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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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8-08
06
誓約幸福的雪花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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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總是說我很溫柔,可是什麼是溫柔什麼又是殘忍呢?妳表現得冰冷,卻為著它者奉獻不顧自身,在我心裡那是溫柔;但是我的溫柔,只能是為妳服務,渴望妳能活著,即使要犧牲掉所有,那怕,我沒辦法再陪著妳。——天宮.雪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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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希。」
純白如初雪的長髮,有別於天宮家的的月銀色,雖然她說她更喜歡我的髮色,但那純潔的白色也絲毫不遜於我。
以母親基因為原型的人造人貓娘,天宮家的突變體,為了陪伴我成長而被創造的妹妹。
「好癢⋯⋯姐姐。」
鼻尖摩擦到睡裙令她揪起眉心。
身下的她躺在枕頭上,嬌小輕盈的身軀只是淺淺的陷入布料,雙手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縮到了胸口,但和我一致海色的蔚藍雙瞳打轉著好奇還有期待。
「怎麼了?」
「沒什麼。」
我搖了搖頭撿起落在床頭的書本,然後輕輕的吻了她的額頭。
她眯起了一隻眼很開心的笑起來。
「我說,要一起看書嗎?」
「好哇。」
聽到我的提議她愉快的答應。
「是什麼樣的故事?」
「我想⋯⋯應該算愛情故事?」
「又是人族和貓族的?」
這麼說著,她感覺有點失望。
封面裡一對白系種貓娘牽著彼此的手。
「不,貓族的。」
我微笑道。
至今我還記得十四歲前居住在雲島時的記憶,日常的點點,躺在書房的床鋪一起看書的日子,椅著彼此翻著新刊;上到太空港的觀看科研探索艦隊的啟航,討論宇宙開發的進展⋯⋯我並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在意人族,之後到水島定居後的記憶我反而很少會再去回想。
天宮.有希奈,是唯一的妹妹,最重要的家人,想要守護她的生命,這般的想法從有記憶以來似乎便存在。
如果要我說,初見她會是一只冰冷的貓,妳不期待看見她對妳微笑,但如果與她熟識,她會獻身溫暖妳整個世界。
我們不只是姐妹,她一直對我有家人以上的情感⋯⋯而我,對她也是。存在於近親的浪漫關係,這在孤雌生殖的貓娘社會中很常見,雖然至始至終我們沒向法院公開過關係。
現在,我失去這個機會。
那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出錯的呢?如果可以我寧可與有希奈永遠的待在雲島,永遠不要因為我想體驗人族的生活而導致今天這樣的未來,就算會因此錯過許多寶貴的朋友與家人。
——為了保護妳,沒有什麼我無法犧牲。
人族的基因劣化是無可避免的。
我們出生在文明最輝煌的時代,提取大型天體的巨構建築完成建造,龐大的資源讓星際殖民地的數量快速增長,然而就當我們剛結束學生時代,文明走向了衰退⋯⋯從母星水島開始。
新人種出現,這是自然進化使然,尤其是在水島高背景輻射的環境。突變基因提升人族的肌肉量,還有強度更高的骨骼,讓生產過程更為順利;腦神經迴路的改變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新人族的繁衍慾望,在水島,許多發生變異的人族國家很大程度的減少對複製技術的仰賴,指數的人口增長更推動經濟與工業生產力的提升。
其結果是許多人族國家的舊人種逐漸被新人種取代,而這並不是好事。
除了更高的繁衍能力,突變劣化了新人族的大腦,造成智能退化的同時,賦予了人族暴力、利己的性格。
『侵略性』那是用來形容它們的字詞。
各個殖民星系成功完成對突變基因的剔除,但我們的文明母星水島未能,一開使是犯罪,一世紀後演變成國家間的戰爭。
我們追逐宇宙的歷史沒有暴力,沒有戰爭,這一切都成為過去,那段星際探索的故事對新生世代仿若童話,如今我們將跨越星晨的技術轉變成武器,以暴制暴。
毀滅席捲了水島各國,曾經的盟邦成為敵人,連貓族也不能倖免。我們為守護和諧參與人族內部的戰爭,結果是召來新人族的仇恨,過去的一世紀冰花自由聯邦與契爾丹共議國已經發生了兩次的大規模軍事衝突。
現在,第三次島嶼戰爭爆發,世界政府與共議國三年的戰爭帶走無數人族與貓娘的生命,也將成為我的安眠之地。
戰火燒到了無國界醫療組織駐守的醫院。
「大小姐!」
人族男性體焦急的喊道,甩掉浸濕衣服的島嶼人鮮血,他提著散彈槍向我交戰的位置奔跑。
撕裂空氣的槍鳴是自由的告死鐘,告死的槍口向前——帶電氣團散射,聯邦能源武器的淡藍火焰將包圍我的三名共議國民兵融化成血水,連哀嚎都來不及;趁著這個間隙重整靈力,我打出雷火擊飛因同伴鮮血陷入呆滯的軍官。
「我沒事,卡羅⋯⋯曉咲呢?」
藍月色的星光漸暗,附在我們身上的電磁罩同心情不安閃動⋯⋯再這樣下去共議國的原始子彈也能穿透。
靈力耗竭的症狀正在惡化。
心智被共議國士兵死前的想法給覆蓋;直面對貓娘的憎恨,能令人族精神崩潰的腦內嗡鳴引發強烈的噁心,為了換取寶貴的空氣,肺部很抗拒將時間留給聲帶,僅是吐出女兒的名字就幾乎要奪去我的意識。
「威爾帶著她衝破了封鎖。」
「那就⋯⋯好。」
聽到了他的回答,我鬆了一口氣。
至少有讓曉咲成功逃出,扭轉這一切的希望尚存。
「大小姐,有什麼計畫?」
「忘掉吧⋯⋯我想⋯⋯情況並不樂觀。」
我們一同望向戰鬥後的慘況。
中庭的花園躺臥著許多碳化的共議國士兵屍體,蛋白質變性的氣味與建築燃燒的化學毒煙混合成能讓人族作一個月惡夢的氣味。這大該是三個小隊的數量,然而與進攻聯合醫院的聯隊相比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在進攻蒙拉德列島自由地區的坦克車兵團如同先前的會戰同樣戰敗後,憤怒的共議國公民將怒火傾瀉向留在島嶼的外國人還有混有外國血統的二等公民,在一位共議國陸軍上將的煽動性演講之後全國九個行省爆發暴動,一等公民開始進攻外國人道救援設施並侵入隔離區獵捕二等公民為奴僕,這是昨天的事情。
留守共議國的無國界醫療組織成功在暴動前疏散掉近九成的二等公民到郊區,歸功於貓族聯繫邦提供的情報,但是這遠遠不是成功,還有一百五十萬的二等公民還未從城市撤離,與我們一同受困在這裡。
我們也僅能希望他們能趁著一等公民掠劫人道救援設施的時間成功逃離。
花園外的車道上未能接走我們的無國界醫療組織直升機砸在轎車上燃燒,曾經是機艙的位置被火箭彈開了一個大洞,後方是更多經專業訓練的國民兵,他們正提著重武器像我們的位置行軍。
「找一輛車我們也跟上⋯⋯不,盡量活久一點,只要他們的目標在我們身上,就能為曉咲爭取更多時間。」
雖然想讓所愛的人們盡可能的活下去,但是我也無法丟下受困聯合醫院的病患,還有到這個時刻還願意站在我們這邊協防醫院的島嶼人。
而且成功逃出的機會渺茫。
在全民動員的共議國,所有一等公民都是士兵,即使衝破了聯合醫院的封鎖,等待的是更多想獵殺我們的島嶼人。
「是的,大小姐。」
卡羅回答,將散彈槍掛到身後,清澈的眼眸中沒有一點對死亡的畏懼。
他這般無懼的模樣反而令我內疚。
「對不起,讓你陪著我殞命,我現在能做的,也只是陪著你到最後一刻⋯⋯腰上的傷沒事吧?」
「我打了止痛藥還有軍用亢奮劑,現在沒有痛感,只是斷幾根骨頭還不至於擊垮我。」
「是嗎?」
我向擠出一個笑容,希望沒有難過的太明顯,我不想讓所愛的人族最後記得的是我悲傷的樣子。
——不會讓這一切沒有意義的結束,我保證。
「那麼,行動吧。」
一手用電弧撕掉裙擺,調整呼吸調整到適合戰鬥的狀態。
——所以牽住我的手,現在,讓我們戰鬥到破曉將至,死得其所。
十指緊扣我們向著車庫奔跑。
剛控制車庫的民兵向我們開火,與身後向我們位置前進的支援部隊行成包圍網,情勢險惡但沒有阻止我們前進。
我展開電磁罩,藍月色的光盾將掃向我們的子彈點亮為火星。
「卡羅,拜託了。」
他取出散彈槍開火,帶電氣團分裂受磁力導引砸向車庫,把一個小隊的民兵變成血霧,紅漆潑滿陣地沙包。
散熱板彈開,壓縮機低頻運轉重新灌入作為彈藥的空氣。
「填裝中!」
看到同僚遇敵,在車庫內的民兵怒吼著提起槍迅速遞補空防的大門,槍口瞄準暫時無反擊能力的卡羅——在那之前我上前擊出雷火,藍月電暈貫穿心臟在一刻間奪取了他們的生命。
充能完成的提示音響起,卡羅帶著散彈槍率先衝入車庫,藍火散射融化剩餘的民兵。到目前為止還是一面倒的屠殺,面對沒有組織的民兵這是可預期的結果,然而若對上正在趕來的正規軍就不會再是如此。
「卡羅情況怎麼樣了。」
為了減少精神的消耗我解除了電磁罩,穿過敞開的車庫大門。
他並沒有回答。
「卡羅?」
「⋯⋯車子被破壞了。」
他錯愕的說,順著他所面對的方向停放的是兩輛醫療卡車;本該是如此,但現在四組輪胎都被卸除,佈滿彈孔的引擎箱正不斷的竄出濃煙。
就像停放在聯合醫院內其它載具的命運,一等公民一個都沒有放過,他們要封住所有逃生的機會。
「比想像的要快哇⋯⋯我想我們就到這裡了。」
我嘆了口氣垂下一對貓耳,國民兵正在包圍車庫,沿著道路用吉普車架起了封鎖線。
腳邊從民兵斷臂上滑落的無線電亮起通訊綠燈。
『回報情況⋯⋯有聽到嗎?第九民兵團!回報情況!⋯⋯雜種!真她該死的!連只貓娘都搞不定!』
卡羅一腳踩碎無線電終止共議國軍官的咒罵。
「走吧,大小姐。」
他向我伸出手。
「嗯。」
該走向何方?前路的視野很清楚,不需要逃跑,只要正面敵人。如果只有死路一條,至少選擇下去的方式。
握住他的手走出車庫直面各方的槍口,先前民兵團建立的陣地現在轉變成我們的防守據點。
靈力展開。
回應我的願望藍月色的電磁罩覆蓋住車庫大門,指尖炸裂的電火隨我意志刺向進軍的國民兵,肅清我的敵人——打響戰鬥。
隨著第一位國民兵倒下,在悲憤的怒吼中共議國的突入開始,來自各方位的子彈點亮整個中庭,破片在電磁罩上形成無數漣漪。在如此高強度的精神消耗下我已無法號令帶電粒子融化所有來襲的金屬,只能將它們彈飛到周邊的建築物上。
面對猛攻卡羅也舉槍回擊,藍火炸碎了第一線衝鋒的國民兵,減緩了國民兵的攻勢,然而那僅維持了數秒,迅速的重整隊伍後他們再次推進;敵方距離還有二十標準公尺。
憎恨著聯邦,即便知道要承受重大死傷,共議國也沒有要撤軍的意思。
因為在全面戰爭這種殘酷的戰爭方式下誰都無法接受撤退,必須殺到一方再也無能反擊。
「裝填中!」
卡羅喊道,我迅速上前遞補的位子,透過靈力聚集空氣中的水氣凝結成冰刺陣列於天空,望向襲來的國民兵揮下手刀。
「去吧!」
透過電磁加速三十道冰刺以時速兩百標準公尺貫穿國民兵,冰尖通過背部,通過後腦,將屍體帶向地面。
被同伴的屍體給絆住國民兵的陣形開始潰散,這對我而言並不能算是好消息,一瞬間殺死三十位士兵的死亡反饋幾乎令我發狂,再也沒有足夠的心力去維持電磁罩,一部分的子彈開始穿過帶電粒子組成的光牆。
——時間不多了。
再次擊出電火一道冷汗從臉頰滑落,更多的子彈沒能被攔截,打在陣地染血的沙包上。
「卡羅⋯⋯」
「可以了,大小姐。」
他再次舉起散彈槍融化試圖接近的國民兵。
敵方距離拉近到十五標準公尺以內,再這樣下去不用一分鐘國民兵就能推進到我們的位置。
藍光映在卡羅的臉上,他扣緊板機將所有猙獰面孔的士兵融化為地上的血水直到散熱板再次彈開。
距離還剩十標準公尺。
「再跟著我一下啊⋯⋯」
他懊惱的哀怨,重新為散彈槍裝填空氣。
那大概是最後一次裝填,被近身後就沒有機會了。
我踏上沙包上,接替他繼續攻擊,指尖在空氣中劃出電弧——
「大小姐!」
卡羅突然喊道,一手拉住我往街道的方向奔跑。
第一次的爆炸遮蓋了電磁罩,粉碎了我拚命維持的電磁罩,然後是第二次爆炸,火箭彈鑽入車庫命中燃料箱,烈火吞噬了一切。
混亂中我們鬆開了手。
「卡羅!」
我哀鳴道,本能的想向他靠近,然而他卻甩開了我,扔下槍以雙手的力氣將我甩向陣地外的道路。
第三枚的火箭彈襲來。
身體只記得尖叫,看著牆面在爆炸中崩落,揚起的水泥灰煙淹沒了他,淹沒整個民兵團的防禦陣地。
我想並不是因為摔落在地面上的疼痛令我哭泣,也不是被碎石劃傷貓耳的疼痛。
帶金的貓血從臉頰滴下。
「卡羅⋯⋯」
人族男性體的生命反應從我的感知中消失。
用手臂撐著我掙扎的想爬起身,想回到他被掩埋的地方。
「卡羅⋯⋯卡羅⋯⋯」
明知道應該站起來抵禦逼近的國民兵,卻沒有這麼做,只是無意義的呼喊無法喚回的名字。
沒有了堅定的信念,貓娘無法再以心智干涉現實。
國民兵迅速的包圍了我。
「這就是貓娘嗎?」
以沙啞的嗓音說著島嶼話,他一只手抓起連衣裙的衣領把我從背部拽起,像在拿棉花一樣輕松。
「這就哭花了啊⋯⋯真好看。」
國民兵陶醉的說,似乎忘記了剛才同伴被殺的仇恨。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那隻手正不安份的朝我的胸口伸去。
突變人族的力氣先天比貓族和古人族大,與此相對的基因劣化讓他們對貓娘雌激素更沒有抗性。它們憎恨我們,同時又渴望我們的身體,這是島嶼戰爭的可怕之處,被抓住的貓娘未能自殺無一例外沒有好的死法,它們享受以殘忍的手法殺死貓娘。
「別鬆懈!把她掛起來!」
他身後的軍官命令道。
冰冷的金屬銬在左手上,我被他們鈴起掛到了警備停牆面的排水管上。
「電她!不用保留!」
金屬刺針紮入右手臂然後是高壓電流通過,受到電流干擾無法憑藉意識遮斷神經痛覺我只能無助的尖叫。
視野被淚水給遮蔽,咬緊了牙,我抬起頭瞪向下達命令的軍官,手指炸出電弧想要彈飛他們。
他冷笑了一聲,看起來很享受我的反應。
「叫的真好聽,再電一次!」
國民兵毫不猶豫的照做,刺針拔出然後再另一個位置釘入右手臂,強電流的通過打亂了身體內剛導引完成的電子,打斷了我預備的反擊。
血從手臂流向垂下的指尖,滴落草皮直到累積起一點紅印,聽著我的哀鳴他滿意的點頭。
「好了,停止電擊。」
軍官叫停了國民兵,拎起了腳邊的不透明白色塑膠桶站到我面前。
「別亂動,『有耳』。」
紅色的塑膠蓋扭開,黏稠的金色半透明液體從我的腦袋淋下,是生質燃油。
「不要想反抗,也不要試圖自殺,如果妳不想被燒死的話。」
燃油滲入連衣裙的布料,覆蓋住全身,要是我想再使用靈力,在改變電磁場的那個瞬間我會把自己點燃。
「過去在僑德國的戰場,我們的遠征傭兵部隊像這樣燒死了很多貓娘,我聽說那會是很緩慢且痛苦的死法⋯⋯雖然一開始嘴巴還會逞強,但最後都會哀求著我們殺死她。」
「⋯⋯差勁。」
我用島嶼話冷冷的譏諷。
軍官不悅的挑眉,他挑起了我的下顎,一手握拳朝著腹部重擊。
臟器好像全部都在翻攪,我難受的哀鳴,淚珠無法停止的湧出,感覺就像被轎車以低速撞擊⋯⋯人族的力氣是不容貓娘挑戰。
「我不是說了嗎?不要想反抗,聽話的話會讓妳早早解脫。」
沒有想將我變成奴僕⋯⋯也在我預期之中,再殺了這麼多的島嶼人後它們大概連玩弄的心情都沒有了。
但是,如果是把貓娘凌虐致死應該是很樂意。
「⋯⋯你想做什麼。」
「我對劣等的『有耳』沒有興趣,但是妳殺了我很多士兵,就麻煩妳好好讓我的下屬洩憤了。」
用輕佻的態度說著,共議國軍官將頭頂的軍帽扶正。帽上曾經代表共和州多元主義價值的彩虹鳥徽章被改成黃金色,取而代之的是自稱新人族的島嶼人透過暴力達成的『榮耀』。
「你們的行為不會被國際社會給原諒的。」
聽到我的話他迸出笑聲,左手抓著我的頸部把我從地上舉起。
「擔心妳自己吧?要捏碎這身骨架還不容易?我是覺得貓娘的外表太幼了,但這裡還有不少人不介意對少女施暴。」
雙腳無力的畫著空氣,看到我難受的眯起一隻眼睛周圍破國民兵興奮的歡呼。
「真是⋯⋯說的一副⋯⋯你們做得到的樣子。」
抑制想要吸入空氣的本能我回應道,等待下一次的腹擊。
不過,他並沒有這麼做。
「⋯⋯不會恐懼的女人還真不有趣,算了,讓妳聽一個東西。」
他按下腰間上掛著的無線電。
槍聲、人群的尖叫透過無線電傳來,子彈在聯合醫院的高樓層交換,防守無國界醫療組織的第十一民兵團跟他們身後逃入醫院的島嶼人已經無路可退,每一秒都是英雄主義的展現,還有⋯⋯淚水、生命的消逝。
洗劫醫院的民兵向通往天台的樓梯繼續猛攻。
『人員倒下!』
『守住這個據點,否則我們——』
不知道是誰這麼說,可能是第十一民兵團的某個小隊隊長,但他的聲音立刻被子彈給淹沒。
『不用顧慮!背叛者一個都不要放過!』
『快啊!二等公民抓了就是我們的!』
『喂妳!別跑!』
孩童尖叫著。
『你們這些人⋯⋯連小孩都——』
防守醫院的民兵聲音被處決的槍聲給終結。
悲傷那是沒有止境的,就算早已知道這一切我們慘澹的結局,我還是沮喪的垂下了一對貓耳。
「妳什麼都做不到。」
把同族的死亡當悅耳的音樂,共議國軍官對我說道,加大了左手掐住我頸部的力道。
「要怪就怪向我們宣戰卻還想在共議國玩同情遊戲的妳們吧?」
他輕蔑的說。
痛苦但我還是向他冷哼了一聲。
「⋯⋯愚蠢。」
「妳說什麼?」
「我們⋯⋯是誘餌啊。」
時間差不多了。
「你覺得⋯⋯為什麼明明⋯⋯收到了警告,我們卻不⋯⋯撤出共議國呢?」
軍官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不管他是否在乎,我告訴了他那個答案。
「因為啊⋯⋯當你們殺死我們的時候,聯邦就有了正當理由⋯⋯摧毀共議國,徹底的。」
「什麼?」
剛才還是高傲的眼神出現了動搖。
「⋯⋯我說過,國際社會不會原諒你們。」
無線電被單方面的切斷變成電子雜訊,灰煙從聯合醫院頂層的玻璃竄出,然後是一陣巨響,二次爆炸的火焰吞噬了整個天台。
鋼骨哀鳴,大片的水泥與玻璃往建築周邊的道路砸下,壓向國民兵還有民兵的軍用吉普車,將被陰影罩住的所有島嶼人一同捲入。驚嚇令軍官放開了手任由我跌向地面,被手銬固定住的左手因為瞬間的拉扯被割出一個裂口。
水泥揚起的灰煙蓋住聯合醫院的主建築群,那還沒結束,卡羅和我事先佈置好的雷管按照計時器預定時間啟動,爆炸摧毀每一樓層的樑柱,原本14樓的大廈瞬間被重力的審判夷平,地下室的崩塌也波及到周邊道路,水泥道路上的防滑塗料出現裂痕截斷國民兵的逃生路線,他們還沒來得急發動吉普車就被崩塌捲入地底。
軍官不敢置信看著傾倒的醫療大廈砸向吉普車消失的位置,僅是一瞬間剛才包圍我的聯隊近乎全滅,只剩下包括他的16名國民兵。
「惡魔⋯⋯」
他轉頭顫抖的看向我,好像他才是被用手銬定在牆上的俘虜。
「瘋了⋯⋯真的瘋了,連自己人都殺⋯⋯聯邦惡魔。」
其餘15名國民兵的雙腳與它們的長官一樣顫抖著後退,到了這個時代島嶼人幾乎退化成了只剩戰逃反應的低智生物,現在似乎是恐懼主宰了大腦。
「真是諷刺的說法。」
比起擅自的將自己的同族貶為二等公民,又擅自的殘殺他們,惡魔才是現代島嶼人的代名詞。
「我想⋯⋯這樣一來,剩餘的部隊應該都會投入在聯合醫院的傷員救助吧?雖然沒能活下去很懊惱,但是能讓二等公民有了更多的時間逃往郊區,我在共議國的工作已經成功了。我說⋯⋯如果聯邦在這時對你們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呢?」
聽懂我所說的意思,軍官想否定現實的搖頭,他的自我欺騙被我接下來的話給摧毀。
「我的肉體將在此死亡,但是你們,自稱新人族的一等公民也將在此滅絕。」
在共議國對世界造成這麼多傷害之後,就算是貓族也不會再同情島嶼人,沒有了被作為人質無罪的二等公民,世界政府可以毫無保留的向共議國的人口中心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我抬起左手望向天空,閃爍的那不是繁星,而是陣列在天空的冰晶,尖端對準了地面。
——別想逃!
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它們終於注意到頭頂漂浮已久的冰刺。
「什麼時候⋯⋯」
國民兵想要逃跑,但是冰刺廣大的覆蓋範圍阻斷了逃生可能,它們也只能看著死亡逼近什麼也做不了。
我握住手心,展開靈力將天空中的冰刺拉向地面。
「向生者祝福死亡!」
看著自己的手因電場的擾動被點燃,我閉上雙眼逃避全身灼傷的刺痛,那不會太久,被星光淬煉的冰刺會帶走我的生命,就像它們帶走國民兵的生命一樣。
雖然我未能逃離,至少保下了大部分的二等公民,至少曉咲得以倖存,計畫稱不上成功,但也沒有失敗。
——希望這麼一來,妳將能看見和平。
想著在世界政府安理會工作的妹妹,我放心的讓意識沈入黑暗,知道等到再次醒來,她會代我處理好一切。
迎向戰爭終結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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