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突破口

在載我回家的路上，我爸並沒有多說什麼。

我就只是坐在機車坐墊前面的一小角。

腳放鬆地踩在踏板上，以我目前的身高來講看起來就像站在上面。

「那孩子不壞呢…」

「蛤？」

到家後突如其來的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緒。

「那個叫裿禎的…是吧？」

「嗯。」

「倒是你這小子，那時怎麼會在那裡？」

「呃…」

我想了想，說實話也沒什麼差。

「我當時想去找她，結果在路上就看到她溺水了。」

把原因去除，只留下她溺水的事實。

「是認識的啊？同學？朋友？」

「算…同學？」

「那你到時候替爸爸跟她道歉吧！」

「…欸？」

「不過是叛逆期提早到嗎？她的脾氣的確不那麼好呢…」

「……」

「總之，兩個人都沒事就好了。」

我們進了門，媽媽又像今天一大早一樣…

「嗚…阿正啊…」

「我沒事啦…」

我看了看時鐘，已經晚上7點了。

來到這裡，已經過了四天。

期間發生太多事了…無論是在泳池更衣室暈倒、時間輪迴還是剛剛那很有真實感的另一個世界…

「唉…」

「怎麼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我吃著早已準備好的飯菜，媽媽剛擦完眼淚，眼眶仍紅著，也一起坐下吃飯。

－－

吃完後提著剛剛跟著從醫院帶回來的書包回到房間。

我馬上就躺了下來。

一堆資訊在我腦中飛來飛去，讓我頭有點痛。

「土石流…是未來會發生的嗎？」

剛剛在醫院做的…夢？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的，讓人摸不著頭緒。

「但至少其中一樣能確定了呢。」

「那次輪迴條件是裿禎的死亡…」

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大概就是這個了。

如果第一次的星期二裿禎一樣會站到橋的護欄上的話…

很可能也會掉下去後因為沒有人發現而就這麼死了呢…

「她為什麼要站上去啊…」

好玩？無聊？看到奇怪的東西？


－－想尋死？


這選項出現在了我的腦中。

國小女生，想尋死？

這麼說來很在意她撒的謊呢…

雖然不能說她就是因為想掩蓋自己其實是想尋死所以說謊…

但想尋死的話…會去掩蓋事實是可能的呢。

「只能在她來的時候跟她確認呢…不怎麼想再走那麼遠了，希望她明天會來學校。」

這時我想到了這次還沒有把她的名字與座號電話寫到座位表上。

我拿出了那A3大小的座位表與自己手抄的座位表。

正當我拿出筆想寫下去時…

「！！！」

我呆住了。

「為什麼我會知道她的名字怎麼寫…」

那就像是原本就存在記憶裡的事一樣。

而且不存在任何疑惑。

我很確定她的名字就是「陳裿禎」這三個字。

「那六年的夢中原本應該就知道的嗎…」

應該是吧…或許原本我就知道，不過是在聽到鈺星同學的話後才真正回憶起來…

「不過也不太像呢…」

「啊啊啊好煩！！」

「阿正啊，怎麼了嗎？」

我沒發現媽媽來到了我房間門口。

「沒…沒事。」

「那…下來洗澡了喔。」

「…嗯。」

－－

隔天醒來，一如昨天的早飯，一如昨天來找我的阿仁，一如昨天的上學之路。

「你覺得女生100公尺會派誰啊？」

「誰知道呢…」

「女生只要跑90公尺真不公平…」

「我想…你的話大概沒問題吧？」

「哼哼…至少我比的三次都沒輸過呢…」

「也是呢。」

「話說接著說上禮拜日的『超級大解謎』吧！男主叫…」

我並沒有把昨天救了裿禎的事告訴阿仁。

聽著他滔滔不絕地「爆雷」著，我曾想過就這樣和他坦白…

坦白從上禮拜五發生到現在的一切。

他的話，肯定能幫上一些忙吧…

但我忍住了，說了肯定有大麻煩。

－－

到了教室，我瞪大了眼睛。

裿禎已經到了教室。

她撐著頭看著她左邊的窗戶。

像昨天不曾發生過那件事一樣。

我注意著她，一邊來到自己的座位上。

「欸？」

我的抽屜被放了一張紙條。

【今天放學，跟我來。】

我往裿禎那看了看。

這時她也轉了頭過來，露出了她昨天頭上的小小擦傷。

我擠了擠眉頭，想確認這是不是她寫的。

她點了點頭。

今天禮拜三，中午就放學了。

－－

裿禎在班上就像是空氣一般，我們班的男、女生和她像是形成了三角形的三個頂點。

而今天的課程也很簡單…

為了保持小學生該有的樣子，昨天我作業都特地寫得亂、錯一些東西。

今天上課被點到了一次，我也假裝思考了一會兒才答。

那麼為什麼…

－－

時間回到今天放學，我照著裿禎說的偷偷跟在她後面。

如果我不是小學生而是意識中的26歲樣貌，肯定會被報警抓起來吧…

隨著離學校越來越遠，附近的小學生也越來越少。

與昨天我往她家走的方向相同…

「是要我跟著回到她家嗎…」

就在我如此碎念著時。

她走進了路邊的一家咖啡廳。

「是她家人開的嗎…」

接著我也跟著進去了。

進去後，她站在了我的前面。

「兩位，謝謝。」

「兩位…是嗎？」

「嗯。」

店員微蹲著看著我們兩個，面有難色。

「那…這邊請喔。」

禮拜三正中午，咖啡廳裡頭一個客人也沒有。

外場現在只有這一名店員，內場不知道在哪裡，沒看到吧台裡有人。

「請坐…」

店員將我們帶到了離對外的窗戶有些距離的兩人座。

仔細看了看周遭，總感覺這間咖啡廳的氛圍有點…

放著不小聲也不大聲的古典樂、整個擺飾都很不妙…

店員在給了我們菜單後便回到了吧台坐著。

「裿禎同學…」

「怎麼？」

「你來過這家咖啡廳嗎？」

「沒呢。」

看了看菜單，果然呢…我的感覺是對的，這間是有一定的價位的…

「那為什麼選一家低消要150的…」

「因為剛好經過。」

的確我回想了一下剛剛的路程，一路上只見擠滿了剛放學的學生的食堂與超商，就只剩這家咖啡廳了。

「我沒錢…」

「那就請你吧。」

「欸？」

－－

過一會兒，我有點餓所以點了150元的香蕉巧克力鬆餅，而她點了一杯冰美式和原味鬆餅。

我印象中第一次喝咖啡是國二的事呢…

那次喝完我也體驗過了第一次熬夜睡不著覺。

「你沒有和任何人說吧？」

「…什麼？」

「昨天的事。」

「喔…嗯，沒有。」

「為什麼？」

「要說為什麼嗎…說了對班上沒有任何幫助呢。」

而且我也不想為我們兩個造成更多麻煩。

「你那時為什麼在那裡？」

「呃…想去找妳…」

「找我？找我幹嘛？」

我思考了一會兒。

「身為班長我想去跟妳收疫苗通知書…」

「這樣啊…」


－－「你為什麼要裝笨？」


突然的話讓我起了雞皮疙瘩。
「蛤？」

～～
餐廳是裿禎選的，這是她在搜尋裡打上「附近的餐廳」後，出現的第一家。

「這裡環境還不錯呢，妳很常來這裡吃嗎？」

「不，我昨天才查到的。」

低消只要一杯20元的飲料加100元以上的任一餐點，飲料吧台就能無限暢飲，還不限時間。

位置也挺寬的，有必要的話，四個人坐在他們兩人坐的那一桌也是擠得下的。

不過要說缺點嗎…

「這桌子也太…太長。」

裿禎努力地伸長著手，想要把築軒剛放在桌上的書拿過來。

想著「或許不是桌子太長的問題。」的築軒，忍著不把這句話說出口。

在外人眼裡，這畫面就像準備考試中的哥哥帶著妹妹來吃午餐，而妹妹好奇地想要看哥哥在讀些什麼一樣。

「請問今天要吃些什麼呢？」

「我要一份茄汁海鮮義大利麵，加A套餐。」

「好的，茄汁海鮮義大利麵加A套餐，那妹妹想要吃什麼呢？」

「兒童餐。」

「欸？欸？」

「好的，請稍等喔，稍後送上飲料杯。」

築軒發出的兩聲疑惑，第一聲是因為服務員稱呼裿禎為「妹妹」，第二聲則是因為訝異裿禎沒有反駁而且還點了兒童餐，兩者發生的太過迅速以至於他反應不過來。

「兒童餐？你吃得飽嗎？」

「我不餓。」

「不是，這也太奇怪了…這樣我們在別人眼中真的就是哥哥和妹妹了啊！」

「這樣也不賴，被班上同學發現比較糟，是說這樣我沒辦法教你啦，桌子太長了。」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