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序 被撥亂的指針

～～
穿著高中制服，我和她牽著手在大街上。

任誰都會覺得我們是情侶。

有時候我想知道…

想知道這一切的起源究竟是什麼？

緣分？巧合？命中注定？

不過每次想到後一段時間我便不再思考。

「保持這樣就好。」

這裡是夢還是不是夢，都好。
～～

「陳裿禎！喂！」

我往橋下看去。

部分清澈的河水因為某個擾動而混濁了起來。

「是那裡嗎？」

橋面離水面並不高，水深看起來也不怎麼深。

我放下了書包。

「如果輪迴的條件是她的死亡…」

我縱身一躍跳進了水裡

「那就不能放著不管了。」

水的確不怎麼深，但以一個小六生來講已經能淹到鎖骨了。

我試著往裿禎落水的地方游，不過…

「真是的這水怎麼流那麼快！」

以我目前的力量，很難垂直著河流方向游。

就這樣，我逐漸失去身體的控制權，隨著河流飄走。

「可惡啊！」

隨後，我賭了一把。

全身浸在河裡，睜開眼，眼前的水仍帶著一點剛剛跳進水裡而掀起的泥沙。

靠著感覺順著河流向裿禎有可能被沖到的地方游去。

這時，一名女生出現在了視野裡。


－－只有可能是她。


我努力地推著她向岸邊游去，途中並沒有看見她有任何動作，應該是昏迷了。

「呼…呼…」

游到了河畔的一個階梯上，我先爬上了階梯後拉著一旁的裿禎上來。

我累趴了…隨即一陣暈眩感傳來…

「是午餐沒吃的關係嗎…」

我硬撐著這副身體，想背著她去找人求助…

然而這個時間，河畔公園內一個人也沒有…

「怎麼辦…」

「咳！咳！」

背後傳來了咳嗽聲。

「我快…不－－」

－－

醒來時，我躺在一輛車裡。

看著四周不認識的兩名白衣人員，我便知道我在哪裡了。

「欸…居然…」

其中一人驚訝地說道。

「哈嘍？看得到嗎？」

坐在我旁邊的一個人在我眼前揮了揮手。

「咦…嗨…」

「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林正成…」

「今年幾歲？」

「2…12。」

「22？」

「不是…12歲…」

「意識算清楚…那正成弟弟你知道你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暈倒了…」

「欸…」

兩名白衣人員交頭接耳了一會兒。

「我們目前正在送你至新門醫院，你知道你爸爸媽媽或家裡的電話嗎？」

「…不知道。」

「那他們的名字呢？」

「林峮山、吳美瑩。」

「了解，你現在有哪裡不舒服嗎？」

正成思考了一會兒…

「感覺身體有點涼…」

「好…我們再一下就到了喔。」

我意識到了有哪裡不對…身上的感覺既不是穿著濕透的衣服黏著皮膚，也不是被脫光後擦乾了身體的清爽感…而是感覺有東西覆蓋著我的全身。

這時我抿了抿嘴。

「泥土…？」

我稍微掀開了蓋著我的毯子。

「……」

泥土覆蓋著我的全身，只見下面還有露出一點褲子的樣貌。

「泳褲？」

「泳褲怎麼了嗎？」

「…沒什麼…」

過沒一會兒，來到了新門醫院。

「這是土石流那一批的最後一個了！」

「了解！」

「埋在最下面的…居然能在送過來前恢復意識。」

「…土石流？埋？怎麼一回事？」

「小弟弟，你可能現在記憶有點混亂，不過沒關係，我們會救好你的。」

「總之，先深呼吸，1～2～3～」

「啊－－」

－－

「啊啊啊～」

「我去！」

與我四目相接的，又是我爸爸。

「爸爸…」

「正成啊…」

「呃…抱歉我太大－－」

「你什麼時候這麼懂事了…嗚～」

我爸將我抱在了胸前。

「啊！好痛！」

「抱歉抱歉…忘記你打著點滴了。」

隨後醫生來到了這裡。

「正成弟弟，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今天是不是沒吃午餐？」

「嗯…」

「這樣啊…果然是低血糖造成的昏迷，林先生，差不多能去辦理一些手續了，您的兒子目前沒有甚麼大礙。」

我往四周看了看，這裡不是病房，而是急診室，剛剛的究竟是…

「那個…」

「怎麼了嗎？正成弟弟。」

「另一個女生…還好嗎？」

「嗨。」

「嗚哇！！」

一時沒有注意到，裿禎就在我隔壁的病床上。

她臉上擺著完全不像是對一個把自己救上岸的人的該有的表情。

「哈哈…是剛沒發現吧？那叔叔我先去處理其他病患了喔。」

「喔…嗯。」

裿禎沒有打著點滴，只是頭上有小小的紗布貼著傷口，應該是撞到河床造成的吧？

「你叫什麼名字啊？」

「林…林正成…」

「正確…」

「嗯？正ㄓㄥˋ成ㄔㄥˊ，不是正確。」

「喔…沒事。」

「你這死小孩，連句謝謝都沒說！」

「爸…別這樣啦。」

裿禎臉垂了下來。

「－又－－想被－－…」

「什麼？」

「沒事。」

「唉…真不知道怎麼教的…」

我尷尬地看著裿禎，不過她似乎不怎麼在意我爸的訓話。

「呀！裿禎啊！」

「婆婆…」

一個年紀看起來60出頭的婆婆氣喘吁吁地來到了這裡。

「真的很對不起…我的孫女給你們添麻煩了…」

「唉…要管好啊，那種時間在河邊晃呀晃的還滑倒跌進河裡，要不是還好我家的阿正有看到，不然就出大事了！」

「蛤－－」

裿禎偷偷對我比了個「噓」的手勢，而且很著急的樣子。

她似乎是和我爸撒了個不小的謊呢…

「是的…非常抱歉…」

「救護車是我請別人打的…這算扯平了吧…」

裿禎自言自語地說。

「妳！…怎麼教的啊…教出這麼不知好歹的小孩！」

我爸對那位婆婆抱怨了幾聲。

「不準對婆婆這麼說！」

那是打從心底的憤怒，身形小巧的她一邊吼著一邊從病床上站了起來，大概能和我爸差不多高。

我爸也被嚇到了，一時間說不上話。

聽到騷動的醫護人員走了過來要求我們放低聲量。

「各位…真的很不好意思…裿禎你就先嘴巴比上行不？」

「可是…咳～咳～…咳～咳～」

「你看…老天爺在懲罰妳…」

「咳～咳～」

裿禎看上去有很多話想說，但咳嗽聲停不下來。

於是我爸把我們兩床之間的簾子給拉了起來。

「你先在這裡等，我先去弄別的東西。」

「喔…」

－－

過了一會兒，離開了新仁醫院。

離開前，裿禎與她的外婆再次和我們致歉了一次。

此外還給了我們他們家的電話，說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打過去。

不過裿禎似乎道歉地不怎麼情願，只是說了個「對不起」就把頭擺了過去。

我爸也沒有多說什麼，就這樣離開了醫院。

～～
「條件？什麼條件？」

「一，在學校我們只能是平行線，不能有交集，不要替我說好話，也不能在學校傳訊息給我。二，與我在手機上的聯絡只能靠這個Lyme軟體。三，不要和同學提及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些事和有我的聯絡資訊這件事。」

「可以是可以…但這麼做要幹嘛？」

「我不想讓更多東西打擾我…」

「喔…好吧。」

隨後兩人互相加了Lyme的好友。

－－

「抱歉…裿禎同學。」

築軒與裿禎坐在了某間餐廳內。

「沒事，這是我要求的就是。」

兩人戴著墨鏡，與周遭大剌剌吃飯聊天著的家庭或情侶有很大違和感。

－－

時間回到前一天，那是高二上第二次段考前一週的週末。

『裿禎同學…我有很多問題想問妳…』

『有幾個？』

『一科大概五個左右…』

『能一次傳完嗎？』

『很難…不對，不可能。』

『那明天下午1點約吃個飯順便吧？』

『欸？可以嗎？』

『但你最好戴個能遮住臉的東西…我也會戴的。』

－－

想到這，意識到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墨鏡的築軒笑了起來。

「哈哈…果然說到遮住臉，墨鏡很適合呢…」

「的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