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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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08
「方才不是蕭二哥在欺負我嗎?」聽了這話,明玥一雙眼笑得更彎。
「我可沒有。」蕭竹宣擺擺手,「開個小玩笑而已,明小姐沒這麼小氣吧?」
「我也只是開個玩笑,蕭二哥可別當真。」明玥心想這人可真惱人,非要把球踢給自己,「蕭二哥還要繼續叫我明小姐嗎?會不會太客套了些?」
「那我就隨意些,直接喚名字了。」
「請便。」

兩人說笑了一番,直到華燈初上,福伯提醒該用飯了,這才下樓。雨詩正擺放著飯菜,見桌上只有兩副碗筷,明玥出聲詢問,福伯說今日貴客來訪,他和雨詩、方義就在廚房吃了。

「不必麻煩。」蕭竹宣忙道:「我不是什麼貴客,平時怎麼辦便怎麼辦吧。」
「這怎麼行呢?」福伯有些驚慌。
「行的,我說行。」明玥說,看向雨詩,「再去拿幾副碗筷來。」

在他看來,和主子一塊用飯本就是見不合規矩的事。只不過明玥向來喜歡飯桌上人多些,說人多吃飯才有滋味,總讓他們一塊上桌。初始他還想拒絕,這時明玥才會拿出小姐的架子,後來他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自己,這也是主子的命令,聽從便是了。

後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左右也沒有外人看見。明家不常有訪客,有事都是在外面談,就算偶爾有,明家兄妹也都沒有留人用飯的習慣,所以飯桌上一直都是固定的幾個人。

只不過後來,人越來越少了。

思及此,略有些愣神,回過神來,見雨詩又從廚房取了兩副碗筷。還想阻止,見雨詩避開了自己的視線,把碗筷放下。

見三人都落了座,福伯才有些不自在地坐下。四個人,面對面坐著,桌子挺大,冷盤、熱菜和湯都放了,也還有不少空間;菜很多,擺了滿桌,但四個人吃有些太多了。

飯後,福伯主動起身收拾碗筷及剩菜。菜剩得有些多,明玥吩咐福伯拿到後頭,看有誰要吃便都吃了吧。若真還有剩,就拿到井裡吊起來,再晚些可以當作門房的夜宵。福伯應下,和雨詩端了碗盤往廚房走去。

「今日知有貴客留飯,一不小心就做多了。」片刻,雨詩端了兩盞山楂水來,「這是下午才熬的山楂水,且喝點消消食。」
「無事,我和蕭二哥還有事相商。」明玥示意道,「山楂水替我端到書房,順便把茶給撤下來。」
「還要泡新的嗎?」
「不用。」明玥搖頭,「時間也不早了,再喝茶晚上該睡不著了。」

蕭竹宣還坐在椅子上,飽腹感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懶洋洋的,笑說雨詩的手藝好,他已經許久沒吃撐過了。雨詩臉微紅,才要轉身,又被明玥叫住。

「去替我跟福伯說一聲,這桌子該換了。」

語罷,起身往樓梯的方向走去,蕭竹宣也起身跟上。到了樓梯口,明玥回頭,又深深看了他們適才用飯的桌子一眼,搖了搖頭,往樓上走去。她走在前頭,蕭竹宣看不見她面上的表情,只覺得眼前人的背似乎更挺直了些,想起出發現被囑咐的那番話,眉間微擰,趕緊跟了上去。

「那麼喜歡的話,留著也沒什麼。」蕭竹宣喝乾杯中早已涼透的茶水,將杯子遞給明玥。
「喜歡是喜歡,沒必要也是真沒必要。」明玥接過,將整套茶具放到一旁的小托盤上,「用不著的東西,還是早點換了好,不然會是麻煩吧?」
「妳是這樣想的嗎?」
「難道不是嗎?」
「也許是。」蕭竹宣不置可否,「可妳不覺得這樣有些無情了嗎?」

沒等明玥回答,敲門聲響了起來。明玥讓人進來,雨詩推門走進,單手端了個托盤,上面放著方才的山楂水,還有一盤切好的水果。

「放著吧,茶水拿下去就可以去休息了。」明玥說道:「明日還要早起,別看太晚了。」

雨詩小聲應好,拿起茶托就出去了。門關上那瞬間,蕭竹宣嘴裡感嘆著,說這過的是什麼神仙日子?明玥失笑,道他若是喜歡可以多來明家坐坐,或者對住處不滿意,上明家住也是可以的。

「來坐坐可以,住這就免了。」蕭竹宣擺擺手,「我怕我在這住,回去了要胖的家裡人都不認識我了。」
「是嗎?」明玥叉了塊蘋果,遞了過去,「不離我近點,蕭二哥是真放心我呢?還是打算下次見的時候繼續測試我?」
「是我的錯,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蕭竹宣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妳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你猜,分明沒什麼事了,我卻說有?」

她笑意加深,在蕭竹宣開口的前一瞬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起身,走到大書櫃旁,從那裡摸了個東西出來。又回到座位旁,見蕭竹宣變了臉色,明玥將竊聽器輕輕擺到桌上,而一起上桌的,還有一把小巧的手槍。

「妳想殺我?」
「不想。」明玥搖頭,「但我敢,也不介意。」
「妳不怕殺了我會惹禍上身?」蕭竹宣眉一挑,「況且殺了我,妳要怎麼交代?」
「怕什麼?」明玥反問,「我敢做,後果自是承擔得起。」
「我真是小看妳了,妳很可怕啊。」
「謬讚。」

話音剛落,明玥舉起槍,槍口略微一偏,扣下板機。子彈擦過蕭竹宣耳邊,打碎的後方的瓷瓶,槍口冒著煙,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煙硝味。沉默蔓延在兩人中間,過了一會,蕭竹宣突地拍掌大笑起來,更是笑到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鄙人向您致歉。」蕭竹宣站起身,對明玥行了個紳士禮,「還望不計前嫌,日後合作愉快。」
「那是自然。」明玥起身伸出手,「合作愉快。」

蕭竹宣走後,明玥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腕,微蹙起眉。手中那把槍很輕,平時藏在衣裳裡壓根看不出來,也沒有用到它的機會。關於開槍這事,她還是第一次做。拆下彈匣,小心地把槍收回槍套內,桌上的竊聽裝置被她拆的零散,準備明日再讓人來收拾。

拿了睡袍走到浴房,裡頭霧氣渺渺,還飄散著淡淡的芙蓉花香。手試探性地伸進木桶,溫度恰好。明玥莞爾,整身浸入木桶,溫熱的水讓她舒適地吐了口氣,有些孩子氣地用手拍打著水面,下一瞬將頭也埋進水裡,直到實在憋不住氣了才冒頭。

泡的時間有些長了,皮膚已有些起皺。明玥趕忙起身,仔仔細細地往身上臉上都抹了雪花香膏,又拿了放在一旁的大毛巾絞乾頭髮。但頭髮長又多,擦了好長時間也只得了個半乾的狀態,實在是不耐煩了,把毛巾往架上一扔,拿了浴袍穿上,披散著微濕的頭髮走到書房。

替自己倒了小半杯紅酒,慢悠悠地搖晃著酒杯,抿了一小口。打開抽屜拿出那把槍,盯著槍套角落繡著的彎玥呆了小半晌,接著抽出槍來。上頭刻著一小株松枝,槍口還有一小圈花紋,以武器來說,著實太精緻了些。

忘啊,忘不了。

「你一個大男人拿這把槍是不是太秀氣了些?」
「有什麼要緊?」說著轉了下槍柄,「只要能開的,就是好槍。」
「行吧。」明玥點頭,「槍上頭刻的什麼?給我看看。」

明松寧拆下彈匣,把槍遞了過去。明玥指著上面刻著的松枝,以眼神詢問。明松寧應是,說這是他槍法純熟後老師特別找人給他做的,雖然用了好多年卻捨不得換。

「你老師眼光很好啊。」明玥翻看著槍,「這花紋刻得可真漂亮,花了不少心思吧?」
「喜歡?」
「好看的東西誰不喜歡?」
「喜歡的話就拿著。」明松寧笑道,「找時間教妳用槍,好歹能保護自己。」

明玥頓時愣住,放下手裡的槍,說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好好收著為好。

「把我的過去交給我的未來,沒問題的。」明松寧說著,握住明玥的手,將那把槍塞進她的手裡。
「明松寧,你知道這把槍給我代表什麼意思嗎?」明玥抬頭,神色認真。

眼前的男人笑了,也許不常笑的人一笑起來就是這樣的吧?明玥想著,自己的整個世界似乎都被這個笑容點亮了。

「知道,把命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