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集寵愛於一身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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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02
  官藝茹雙腿發軟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身體仍止不住地顫抖,驚魂未定。

  韓司皓在胡雪身後緊緊地抱著她猛摔在人行道上,用自己的肉身做墊底緩衝她往後倒地的撞擊,慶幸的是在冬季都穿著厚外套和長褲,身體並沒有受到摩擦受傷,可毫無掩護的頭部卻還是朝地上狠撞了一下,發出「叩!」的聲響。

  「天啊!怎麼回事?」

  「有人差點被車撞了!」

  「趕緊叫救護車吧!我看那男孩子的頭撞得不輕啊!」

  驚險的一刻引來不少群眾圍觀與議論,差點釀成大禍的貨車司機也連忙下車關心傷勢。「你們怎麼突然衝了出來?人還好嗎?」

  溫暖厚實的胸膛給胡雪依靠著,讓她毫髮無傷。她回過神立刻坐起身,轉頭一看,韓司皓的眉間皺出痕跡,眼眸流露出擔心與關心。

  「妳⋯⋯還滿重的。」見胡雪平安無事,韓司皓終於鬆一口氣,儘管頭部傳來陣陣疼痛,他還是忍著痛楚張開薄唇鬧她一句玩笑,可急遽起伏的胸口和倉促的換氣也將他的緊張顯露著。

  剛健身完的他從胡雪發的訊息中得知她和官藝茹正在外頭,本想過去打聲招呼卻撞見了她要撲上馬路的瞬間,讓他在千鈞一髮的危急關頭衝上前將她拉回,不顧自身安危的衝動讓人不禁捏了把冷汗。但是由於當時在等候綠燈的路人太多了,他沒法注意到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他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剛想起身卻一股反胃衝上喉頭,驚得他強壓下去,一瞬間感到頭暈目眩後又躺回地上,咬著下唇害怕會真的吐了出來。

  「注意你的措辭。」瞧他還有力氣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胡雪微瞇著眼警告,懸著的心總算慢慢地放下。忽然一股濃重血腥味撲鼻,她瞬間瞪大雙眼。「你的頭——」

  「你受傷了啊!韓司皓,你的頭流了好多血!」看著殷紅的血液從他頭下流出,將地面染上一片怵目驚心的紅,官藝茹嚇得大喊。

  「噓、沒事。」胡雪很快恢復冷靜,她將一隻手伸到韓司皓頭下托著,壓低嗓門靠過去附耳低語道:「我給你治療。」

  透過手心將施展出的法力集中於他頭部的外傷以及內傷進行治療,能明顯地感覺到體力正在一點一滴流失。法力能夠做到的事情有很多,除了還做不到如變魔法那樣將生食變成熟食,其它的有改變物體的大小、重量等等都算小事一樁,治癒傷口也輕而易舉;只是進行「修復」的動作會消耗比較多法力與體力,對於成妖只有三十幾年的胡雪而言耗費的時間也稍長了些。

  幾分鐘後,韓司皓被救護車送往醫院。

***

  「他頭上的傷口居然只有表面擦傷,太奇怪了,當時明明就流了那麼多血啊?」官藝茹不解地發出疑問,對檢查結果感到很不可思議,她親眼看見滿地的血,照理來說肯定是把頭給撞破了,可是卻⋯⋯

  「也許妳受到太大的驚嚇了。」聽見對方的話,胡雪忍著笑意安慰著。她低頭看向手心,柔和的眼裡透著欣慰,悠悠地道:「反正,人沒事就好。」

  官藝茹轉頭看著胡雪的側臉,儘管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卻莫名地被說服了。腦中又想起那驚險的畫面,仍感到心有餘悸。「不過妳真的沒受傷嗎?還是做一下檢查吧?」

  「別擔心,我很好,謝謝妳的關心。」胡雪輕輕地搖頭,親切地婉拒官藝茹的善意,並對她微微一笑。

  見對方態度堅定,官藝茹也只好作罷,只希望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

  她們並肩坐在椅子上,等待去領藥的韓司皓來會合。

  片刻後,一位身穿高中制服的女學生站在她們面前,兩隻手交疊在一起不停地捏著握著,泛紅的眼眶和顫抖的櫻唇以及蒼白的臉色,眼珠子像找不到定點般地轉動著,顯示她此刻有多焦慮不安。

  胡雪和官藝茹同時抬頭看向女學生,那是一張是陌生的面龐。相視一陣後,胡雪開口問:「有事嗎?」

  話一出口,女學生的淚水彷彿是被打開的水龍頭不斷地滑落臉頰,她抽著鼻子對胡雪彎下腰,哭著道歉。「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推妳到馬路上的,對不起、對不起⋯⋯」

  聞言,官藝茹皺起眉,不解地打量著對方。

  「別哭了,妳慢慢說?」胡雪站起身將女同學扶起,帶著她一同坐到椅子上。

  「那時候,我站在姐姐後面等綠燈,可是突然間有人從後面用力地推了我,我就不小心往前推到姐姐。我當下真的嚇壞了,甚至忘了要轉頭去找是誰推我的。」女學生一邊抹去淚水、一邊難過地解釋,深感內疚地看著胡雪。「看到姐姐差點被車撞到,我也好害怕妳有什麼萬一。」

  胡雪雖然感覺不對勁,但也沒有追問。女學生確實是帶有歉意的,這起意外並非她故意的作為,並且她身上的氣味很混亂,因為她的情緒相當不穩定。

  看著她如此自責的模樣,被淚水染濕的睫毛和紅通通的鼻頭,心中也泛起心疼。

  「姐姐沒事,另一位哥哥也沒事了,妳別放在心上。」胡雪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安慰道,就怕這件事會帶給她心靈上的陰影和恐懼。「妳快回家吧,無需感到內疚。」

  「可是,醫藥費⋯⋯」女學生猶豫了一下,戰戰兢兢地開口。

  「我會自己承擔,妳回家去吧。」低沉的嗓音傳來,韓司皓拿著藥袋朝她們走近。剛才的對話他都聽見了,看著女學生一副害怕又擔憂的神情,仍鼓起勇氣跟著到醫院道歉,他也沒有要訓斥她的打算。

  女學生欲想開口,胡雪立即制止了她。她從胡雪的眼中看出一片寬容,不由得感到激動。

  「謝謝你們的不計較。」最後,女學生再次向他們鞠躬致謝便獨自離去。

  看著那消失在視線裡的身影,胡雪的笑容變得僵硬了些,心中頓時五味雜陳,讓她不禁懷疑⋯⋯是誰推了女學生?是純屬意外,還是有人刻意為之?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或許這陣子都必須維持警戒狀態。

***

  官藝茹這幾天都沒什麼食慾,悶悶不樂的心情讓她頭上彷彿籠罩著一片烏雲。

  她回想起這近半年的事,關於韓司皓和胡雪之間的關係。從一開始當她諷刺胡雪時,他會制止她;當她暗中陷害胡雪朝她潑酒和把檔案格式化時,他會生氣地責罵她。

  無論是去海邊玩躲避球他將胡雪護在身後或晚上兩人同房;或是貼心地為胡雪撥蛋殼的時候;又或是看見何智亮接近胡雪時會變得陰沉的表情⋯⋯他們一起搭乘摩天輪、為她別上髮夾、接送她上下班,直到他奮不顧身地抱住她,害怕她發生車禍時表現出的心急如焚、心驚膽顫的衝動,都是第一次看見的。

  胡雪在他的心中,不知不覺已是特別的存在。

  「『好羨慕她。』」官藝茹的腦中忽然浮現這一句話,讓她停止翻閱回憶,才發現雙眼已經濕潤。

  躲進棉被裡蜷縮著身子,緊咬著下唇不願哭出聲,她的倔強努力地不讓脆弱的最後防線跟著崩潰。

  她知道,韓司皓一直以來只把她當作「妹妹」來看待,可她沒因此放棄,因為他就是讓她堅持多年的唯一理由,是耀眼又溫暖的陽光,照亮她的心田。

  事到如今,難道該將這段單戀畫上句號了嗎?

  寂寞像洶湧澎湃的浪潮,一遍又一遍地打在她無助的心上,快要淹沒她的理智。

***

  週末是個晴朗的天氣,江凱和何智亮約好要去探望韓司皓。

  「我說你們怎麼不請自來?」韓司皓睡眼惺忪地看著那兩人,眉目間盡是疲倦。

  早上載完胡雪去上班後,回程的路上車子竟然出了問題,只好先放在修車廠再走一段路回家。豈料才剛睡上回籠覺幾分鐘,就有兩個不識趣的傢伙來串門子,讓他只好逼自己離開溫暖床舖。

  哀怨的眼神盯著那兩人,看得他們感覺背脊發涼。

  「你的傷口癒合了嗎?」江凱趕緊找話題分散韓司皓的注意力,隨即開了一瓶啤酒放到他面前,隨後故作委屈姿態地抱怨道:「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們到底還是不是兄弟啊?」

  「早已沒事了,沒關係吧。」韓司皓苦笑,拿起酒瓶與對方的酒瓶輕碰一下後暢飲。

  「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誰做的?」何智亮輕搔著捲翹的頭髮,不解地問。據他所知,韓司皓是為了救胡雪而受傷,但事情發生的原因他們卻不追究,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短暫思考一下,韓司皓才緩緩開口回答:「純粹是意外吧。」

  有些閃避的神色和不自然的語氣,另外兩人自然聽得出其中的不肯定。韓司皓是在回家後才知道方玟鈴那天也有去咖啡廳,起初他是將矛頭對準她的,畢竟她在大學時所做的事是眾人皆知,是個善於不髒自己的手便能達成目標的女人,可這次的事情並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在從中作梗,當下的狀態也不允許他掃視四周。

  他們三人,都沒在現場發現方玟鈴的蹤跡,只得將這個可能性先除去。

  這個話題似乎顯得稍稍破壞氣氛。

  何智亮將啤酒罐入口中,時不時偷偷地觀察著韓司皓,雙唇張了又閉起,欲言又止,他們的交談聲不斷地傳入耳中,他卻沒想參與。

  終於幾杯酒下肚,趁著醉意微醺時刻,他拍了桌站起身,朦朧地看著韓司皓有些模糊的臉。

  「幹嘛?你中邪哦!」見何智亮莫名的舉動,江凱笑著調侃一句,可下一秒對方的話卻讓他差點將口中的酒給噴出來。

  「司皓,你跟胡雪沒有在交往吧?既然如此,我跟你公平競爭。」何智亮抬手指著他,正式發出戰帖。「我,要追求胡雪!」

  氣氛在這剎那凝結,何智亮眼中燃起的火光、江凱眼裡浮現的詫異、韓司皓眼底冷冽的犀利,臉上的笑容都已收斂。

***

  「你們要鬧到什麼時候?」胡雪雙手插著腰,難得不耐煩地質問,看著眼前的兩人她真想直接揍暈。然而她美麗的臉龐出現一絲不悅,卻有著格外的魅力。

  已經連續好幾天了,無論是上班或下班,甚至是平常外出時,韓司皓跟何智亮宛如背後靈般一直跟著她行動,讓她心生厭煩。

  忙了一天終於下班了,結果一踏出公司門口又看見他們在一旁等待。何智亮也就算了,怎麼韓司皓也跟著瞎鬧?

  「妳覺得不舒服嗎?」韓司皓試探性地提問,隨後眼角瞥了何智亮一眼,繼續道:「因為我不放心這傢伙糾纏妳,我別無選擇。」

  聞言,何智亮瞪大雙眼,急得反駁。「司皓,這麼說太狡猾了!你也做同樣的行為啊!」

  「但我平時不會這麼做。」韓司皓完美地給自己一個台階下,神情間是若隱若現的得意與驕傲。

  看著眼前兩個大男人如幼稚的孩子般鬥嘴,胡雪無奈地嘆了口氣,趁著他們不注意時逕自轉身離開。

  當她消失在人海中,兩人這才發現胡雪已經丟下他們回去了。

***

  世界因夕陽而染上橘紅,燦爛的晚霞在天邊盛放,雲朵被絢麗的霞光映照出夢幻的色澤。

  方玟鈴一身淺色系穿著打扮,戴上一頂毛帽,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滑著手機,剛購物完的她走著走著腿也痠了,打算休息一下再叫車回家。

  她從官藝茹的個人網站裡找到了胡雪的帳號,點進去一看,網站的文章並不多,大概不常使用。看著有些無聊,她順手點擊發送好友邀請,正想關閉螢幕時手機忽然發出提示音,是胡雪接受了邀請。

  心中頓時感到興趣,她重新查看胡雪的個人網站,發現就在剛才對方發佈了一則文章和照片。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她知道照片上的地點位在何處。

  過了這麼多天,總算讓她找到樂子了。

  落幕殘暉,暮色漸深,方玟鈴終於邁開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