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篇之 染血的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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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28

染血的床單


  一陣無比熟稔的輕聲呼喚,硬生生將他從虛渺無邊的夢境中拖離出來。
  藉由鼓膜傳遞而來的刺激,在睜開眼皮以前,他已大致粗估了此時的點刻,以及是何人喚醒了他。

  蟲蛉鳴唱不絕於耳,宛如置身山林深處。
  各種相異來源的旋律交錯重疊,卻仍未破壞彼此本質,只要靜心仔細聆聽,便可在溶解於夜晚中的合奏中,藉由節奏差異,分辨出一件一件不同樂器。螽斯的歌聲持續且缺少間隔,不需任何空檔進行換氣,而另外參雜其中忽強忽弱的聲音,則是來自於油葫蘆。
  雜亂不甚規律的噪音偶爾突兀地綴飾在夏夜沁涼的空氣裡,不知名的蟲兒正屢屢撞擊著窗外路燈,將寶貴且脆弱的生命力,一點一滴奉獻給毫無意義的本能衝動。
  他曉得天陲尚未夢醒,沉寂街道仍受黑夜繭覆,蛉鳴嘈雜,又不時在同一方向內銷聲匿跡,也許有人路經此處,然而,卻遲遲不聞足底跫擾。晚風迤邐入窗逕自進出胸膛,浸潤肺泡,徒留夜末氣味,並挑起些許五官知覺。涼意隨風帶入,又因風的停息而汩沒逝落,細微的凜刺感殘存在皮膚上,成為偶然遺下的絲絹手帕。
  四點一刻,他心中如此估算。

  至於喚醒他的人,除了某個女孩外,恐怕沒有其他選項。

  「......玲玲?」
  他揉了揉矇矓惺忪的雙眼,手肘撐在床墊上,勉強立起上半身,下方木板隔著彈簧墊受到重量擠壓,發出刺耳的嘰喳聲響。
  路燈微芒由窗口映入,藉此他可編繪出對方輪廓。
  「怎麼了?玲玲。」猶如隔了一層霧般,他並不能清晰辨識女孩臉孔,但他完全不對女孩身分有任何質疑:「睡不著嗎?鼻塞?還是被蚊子叮?」
  「哥哥......」
  那是個泫然欲泣的語調。
  「哥哥,我、我......」
  「冷靜點,慢慢說沒關係。」
  「哥、哥哥......」
  「我在聽。」
  哥哥改變姿勢,把雙腿移至地板,坐到床側,認真與妹妹對話。

  路燈默默地讓光亮傾瀉在街道上,與他靜穆的臥房。
  等到視線稍稍清晰後他才發現,玲玲此時正雙膝跪在床前,兩隻手腕一上一下緩緩地磨蹭臉頰與眼角,看似是在不停抹拭眼淚。她身著哥哥國中時穿過的舊襯衫,下半身寬鬆的短褲褲管退至腿根,微弱光線下,吹彈可破的肌膚映得慘白。哥哥不禁心頭一揪,右手牽起玲玲左手指,示意她從地上站起來,待玲玲膝蓋稍稍離地後,便伸出左手往前摟住她的腰,以強硬中帶著溫柔的力道與方式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來,過來這邊。」
  「呼哇?」被強行摟抱住的玲玲,意外地輕呼出聲。
  她臀部坐在哥哥的大腿上,纖細嬌嫩的背緊貼著哥哥胸口,他的悸動強而有力,規律且沉悶地擊打著玲玲,乃至於體內也充滿了哥哥心跳的迴響,有如兄妹倆彼此合而為一,互相融入。
  就像幼年時窩在哥哥懷中,聽哥哥唸著故事書裡的內容一樣。
  「好了,玲玲」他兩條手臂在玲玲腰前交疊,下巴貼靠玲玲右肩。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妳不說的話,我是不會知道的。」
  「哥哥......」
  「嗯?」
  玲玲雙手縮在胸前,如同一隻受驚的小貓。

  「玲玲,可能快要死掉了。」
  說到這邊,她忍不住低頭嗚咽,掩面拭淚。
  「萬一死掉的話,就再也看不到哥哥了,該怎麼辦才好?」
  「死掉?」哥哥佯裝憂心的態度問道:「為什麼玲玲會覺得自己快死了?」
  縱使明白多半是妹妹大驚小怪,他還是相當有耐心地撫摸玲玲頭髮,親吻她的嫩頰,並且彎下腰,用有力的手臂勾起玲玲的膝蓋內側,像抱起鄰國公主般,溫柔凝望著她。
  玲玲心頭猛然一跳,羞澀地側過頭,不敢與自己的親哥哥對視。
  「因、因為,唔......還是不要說好了。」她雙手捏住衣襬,往下拉扯,彷彿在刻意遮掩些什麼:「要是讓哥哥知道的話,一定會覺得玲玲很噁心的。」
  「噁心?怎麼會呢。」
  「可是......」
  「妳認為我會覺得自己的妹妹噁心嗎?這種想法才真的會讓我難過,從小到大一起生活十幾年了,妳竟然還信不過我?」
  哥哥用指尖輕挑玲玲的臉龐與雙唇,遣詞中夾雜了幾分訓斥,可眼眸與語氣卻將對妹妹的憐愛毫無保留地透露出來,投注在玲玲嬌小柔弱的女性胴體上。指尖滑過了她的頸部,順著臉蛋輪廓,勾上耳垂,之後,哥哥低下頭,對著玲玲耳孔輕吹一口涼氣。
  接收到來自哥哥的挑情,玲玲身體微顫,下腹僅縮,以蚊子叫般的音量嬌喘一聲後,懶洋洋地癱軟在哥哥懷中。
  「哥......哥、哥哥。」
  玲玲頸後沉沉靠在哥哥左臂彎裡,頭部後仰,瀏海因重力而往頭頂方向垂下,露出無瑕額面。豐滿雙峰隨著呼吸規律起伏,哥哥的舊襯衫已難以守護玲玲年僅十四歲卻發育極為良好的上半身,鈕扣之間的間隔處受到由內向外的壓力微微撐開,引人遐想的皮膚色便因此裸露出來。
  她睡覺時習慣摘下內衣,想當然耳,連不可示人的突起,也在輕薄襯衫的外側展露形狀,足以讓哥哥窺視全貌。

  「怎麼樣?」
  哥哥雙手纏在玲玲背後,往前俯身,讓自己結實的胸膛緊貼住妹妹柔軟而傲人的胸部,並使它們因受力而擠壓變型。
  他湊近玲玲臉側,以富有磁性的嗓音,帶著混濁呼吸,在耳邊輕聲低語。
  「有哪裡不舒服嗎?說來聽聽。」
  「哥哥......」
  「嗯?」
  玲玲眼皮半睜,雙眸矇矓,鼻息紊亂無序,數根髮絲沾黏在被香汗浸濕的少女臉龐。兩手不經意地拉住了哥哥的衣服,撒嬌似地輕輕扯動,雙腿夾緊互磨,帶動臀部蹭起哥哥的大腿。
  「哥哥,我......」
  在哥哥接連的挑逗下,玲玲幾乎已無法再容納自己滿心情意。

  「......流血了。」
  她勉強抬起頭,無比害臊地凝望哥哥俊俏的面容。
  「什麼?流血?」
  「嗯。」
  「哪裡流血了?」
  「這、這裡。」
  「等等,妳......」

  哥哥的手被玲玲所牽引,帶往下方,先是停在大腿上,接著慢慢往上溜去。最後,在兩腿之間火熱的私密處停下。
  血液黏稠濕滑,在手指與睡褲間牽出一條赤紅細絲。
  「醒來以後,發現這裡流了好多血,連床單都弄髒了。」
  玲玲帶著哭腔,祈命般地向哥哥訴說。
  「怎麼辦?我會不會就這樣子死翹翹?哥哥。」
  「我說,那個......」
  「為什麼會得這種奇怪的病呢?玲玲明明是個乖孩子......萬一流血一直停不下來的話,我該怎麼辦才好?」拉扯哥哥衣服的那雙纖手,忽然加重力道,將哥哥更往自己的方向拉近,同時求助的話語也沒有停歇:「哥哥,救救我,哥哥,哥哥!」
  「玲玲......」

  一隻搞錯時間的畫眉,偶然打破了夜晚秩序。

  「......哥哥。」
  妹妹鬆開緊抓在哥哥衣服上的手,轉而撫摸哥哥健壯的大腿,哥哥從小便熱衷足球,腿部肌肉線條緊實美麗,總令玲玲心動不已。她的右手順著大腿內側,悄悄滑進哥哥的褲管中,五根手指有如滑冰一般,展示起優美流暢的華爾滋。
  稀稀蘇蘇的聲響,在房間裡肆意迴盪。
  「哥哥,幫我止血,好嗎?」
  她滿臉通紅,試探性地詢問。
  「只要把那個地方堵起來,我想一定就不會再繼續流血了,所以......哥哥。」逗玩哥哥的手指停了下來,但並不是就此結束,玲玲抽出右手,在每根指尖上吸吻舔舐,品嘗哥哥身為男人所攜帶的雄性芬芳。
  「可以用你最珍貴的部位,替我堵住流血的地方嗎?」
  她害羞地側眼觀察哥哥,身體不時抽動,彷彿對於交媾之事分外期盼。
  「我好想要哥哥幫我止血,拜託你了,我的親哥哥,好哥哥。」
  「玲玲......」
  哥哥含情脈脈地審視自己妹妹的軀體,火熱的體溫隱隱將兩人連繫起來,他的右手交錯扣起玲玲的左手,成為一團糾纏不清的結。
  「來吧,哥哥。」
  「玲玲......」
  「哥哥......」


  啪!
  「哎唷!」

  響亮的掌擊聲與少女的哀號,正如先前那隻畫眉一樣,再次偶然打破了夜晚秩序。

  「少給我演戲了,這個笨蛋妹妹。」
  哥哥鬆開玲玲雙腳,重重放下。
  「妳月經都來過多少次了?現在才在裝純情有用嗎!」
  「好痛喔,哥哥。」
  「半夜大姨媽來,把床單弄髒了就直接說,拐這麼一大圈。」
  「直接說的話,你不發脾氣才怪。」玲玲嘟起嘴,從床上下到地板,彎著腰,不停撫摸著方才受到哥哥掌擊的嬌嫩臀部。
  「你看嘛,上個月還有上上個月,上上上個月......每次都生我的氣。」

  「廢話,有誰不會生氣?」面對妹妹的無理取鬧,哥哥顯得相當不耐煩。
  「每個月都被妳半夜拉起來洗床單,洗到現在,我簡直精通到可以開一門叫作【如何清洗被妹妹月經弄髒的衣物】的選修課,然後自己擔任老師。而且我每個月還都要安排考試,考試內容就是替我妹妹洗床單,佔期末總成績十成,缺考一次直接當掉。」
  「那,老師老師。」
  玲玲無視於哥哥的怒火,毫無顧忌地跳進他懷裡,高舉右手,五指張開。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好吧,妳問。」哥哥抱著妹妹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嬌小身軀,無奈地低聲回答:「不過不準問跟課堂無關的事情。」
  「老師。」
  「嗯?」
  「退選單是要拿給老師你簽名嗎?」
  玲玲作出遞給哥哥一張紙單的手勢,實際上手中卻什麼都沒拿

  「不對喔,玲玲同學。」
  哥哥也配合玲玲的動作,接過那張不存在的退選單。
  「在拿給我簽名之前,應該要先給家長簽名才行。」
  「咦?」
  「不過別擔心,我作為愛護學生的好老師,現在就可以幫妳拿給家長簽,至於妳的家長會有什麼反應,我可就管不著了。」
  語畢,他推開坐在懷中的妹妹,起身作勢要前往父母臥房,玲玲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哥哥的衣服,兩人雙雙倒臥在床。
  若非玲玲是趴在哥哥身上,恐怕又將再弄髒一張床單。
  「不行啦!哥哥。」
   玲玲雙手撐著哥哥胸口,褐色肩下二十公分長髮直直縱垂,一股夾帶梵尼蘭氣味的少女體香刺激哥哥的鼻腔,令他感到渾身酥軟。
  「要是被媽媽知道我沒有戴棉棉,把床單弄髒的話,一定會要我洗一個月廁所,千萬不可以告訴她。」
  「既然會怕,睡前為什麼不乖乖把那玩意兒戴好?」
  「我不知道今天晚上那個會來啊。」
  「每次都說不知道。」哥哥使勁將玲玲從身上推開,口氣不滿地回答:「妳的經期又沒有不規律,連我都能幫妳算得很準,但就算提醒妳睡前要戴衛生棉,妳還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然後半夜又要把我拉起來,去洗妳染血的床單。」
  「可是,戴著棉棉睡覺很不舒服嘛。」
  「妳以為半夜被妹妹叫醒去洗床單的我會舒服到哪裡去?」
  「還有短褲跟內褲。」
  「是啊!沒妳提醒我倒差點忘了,還得洗妳的短褲內褲!」

  看著玲玲天真無邪的臉,哥哥無可奈何地深深嘆了一口氣。
  小時候玲玲尿床,總是哭著來到他的床邊,在父母發現以前,他就已經替玲玲洗好澡,換上新的睡褲內褲與床單,並把那些尿濕的衣物洗好晾好,當他忙完這一切以後,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往往已開始換色。
  那時他經常在想,什麼時候玲玲才可以學會起床上廁所?
  現在,當初懵懂無知的小女孩已然成為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如同其他年輕女學生,走在大街上,多少都能吸引到一部份帶有求偶意味的男性目光。尿床什麼的,似乎是早已與她完全無緣的過往雲煙,只是哥哥萬萬沒想到,縱使到了這把年紀,他還是得為自己妹妹清洗床單,而且是遠比尿液更為難洗的東西。
  想到這點,他忍不住苦笑起來。
  「對不起嘛,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玲玲站在床邊,不經意地玩弄胸前鈕扣,表情愧疚,向哥哥輕聲道歉。
  「短褲跟內褲我自己來洗就可以了,好不好?」
  「照理來說,三樣都得由妳來自己洗。」哥哥搖了搖頭,慢慢從床邊站了起來:「雖然是想這麼講,但妳每次都洗不乾淨,到時候被老媽發現,還不是要被罰洗廁所一個月?」
  「嗯......對、對不起。」
  玲玲語帶虧欠,低下頭,望向正在套進拖鞋裡地哥哥的腳。
  不可以太寵妹妹,這是母親時常告誡哥哥的事情,他銘記在心,一年下來已改善許多。玲玲這邊也不斷努力,從一年前十句話不離哥哥的小女孩,如今也像普通國中女生一樣,有屬於自己的正常交際。
  只是在外表上過於壓抑,反倒令兄妹倆內心更為親暱。

  即便玲玲從幼稚園到升上國中,總是要哥哥幫忙洗她髒污的床單,可至少過程中玲玲從未缺席,堅持陪在哥哥旁邊。無論再怎麼睏,靠在浴室牆邊睡著,甚至是哥哥要她回房間休息,玲玲也不願離開辛苦為她洗床單的哥哥身畔。
  對於她的保護者而言,總歸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這也是為何他願意為了自己妹妹作出如此犧牲。

  一只灰蛾撲上紗窗,並在其上不斷振翅,直到被飢餓的壁虎盡身吞噬。

  擔心會驚動父母,哥哥房間內始終沒有開燈。
  他的視線此時已全然清醒,縱使日光燈保持黑暗,但藉由從窗櫺透入的光線,仍可清楚辨認出屋內一切。
  包括妹妹短褲上的腥紅血漬。
  他忽然發覺,在玲玲與夜光相襯的白皙面容下,正泛著一抹紅暈,卻不如她下半身的血痕那般黯沉。哥哥轉過頭面向窗外,試著略讀座落於天際邊的黑暗,他想知道遠方是否已開始轉藍,以判斷朝陽將何時升起。然而那片深色黑得過於微妙,也許與其中存在青藍,也許沒有,他只能祈禱天空不會太快邁進明亮。
  廚房裡規律且擾人的滴水聲宛若霧靄般,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淡入這個房間中,哥哥不記得之前這陣聲音是否已經存在,而當他再去仔細聆聽時,水聲戛然而止。
  哥哥留意到,連蟲鳴也趨於微弱。

  「玲玲。」
  去到妹妹房間,與她合力掀開床單後,哥哥拿著那張沾了一攤紅褐色血跡的床單與玲玲剛脫下的衣物,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替我去廚房磨一碟蘿蔔泥來,捏一搓鹽灑進去,就像之前那樣。」
  「收到。」
  玲玲俏皮地對哥哥行了個笨拙的軍禮,躡手躡腳走向廚房,她下半身光溜溜,沒穿上任何東西,只靠著哥哥稍長的舊襯衫衣襬,勉強遮住私處與屁股,一縷血液不經意滑下大腿內側,在玲玲細嫩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哥哥抱著衣物進到浴室,拿起一只臉盆,注滿冷水,將內褲與睡褲浸入臉盆內。
  就在這時,玲玲已經拿著蘿蔔泥,站在浴室門口。

  「這麼快?」哥哥稍微感到訝異:「妳才去不到一分鐘吧。」
  「嘿嘿,嚇到了嗎?」
  玲玲露出調皮的笑容,轉身關上浴室的門。
  「其實睡前就已經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先削好放進冰箱裡了。」
  「......原來如此,不愧是玲玲,準備真周到。」
  「哪裡哪裡。」
  「已經知道今晚那個會來了啊,真厲害呢。」
  「嗯哼,過獎了。」
  她驕傲地挺起豐滿的胸部,D罩杯的破壞力令胸前鈕扣看似命懸一線,彷彿只要些許風吹草動,這對巨筍就將破土而出。不過,現在的哥哥完全沒有心情欣賞妹妹的傲人身材,相反的,他現在只想好好教訓這個蠢妹妹。
  「......妳以為我真的是在誇獎妳嗎!?」
  哥哥忍不住怒吼起來,厲聲斥責玲玲,不過終究還是要顧慮沉睡中的父母,因此刻意壓低了音量。

  「妳果然早知道今晚那個會來,結果還是不肯用衛生棉!?」
  他把玲玲拉到鏡子前,從她背後伸手捏扯她的雙頰。
  「是這張嘴嗎?每天鬼話連篇的就是這張嘴嗎!」
  「吧呼吧呼。」
  「嗯?妳在說什麼?」
  「噗囉噗囉。」
  「說清楚一點,我聽不懂。」
  「姆響姆響。」
  「難道玲玲不會說話了嗎?真糟糕,一定是壞事做多了,被上天懲罰了吧?」
  「啊嗚,啊嗚啊嗚,齁窩齁齁窩,黑啊喔唉喔。」
  「......」

  「唉,算了。」
  看到鏡中臉部扭曲,又同時淚眼汪汪的玲玲,哥哥心中怒氣也已消退大半,甚至反倒對玲玲起了憐愛之情。他放開雙手,輕輕揉了揉被捏到泛紅的臉頰,緩和玲玲的疼痛。
  莫非她是上輩子跟來的債主?哥哥不禁這樣想。
  玲玲將衣襬往下拉扯,避免走光。她沒說任何一句話,只是把頭往斜後方靠在哥哥胸口上,鼓起腮幫子,以鬧彆扭的眼神向上默默望著方才欺負她臉頰的哥哥。從這個角度往下看,玲玲胸前乳溝十分明顯,令哥哥起了想把牙刷夾進去的念頭,但理性終究還是勝方。
  這對兄妹在身體接觸上幾乎沒有任何隔閡,連父母都不免為此感到擔心。

  然而他們此時正在床上深眠,對於浴室中的事更是毫無所知。

  清洗工作還是要繼續進行,兩人依依不捨地彼此分開。
  放開玲玲後,哥哥盤坐到地上,拿起玲玲剛剛從廚房取來的小碟子,用手指捏取一搓蘿蔔泥,擦拭在內褲上沾有血跡的地方。 隨後,他把指尖壓抹在血痕上,試著將蘿蔔汁壓進布料中,好清理掉滲進布裡的血液。這樣的動作對手指負擔很大,洗完所有痕跡後,往往指尖皮膚會冒出水泡,甚至紅腫刺痛。
  玲玲跪坐在哥哥面前,拿起盆中的短褲,邊觀察哥哥的手,邊進行模仿,希望能把清洗方式牢牢記住。
  只是當她學起哥哥的手法與力道時,指尖傳來的疼痛感令她不禁皺起眉頭,雙唇緊閉。哥哥迄今已為她洗過不知多少次沾有經血的衣物,可直到現在,玲玲才發覺哥哥為了她究竟做出了何種程度的犧牲。
  這讓玲玲胸口不禁湧出一陣酸溜。

  「......」
  「我說過我來就行了。」
  哥哥抬頭看了妹妹一眼,之後又再次繼續動作。
  「妳又洗不乾淨,到時候我還是要再洗一次,浪費時間。」
  「......」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
  「玲玲?」
  「......」
  「很睏了吧?妳回房間去睡覺沒關係。」
  「......」
  「啊,還沒幫妳鋪新床單,不然妳先睡我的床好了,可以嗎?」
  「......」
  「不想要睡我的床的話,那我......嘿咻,現在就去幫妳鋪床單。」
  話才說到一半,哥哥就撐著膝蓋準備要站起身,只是在他真的站起來之前,玲玲先伸手拉住了他的褲管。

  「哥哥。」
  她搖搖頭,擺出一張溫柔的笑容,示意哥哥不要離開。
  「怎麼了?」哥哥索性坐回地上,繼續搓磨玲玲的內褲:「妳是擔心我走了以後,就不幫妳洗了嗎?」
  「不是。」玲玲頭搖得更加大力。
  「我一點也不睏,哥哥。」
  說話途中,她不經意地抽了一下鼻子,低頭垂首,用手背蹭了蹭眼角。
  「現在不去睡覺也沒關係,我還是在這裡陪哥哥好了。」
  「哼?陪我?」哥哥冷笑一聲,語帶嘲諷地回答她:「如果妳當初乖乖戴上保險套......啊,說錯,如果妳有戴上衛生棉的話,我現在就能繼續躺在床上舒服睡覺了。」
  語誤那邊,兩人不禁小聲笑了出來。
  只是玲玲的笑聲顯得稍稍混濁,哥哥抬頭看向她時,她又用手腕抹了一下眼角,也許是因為湧出睏意,玲玲眼眶有些泛紅。
  「說真的,玲玲,這邊我來就行了。」
  哥哥放下手中的內褲,握住妹妹右手。
  「看妳很睏的樣子,而且,妳看,手指都紅了,這樣明天早上起床會冒出水泡......啊,又說錯了,應該是今天才對。」
  「嗯......沒關係。」
  玲玲低下頭,讓瀏海垂下遮住雙眼,偷偷抽著鼻子,小聲回答。
  「反正到時候手指受傷,就跟媽媽說是被哥哥欺負弄的。」
  「竟然恩將仇報!?」
  「嗯哼,被哥哥發現了。」她用手背遮掩嘴唇,刻意露出邪惡的笑容:「雖然哥哥對我很好,從小照顧我到現在,好的東西全留給我,辛苦的事都自己攬下。但恩將仇報什麼的,可是玲玲的專長唷。」
  「是嗎?真令人傷心,我不記得有把玲玲教育成這種壞孩子。」
  「有的喔,特別是多虧了哥哥的夜晚教育。」
  「別說得這麼色情!」
  「嘿、嘿嘿......」
  「......」
  「......」

  兩人短暫沉默片刻,哥哥便再次出聲。
  「玲玲?」
  察覺到妹妹神色有異,哥哥開口喊了她一聲,往前湊近,試著觀察她的臉。玲玲稍稍抽身,意圖閃躲,但終究還是躲不開哥哥的視線,只能自己看往別處。
  「.......」
  「怎麼了嗎?忽然......」
  「......」
  她沒有回答,只是一面緊抿雙唇,一面抽著鼻子。
  「玲玲。」
  「......」
  「有想說些什麼嗎?」
  「......」
  「妳......唉,真是,拿妳沒辦法。」
  哥哥把臉盆往旁邊推開,雙膝跪在玲玲前面,一把抓住她的雙手,用力把她拉進懷中,之後往後坐下,讓玲玲側身窩在他的胸前。
  玲玲眉頭緊鎖,努力不讓眼淚留下來,卻終究只是徒然。
  臉頰上不知何時,早已掛了兩串晶瑩水痕。

  「......哥哥。」
  她用手臂擦了擦雙眼,咳了兩聲,再次面露微笑。
  「那個啊,哥哥,我想說......我好、我......」
  「嗯?」
  「我......啊,對、對了,就是那個嘛。」坐在哥哥大腿上的玲玲,調皮地瞇起右眼,歪頭朝上望向哥哥說:「我是想說,下次哥哥夢遺的話,就輪到我幫你洗床單了呢。」
  「誰會多到流到床單上啊!?」
  「不會嗎?可是我看A片上的外國男優,都可以射好多哎。」
  「夢遺不一樣吧?」
  「哼?真的不一樣嗎?」
  「總之,我半夜睡覺是沒辦法跑出這麼多......」
  「什麼嘛,哥哥好遜,真讓我失望......我瞄。」
  「妳那鄙視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嘿嘿。」
  哥哥深深嘆了口氣,伸出右手,用指背抹掉玲玲眼角的淚痕,比起放聲哭泣,像這樣強顏歡笑的表情,更令他感到心疼。
  「帶著眼淚作這種眼神,還真是滿滿的違和感。」
  「唔,你管我。」
  「當然要管,誰叫妳是我妹妹。」
  「也對呢......」
  玲玲傻傻地笑了笑,閉上雙眼,把臉埋進哥哥的胸口中。

  「哥哥。」
  「怎麼?妳又要幹麻?」
  「沒有要幹麻啊」

  她挺起上半身,用額頭輕輕頂了一下哥哥的左頰。


  「......我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