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本章節 5824 字
更新於: 2022-08-19
歷來的紅色訊號透過紀錄上次數的提升，以及人員名單中空白名額的增加，可以推斷出一個殘酷的公式。
那就是只要紅色訊號一出現，那便會再度失去同伴。
從記憶深處永遠被抹去那種。
剛剛還透過手機通訊聊天打屁的愉快氣氛霎時間凍結。
「妳們繼續清掃!我先行過去了!」
S552男歌者說完便向著發訊方向趕去。
「我們也!」另外兩名女歌者也打算前去救援。
「352!493!」被最開始上增益的女歌者給攔了下來。
「鞏固戰果!」她大吼著下達命令。
「是......」兩女頓時懨懨的繼續方才的毯式清掃。
三人都很清楚。
鞏固戰果。
接下一句是:減少犧牲。
通常情況下，危險區會由大多數的基層精神能力者逐步拓展與維護新栽植的區域。
大半出生靈騷都能靠陰陽霰加水的配合處理掉。
但剩下的一半，就會使那些一線人員遭遇危機。
而通過發出求救訊息，同樣擔任輪值工作，在其附近的歌者便會第一時間前往，而又會有一半以上能被更高級的歌者解決。
剩下那一兩成，其中大家最不想目睹的便是紅色求救。
在被派去的增援歌者都面臨危險的情況下，由其所發出的求救訊號。
當出現這訊號時，能確定的便有:
這是男靈騷!
與
打不過!救我!
這邊S552與同樣前來支援的另外兩人碰到一塊。
三人各自點點頭打過招呼後，便不分先後的繼續趕往發訊點。
此刻等待救援的靈騷區域內。
三名女子正跌跌撞撞的奔跑著。
因為趕來支援的歌者沒能夠抵擋住靈騷的攻擊，導致原本應該在其趕來時便能撤走的基層能力者們，與日前瑠紅晨荷的遭遇一般，只能狼狽地四處藏匿躲避，而非一路逃出靈騷區域範圍。
此時的三女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如牛。
身上的精神能力除了歌者還能凝實外，都已處於若隱若現的熄滅邊緣。
用不了多久，就會精神力耗盡陷入昏迷，只能依靠著咖啡樹墜鍊彌留一陣子了。
當然那是瑠紅他們所對付的靈騷，這裡則沒有那麼體面的待遇。
這隻男靈騷手腳修長、高的出奇，全身上下被黑氣環繞，一邊用嘶啞的嗓音叫嚷著三女聽不懂的語言，一邊大力的揮舞著手上握著的長草叉。
「「1257!1222!」」
穿著制式服裝的兩女相互喊了對方名字後，各自向著對方打出精神力，藉著衝擊力道分別向著左右分開、迅速遠離所在地，而其中一人則抱著應該是救援者的女歌者逃離。
才剛分散不久，一次橫掃，將三女方才躲藏的建築物化為齏粉、隨著舞動草叉帶動的旋風紛飛上天。
而分別的三人則又在更遠處會合到了一塊。
「嘿!1222!」
「哈!1257!幹得不錯!」
「彼此彼此!」
「承讓了!」1222邊跑邊說還一邊緊了緊抱著的歌者。
「省點力氣吧兩位......」被抱著的女歌者有氣無力的說著。
「至少最後也要開開心心啊!」
「最後再一起也不錯是吧?我們也陪著你喔——」1257對著歌者調侃道。
「援軍應該快來了吧......雖然這裡真的挺遠的，但這也太慢了......」女歌者無視她們埋怨著。
三女早就注意到了。
這隻靈騷不急不緩的追擊態度，雖然延長了他們的生存時間以及生還機率。
也使得他們陷入無止盡的糾結中。
意味另一種結局是他們永遠不想面對的真實。
求生的本能阻止幾女繼續細想下去。
此時也只能躲藏、逃竄，直至意志熄滅。
所幸此時一陣歌聲傳來。
所——以——當我們都變成木偶人——
你何——苦再做一個癡情人表忠貞——
文字敘述工整——重複廉價傷痕——你還會哭多感人——
轉機?
幾女想著。
1257與1222扭頭朝歌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終於來了!」1222振奮的說著。
1257體力則略遜於1222，雖然1222還負責帶著歌者，但剛才還能打罵的她，現在也只能將互動的能量節省給了逃跑用的雙腿。
但他們沒見到的是，在身後追擊著的男靈騷身影逐漸模糊後，接著消失在原地。
而才剛起頭開嗓打算來波大招的歌者，突覺眼前一道黑影浮現，一根草叉對著自己直直刺來。
他趕緊爆發出精神力抵擋，可惜的是事實並不隨著人力轉移，只抵抗了數息，草叉便硬生生地插入胸口，隨著身體被叉起旋轉，這位歌者便化作數塊被甩飛到身旁兩位歌者身上。
而S552與另外一名前來支援的歌者本能地用精神力抵擋著同伴屍骸的同時，兩道繩索則分別出現在他們的頭上。
在注意力被分散與被襲擊的突發狀況有所僵直的當下，兩人都沒能對此有所反應。
而最為第一名犧牲者的歌者遺骸則快速分解消散，融入這片區域之中。
「小心點!剛剛那攻擊十分古怪!」
「他的草叉應該還能產生旋風!否則剛才的攻擊確實落空了!」
「拉開距離!」
S552歌者剛想與另一名歌者散開行動，頭頂上方的繩索瞬間
套住脖頸。
接著收緊、上吊。
此刻兩人只能拚命的使用精神力抵抗著，然而只是徒勞無功罷了，隨著繩索蹦緊到了極致，兩人的腦袋與身體宣告著分家已是命定的結局。
戰鬥過程不到一分鐘便塵埃落定。
終章令聞者絕望。
若幾女看見此情景便會知道，事實正是她們所不想面對的那條世界線。
而她們此刻卻依然保持著信心苟活著。
幾女只感到聲音來處一瞬間綻放了龐大的精神能量，接著消散於無。
然後三女則繼續向著剛剛她們選定的方向奔逃起來。
援軍趕緊來啊!
幾女心裡想著。
「嗯?」被抱著的女歌者有些疑惑，但她不知道其來何自。
1257與1222則繼續東躲西藏著，不斷重複著藏匿與逃跑的循環。
直至落幕。
「哈——哈——不行了!真的......」
此時的1257、1222和女歌者相並著靠躺在牆邊。
幾人只剩下大聲喘息與用微弱的聲音交談著。
而話說到一半的1222已是昏迷了過去。
看著闔上雙眼的同伴，1257則眷戀的看了幾眼後，也承受不住、陷入昏迷，身子靠倒在她身旁，腦袋枕著其肩膀，不管是醒著或昏睡，兩人的互動都十分親密。
誰不該眼淚流下來——
不去猜下一秒對白——
也許愛劃過回憶才能—留—下—來——
到現在我卻才明白太依賴——
如影隨形——你給過的色——彩——
你——別再發呆——別等待——別回來——
而我——再看一眼——就—離—開——
女歌者用了最後的精神力將自己在內的三人包裹後，邊祈求著渺茫的奇蹟邊陷入沉睡。
直至最後一刻，她們只覺得友軍怎麼始終沒能過來馳援呢?
當幾女也隨之消散後，從更遠處趕往此處的歌者們先是一愣。
接著徬徨、無措、回憶最終悵然若失的原路返回。
經驗與守則皆使他們判斷出自己是正前往支援同伴，但哪裡?誰?卻絲毫沒有印象。
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人員名單上的空白數字又要增加了。
「好咧!終於結—束—了!」S352歌者望著正在忙碌的栽植人員們邊舒展身體邊說道。
「又是一次完美的出擊!」身旁的S493歌者附和著。
「不過這都得多虧了我們的S123隊長啊!」S352歌者說完抱向了在旁端立著的S123歌者。
被躲開了。
「那是幸好這次的靈騷吃我這套，當然也因為你們幫助的原因......才不是我自己的緣故......」S123歌者越說越小聲。
「總之呢!這是大家的功勞!」最後她大聲地說道。
「害羞了呢——」S493歌者調侃著。
「可愛的隊長——!」S352歌者大喊著又撲了過去。
再次被躲開。
「走吧!趕緊回去好好休息!」S123歌者命令道。
「是——!」兩女回應道。
「明天要一起出去逛逛嗎?」在回程的車上，S123歌者提議道。
「有何不可!」S352歌者很有精神的應和著。
「當然囉!」S493歌者也同意道。
「啊!對了!大家可以各自拿回自己的標記了!」S352歌者從口袋裡掏出四枚徽章。
「嗯?這枚是......?」S352歌者疑惑著徽章數量的增加。
「哈哈!應該是上次的忘記還了吧!」說著打算將這枚多餘的徽章再度放入口袋。
但被S123歌者阻止了。
這名隊長將這上有552代號的徽章從S352歌者手上搶了過來，接著對S493歌者伸手示意她也交出同樣的徽章。
專門車輛中廣闊的空間內，三名女歌者盯著三枚552代號的徽章沉默不語。
良久。
「我錯了。」S352歌者用哀傷的語氣打破岑寂。
「不用在意。」S123歌者用緩和的語調說道。
「除了那位，誰都會這樣。我只是比較遵循守則上的事項罷了。」
S493歌者則早已雙眼通紅、泫然欲泣。
她們明瞭了這次的出擊行動，並非只有三人而已。
瑠紅與晨荷今次的任務不是照例的危險區探巡，而是到隔壁棟的房間收拾東西。
依照記錄這是AESE1257與CESE1222的兩人的房間。
這不是兩女頭一回處理這種事了。
畢竟意外隨時會發生，有點疏忽就會被侵蝕殆盡。
「欸!」瑠紅呼喚正在另一頭收拾的晨荷。
「幹嘛?」
「其實第一次的時候就想問了。」
「你覺得人是甚麼?」瑠紅踟躕著說道。
「蛤?」
「就是在你心中人的形象會是怎麼啦。」
「跟你我長的差不多的吧?那位H就是人啊!」晨荷漫不經心地說著。
「那死去的呢?他們也還算是你我他嗎?」瑠紅追問。
「恩......算吧?看到屍體不都會有移情作用嗎?課上有教的吧?」
「對阿。會想像著那些人的痛苦、高興以及他們還活著之時的表現，因為我們都是人啊!」
「好像狗狗也會這樣跟人分享情感的樣子喔，就是我們的情緒他們也能感知到，不愧是好朋友呢!」晨荷興致勃勃道。
「都想養隻狗了呢——!汪汪!」
「那他們呢?」瑠紅先是用細弱的聲音問道。
「我說!那他們呢!?他們也算是人嗎?」接著歇斯底里地爆發。
瑠紅拿著一隻綿羊布偶大聲道。
「AESE1257!CESE1222!他們!還有之前那些!所有人!」
「明明用著與我們一樣的東西!跟隨著同樣的流行!但這些!一切!明明應該感到些甚麼的!應該會有些感覺的!」
「卻都能在毫不經意間扔進垃圾堆裡!」
瑠紅發了瘋似地述說著，一邊將布偶、飾品衣服等等房間內曾代表一位少女的所有、往管道裡塞，那是一條連接到集裝車上的雜物通道。
「明明該跟著想像的!現在卻一點都沒辦法想起來!沒有!甚麼都沒有!」
「本該透過想像而仍舊活著的逝者!他們留下了這麼多東西!卻又沒能在世上留下自己的記號!」
「為甚麼我們能夠這麼殘忍......」
「這樣的情況是我們已經習慣了?還是他們不再被大家當成人了!?」
「不然為甚麼大家!你!和我!」
「即便是現在!我這樣!都可以毫無觸動的漠然處理這些遺物!?」
「對!我很生氣!但我氣的是這弔詭且無邏輯可言的客觀現實!!」
「我們應該要傷心難過的!但卻沒有!也辦不到!就像要普通人對付靈騷一樣!根本不可能!」
「但為甚麼!明明他們也是人啊......明明應該要難過的......」
瑠紅發洩一通後便像失去了所有力氣，隨著聲音變小而慢慢跪坐在地上。
晨荷這時才過去擁抱住了她。
「小紅。」
「恩......」
「至少在最後......你還會有我啊。」
瑠紅聞言沉默了一陣。
「我會讓你逃出去的。」報以堅毅的回答。
「理性一點吧!身為C的你才是最有機會逃脫的吧，讓我自己先逃走的實現可能性還不如最後倒在一塊呢!」晨荷笑道。
「恩。」瑠紅輕哼了聲。
過了半晌。
「好多了。謝謝。」瑠紅掙脫了懷抱後站起來說道。
「沒——事——我們是搭檔跟好友嘛!」晨荷也隨之起身。
「而且你容易想太多的壞毛病也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都能看到不同可愛的小紅呢——!」晨荷像在回憶方才的場面邊陶醉著說道。
「晨荷!」瑠紅氣急敗壞喊著。
「氣惱的小紅——哀愁的小紅——阿——!嗚!」
正沉浸著的晨荷臉上承受了瑠紅的布偶打擊。
兩女繼續輕鬆的逐步完成這次指派的任務。
ESE14地區總部內。
「四名歌者——!?」指揮中心議事廳內，接收到彙報的男性長官驚叫道。
「是!分別為......」男下屬剛想詳細說明就被打斷。
「我不想知道是哪些已經不存在的人!」長官憤怒道。
「我只想知道發生在哪裡!?」
「是J區。」
「J區——!?J——!??」
「上次那兩人不就是在J區嗎!?還有更之前的!到現在還不能搞定!?」長官暴跳如雷。
「呼——呼——呼——呼!」將桌面搞得一蹋糊塗後，長官冷靜下來問道。
「為甚麼會這樣?」
「是的!雖然之前封鎖了J區的探索，但周圍幾區的拓展卻也受其影響，如這次損失的基層能力者原先的任務就只是負責I區探巡而已。」
「所以推斷應該是J區會吸引周遭的人深入，建議連帶I區與K區一並停止探巡。」
男下屬總結道。
「那中央訂的計畫呢?資源不足的替代方案?人類接下來的發展方向停滯了找你負責嗎?」
「是!這只是整個顧問團的建議而已!」
「幹!」長官氣得一槌桌面。
「你再去催他們想一想吧!」下屬被打發了出去。
「你們也想一想吧!」長官對著指揮中心內的幾人說道。
「我們不拓展到15區，那麼發展所用的物資能源就趕不上人口增長，到時候大家一起節約用度?為了大夥的生活，想吧!」
「喔對了!別提甚麼那位H，現在這個並不好笑。」
說完自己也乾笑了下，但現場沒有人跟著假笑捧場。
因為現實的重量使得他們無法勾起嘴角。
雖然普羅大眾依舊沉浸在往日的餘暉中，但知情人士卻曉得維護榮景的困境。
那便是在此末世下的資源缺乏。
而離整個生存區最近的資源補充點，便是ESE14旁的，未來將會被劃為ESE15與ESE16的地區。
現在需要面對的問題在於，拓展計畫所劃分的J區，就卡在三者的運輸要衝上，更別說其區域還會隨之成長擴大。
至今為止連帶其周圍的I區K區已經有6名基層能力者消失，卻有7名歌者一併葬送在這區域內。
第一次是J區探索時的2+1；第二次是K區的2+2；這次則是更為嚴重的I區2+4，從其影響範圍與吞噬人的數量來看，J區正不斷的成長壯大。
怎麼辦?
負責調度分配的大家都拚命思考著。
但人類群體的極限就在那裡，現實不會因為人類集體意志而產生即時且劇烈的改變。
更遑論大碰撞後末世中的超現實呢?
現場大家都明白。
尤其是幾位聽聞過相似案例的人則從一開始就沒有理會長官的指示。
打不贏就加入，那無法加入時又該怎麼解決問題呢?
那便是放棄。
「停止IJK三區的任務，加速鞏固已經清掃出的區域。」良久得不到回應，也知道毫無解方的長官下達了之後的調度方針。
「我......我親自將事情報告給中央，讓他們來定奪吧......」這名男人像被抽乾了力氣，勉強的說完這番話。
在場的幕僚人員只覺得長官因為高機率會被撤職而表現得極為沮喪。
雖然執行成效不彰非人力所能扭轉，但還是得要有替罪羔羊不是?
「所以......確定與上次一樣的情形...是嗎......?」
男長官正在與一群人視訊通話著。
「很遺憾的是，幾乎相同的吞食模式。」男長官回答道。
同樣的無言以對與方才議事廳內別無二致。
許久過後。
「上次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一位戴有著星形徽章帽子的人開口說道。
其他人聽到此人此言，開會的其他人便開始一一關閉視訊畫面。
那代表了其放棄表達任何意見。
最終聯合視訊通話內，僅剩報告的男長官，與明顯是最高首腦的戴帽者。
其他皆是順從的黑色。
「G142!」戴帽者喊著長官的名字。
「在!」
「在中央議會全體的同意與見證下，我G1，中央行政首長授權予你即刻執行G計畫!」
「遵命!」男長官用著有些顫抖的語氣回答道。
那就是只要紅色訊號一出現，那便會再度失去同伴。
從記憶深處永遠被抹去那種。
剛剛還透過手機通訊聊天打屁的愉快氣氛霎時間凍結。
「妳們繼續清掃!我先行過去了!」
S552男歌者說完便向著發訊方向趕去。
「我們也!」另外兩名女歌者也打算前去救援。
「352!493!」被最開始上增益的女歌者給攔了下來。
「鞏固戰果!」她大吼著下達命令。
「是......」兩女頓時懨懨的繼續方才的毯式清掃。
三人都很清楚。
鞏固戰果。
接下一句是:減少犧牲。
通常情況下，危險區會由大多數的基層精神能力者逐步拓展與維護新栽植的區域。
大半出生靈騷都能靠陰陽霰加水的配合處理掉。
但剩下的一半，就會使那些一線人員遭遇危機。
而通過發出求救訊息，同樣擔任輪值工作，在其附近的歌者便會第一時間前往，而又會有一半以上能被更高級的歌者解決。
剩下那一兩成，其中大家最不想目睹的便是紅色求救。
在被派去的增援歌者都面臨危險的情況下，由其所發出的求救訊號。
當出現這訊號時，能確定的便有:
這是男靈騷!
與
打不過!救我!
這邊S552與同樣前來支援的另外兩人碰到一塊。
三人各自點點頭打過招呼後，便不分先後的繼續趕往發訊點。
此刻等待救援的靈騷區域內。
三名女子正跌跌撞撞的奔跑著。
因為趕來支援的歌者沒能夠抵擋住靈騷的攻擊，導致原本應該在其趕來時便能撤走的基層能力者們，與日前瑠紅晨荷的遭遇一般，只能狼狽地四處藏匿躲避，而非一路逃出靈騷區域範圍。
此時的三女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如牛。
身上的精神能力除了歌者還能凝實外，都已處於若隱若現的熄滅邊緣。
用不了多久，就會精神力耗盡陷入昏迷，只能依靠著咖啡樹墜鍊彌留一陣子了。
當然那是瑠紅他們所對付的靈騷，這裡則沒有那麼體面的待遇。
這隻男靈騷手腳修長、高的出奇，全身上下被黑氣環繞，一邊用嘶啞的嗓音叫嚷著三女聽不懂的語言，一邊大力的揮舞著手上握著的長草叉。
「「1257!1222!」」
穿著制式服裝的兩女相互喊了對方名字後，各自向著對方打出精神力，藉著衝擊力道分別向著左右分開、迅速遠離所在地，而其中一人則抱著應該是救援者的女歌者逃離。
才剛分散不久，一次橫掃，將三女方才躲藏的建築物化為齏粉、隨著舞動草叉帶動的旋風紛飛上天。
而分別的三人則又在更遠處會合到了一塊。
「嘿!1222!」
「哈!1257!幹得不錯!」
「彼此彼此!」
「承讓了!」1222邊跑邊說還一邊緊了緊抱著的歌者。
「省點力氣吧兩位......」被抱著的女歌者有氣無力的說著。
「至少最後也要開開心心啊!」
「最後再一起也不錯是吧?我們也陪著你喔——」1257對著歌者調侃道。
「援軍應該快來了吧......雖然這裡真的挺遠的，但這也太慢了......」女歌者無視她們埋怨著。
三女早就注意到了。
這隻靈騷不急不緩的追擊態度，雖然延長了他們的生存時間以及生還機率。
也使得他們陷入無止盡的糾結中。
意味另一種結局是他們永遠不想面對的真實。
求生的本能阻止幾女繼續細想下去。
此時也只能躲藏、逃竄，直至意志熄滅。
所幸此時一陣歌聲傳來。
所——以——當我們都變成木偶人——
你何——苦再做一個癡情人表忠貞——
文字敘述工整——重複廉價傷痕——你還會哭多感人——
轉機?
幾女想著。
1257與1222扭頭朝歌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終於來了!」1222振奮的說著。
1257體力則略遜於1222，雖然1222還負責帶著歌者，但剛才還能打罵的她，現在也只能將互動的能量節省給了逃跑用的雙腿。
但他們沒見到的是，在身後追擊著的男靈騷身影逐漸模糊後，接著消失在原地。
而才剛起頭開嗓打算來波大招的歌者，突覺眼前一道黑影浮現，一根草叉對著自己直直刺來。
他趕緊爆發出精神力抵擋，可惜的是事實並不隨著人力轉移，只抵抗了數息，草叉便硬生生地插入胸口，隨著身體被叉起旋轉，這位歌者便化作數塊被甩飛到身旁兩位歌者身上。
而S552與另外一名前來支援的歌者本能地用精神力抵擋著同伴屍骸的同時，兩道繩索則分別出現在他們的頭上。
在注意力被分散與被襲擊的突發狀況有所僵直的當下，兩人都沒能對此有所反應。
而最為第一名犧牲者的歌者遺骸則快速分解消散，融入這片區域之中。
「小心點!剛剛那攻擊十分古怪!」
「他的草叉應該還能產生旋風!否則剛才的攻擊確實落空了!」
「拉開距離!」
S552歌者剛想與另一名歌者散開行動，頭頂上方的繩索瞬間
套住脖頸。
接著收緊、上吊。
此刻兩人只能拚命的使用精神力抵抗著，然而只是徒勞無功罷了，隨著繩索蹦緊到了極致，兩人的腦袋與身體宣告著分家已是命定的結局。
戰鬥過程不到一分鐘便塵埃落定。
終章令聞者絕望。
若幾女看見此情景便會知道，事實正是她們所不想面對的那條世界線。
而她們此刻卻依然保持著信心苟活著。
幾女只感到聲音來處一瞬間綻放了龐大的精神能量，接著消散於無。
然後三女則繼續向著剛剛她們選定的方向奔逃起來。
援軍趕緊來啊!
幾女心裡想著。
「嗯?」被抱著的女歌者有些疑惑，但她不知道其來何自。
1257與1222則繼續東躲西藏著，不斷重複著藏匿與逃跑的循環。
直至落幕。
「哈——哈——不行了!真的......」
此時的1257、1222和女歌者相並著靠躺在牆邊。
幾人只剩下大聲喘息與用微弱的聲音交談著。
而話說到一半的1222已是昏迷了過去。
看著闔上雙眼的同伴，1257則眷戀的看了幾眼後，也承受不住、陷入昏迷，身子靠倒在她身旁，腦袋枕著其肩膀，不管是醒著或昏睡，兩人的互動都十分親密。
誰不該眼淚流下來——
不去猜下一秒對白——
也許愛劃過回憶才能—留—下—來——
到現在我卻才明白太依賴——
如影隨形——你給過的色——彩——
你——別再發呆——別等待——別回來——
而我——再看一眼——就—離—開——
女歌者用了最後的精神力將自己在內的三人包裹後，邊祈求著渺茫的奇蹟邊陷入沉睡。
直至最後一刻，她們只覺得友軍怎麼始終沒能過來馳援呢?
當幾女也隨之消散後，從更遠處趕往此處的歌者們先是一愣。
接著徬徨、無措、回憶最終悵然若失的原路返回。
經驗與守則皆使他們判斷出自己是正前往支援同伴，但哪裡?誰?卻絲毫沒有印象。
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人員名單上的空白數字又要增加了。
「好咧!終於結—束—了!」S352歌者望著正在忙碌的栽植人員們邊舒展身體邊說道。
「又是一次完美的出擊!」身旁的S493歌者附和著。
「不過這都得多虧了我們的S123隊長啊!」S352歌者說完抱向了在旁端立著的S123歌者。
被躲開了。
「那是幸好這次的靈騷吃我這套，當然也因為你們幫助的原因......才不是我自己的緣故......」S123歌者越說越小聲。
「總之呢!這是大家的功勞!」最後她大聲地說道。
「害羞了呢——」S493歌者調侃著。
「可愛的隊長——!」S352歌者大喊著又撲了過去。
再次被躲開。
「走吧!趕緊回去好好休息!」S123歌者命令道。
「是——!」兩女回應道。
「明天要一起出去逛逛嗎?」在回程的車上，S123歌者提議道。
「有何不可!」S352歌者很有精神的應和著。
「當然囉!」S493歌者也同意道。
「啊!對了!大家可以各自拿回自己的標記了!」S352歌者從口袋裡掏出四枚徽章。
「嗯?這枚是......?」S352歌者疑惑著徽章數量的增加。
「哈哈!應該是上次的忘記還了吧!」說著打算將這枚多餘的徽章再度放入口袋。
但被S123歌者阻止了。
這名隊長將這上有552代號的徽章從S352歌者手上搶了過來，接著對S493歌者伸手示意她也交出同樣的徽章。
專門車輛中廣闊的空間內，三名女歌者盯著三枚552代號的徽章沉默不語。
良久。
「我錯了。」S352歌者用哀傷的語氣打破岑寂。
「不用在意。」S123歌者用緩和的語調說道。
「除了那位，誰都會這樣。我只是比較遵循守則上的事項罷了。」
S493歌者則早已雙眼通紅、泫然欲泣。
她們明瞭了這次的出擊行動，並非只有三人而已。
瑠紅與晨荷今次的任務不是照例的危險區探巡，而是到隔壁棟的房間收拾東西。
依照記錄這是AESE1257與CESE1222的兩人的房間。
這不是兩女頭一回處理這種事了。
畢竟意外隨時會發生，有點疏忽就會被侵蝕殆盡。
「欸!」瑠紅呼喚正在另一頭收拾的晨荷。
「幹嘛?」
「其實第一次的時候就想問了。」
「你覺得人是甚麼?」瑠紅踟躕著說道。
「蛤?」
「就是在你心中人的形象會是怎麼啦。」
「跟你我長的差不多的吧?那位H就是人啊!」晨荷漫不經心地說著。
「那死去的呢?他們也還算是你我他嗎?」瑠紅追問。
「恩......算吧?看到屍體不都會有移情作用嗎?課上有教的吧?」
「對阿。會想像著那些人的痛苦、高興以及他們還活著之時的表現，因為我們都是人啊!」
「好像狗狗也會這樣跟人分享情感的樣子喔，就是我們的情緒他們也能感知到，不愧是好朋友呢!」晨荷興致勃勃道。
「都想養隻狗了呢——!汪汪!」
「那他們呢?」瑠紅先是用細弱的聲音問道。
「我說!那他們呢!?他們也算是人嗎?」接著歇斯底里地爆發。
瑠紅拿著一隻綿羊布偶大聲道。
「AESE1257!CESE1222!他們!還有之前那些!所有人!」
「明明用著與我們一樣的東西!跟隨著同樣的流行!但這些!一切!明明應該感到些甚麼的!應該會有些感覺的!」
「卻都能在毫不經意間扔進垃圾堆裡!」
瑠紅發了瘋似地述說著，一邊將布偶、飾品衣服等等房間內曾代表一位少女的所有、往管道裡塞，那是一條連接到集裝車上的雜物通道。
「明明該跟著想像的!現在卻一點都沒辦法想起來!沒有!甚麼都沒有!」
「本該透過想像而仍舊活著的逝者!他們留下了這麼多東西!卻又沒能在世上留下自己的記號!」
「為甚麼我們能夠這麼殘忍......」
「這樣的情況是我們已經習慣了?還是他們不再被大家當成人了!?」
「不然為甚麼大家!你!和我!」
「即便是現在!我這樣!都可以毫無觸動的漠然處理這些遺物!?」
「對!我很生氣!但我氣的是這弔詭且無邏輯可言的客觀現實!!」
「我們應該要傷心難過的!但卻沒有!也辦不到!就像要普通人對付靈騷一樣!根本不可能!」
「但為甚麼!明明他們也是人啊......明明應該要難過的......」
瑠紅發洩一通後便像失去了所有力氣，隨著聲音變小而慢慢跪坐在地上。
晨荷這時才過去擁抱住了她。
「小紅。」
「恩......」
「至少在最後......你還會有我啊。」
瑠紅聞言沉默了一陣。
「我會讓你逃出去的。」報以堅毅的回答。
「理性一點吧!身為C的你才是最有機會逃脫的吧，讓我自己先逃走的實現可能性還不如最後倒在一塊呢!」晨荷笑道。
「恩。」瑠紅輕哼了聲。
過了半晌。
「好多了。謝謝。」瑠紅掙脫了懷抱後站起來說道。
「沒——事——我們是搭檔跟好友嘛!」晨荷也隨之起身。
「而且你容易想太多的壞毛病也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都能看到不同可愛的小紅呢——!」晨荷像在回憶方才的場面邊陶醉著說道。
「晨荷!」瑠紅氣急敗壞喊著。
「氣惱的小紅——哀愁的小紅——阿——!嗚!」
正沉浸著的晨荷臉上承受了瑠紅的布偶打擊。
兩女繼續輕鬆的逐步完成這次指派的任務。
ESE14地區總部內。
「四名歌者——!?」指揮中心議事廳內，接收到彙報的男性長官驚叫道。
「是!分別為......」男下屬剛想詳細說明就被打斷。
「我不想知道是哪些已經不存在的人!」長官憤怒道。
「我只想知道發生在哪裡!?」
「是J區。」
「J區——!?J——!??」
「上次那兩人不就是在J區嗎!?還有更之前的!到現在還不能搞定!?」長官暴跳如雷。
「呼——呼——呼——呼!」將桌面搞得一蹋糊塗後，長官冷靜下來問道。
「為甚麼會這樣?」
「是的!雖然之前封鎖了J區的探索，但周圍幾區的拓展卻也受其影響，如這次損失的基層能力者原先的任務就只是負責I區探巡而已。」
「所以推斷應該是J區會吸引周遭的人深入，建議連帶I區與K區一並停止探巡。」
男下屬總結道。
「那中央訂的計畫呢?資源不足的替代方案?人類接下來的發展方向停滯了找你負責嗎?」
「是!這只是整個顧問團的建議而已!」
「幹!」長官氣得一槌桌面。
「你再去催他們想一想吧!」下屬被打發了出去。
「你們也想一想吧!」長官對著指揮中心內的幾人說道。
「我們不拓展到15區，那麼發展所用的物資能源就趕不上人口增長，到時候大家一起節約用度?為了大夥的生活，想吧!」
「喔對了!別提甚麼那位H，現在這個並不好笑。」
說完自己也乾笑了下，但現場沒有人跟著假笑捧場。
因為現實的重量使得他們無法勾起嘴角。
雖然普羅大眾依舊沉浸在往日的餘暉中，但知情人士卻曉得維護榮景的困境。
那便是在此末世下的資源缺乏。
而離整個生存區最近的資源補充點，便是ESE14旁的，未來將會被劃為ESE15與ESE16的地區。
現在需要面對的問題在於，拓展計畫所劃分的J區，就卡在三者的運輸要衝上，更別說其區域還會隨之成長擴大。
至今為止連帶其周圍的I區K區已經有6名基層能力者消失，卻有7名歌者一併葬送在這區域內。
第一次是J區探索時的2+1；第二次是K區的2+2；這次則是更為嚴重的I區2+4，從其影響範圍與吞噬人的數量來看，J區正不斷的成長壯大。
怎麼辦?
負責調度分配的大家都拚命思考著。
但人類群體的極限就在那裡，現實不會因為人類集體意志而產生即時且劇烈的改變。
更遑論大碰撞後末世中的超現實呢?
現場大家都明白。
尤其是幾位聽聞過相似案例的人則從一開始就沒有理會長官的指示。
打不贏就加入，那無法加入時又該怎麼解決問題呢?
那便是放棄。
「停止IJK三區的任務，加速鞏固已經清掃出的區域。」良久得不到回應，也知道毫無解方的長官下達了之後的調度方針。
「我......我親自將事情報告給中央，讓他們來定奪吧......」這名男人像被抽乾了力氣，勉強的說完這番話。
在場的幕僚人員只覺得長官因為高機率會被撤職而表現得極為沮喪。
雖然執行成效不彰非人力所能扭轉，但還是得要有替罪羔羊不是?
「所以......確定與上次一樣的情形...是嗎......?」
男長官正在與一群人視訊通話著。
「很遺憾的是，幾乎相同的吞食模式。」男長官回答道。
同樣的無言以對與方才議事廳內別無二致。
許久過後。
「上次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一位戴有著星形徽章帽子的人開口說道。
其他人聽到此人此言，開會的其他人便開始一一關閉視訊畫面。
那代表了其放棄表達任何意見。
最終聯合視訊通話內，僅剩報告的男長官，與明顯是最高首腦的戴帽者。
其他皆是順從的黑色。
「G142!」戴帽者喊著長官的名字。
「在!」
「在中央議會全體的同意與見證下，我G1，中央行政首長授權予你即刻執行G計畫!」
「遵命!」男長官用著有些顫抖的語氣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