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le 1 因禍得福還是因禍得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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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21
從老師手上拿到資料後﹐我回到了課室。為了決定之後要怎樣做我將資料快速掃讀了一遍﹐讀完後便將文件放到背包裡準備離校。我打開手機的軟體﹐查看下一班電車到達的時間。下一班車是五分鐘﹐然後再下一班是十七分鐘後。從學校這裡到車站大概是十分鐘的路程﹐所以五分鐘後這班是徹底趕不上了。
發現時間充裕的我繞了一下遠路到自動販賣機買了一支綠茶。學校的自動販賣機比外面的便利店要便宜一點。儘管並不缺乏金錢﹐但在較便宜的地方買到同樣的商品總會令心情變好。喝著綠茶的我走向校門時﹐剛好看到在運動場上揮曬著汗水和青春的棒球部部員。在進行熱身跑步的眾多身影之中大概也不乏剛剛入學的一年級生吧。
看著他們跑步的同時﹐我回想著學園祭的事情﹐心想著能加入到社團的人還真好呢。但又想起我的運動水平即使最樂觀地看也只有平均水平。自從出道以來我唯一有做的運動就只有為了健康著想的慢跑。雖然在運動課上被足球或者籃球撃中之類的事情倒是沒有發生過﹐但由於我太缺乏對於球類運動的知識﹐在班級比賽上我就像一隻迷途的羔羊無助地亂跑著﹐對於我們隊可說是毫無貢獻。至於文系的社團……我連有什麼都不知道呢。
拋開不必要的幻想後﹐我在走向車站的同時思考著今後的打算。回想起山田老師的話語我只感受到更多的不安。同時準備新作及動畫化的事情已經是我一生中最忙的一段時間了。究竟怎樣的人才能超越我的家裡蹲等級？
當我走進月台時電車就剛好到來。我登上電車找了個位置坐下。學校與我居住的公寓只有五分鐘的車程﹐但我的懶散還是慣常地發揮了作用。運動系的人大概會選擇徒步上學吧。之前查了一下從家裡走到學校好像也只需要三十分鐘﹐步速快的話說不定比乘電車還要快。
雖然出生以來我都居住在這一帶﹐但搬到這座公寓也是僅僅三個月前的事。初中時作家出道之後靠著版稅儲下一筆不少的錢﹐以高中入學和自立為契機就從老家搬到這裡了。
我望向車窗外的景色。這一帶是有名的旅遊景點﹐經常都會見到遊客拿著手機或相機到處拍攝﹐不時就會見到外國人的身影。像現在即將日落的時分﹐不少人都提著長槍短炮準備著將這美麗的景色永久保存在菲林裡。
五分鐘後電車準時到達我的目的地。我背起比去程稍重一點的背包走出電車﹐從口袋裡將IC卡放在感應器上。由於間中才會登校﹐所以我沒有購買定期卷。顯示屏上的數字大概是我剛才節省下來的十倍左右。離開車站時就已經看到人群聚集在路邊和沙灘上。回家途中經過上斜路時隱約聽到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在談及今天的日落時間。看來是專門到這裡拍攝日落的專業人士。
遠離這見慣不怪的場面﹐大約十分鐘後我到達了這間三層高的公寓門前。輸入了大門的密碼後我走上了樓梯。沒有升降機大概是這間公寓唯一的不足之處。我在301室—居住了三個月的家門前從背包裡拿出鑰匙打開家門﹐將背包放下﹐拿出文件走到隔壁的門前按下了門鈴。
「叮噹叮噹。」
隔壁的302室沒有反應。
「叮噹叮噹。」
303室也沒有反應。
「叮噹叮噹。」
我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304室的住民。在我按下門鈴約三十秒後﹐裡面還沒出現任何反應。正當我打算晚點再來的時候對講機卻傳來了一把沙啞的聲音。
「你好快遞放在門口就可以了。」
「啊是的﹐不對不對﹐我才不是配送員！」
我差點真的把自己當成送貨員了。
「你好﹐請問你是神田同學嗎？我是隔壁301室的住客﹐同時也是你的同班同學早川。我們的班主任山田老師讓我帶來一些文件和交代一些事情。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我用事先準備好的說詞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不過對講機的另一側沒有傳來一絲反應。正當我心想自己是不是被當成欺詐業者時﹐大門卻突然打開了。一名稍微比我矮一點的粉色短髮女生神色驚慌地出現在我眼前。
「那……那個﹐老師要你交代的是什麼事情……難道是因為我沒有去上課而要將我退學嗎！」
「不﹐我是來交代學園祭的事情。」
聽到理想的答案後少女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頭大石呼出一口大氣的還有她的肚子。
「那﹐那個﹐才不是這樣的！那是因為我從早上起來都沒有吃過東西的關係！」
「那我還是先等你吃完東西吧。我就在隔壁的301室。」
「啊不用了！反正我點個外送也就幾分鐘。請你先進來吧﹐雖然我的家裡有點亂就是了！」
我心想著這個女生警戒心也太低﹐隨便就讓第一次見面的男生進到家中。我在玄關脫下鞋子﹐拿著文件走進客廳的一瞬間﹐才發現警戒心太低的是我。如果要舉行謊言選手權的話﹐那「我的房間有點亂」絕對是比「我已年滿十八歲」更加有力的競爭者。這個客廳的慘況令我啞口無言。映入眼簾的有仿如八掛陣般分佈在客廳各個角落的紙箱﹐滿佈桌上和地下足以構成密集恐懼症的垃圾和空瓶﹐還有散亂在一地的各種電線。
我小心翼翼地尋找著安全的落腳點﹐幾經辛苦終於成功到達餐桌的椅子旁。當我坐下後本著作家的尊嚴努力地擠出一句比較有幽默性的說話。據說第一印象能夠有效地提升別人對自己的好感。
「同居挺辛苦的吧！」
我假裝非常感慨地說道。
「真失禮呢！我才沒有和垃圾同居！」
我眼前的女生一副爆氣的樣子說道。一時間我竟分辦不出她的爆氣是真物還是偽物。神田同學讓坐了在電腦椅上﹐打開瀏覽器的頁面麻利地點著外送。我趁這段時間觀察著她﹐神田同學的粉色短髮剛好碰到她身穿的T恤。大概是在某個演唱會的紀念T恤吧。胸前的兩個龐然大物撐起了整件T恤﹐隱約能看到肚臍。神田同學身穿的短褲露出了雪白而又纖細的小腿。這大概就是女生們理想的身材吧。短短兩分鐘後﹐神田同學便完成了點餐﹐將視線轉回到我身上。我趕緊掃除心裡的雜念直入主題。
「我們學校一個多月後就要舉行學園祭﹐一年級的學生都要參選。如果沒有加入社團的學生就要自行組成小組進行研究然後在學園祭上發表。現在的情況就是還沒有組成小組的學生就只剩下包括我們二人在內的四人﹐所以山田老師就讓我來找你們。」
我長話短說解釋了現時的情況。希望神田同學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所以只要參加了學園祭就不會被退學了吧！要是我高中無法畢業就麻煩了！」
「我想大概是吧﹐雖然我也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麼。」
我記得老師的說法是留級。再說應該也不會有不參加學園祭就要學生退學的高中。
「好了！那我們快去找剩下的兩人吧！」
神田同學將握成拳頭的右手揮向半空。
「話說﹐為什麼早川同學你也沒有組成小組呢？」
神田同學一刀捅進我胸口。
「那是因為我是職業輕小說作家﹐為了工作而向學校請假了。絕對不是因為我沒有朋友。」
我可是在入學典禮當天就交到了新的朋友﹐現在的朋友數高達兩人呢。
「請假？那是什麼？有工作就能從學校請假的嗎？」
神田同學歪著頭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進行才藝有關的活動和能向學校申請不用上課。話說你不是從來沒有去過學校嗎﹐你怎麼不知道要請假？」
我逐漸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究竟神田同學是工作太忙無法去上課還是單純的家裡蹲？
「誒……這間學校不是單純地不用強制上課嗎？」
神田同學的表情從一頭霧水變成如夢初醒。她一副「完蛋了」的表情看著我﹐彷彿期望著我對她說這只是一個笑話。可惜這並不是整人的綜藝節目。
「既然老師也讓我來找你﹐那大概是還有救吧。」
我嘗試著打個圓場。
「也是呢！明天就去學校看看怎麼辦吧！」
亞季瞬間就露出了笑容。正當我心想著這人還真樂觀時門外就傳來了「叮噹叮噹」的門鈴聲﹐看來亞季的外送到達了。為了不打擾神田同學用餐﹐我在交換完聯絡方法後就回到自己家裡。
《視點 亞季》
吃完了早餐兼午餐後﹐我看著早川同學帶來的資料。
「在學園祭上進行發表……」
初中時的文化祭倒是玩得很開心呢。還記得那時候和朋友玩遍了所有班級的攤位呢。話說回來她們現在究竟過得怎樣呢。從Vtuber出道後重心都放在活動上﹐甚至為了能夠將更多時間放在直播上從很遠的地方搬在這裡讀書。沒想到居然又要參加學園祭呢﹐難道這就是命運嗎……還是先發個推特說明天早上不會有直播吧。要是被退學就麻煩了。
『那個真的非常對不起呢！明天早上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所以明天早上的直播就取消了！然後視乎情況看看晚上能不能趕得及開直播！對不起呢！』
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怎樣去學校呢。唯一一次去學校就是面試的時候。我打開了Line發了個消息給早川同學。
「那個……我不認識去學校的路。能請你明天帶我去一次嗎？」
「沒問題明天七點二十分門口等可以嗎？」
「那就謝謝了。明天見。」
早川同學還真是好人呢。不僅給我帶來學園祭的資料還願意接受我這厚麵皮的請求。早川同學的工作也非常繁忙吧。
當初成為Vtuber時和父母約定了高中去順利畢業然後去大學讀書﹐要是找不到剩下的兩人那就麻煩了啊……而且還有之前無故曠課的事……一想起來就連頭都痛了。剛才睡了一陣子反而感到更困了﹐果然是因為還沒睡夠吧。反正再想些有的沒的也解決不了問題﹐我直接躺到了床上﹐伸了一個懶腰﹐設好明天的鬧鐘便倒頭大睡。
《視點 春太》
「叮嚀嚀嚀嚀嚀嚀嚀」
我轉了個身﹐將手伸到安置在床邊的摺疊桌子﹐拿起還在充電的手機將鬧鐘關掉。
早上七時正。
昨天與神田同學約好了七時二十分在門前等。這個時間起來的話還勉強足夠吃個早餐。我從床上爬起來﹐以迷蹤步法走到洗手間。儘管刷牙洗臉後模糊的意識稍微變得清醒了一點﹐但昨晚太遲入睡的惡果完全體現出來。總覺得這劇情好像曾經發生過的。
回到房間換上校服後﹐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咖啡。今天的時間已經不足以讓我利用咖啡機了。我打開包裝袋吃起方包﹐盤算著今天要怎辦。如果今早上能處理好神田同學請假的事﹐就直接和她去找剩下的兩人吧。有女生在應該會容易點說話吧。不過她們什麼時候在家也是個問題呢。不知不覺間掛於牆上的時鐘已經快要指向約定的時間。我趕緊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將罐子簡單清洗後放進準備拿去回收的袋子。我手持著背包一邊打開大門﹐一邊尋找著昨天放進包裡的鑰匙。鎖上大門之後我轉過頭望向走廊。眼前不算寬敞的走廊空無一人。
我望向戴在左手的電子手錶﹐上面顯示著七時二十二分。
「叮噹叮噹」
我按下了神田同學的門鈴。兩分鐘過去了。
「叮噹叮噹」
我再次按下門鈴﹐裡面還是沒傳出任何反應。我從口袋拿出手機打開Line﹐傳了一個訊息給過去。如果己讀不回的話大概是還在做出門的準備吧。然而畫面顯示著的一直都是未讀的記號。我便直接打電話過去﹐同時不斷地按著門鈴。五分鐘後﹐大門的另一側終於傳來了反應。
「誰？」
一把剛睡醒的聲音傳入耳中。
「在門口等了快二十分鐘的導遊。」
「誒……門口……二十分鐘？現在是幾點？」
「七時四十分四十五秒。」
我用無機質的聲線播報著現在的時間。
「啊。」
電波的另一側好像終於理解到現在的情況。三十秒後我面前的大門突然被打開﹐我的視線從手機轉向前方﹐只見神田同學一瞬間就在我眼前消失只留下一個殘影。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明明是這邊請你帶路卻自己睡死了真的非常對不起請你原諒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我望向在地板的神田同學。映入瞳孔的就只有一頭睡到分叉的蓬亂粉髮。這就是正宗的土下座嗎？
「算了﹐反正我也沒有那麼生氣。也讓我見識到滑鏟土下座就原諒你了。」
「真的？那就說好了不能生氣了哦！等我五分鐘﹐五分鐘我就能換完衣服了！」
亞季瞬間就回復了精神﹐從地板上跳了起來然後跑到房間內﹐完全沒有剛睡醒的樣子。
「哦。」
我敷衍地回應著。女孩子五分鐘就能完成出門的準備嗎？我就算不吃早餐也至少得花上十分鐘呢。當我還在思考這毫無意義的問題時﹐神田同學就已經換好了校服並走到門前。和背著背包的我形成強烈的反比﹐神田同學只拿著明顯地裝不下任何教科書的腰包。
「那個……請問你的教科書呢？」
神田同學一副不良辣妹的樣子。即使是站立著都能從裙子看到她的大腿。
「不知道放哪裡去了！校服倒是好好地放了在衣櫃裡！不過好像長高了一點的樣子！」
亞季一臉自毫地說。我已經不想思考她自豪的是哪一部分﹐於是便轉身走向樓梯。我看了一眼手錶﹐無論怎樣趕路都會遲到了﹐所以便放慢腳步慢慢走向車站。
「我先問一句﹐你至少知道從這裡到車站的路吧。」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可是經常到車站旁的便利店買東西的哦！」
亞季鼓起臉不滿地說道。我也發現我這問題實在太智障了。一時間我也想不到要怎樣將話題繼續下去便靜靜地走著。說起來﹐和女生一起登校不就是我輕小說裡經常出現的事件嗎。亞季好像讀懂了我的思考般﹐一個跳步縮短了和我的距離﹐用手肘戳向我的腰部﹐裝出一副小惡魔的聲線笑著對我說。
「人生第一次和女生一起登校﹐有什麼感想嗎？」
「如果不用遲到就好了。」
「是的真的非常對不起要我怎樣道歉都可以。」
我連忙制止又想在路上示範滑鏟土下座的亞季。單單是想像這個情景的我膝蓋就痛了起來。
短短十分鐘的路程我們便到達了車站﹐與此同時電車剛好駛進月台。我們連忙拿出IC卡放上感應器上通過閘機﹐趕在電車駛走前快步登上電車。
早上的江之島電鐵雖然不像大都市繁忙時間的電車般擠成沙甸魚﹐但還是坐滿了通勤的上班族。放眼望去車上的學生就只有確定會遲到的我們。我抓住其中一個扶手向神田同學問了我從昨天就很好奇的問題。
「話說為什麼你沒有去上課？」
「啊﹐因為我平時都在直播哦！把電話借我一下。」
我把手機遞給神田同學。她打開了我手機上預先安裝了的Youtube軟體﹐在搜尋欄上打上「秋田」兩個字﹐然後還順手按下了訂閱才將電話還給我。
「記得來看我的直播哦！」
亞季擺出了燦爛的笑容對我說。我從沒見過如此閃亮的惡德商法。
我點進「秋田」的Youtube頁面﹐發現頻道的訂閱人數高達二十萬人。我打開手機的瀏覽器進行搜尋就找到一個介紹她的頁面。原來「秋田」是一個一年多前出道﹐以元氣為賣點的個人勢Vtuber。我再望向眼前這位連頭髮都懶得梳﹐一臉還想繼續睡的樣子的少女﹐頓時感受到一鼓商業欺詐的氣息。
「直播的話不是大多都在晚上的嗎？」
我好奇地問。
「這個業界的話大多數都是這樣呢。！不過我直播的時間並不固定﹐像昨天就早上七時起來打了八個小時遊戲呢！」
亞季打了一個哈欠。我難以理解神田同學是怎樣做到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發出充滿精神的聲音。
轉眼間電車就到站了。我帶著神田同學走到學校﹐但她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我實在擔心到底她有沒有記住從車站到學校的路。當我們到達學校時很理所當然地遲到了。由於我們合計的上課次數是可憐的兩次﹐校門前的管理員當然認不出我們。管理員只得去請山田老師來確認我們是不是這裡的學生。過了一陣子後山田老師來了。
「早川你就先去上課吧。神田你跟我來。還有雖然你請假了但要來的話下次還是準時來吧。」
我無視著神田同學從可憐的眼神中發出的求救信號﹐將她交給山田老師後就走向教室。我急步走向教室的同時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錶。原來已經遲到了快三十分鐘。我打開教室的門瞬間﹐教室裡數十雙眼睛全都注視著我。經歷了入學典禮的洗禮的我心裡連一絲波動都沒有﹐靜靜地走向我的坐位。任教語文的小林老師看見我毫無表示便暴怒地說道。
「喂﹐你﹐敢在我的課上遲到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呢。給我抄今天的……」
「那個﹐我是因為要去幫山田老師才遲到的。」
在小林老師還沒說完前我就說出剛剛想出來的說詞。看來老師並沒有記住我﹐連我的名字都說不出來。我正在想著要怎樣解釋時﹐小林老師卻在聽到山田老師的名字後就神色大變﹐嘖了一聲後說道。
「山田嗎...那就沒辦法了。快給我坐到座位上。」
看來下次發生什麼事都拿山田老師當擋箭牌好了。說不定山田老師就是教師食物鏈中的最頂層。我走到教室最後排的座位上坐下﹐拿出教科書假裝自己再努力聽講。我心想既然連遲到都不敢罰我﹐那我就直接開睡了。連續兩天早起就已經感到疲累了﹐明明中學時可是一星期要早起五天。正當我意識逐漸深沉之際﹐我感覺到我臉上產生了一些異動。從睡夢中醒來的我張開雙眼﹐理應是空位的身旁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正在拿手指戳著我的臉龐來取樂。
「你還真能睡呢﹐我都戳了你的臉三節課了你才醒來。」夏目壓低聲量對我說。
我看向掛在教室前的時鐘﹐同時用手摸著被戳的部位。看來我已經睡到了第六節課﹐還有十五分鐘就午休了。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這種情況多數都沒有好事的﹐兩個都不聽。」
小孩子才做出選擇。
「好消息是我處理好之前曠課的問題﹐接下來的請假許可也批准了。山田老師說了只要學園祭發表能順利完成的話不來上課也可以哦。」
「那壞消息呢？」
聽完了好消息後我還是忍不住多口問了一句。
「從我戳你的臉龐開始就不斷有視線向我們飄來﹐大概是在好奇我們二人的關係呢。」
惡魔的細語傳來了令人頭痛的訊息。我就說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為什麼我要多此一舉呢。我觀察著班上的情況﹐好奇的視線當中也包含著遊星和湊。
「然後呢﹐給困擾的早川同學帶來了一個提議哦。午休時要一起逃．課嗎？」
我仔細地思考放在我眼前的兩個選項。
選項一﹐什麼都不做。然後大概整個午休都會被遊星和湊進行質詢。雖然不是什麼要隱瞞的事情但要解釋還是很麻煩。
選項二﹐逃課﹐不﹐是正確有效地利用請假。成功逃走就能夠避免更多的麻煩。反正入學典禮的謠言大概早已滿天飛了﹐再加多一兩個也沒什麼所謂了。
「成交。聽好了下課鈴聲響起的瞬間就跑。」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我趁這段時間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收進背包裡。秒針一步一步地向著起跑線進發﹐在鈴聲響起的瞬間老師也停下了教學。
「就是現在！」
我對神田同學大喊後便拿起背包向著教室門口奔跑。我打開門後來了一個轉向奔向樓梯﹐留下瞠目結舌的同班同學和老師。一瞬間也看呆了的神田同學拿起了腰包追了上來。我三步併兩步地跨越著樓梯﹐利用步幅來加快自己的速度。雖然從作家出道以來就沒有做過運動﹐但堅持著每週進行的慢跑令我還保持著一定的體力。正當我還在擔心神田同學能否成功逃脫時﹐我憑著起跑優勢拉開的距離卻早已經被她追上。我在持續奔跑的同時回頭望去﹐只見她直接從五級高的階梯上一躍而下﹐在左腳碰到地面的一瞬間將手推向轉角處的牆壁﹐利用反作用力順勢轉身﹐並乘機搶在我面前佔據了樓梯的內線。深知不妙的我也管不了太多﹐只能緊緊地跟在神田同學的背後不讓她再拉開距離。我通過了樓梯時已經被神田同學拉開了約三個身位﹐同時還發現管理員正在準備打開學校的大門。即使我用盡九牛二虎之力還是追不上她。當我跑到大門時抬頭一看就看到在大門前比著V手勢等待著我的神田同學。
「是我的勝利呢！」
「目的地不是車站嗎？」
我喘著氣反問神田同學。
「我還未記得去車站的路呢！」
神田同學卻氣也不喘地回答道。
可惡﹐即使偷跑了卻還是輸了。幸好至少我在認路方面比她要強。我可是第一次來學校都沒有迷路呢。我調整著步伐向車站的方向走去﹐以凌亂的氣息問神田同學。
「明明是個家裡蹲﹐為什麼你的運動能力會那麼強？」
「我中學的時候可是籃球部的主將呢！還會被朋友拉去排球比賽幫忙呢！還有我才不是家裡蹲！我這叫工作！」
還有氣力進行吐嘈的神田同學顯得游刃有餘。雖然我覺得有工作並沒有改變家裡蹲的事實﹐但我已經沒有氣力進行吐嘈了。
我從背包裡拿出水瓶補充水份並調整著呼吸。身旁的神田同學卻沒有半絲口渴的樣子。從學校到車站十分鐘的路線感覺遠比平時要長。幸好電車剛好駛到﹐我趕緊走上電車﹐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是冷氣啊。」
呼吸還有些凌亂的我將背包放在地下﹐像條死屍般癱了在坐位上。
「早川你這也喘得太離譜了吧！平時多做點運動吧！還有就是不要這麼見外了！叫我亞季就好了！我們都是一起奔跑的同夥了！」
我從來沒想過居然會被一個家裡蹲勸說做更多運動。
「那你也叫我春太就好了。還有我可是每星期都有去慢跑的。」
「跑多長？」
「一公里。」
「我中學參加籃球部時可是每天都跑兩公里的哦！」
七乘二等於十四﹐也就是我十四倍的運動量嗎……正當我在心裡做著數學題時電話突然響起。是遊星從Line傳過來的訊息。
『喂喂居然逃跑了！你以為逃跑了就不用解釋你們的關係嗎！』
『就普通的學園祭的夥伴。還有就是家裡蹲的夥伴。』
簡單地回覆後我便將手機暫時調到靜音然後放進口袋裡。
「不過不用上課還真是一件好事呢！這樣就有更多時間進行直播了！現在只要找到剩下的兩人就好了！」
「說起來﹐亞季你怎好像很緊張學園祭的事情？就算沒有參加的話最多也就留級吧。」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中學的時候可是優等生哦！當我說要去當Vtuber的時候﹐我父母都反對呢！為了得到他們的同意我就向他們承諾在當Vtuber的同時也能從高中畢業然後上大學哦！如果留級的話大概就會被抓回老家呢！」
「你的成績沒問題嗎？你可是一次都沒有去過上課呢。」
「不要緊的！我剛才趁你睡覺時借了你的教科書看了一遍﹐內容都大概理解了！」
我望向身旁這個女生。運動能力比身為男生的我出眾﹐看一遍就能理解到教科書的內容而且美貌出眾笑容還十分可愛。上天還真是不公平。
「所以呢！我們現在就去找剩下的兩人吧！你知道嗎？剛才山田老師告訴了我原來我們是鄰居呢！」
當亞季滔滔不絕說著我已經聽過一次的話時﹐電車已經駛到了站。體力還沒完全回復的我跟在亞季後頭下車﹐到車站旁的便利店買東西。這個車站附近就只有這一間便利店。儘管規模頗大﹐但由於有不少遊客﹐所以商品架上經常出現貨品被一掃而空的景象。
「今天也已經全賣光了嗎...」
放了我最喜歡的零食的商品架上﹐只剩下一塊寂寞的價錢牌。
「誒﹐春你也喜歡這款零食嗎？」
「是啊﹐我們全家都是這款零食的忠實擁躉呢。這款零食說陪著我長大也不為過。」
「這款零食真的很美味呢！我第一次吃就愛上了呢！」
「只不過這間便利店進貨量意外的少呢﹐最近每次來便利店時都已經賣光了。」
我隨口回應道﹐怎料亞季的眼神突然變得閃閃縮縮。
「那...那個﹐我家裡還有十包...你要來拿一點嗎？」
亞季說話的聲量明顯比往常要來得弱。看來她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眼看我的零食有著落﹐我便轉身前往冰櫃去尋找運動飲品。幸好這邊並沒有人囤積居奇﹐我拿起兩枝便去付款。從店員手上接過塑膠袋後我向門外走去﹐亞季已經買完零食在門外等著。
「我們要現在就去找她們嗎！」
雙手都抱著塑膠袋的亞季興致勃勃地問我。
「我想還是先回家洗個澡吧。剛才跑了一陣子就已經出了一身汗。」
「那好吧﹐你洗完澡就在Line告訴我吧﹐我順便拿零食過來你那邊。」
「那就一會兒見了。」
在家門前與亞季分別後﹐我便趕緊到浴室洗澡。雖然今天只跑了數分鐘﹐出的汗已經比平時慢跑還要多。我回想著剛才亞季說每天跑兩公里的事情﹐心想著要不要提高平時慢跑的距離和頻率。
淋浴完畢的我用風筒將頭吹乾﹐然後將濕透的校服和毛巾都放進洗衣機裡。將買來的運動飲品全都放進冰箱的同時我突然想起我還沒有吃午飯。
「亞季﹐你已經吃了午飯沒有？」
我在Line傳了個訊息給亞季。
「還沒有呢﹐怎麼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要先吃午飯嗎？」
「嗯……我吃不吃都可以呢。春太你打算怎樣？」
「你要過來吃杯麵嗎？」
短短一分鐘後就有人按下我家的門鈴﹐我打開門後就看見換了一身輕便衣服抱著塑膠袋的亞季。
「我帶零食過來了哦！」
亞季說著並在玄關脫下拖鞋﹐將塑膠袋放在桌子後便在餐桌坐下。
「你要吃哪個口味的？」
我把亞季叫到廚房。杯麵是我工作忙到不想外出吃飯時的緊急食糧﹐所以我在家裡存放了接近十種的杯麵。亞季看著如層層疊般堆放著的杯麵﹐一時間也做不出選擇。
「嗯……和春太一樣的就好了！」
我隨手拿起最近的兩個杯麵﹐打開蓋子將熱水倒進去﹐然後和免洗筷子一起拿到餐桌上。
「話說春太為什麼存了那麼多杯麵？」
「有時候寫稿寫到不想出去吃飯便弄個杯麵吃就算了。杯麵一箱箱地買便宜不少呢。倒是亞季平時都怎樣處理三餐的？」
「有時候去便利店買﹐有時候點外送吧！」
「外送的話不是都要信用卡的嗎？」
「我借了老爸的信用卡哦！然後每個月再把錢還回去！」
三分鐘的時間轉瞬間就過去﹐我和亞季便吃起杯麵。短短數分鐘內我們經已吃完了杯麵。
「說起來春太﹐你是不是要這款零食？」
亞季從塑膠袋裡拿出在便利店被搶購一空的零食。
「嗯。就是這個。」
「那這袋給你就好了！那我拿一些杯麵回去？有時候直播前或完結之後也想簡單地吃點東西呢！」
「可以哦﹐這麼多杯麵我也不知道要吃多久才能吃得完。」
「不過金錢方面怎樣計算？一包零食等於多少個杯麵？」
「我也忘了當時用多少錢買的呢。隨便就好吧。」
「那我就先拿幾個吧！以後我都去把零食買光然後來這裡換杯麵吧！」
人類社會在經歷了數千年發展建立了金錢的概念﹐到最近甚至出現了虛擬貨幣。但到最後果然還是以物易物才是最簡單的做法。只要雙方認為價值相同就能完成交易了。
「說起來﹐你有見過那兩人嗎？雖然之前好像聽到過類似搬運重物的聲音﹐但我從來沒有見過隔壁的人呢。」
亞季在將杯麵放進塑膠袋時我才突然想起這件事。
「嗯……我沒有聽到過這些聲音呢。大概因為我是最遲搬到這裡的吧！我三月尾才搬到這裡來呢！不過我倒是有幾次在下午聽到大門開關的聲音呢。」
「不過昨天按門鈴時倒是沒有反應呢。希望她們今天在家就好了。」
回想著昨天的情景時才突然發現我和亞季其實昨天才第一次見面﹐現在卻已經熟絡得像認識數年的好友。在亞季將杯麵放到塑膠袋的同時﹐我也開始處理著剛剛產生的垃圾。亞季也想要幫忙但我一想起她家中的慘況後還是婉拒了。處理完之後我便和亞季去尋找目標人物。我們首先走到302室按下門鈴。
「叮噹叮噹」
和昨天相反﹐對構機很快就傳來了一把微弱的女性聲線。
「那個……請問是誰？」
我和亞季對了一下眼神後﹐就決定由我來進行說明。
「你好請問是天野同學嗎？我們是你的同班同學﹐我姓早川。山田老師讓我來交給你一些資料和交代學園祭的事情。」
「……請等一下……」
說完這句話後﹐對講機的另一側變得寂靜。
–
『冬雪﹐門口有兩人說是我的同班同學﹐我該怎麼辦？』
我趕緊在Line發了個訊息給冬雪。冬雪今天沒有工作﹐現在應該在家裡。
『他們有說什麼嗎？』
冬雪很快就回了訊息。
『他們說山田老師讓他們帶些資料來和傳話。』
『我知道了。你先在屋裡等著吧﹐我去和他們聊一聊。』
『嗯。』
–
當我們還在等待回覆時﹐旁邊303室的大門卻突然打開了。一位身材高佻的女性走了出來。她好像早就知道我們的來意﹐開口就問我們。
「是山田老師讓你們來的嗎？」
「啊是的﹐山田老師讓我來送一些資料和交代學園祭的事情。」
重覆著和剛才的說詞﹐我將文件交給身前的這位女性。她打量了一下文件後﹐便走到對講機前說。
「夏目﹐開門吧。這是你要知道的事情。」
然後她便回頭對我們說道。
「對不起呢﹐這孩子有點怕生。」
大門打開後﹐眼前的女性便帶我們進入屋內﹐只見一名少女坐在電腦前不斷玩弄著手指。我們便站在了沙發面。帶我們進屋的女性便介紹道。
「這位是天野夏目﹐是你們要找的人。然後我是望月冬雪﹐大概是你要找的另一個人。」
此時我才仔細打量眼前的人。望月同學比我還要高上一點點﹐給人一種高中生罕見的成熟氣質。難怪一開始即使她從303室走出來我也沒認為她就是我們的目標人物。
「你好我是早川春太。」「我是神田亞季哦！」
我們介紹完自己後﹐我便將文件遞給坐在電腦椅前的天野同學﹐她以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回了一句「謝謝」。
「簡單來說要交代的事情就只有一個﹐就是一年級生必須要參與學園祭不然就會留級。剩下還沒分好組的就只剩下我們四人。我們要進行研究然後在學園祭上進行發表。」
我簡單地說明了現時的情況。望月同學掃了幾眼資料後就問我們。
「你們有想過要做什麼嗎？」
「還沒想好呢！就讓我們現在四個一起想吧！」
亞季搶在我之前回答。
「正如神田同學所言﹐在還未集齊所有人之前我們還沒有思考過要做什麼。畢竟大家的意見和想法同樣重要。」
我向認真地讀著資料的夏目和冬雪補充道。
「那個……能讓我和冬雪有一點時間商量一下嗎？」
坐在沙發的夏目突然細聲地說。
「也是呢。突然收到那麼多資料也需要些時間去消化。我們就先回去吧﹐如果有什麼問題就來301室找我吧﹐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家的。」
我和亞季便回到各自的家裡。亞季說她晚上要直播所以一會兒應該就不會過來。我回到家裡便繼續進行新作的原稿。
《冬雪》
在早川同學和神田同學離去之後﹐我便坐在了夏目的旁邊。
「夏目的怕生還是完全沒變呢﹐我們當初究竟怎樣變得那麼熟絡的。」
「那是因為冬雪是好人。」
「你覺得他們是壞人嗎？」
「……不﹐他們還特意把資料帶來給我們。但是面對面和不認識的人說話還是十分可怕。」
「也是呢﹐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令到夏目能夠和我對上眼說話呢。」
「那麼久的事情就別拿出來說了。再說那時候你也不是非常緊張嗎。」
「煩死了。所以你有什麼擔心？」
我將話題轉回到學園祭的資料上。
「學園祭進行發表的話不就是公開演講嗎……我絕對沒有辦法做到的吧。還有最近實在太忙了﹐基本上也抽不出時間來做準備。再說除了畫畫以外我什麼都做不來呢……」
「又到了這個時間嗎？不過剛才早川同學也說了﹐如果不參加學園祭就要留級呢。」
「也是呢。」
我思索了一下。
「我去看看那邊有怎樣的打算吧﹐回來再告訴你情況。」
「嗯。」
我穿上拖鞋﹐離開了夏目的家﹐按下301室的門鈴。
「你好。我是望月。有點事情想和你聊。」
我對著對講機說道。一會兒後大門就被打開了﹐裡面就只有早川同學一人﹐我便問他。
「也把神田同學叫過來一起聊比較好嗎？這樣感覺就像孤立了她一樣呢。」
「走的時候她說了有事要忙﹐要是得到什麼結論的話我再發個訊息給她吧。」
「原來如此。那就進入正題吧。你們對於學園祭要做什麼有任何想法嗎？」
我單刀直入問道。
「老實說完全沒有呢﹐當初山田老師也只是讓我找齊成員。學園祭發表要做些什麼也完全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信息是朋友的籃球要組織體驗活動﹐加入了合唱團的朋友說過要在學園祭上表演呢」
「沒有情報的話也無法進入下一步呢。能請早川同學你去問一下山田老師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嗎？各種事情都麻煩你了實在對不起﹐只是我最近的工作太忙騰不出時間。」
「那我有空的時候就去問問山田老師吧。」
「真是抱歉呢﹐什麼事都麻煩你了。這是我的Line﹐有什麼事就請聯絡我吧。」
交換了Line以後﹐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家裡。發了個「靜候佳音」的訊息給夏目後就我便抱頭大睡。
發現時間充裕的我繞了一下遠路到自動販賣機買了一支綠茶。學校的自動販賣機比外面的便利店要便宜一點。儘管並不缺乏金錢﹐但在較便宜的地方買到同樣的商品總會令心情變好。喝著綠茶的我走向校門時﹐剛好看到在運動場上揮曬著汗水和青春的棒球部部員。在進行熱身跑步的眾多身影之中大概也不乏剛剛入學的一年級生吧。
看著他們跑步的同時﹐我回想著學園祭的事情﹐心想著能加入到社團的人還真好呢。但又想起我的運動水平即使最樂觀地看也只有平均水平。自從出道以來我唯一有做的運動就只有為了健康著想的慢跑。雖然在運動課上被足球或者籃球撃中之類的事情倒是沒有發生過﹐但由於我太缺乏對於球類運動的知識﹐在班級比賽上我就像一隻迷途的羔羊無助地亂跑著﹐對於我們隊可說是毫無貢獻。至於文系的社團……我連有什麼都不知道呢。
拋開不必要的幻想後﹐我在走向車站的同時思考著今後的打算。回想起山田老師的話語我只感受到更多的不安。同時準備新作及動畫化的事情已經是我一生中最忙的一段時間了。究竟怎樣的人才能超越我的家裡蹲等級？
當我走進月台時電車就剛好到來。我登上電車找了個位置坐下。學校與我居住的公寓只有五分鐘的車程﹐但我的懶散還是慣常地發揮了作用。運動系的人大概會選擇徒步上學吧。之前查了一下從家裡走到學校好像也只需要三十分鐘﹐步速快的話說不定比乘電車還要快。
雖然出生以來我都居住在這一帶﹐但搬到這座公寓也是僅僅三個月前的事。初中時作家出道之後靠著版稅儲下一筆不少的錢﹐以高中入學和自立為契機就從老家搬到這裡了。
我望向車窗外的景色。這一帶是有名的旅遊景點﹐經常都會見到遊客拿著手機或相機到處拍攝﹐不時就會見到外國人的身影。像現在即將日落的時分﹐不少人都提著長槍短炮準備著將這美麗的景色永久保存在菲林裡。
五分鐘後電車準時到達我的目的地。我背起比去程稍重一點的背包走出電車﹐從口袋裡將IC卡放在感應器上。由於間中才會登校﹐所以我沒有購買定期卷。顯示屏上的數字大概是我剛才節省下來的十倍左右。離開車站時就已經看到人群聚集在路邊和沙灘上。回家途中經過上斜路時隱約聽到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在談及今天的日落時間。看來是專門到這裡拍攝日落的專業人士。
遠離這見慣不怪的場面﹐大約十分鐘後我到達了這間三層高的公寓門前。輸入了大門的密碼後我走上了樓梯。沒有升降機大概是這間公寓唯一的不足之處。我在301室—居住了三個月的家門前從背包裡拿出鑰匙打開家門﹐將背包放下﹐拿出文件走到隔壁的門前按下了門鈴。
「叮噹叮噹。」
隔壁的302室沒有反應。
「叮噹叮噹。」
303室也沒有反應。
「叮噹叮噹。」
我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304室的住民。在我按下門鈴約三十秒後﹐裡面還沒出現任何反應。正當我打算晚點再來的時候對講機卻傳來了一把沙啞的聲音。
「你好快遞放在門口就可以了。」
「啊是的﹐不對不對﹐我才不是配送員！」
我差點真的把自己當成送貨員了。
「你好﹐請問你是神田同學嗎？我是隔壁301室的住客﹐同時也是你的同班同學早川。我們的班主任山田老師讓我帶來一些文件和交代一些事情。請問你現在有空嗎？」
我用事先準備好的說詞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不過對講機的另一側沒有傳來一絲反應。正當我心想自己是不是被當成欺詐業者時﹐大門卻突然打開了。一名稍微比我矮一點的粉色短髮女生神色驚慌地出現在我眼前。
「那……那個﹐老師要你交代的是什麼事情……難道是因為我沒有去上課而要將我退學嗎！」
「不﹐我是來交代學園祭的事情。」
聽到理想的答案後少女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頭大石呼出一口大氣的還有她的肚子。
「那﹐那個﹐才不是這樣的！那是因為我從早上起來都沒有吃過東西的關係！」
「那我還是先等你吃完東西吧。我就在隔壁的301室。」
「啊不用了！反正我點個外送也就幾分鐘。請你先進來吧﹐雖然我的家裡有點亂就是了！」
我心想著這個女生警戒心也太低﹐隨便就讓第一次見面的男生進到家中。我在玄關脫下鞋子﹐拿著文件走進客廳的一瞬間﹐才發現警戒心太低的是我。如果要舉行謊言選手權的話﹐那「我的房間有點亂」絕對是比「我已年滿十八歲」更加有力的競爭者。這個客廳的慘況令我啞口無言。映入眼簾的有仿如八掛陣般分佈在客廳各個角落的紙箱﹐滿佈桌上和地下足以構成密集恐懼症的垃圾和空瓶﹐還有散亂在一地的各種電線。
我小心翼翼地尋找著安全的落腳點﹐幾經辛苦終於成功到達餐桌的椅子旁。當我坐下後本著作家的尊嚴努力地擠出一句比較有幽默性的說話。據說第一印象能夠有效地提升別人對自己的好感。
「同居挺辛苦的吧！」
我假裝非常感慨地說道。
「真失禮呢！我才沒有和垃圾同居！」
我眼前的女生一副爆氣的樣子說道。一時間我竟分辦不出她的爆氣是真物還是偽物。神田同學讓坐了在電腦椅上﹐打開瀏覽器的頁面麻利地點著外送。我趁這段時間觀察著她﹐神田同學的粉色短髮剛好碰到她身穿的T恤。大概是在某個演唱會的紀念T恤吧。胸前的兩個龐然大物撐起了整件T恤﹐隱約能看到肚臍。神田同學身穿的短褲露出了雪白而又纖細的小腿。這大概就是女生們理想的身材吧。短短兩分鐘後﹐神田同學便完成了點餐﹐將視線轉回到我身上。我趕緊掃除心裡的雜念直入主題。
「我們學校一個多月後就要舉行學園祭﹐一年級的學生都要參選。如果沒有加入社團的學生就要自行組成小組進行研究然後在學園祭上發表。現在的情況就是還沒有組成小組的學生就只剩下包括我們二人在內的四人﹐所以山田老師就讓我來找你們。」
我長話短說解釋了現時的情況。希望神田同學是個明白事理的人。
「所以只要參加了學園祭就不會被退學了吧！要是我高中無法畢業就麻煩了！」
「我想大概是吧﹐雖然我也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麼。」
我記得老師的說法是留級。再說應該也不會有不參加學園祭就要學生退學的高中。
「好了！那我們快去找剩下的兩人吧！」
神田同學將握成拳頭的右手揮向半空。
「話說﹐為什麼早川同學你也沒有組成小組呢？」
神田同學一刀捅進我胸口。
「那是因為我是職業輕小說作家﹐為了工作而向學校請假了。絕對不是因為我沒有朋友。」
我可是在入學典禮當天就交到了新的朋友﹐現在的朋友數高達兩人呢。
「請假？那是什麼？有工作就能從學校請假的嗎？」
神田同學歪著頭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進行才藝有關的活動和能向學校申請不用上課。話說你不是從來沒有去過學校嗎﹐你怎麼不知道要請假？」
我逐漸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究竟神田同學是工作太忙無法去上課還是單純的家裡蹲？
「誒……這間學校不是單純地不用強制上課嗎？」
神田同學的表情從一頭霧水變成如夢初醒。她一副「完蛋了」的表情看著我﹐彷彿期望著我對她說這只是一個笑話。可惜這並不是整人的綜藝節目。
「既然老師也讓我來找你﹐那大概是還有救吧。」
我嘗試著打個圓場。
「也是呢！明天就去學校看看怎麼辦吧！」
亞季瞬間就露出了笑容。正當我心想著這人還真樂觀時門外就傳來了「叮噹叮噹」的門鈴聲﹐看來亞季的外送到達了。為了不打擾神田同學用餐﹐我在交換完聯絡方法後就回到自己家裡。
《視點 亞季》
吃完了早餐兼午餐後﹐我看著早川同學帶來的資料。
「在學園祭上進行發表……」
初中時的文化祭倒是玩得很開心呢。還記得那時候和朋友玩遍了所有班級的攤位呢。話說回來她們現在究竟過得怎樣呢。從Vtuber出道後重心都放在活動上﹐甚至為了能夠將更多時間放在直播上從很遠的地方搬在這裡讀書。沒想到居然又要參加學園祭呢﹐難道這就是命運嗎……還是先發個推特說明天早上不會有直播吧。要是被退學就麻煩了。
『那個真的非常對不起呢！明天早上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所以明天早上的直播就取消了！然後視乎情況看看晚上能不能趕得及開直播！對不起呢！』
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怎樣去學校呢。唯一一次去學校就是面試的時候。我打開了Line發了個消息給早川同學。
「那個……我不認識去學校的路。能請你明天帶我去一次嗎？」
「沒問題明天七點二十分門口等可以嗎？」
「那就謝謝了。明天見。」
早川同學還真是好人呢。不僅給我帶來學園祭的資料還願意接受我這厚麵皮的請求。早川同學的工作也非常繁忙吧。
當初成為Vtuber時和父母約定了高中去順利畢業然後去大學讀書﹐要是找不到剩下的兩人那就麻煩了啊……而且還有之前無故曠課的事……一想起來就連頭都痛了。剛才睡了一陣子反而感到更困了﹐果然是因為還沒睡夠吧。反正再想些有的沒的也解決不了問題﹐我直接躺到了床上﹐伸了一個懶腰﹐設好明天的鬧鐘便倒頭大睡。
《視點 春太》
「叮嚀嚀嚀嚀嚀嚀嚀」
我轉了個身﹐將手伸到安置在床邊的摺疊桌子﹐拿起還在充電的手機將鬧鐘關掉。
早上七時正。
昨天與神田同學約好了七時二十分在門前等。這個時間起來的話還勉強足夠吃個早餐。我從床上爬起來﹐以迷蹤步法走到洗手間。儘管刷牙洗臉後模糊的意識稍微變得清醒了一點﹐但昨晚太遲入睡的惡果完全體現出來。總覺得這劇情好像曾經發生過的。
回到房間換上校服後﹐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咖啡。今天的時間已經不足以讓我利用咖啡機了。我打開包裝袋吃起方包﹐盤算著今天要怎辦。如果今早上能處理好神田同學請假的事﹐就直接和她去找剩下的兩人吧。有女生在應該會容易點說話吧。不過她們什麼時候在家也是個問題呢。不知不覺間掛於牆上的時鐘已經快要指向約定的時間。我趕緊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將罐子簡單清洗後放進準備拿去回收的袋子。我手持著背包一邊打開大門﹐一邊尋找著昨天放進包裡的鑰匙。鎖上大門之後我轉過頭望向走廊。眼前不算寬敞的走廊空無一人。
我望向戴在左手的電子手錶﹐上面顯示著七時二十二分。
「叮噹叮噹」
我按下了神田同學的門鈴。兩分鐘過去了。
「叮噹叮噹」
我再次按下門鈴﹐裡面還是沒傳出任何反應。我從口袋拿出手機打開Line﹐傳了一個訊息給過去。如果己讀不回的話大概是還在做出門的準備吧。然而畫面顯示著的一直都是未讀的記號。我便直接打電話過去﹐同時不斷地按著門鈴。五分鐘後﹐大門的另一側終於傳來了反應。
「誰？」
一把剛睡醒的聲音傳入耳中。
「在門口等了快二十分鐘的導遊。」
「誒……門口……二十分鐘？現在是幾點？」
「七時四十分四十五秒。」
我用無機質的聲線播報著現在的時間。
「啊。」
電波的另一側好像終於理解到現在的情況。三十秒後我面前的大門突然被打開﹐我的視線從手機轉向前方﹐只見神田同學一瞬間就在我眼前消失只留下一個殘影。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明明是這邊請你帶路卻自己睡死了真的非常對不起請你原諒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我望向在地板的神田同學。映入瞳孔的就只有一頭睡到分叉的蓬亂粉髮。這就是正宗的土下座嗎？
「算了﹐反正我也沒有那麼生氣。也讓我見識到滑鏟土下座就原諒你了。」
「真的？那就說好了不能生氣了哦！等我五分鐘﹐五分鐘我就能換完衣服了！」
亞季瞬間就回復了精神﹐從地板上跳了起來然後跑到房間內﹐完全沒有剛睡醒的樣子。
「哦。」
我敷衍地回應著。女孩子五分鐘就能完成出門的準備嗎？我就算不吃早餐也至少得花上十分鐘呢。當我還在思考這毫無意義的問題時﹐神田同學就已經換好了校服並走到門前。和背著背包的我形成強烈的反比﹐神田同學只拿著明顯地裝不下任何教科書的腰包。
「那個……請問你的教科書呢？」
神田同學一副不良辣妹的樣子。即使是站立著都能從裙子看到她的大腿。
「不知道放哪裡去了！校服倒是好好地放了在衣櫃裡！不過好像長高了一點的樣子！」
亞季一臉自毫地說。我已經不想思考她自豪的是哪一部分﹐於是便轉身走向樓梯。我看了一眼手錶﹐無論怎樣趕路都會遲到了﹐所以便放慢腳步慢慢走向車站。
「我先問一句﹐你至少知道從這裡到車站的路吧。」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可是經常到車站旁的便利店買東西的哦！」
亞季鼓起臉不滿地說道。我也發現我這問題實在太智障了。一時間我也想不到要怎樣將話題繼續下去便靜靜地走著。說起來﹐和女生一起登校不就是我輕小說裡經常出現的事件嗎。亞季好像讀懂了我的思考般﹐一個跳步縮短了和我的距離﹐用手肘戳向我的腰部﹐裝出一副小惡魔的聲線笑著對我說。
「人生第一次和女生一起登校﹐有什麼感想嗎？」
「如果不用遲到就好了。」
「是的真的非常對不起要我怎樣道歉都可以。」
我連忙制止又想在路上示範滑鏟土下座的亞季。單單是想像這個情景的我膝蓋就痛了起來。
短短十分鐘的路程我們便到達了車站﹐與此同時電車剛好駛進月台。我們連忙拿出IC卡放上感應器上通過閘機﹐趕在電車駛走前快步登上電車。
早上的江之島電鐵雖然不像大都市繁忙時間的電車般擠成沙甸魚﹐但還是坐滿了通勤的上班族。放眼望去車上的學生就只有確定會遲到的我們。我抓住其中一個扶手向神田同學問了我從昨天就很好奇的問題。
「話說為什麼你沒有去上課？」
「啊﹐因為我平時都在直播哦！把電話借我一下。」
我把手機遞給神田同學。她打開了我手機上預先安裝了的Youtube軟體﹐在搜尋欄上打上「秋田」兩個字﹐然後還順手按下了訂閱才將電話還給我。
「記得來看我的直播哦！」
亞季擺出了燦爛的笑容對我說。我從沒見過如此閃亮的惡德商法。
我點進「秋田」的Youtube頁面﹐發現頻道的訂閱人數高達二十萬人。我打開手機的瀏覽器進行搜尋就找到一個介紹她的頁面。原來「秋田」是一個一年多前出道﹐以元氣為賣點的個人勢Vtuber。我再望向眼前這位連頭髮都懶得梳﹐一臉還想繼續睡的樣子的少女﹐頓時感受到一鼓商業欺詐的氣息。
「直播的話不是大多都在晚上的嗎？」
我好奇地問。
「這個業界的話大多數都是這樣呢。！不過我直播的時間並不固定﹐像昨天就早上七時起來打了八個小時遊戲呢！」
亞季打了一個哈欠。我難以理解神田同學是怎樣做到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發出充滿精神的聲音。
轉眼間電車就到站了。我帶著神田同學走到學校﹐但她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我實在擔心到底她有沒有記住從車站到學校的路。當我們到達學校時很理所當然地遲到了。由於我們合計的上課次數是可憐的兩次﹐校門前的管理員當然認不出我們。管理員只得去請山田老師來確認我們是不是這裡的學生。過了一陣子後山田老師來了。
「早川你就先去上課吧。神田你跟我來。還有雖然你請假了但要來的話下次還是準時來吧。」
我無視著神田同學從可憐的眼神中發出的求救信號﹐將她交給山田老師後就走向教室。我急步走向教室的同時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錶。原來已經遲到了快三十分鐘。我打開教室的門瞬間﹐教室裡數十雙眼睛全都注視著我。經歷了入學典禮的洗禮的我心裡連一絲波動都沒有﹐靜靜地走向我的坐位。任教語文的小林老師看見我毫無表示便暴怒地說道。
「喂﹐你﹐敢在我的課上遲到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呢。給我抄今天的……」
「那個﹐我是因為要去幫山田老師才遲到的。」
在小林老師還沒說完前我就說出剛剛想出來的說詞。看來老師並沒有記住我﹐連我的名字都說不出來。我正在想著要怎樣解釋時﹐小林老師卻在聽到山田老師的名字後就神色大變﹐嘖了一聲後說道。
「山田嗎...那就沒辦法了。快給我坐到座位上。」
看來下次發生什麼事都拿山田老師當擋箭牌好了。說不定山田老師就是教師食物鏈中的最頂層。我走到教室最後排的座位上坐下﹐拿出教科書假裝自己再努力聽講。我心想既然連遲到都不敢罰我﹐那我就直接開睡了。連續兩天早起就已經感到疲累了﹐明明中學時可是一星期要早起五天。正當我意識逐漸深沉之際﹐我感覺到我臉上產生了一些異動。從睡夢中醒來的我張開雙眼﹐理應是空位的身旁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正在拿手指戳著我的臉龐來取樂。
「你還真能睡呢﹐我都戳了你的臉三節課了你才醒來。」夏目壓低聲量對我說。
我看向掛在教室前的時鐘﹐同時用手摸著被戳的部位。看來我已經睡到了第六節課﹐還有十五分鐘就午休了。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這種情況多數都沒有好事的﹐兩個都不聽。」
小孩子才做出選擇。
「好消息是我處理好之前曠課的問題﹐接下來的請假許可也批准了。山田老師說了只要學園祭發表能順利完成的話不來上課也可以哦。」
「那壞消息呢？」
聽完了好消息後我還是忍不住多口問了一句。
「從我戳你的臉龐開始就不斷有視線向我們飄來﹐大概是在好奇我們二人的關係呢。」
惡魔的細語傳來了令人頭痛的訊息。我就說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為什麼我要多此一舉呢。我觀察著班上的情況﹐好奇的視線當中也包含著遊星和湊。
「然後呢﹐給困擾的早川同學帶來了一個提議哦。午休時要一起逃．課嗎？」
我仔細地思考放在我眼前的兩個選項。
選項一﹐什麼都不做。然後大概整個午休都會被遊星和湊進行質詢。雖然不是什麼要隱瞞的事情但要解釋還是很麻煩。
選項二﹐逃課﹐不﹐是正確有效地利用請假。成功逃走就能夠避免更多的麻煩。反正入學典禮的謠言大概早已滿天飛了﹐再加多一兩個也沒什麼所謂了。
「成交。聽好了下課鈴聲響起的瞬間就跑。」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我趁這段時間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收進背包裡。秒針一步一步地向著起跑線進發﹐在鈴聲響起的瞬間老師也停下了教學。
「就是現在！」
我對神田同學大喊後便拿起背包向著教室門口奔跑。我打開門後來了一個轉向奔向樓梯﹐留下瞠目結舌的同班同學和老師。一瞬間也看呆了的神田同學拿起了腰包追了上來。我三步併兩步地跨越著樓梯﹐利用步幅來加快自己的速度。雖然從作家出道以來就沒有做過運動﹐但堅持著每週進行的慢跑令我還保持著一定的體力。正當我還在擔心神田同學能否成功逃脫時﹐我憑著起跑優勢拉開的距離卻早已經被她追上。我在持續奔跑的同時回頭望去﹐只見她直接從五級高的階梯上一躍而下﹐在左腳碰到地面的一瞬間將手推向轉角處的牆壁﹐利用反作用力順勢轉身﹐並乘機搶在我面前佔據了樓梯的內線。深知不妙的我也管不了太多﹐只能緊緊地跟在神田同學的背後不讓她再拉開距離。我通過了樓梯時已經被神田同學拉開了約三個身位﹐同時還發現管理員正在準備打開學校的大門。即使我用盡九牛二虎之力還是追不上她。當我跑到大門時抬頭一看就看到在大門前比著V手勢等待著我的神田同學。
「是我的勝利呢！」
「目的地不是車站嗎？」
我喘著氣反問神田同學。
「我還未記得去車站的路呢！」
神田同學卻氣也不喘地回答道。
可惡﹐即使偷跑了卻還是輸了。幸好至少我在認路方面比她要強。我可是第一次來學校都沒有迷路呢。我調整著步伐向車站的方向走去﹐以凌亂的氣息問神田同學。
「明明是個家裡蹲﹐為什麼你的運動能力會那麼強？」
「我中學的時候可是籃球部的主將呢！還會被朋友拉去排球比賽幫忙呢！還有我才不是家裡蹲！我這叫工作！」
還有氣力進行吐嘈的神田同學顯得游刃有餘。雖然我覺得有工作並沒有改變家裡蹲的事實﹐但我已經沒有氣力進行吐嘈了。
我從背包裡拿出水瓶補充水份並調整著呼吸。身旁的神田同學卻沒有半絲口渴的樣子。從學校到車站十分鐘的路線感覺遠比平時要長。幸好電車剛好駛到﹐我趕緊走上電車﹐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是冷氣啊。」
呼吸還有些凌亂的我將背包放在地下﹐像條死屍般癱了在坐位上。
「早川你這也喘得太離譜了吧！平時多做點運動吧！還有就是不要這麼見外了！叫我亞季就好了！我們都是一起奔跑的同夥了！」
我從來沒想過居然會被一個家裡蹲勸說做更多運動。
「那你也叫我春太就好了。還有我可是每星期都有去慢跑的。」
「跑多長？」
「一公里。」
「我中學參加籃球部時可是每天都跑兩公里的哦！」
七乘二等於十四﹐也就是我十四倍的運動量嗎……正當我在心裡做著數學題時電話突然響起。是遊星從Line傳過來的訊息。
『喂喂居然逃跑了！你以為逃跑了就不用解釋你們的關係嗎！』
『就普通的學園祭的夥伴。還有就是家裡蹲的夥伴。』
簡單地回覆後我便將手機暫時調到靜音然後放進口袋裡。
「不過不用上課還真是一件好事呢！這樣就有更多時間進行直播了！現在只要找到剩下的兩人就好了！」
「說起來﹐亞季你怎好像很緊張學園祭的事情？就算沒有參加的話最多也就留級吧。」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中學的時候可是優等生哦！當我說要去當Vtuber的時候﹐我父母都反對呢！為了得到他們的同意我就向他們承諾在當Vtuber的同時也能從高中畢業然後上大學哦！如果留級的話大概就會被抓回老家呢！」
「你的成績沒問題嗎？你可是一次都沒有去過上課呢。」
「不要緊的！我剛才趁你睡覺時借了你的教科書看了一遍﹐內容都大概理解了！」
我望向身旁這個女生。運動能力比身為男生的我出眾﹐看一遍就能理解到教科書的內容而且美貌出眾笑容還十分可愛。上天還真是不公平。
「所以呢！我們現在就去找剩下的兩人吧！你知道嗎？剛才山田老師告訴了我原來我們是鄰居呢！」
當亞季滔滔不絕說著我已經聽過一次的話時﹐電車已經駛到了站。體力還沒完全回復的我跟在亞季後頭下車﹐到車站旁的便利店買東西。這個車站附近就只有這一間便利店。儘管規模頗大﹐但由於有不少遊客﹐所以商品架上經常出現貨品被一掃而空的景象。
「今天也已經全賣光了嗎...」
放了我最喜歡的零食的商品架上﹐只剩下一塊寂寞的價錢牌。
「誒﹐春你也喜歡這款零食嗎？」
「是啊﹐我們全家都是這款零食的忠實擁躉呢。這款零食說陪著我長大也不為過。」
「這款零食真的很美味呢！我第一次吃就愛上了呢！」
「只不過這間便利店進貨量意外的少呢﹐最近每次來便利店時都已經賣光了。」
我隨口回應道﹐怎料亞季的眼神突然變得閃閃縮縮。
「那...那個﹐我家裡還有十包...你要來拿一點嗎？」
亞季說話的聲量明顯比往常要來得弱。看來她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眼看我的零食有著落﹐我便轉身前往冰櫃去尋找運動飲品。幸好這邊並沒有人囤積居奇﹐我拿起兩枝便去付款。從店員手上接過塑膠袋後我向門外走去﹐亞季已經買完零食在門外等著。
「我們要現在就去找她們嗎！」
雙手都抱著塑膠袋的亞季興致勃勃地問我。
「我想還是先回家洗個澡吧。剛才跑了一陣子就已經出了一身汗。」
「那好吧﹐你洗完澡就在Line告訴我吧﹐我順便拿零食過來你那邊。」
「那就一會兒見了。」
在家門前與亞季分別後﹐我便趕緊到浴室洗澡。雖然今天只跑了數分鐘﹐出的汗已經比平時慢跑還要多。我回想著剛才亞季說每天跑兩公里的事情﹐心想著要不要提高平時慢跑的距離和頻率。
淋浴完畢的我用風筒將頭吹乾﹐然後將濕透的校服和毛巾都放進洗衣機裡。將買來的運動飲品全都放進冰箱的同時我突然想起我還沒有吃午飯。
「亞季﹐你已經吃了午飯沒有？」
我在Line傳了個訊息給亞季。
「還沒有呢﹐怎麼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要先吃午飯嗎？」
「嗯……我吃不吃都可以呢。春太你打算怎樣？」
「你要過來吃杯麵嗎？」
短短一分鐘後就有人按下我家的門鈴﹐我打開門後就看見換了一身輕便衣服抱著塑膠袋的亞季。
「我帶零食過來了哦！」
亞季說著並在玄關脫下拖鞋﹐將塑膠袋放在桌子後便在餐桌坐下。
「你要吃哪個口味的？」
我把亞季叫到廚房。杯麵是我工作忙到不想外出吃飯時的緊急食糧﹐所以我在家裡存放了接近十種的杯麵。亞季看著如層層疊般堆放著的杯麵﹐一時間也做不出選擇。
「嗯……和春太一樣的就好了！」
我隨手拿起最近的兩個杯麵﹐打開蓋子將熱水倒進去﹐然後和免洗筷子一起拿到餐桌上。
「話說春太為什麼存了那麼多杯麵？」
「有時候寫稿寫到不想出去吃飯便弄個杯麵吃就算了。杯麵一箱箱地買便宜不少呢。倒是亞季平時都怎樣處理三餐的？」
「有時候去便利店買﹐有時候點外送吧！」
「外送的話不是都要信用卡的嗎？」
「我借了老爸的信用卡哦！然後每個月再把錢還回去！」
三分鐘的時間轉瞬間就過去﹐我和亞季便吃起杯麵。短短數分鐘內我們經已吃完了杯麵。
「說起來春太﹐你是不是要這款零食？」
亞季從塑膠袋裡拿出在便利店被搶購一空的零食。
「嗯。就是這個。」
「那這袋給你就好了！那我拿一些杯麵回去？有時候直播前或完結之後也想簡單地吃點東西呢！」
「可以哦﹐這麼多杯麵我也不知道要吃多久才能吃得完。」
「不過金錢方面怎樣計算？一包零食等於多少個杯麵？」
「我也忘了當時用多少錢買的呢。隨便就好吧。」
「那我就先拿幾個吧！以後我都去把零食買光然後來這裡換杯麵吧！」
人類社會在經歷了數千年發展建立了金錢的概念﹐到最近甚至出現了虛擬貨幣。但到最後果然還是以物易物才是最簡單的做法。只要雙方認為價值相同就能完成交易了。
「說起來﹐你有見過那兩人嗎？雖然之前好像聽到過類似搬運重物的聲音﹐但我從來沒有見過隔壁的人呢。」
亞季在將杯麵放進塑膠袋時我才突然想起這件事。
「嗯……我沒有聽到過這些聲音呢。大概因為我是最遲搬到這裡的吧！我三月尾才搬到這裡來呢！不過我倒是有幾次在下午聽到大門開關的聲音呢。」
「不過昨天按門鈴時倒是沒有反應呢。希望她們今天在家就好了。」
回想著昨天的情景時才突然發現我和亞季其實昨天才第一次見面﹐現在卻已經熟絡得像認識數年的好友。在亞季將杯麵放到塑膠袋的同時﹐我也開始處理著剛剛產生的垃圾。亞季也想要幫忙但我一想起她家中的慘況後還是婉拒了。處理完之後我便和亞季去尋找目標人物。我們首先走到302室按下門鈴。
「叮噹叮噹」
和昨天相反﹐對構機很快就傳來了一把微弱的女性聲線。
「那個……請問是誰？」
我和亞季對了一下眼神後﹐就決定由我來進行說明。
「你好請問是天野同學嗎？我們是你的同班同學﹐我姓早川。山田老師讓我來交給你一些資料和交代學園祭的事情。」
「……請等一下……」
說完這句話後﹐對講機的另一側變得寂靜。
–
『冬雪﹐門口有兩人說是我的同班同學﹐我該怎麼辦？』
我趕緊在Line發了個訊息給冬雪。冬雪今天沒有工作﹐現在應該在家裡。
『他們有說什麼嗎？』
冬雪很快就回了訊息。
『他們說山田老師讓他們帶些資料來和傳話。』
『我知道了。你先在屋裡等著吧﹐我去和他們聊一聊。』
『嗯。』
–
當我們還在等待回覆時﹐旁邊303室的大門卻突然打開了。一位身材高佻的女性走了出來。她好像早就知道我們的來意﹐開口就問我們。
「是山田老師讓你們來的嗎？」
「啊是的﹐山田老師讓我來送一些資料和交代學園祭的事情。」
重覆著和剛才的說詞﹐我將文件交給身前的這位女性。她打量了一下文件後﹐便走到對講機前說。
「夏目﹐開門吧。這是你要知道的事情。」
然後她便回頭對我們說道。
「對不起呢﹐這孩子有點怕生。」
大門打開後﹐眼前的女性便帶我們進入屋內﹐只見一名少女坐在電腦前不斷玩弄著手指。我們便站在了沙發面。帶我們進屋的女性便介紹道。
「這位是天野夏目﹐是你們要找的人。然後我是望月冬雪﹐大概是你要找的另一個人。」
此時我才仔細打量眼前的人。望月同學比我還要高上一點點﹐給人一種高中生罕見的成熟氣質。難怪一開始即使她從303室走出來我也沒認為她就是我們的目標人物。
「你好我是早川春太。」「我是神田亞季哦！」
我們介紹完自己後﹐我便將文件遞給坐在電腦椅前的天野同學﹐她以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回了一句「謝謝」。
「簡單來說要交代的事情就只有一個﹐就是一年級生必須要參與學園祭不然就會留級。剩下還沒分好組的就只剩下我們四人。我們要進行研究然後在學園祭上進行發表。」
我簡單地說明了現時的情況。望月同學掃了幾眼資料後就問我們。
「你們有想過要做什麼嗎？」
「還沒想好呢！就讓我們現在四個一起想吧！」
亞季搶在我之前回答。
「正如神田同學所言﹐在還未集齊所有人之前我們還沒有思考過要做什麼。畢竟大家的意見和想法同樣重要。」
我向認真地讀著資料的夏目和冬雪補充道。
「那個……能讓我和冬雪有一點時間商量一下嗎？」
坐在沙發的夏目突然細聲地說。
「也是呢。突然收到那麼多資料也需要些時間去消化。我們就先回去吧﹐如果有什麼問題就來301室找我吧﹐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家的。」
我和亞季便回到各自的家裡。亞季說她晚上要直播所以一會兒應該就不會過來。我回到家裡便繼續進行新作的原稿。
《冬雪》
在早川同學和神田同學離去之後﹐我便坐在了夏目的旁邊。
「夏目的怕生還是完全沒變呢﹐我們當初究竟怎樣變得那麼熟絡的。」
「那是因為冬雪是好人。」
「你覺得他們是壞人嗎？」
「……不﹐他們還特意把資料帶來給我們。但是面對面和不認識的人說話還是十分可怕。」
「也是呢﹐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令到夏目能夠和我對上眼說話呢。」
「那麼久的事情就別拿出來說了。再說那時候你也不是非常緊張嗎。」
「煩死了。所以你有什麼擔心？」
我將話題轉回到學園祭的資料上。
「學園祭進行發表的話不就是公開演講嗎……我絕對沒有辦法做到的吧。還有最近實在太忙了﹐基本上也抽不出時間來做準備。再說除了畫畫以外我什麼都做不來呢……」
「又到了這個時間嗎？不過剛才早川同學也說了﹐如果不參加學園祭就要留級呢。」
「也是呢。」
我思索了一下。
「我去看看那邊有怎樣的打算吧﹐回來再告訴你情況。」
「嗯。」
我穿上拖鞋﹐離開了夏目的家﹐按下301室的門鈴。
「你好。我是望月。有點事情想和你聊。」
我對著對講機說道。一會兒後大門就被打開了﹐裡面就只有早川同學一人﹐我便問他。
「也把神田同學叫過來一起聊比較好嗎？這樣感覺就像孤立了她一樣呢。」
「走的時候她說了有事要忙﹐要是得到什麼結論的話我再發個訊息給她吧。」
「原來如此。那就進入正題吧。你們對於學園祭要做什麼有任何想法嗎？」
我單刀直入問道。
「老實說完全沒有呢﹐當初山田老師也只是讓我找齊成員。學園祭發表要做些什麼也完全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信息是朋友的籃球要組織體驗活動﹐加入了合唱團的朋友說過要在學園祭上表演呢」
「沒有情報的話也無法進入下一步呢。能請早川同學你去問一下山田老師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嗎？各種事情都麻煩你了實在對不起﹐只是我最近的工作太忙騰不出時間。」
「那我有空的時候就去問問山田老師吧。」
「真是抱歉呢﹐什麼事都麻煩你了。這是我的Line﹐有什麼事就請聯絡我吧。」
交換了Line以後﹐我就回到了自己的家裡。發了個「靜候佳音」的訊息給夏目後就我便抱頭大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