身的他無法進入神域，只能在現界尋找便宜的租賃公寓。
　　所幸房東阿姨為人親切，同意用低廉的價格讓他入住。
　　那是一個坪數不大，極為老舊的場所，沒有重新粉刷，傢具也是房東阿姨的嫁妝所布置，如果衣架掛的不是西裝襯衫，還以為是女孩子的房間。
　　因為是雅房，沒有獨立衛浴，馮羨必須和其他住戶共用。
　　除此之外該有的機能並不缺，正好符合短期的住房需求。
　　馮羨回到家後立馬打開外帶包裝，舀了幾口燒仙草送入嘴裡，豆類的甜味煮化在紅糖水中，融於舌尖的滑順感令人自內心深處泛起幸福的滋味。
　　他一連吃了幾口燒仙草，腦袋又莫名轉回今天的聚會。
　　接著，他自口袋掏出手機，在搜尋欄上敲下「脫單技巧」並按下送出。
　　網頁立刻跳出許多網頁及推薦影音──「掌握脫單六大秘訣，七夕情人節告別孤單！」、「拒當單身狗，男孩必學脫單五大招」、「脫單最強攻略」等標題。
　　馮羨雖然對聳動的標題略感遲疑，但還是耐下性子一一閱覽。
　　最後他深深嘆了口氣，身子倒向床鋪癱著，將手機丟到旁邊。
　　「天啊……我真的要約他出去……」
　　看完脫單文章後，果真如同文樂天的建議，馮羨必須主動出擊才有更大機會。
　　可是馮羨一向不是主動的人，突然身負重任，他的思緒此時糾結得令人煩亂。他用棉被裹住全身，抱著頭躲在內心小宇宙裡，暫時不願面對現實。
　　但過沒多久，馮羨快速起身，恍然大悟。
　　「等等，怎麼說得好像明天就得和那傢伙結婚似的，只是吃個飯，我在緊張什麼！」他拍拍臉頰，總算勉強振作。
　　然而他的心情彷彿雲霄飛車，很快又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不過要是成功了，不就表示我得以身相許了嗎？！」
　　談戀愛總是不可避免肢體接觸，這分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馮羨卻覺得哪裡怪怪的。
　　馮羨忽然感到一陣燥熱，抱著胸口，難掩羞赧。
　　回想宋承岳對待他的畫面，竟然讓他異常焦慮，他抓亂頭髮，眉頭緊皺，控制不了腦內不斷閃現的幻想。
　　他扒了幾口紅豆，試著不再去想。
　　馮羨抓起換洗衣物衝進浴室，洗完澡後躺回床上，逼自己冷靜下來。
　　他用盡力氣似的虛弱嗓音，喃喃說道：
　　「唉……談戀愛真的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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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來到了周一，忙碌的上午有許多文件必須處理，忙碌感讓馮羨暫時無暇顧及其他，不斷穿梭在各處室及影印機前。
　　途中，馮羨還在走廊遇見人事室的娟姊，和她小聊了一會兒才回到辦公室。
　　總算結束瑣碎的雜務後，馮羨回到座位，水還沒來得及喝，便急著掃視了一眼手中的補課申請回覆表，隨後放鬆表情。
　　「太好了。」
　　為了避免二班的學生失去術科課程的受教權，和學生們反覆協商之後，成功借到了自習時間讓宋承岳補課。當然事情能夠順利，也是多虧許子芸的幫忙。
　　「不過這麼一來，下下週的期中試題……」
　　馮羨雖然還是實習教師，工作內容並不複雜，基本都是行政相關的文書處理。不過他的學習能力相當迅速，不久之後，宋承岳便許可他能直接參與擬定教學計畫及教案的事務。
　　本學期的數學教程重點在於機率與三角函數，二大項的內容細分下來，含括許多定理公式，必須嚴謹對待。
　　馮羨統合思考脈絡，並因應期中考試的來臨，私下印了幾分考古題試著破解。
　　他的座位被安排在宋承岳旁邊，兩人上工後，始終沒有半句交談。
　　但馮羨不時斜眼瞄向隔層後方露出的人影，坐姿有些僵硬，繃著神經不太敢動。
　　直到宋承岳有課離開辦公室，馮羨才彷彿獲得了解放，得以起身倒杯咖啡，舒緩緊張的情緒。
　　馮羨走到角落搓揉肩頸，稍做伸展，精神馬上又恢復了。
　　當馮羨正要走回原位，此時，一道嬌嫩嫩的嗓音叫住他──
　　「馮老師，不好意思。」
　　聲音的主人是一頭自然的波浪捲髮，身材纖瘦的女性。對方身著白色圓領上衣搭配杏色高腰長褲，將她的身材襯托得玲瓏有緻。
　　馮羨馬上認出她是參與數學科教師會議的其中一員，對方趁他尚未反應過來，力馬謙虛地伸手，自我介紹。
　　「我是青茵，這學期剛好負責一年級的科學實驗班，聽說宋老師的課程規劃非常優秀，想來請教他是如何做到的？」
　　「實驗班啊……發生什麼事了嗎？」馮羨友善地詢問。
　　「是這樣的，不久後就是期中考了，雖然事前做足了規畫，卻還是發生進度嚴重落後的狀況。我不想借用術科課堂趕課，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青茵用指尖繞著頭髮，滿臉苦惱。
　　「原來如此，青茵老師想參考他的教學計畫對吧？」馮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自座位上的資料夾抽出一份文件。
　　歷經反覆修改後的紙張呈現紅、藍各色，密密麻麻的註記，包括日期與確切的時間，青茵看了不禁瞠大雙眸。
　　「太仔細了，我沒想過計劃書得做到這種程度。」
　　「這個……宋老師比較嚴格嘛。」
　　不是嚴格，根本是龜毛到極點！
　　但多虧有了嚴明的計畫，宋承岳的課程進度始終不曾落後，更沒有趕不上期中考這回事。
　　青茵抱著文件，視線默默地移向馮羨旁邊的空座位。
　　「不愧是模範教師，如果能借用這份資料參考就幫大忙了。請問我能複印一份嗎？」
　　馮羨完全沒注意到青茵的目光含著一絲熱切，還貼心地為她指引。
　　「借用資料的話就得經過本人的同意才行，我看看哦……宋老師人在三年六班的教室，課程也快結束了，現在過去應該來得及。」
　　聞言，青茵旋即露出雀躍的笑容。
　　「我知道了，謝謝。」
　　「應該的。」馮羨沒想太多，認為同事間本來就是要互相幫助。
　　青茵領著教學計畫書，急切地步出門外。
　　臨走前，她轉過頭面朝馮羨，帶有幾分扼腕的語調說道：
　　「真是羨慕你，能與宋老師共事一定很愉快吧，早知道拖晚幾年畢業，說不定人家現在就是他的指導學妹呢。」隨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馮羨沒聽懂，有些錯愕地歪著頭，望著她的背影離去。
　　然而事發不過半秒，馮羨的視野立刻跳出了熟悉的面孔。
　　「文、文老師？」不曉得從哪出現的文樂天，雙手抱胸，臉色陰沉，頭上似乎冒出了烈焰，模樣氣噗噗的。
　　「馮老師到底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