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２１『愉快的晚宴』
本章節 3812 字
更新於: 2022-08-01
眾人移動到中午吃飯的餐廳，似乎只有我第一次來這地方，忍不住開始觀察環境。
於此同時，學生們全都入席坐好。
導師要跟自己的班級坐在一起用餐，關於這點我沒什麼好抱怨的。
看向餐廳最前面的桌子，那裡有正在跟奧古斯塔談話的龍奈小姐，這位旅館主人看見我時表情帶著愧疚。她應該也聽說了庭院裡的較量。
左邊的位子屬於一位藍髮女孩所有。
——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穿起了浴衣。可惜尺寸過長，袖子不停在地板跟桌面來回摩擦。
尤朵拉注意到我宛如慈父般的目光，嘴臉逐漸扭曲。
突然傳來餐盤摔破的聲響。
「抱、抱歉⋯⋯我不小心手滑了。」
立即出聲的人是別班的男孩，坐在他旁邊的眼鏡女看起來有些惱怒，用力拍了男孩的後腦勺。
他們的種族分別是鹿人和尖耳族。
坐在中間區域的是一年A班，克萊希爾指導的班級，成績水平相當高，是專精於課業的學霸。反觀自己的班級，裡面不僅充斥著大量偏科的學生，努力用功始終不是盛行的風氣。
相較之下，B班就跟放牛班沒兩樣。
陸掌那個大塊頭負責的C班起碼還算認真，八成跟他實施的鐵漢教育脫不了關係。
我方少數能與其抗衡的戰力，大概只剩緋隼和川繪里。可惜一個在調製藥品的方面不太精通，另一位則是有著嚴重社交障礙。
整體看下來，我帶的班級似乎前途堪憂。
總有一天要將他們導向正途，這是我必須努力邁進的目標。
等服務生收拾好碎片並替換上新的餐盤，龍奈緩緩從座位起身，同樣穿著浴衣的她看起來美艷動人。在得到眾人的視線之後，嘴角微微上揚，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首先，我想代表本旅館全體成員向各位問候，歡迎你們的蒞臨。」
「————」
「雖然時間不長，我還是由衷希望每個人都能享受到最愉快的旅程，並帶回滿滿的回憶。這塊土地或許對我們而言十分陌生，但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勢必能做出一些改變。我，加藤木龍奈，在此祝福各位。」
語畢，整個餐廳的師生都開始鼓掌。
淋浴在這股氛圍之下，龍奈眼眶濕潤，侍奉在她身旁的奧古斯塔連忙遞上紙巾。除此之外我還發現，身為龍奈前任僱主的克萊希爾也舉起了杯子致意。
看來這位貴族雖然嘴巴不饒人，心底還是默默關心著對方。
可惜那位丈夫沒能趕來一起用餐，聽說是去別的地方處理公事。大概在為了保住旅館辛苦奔波吧。
這種場合最好別太緊繃，偶爾放鬆一下也是可以的。
我舉起茶杯。
裝在裡頭的深色液體應該是烏龍茶，上班時間避免接觸酒精。
會這樣想並不是在說我酒量差。事實上，我足以和九輔先生打成平手，他可是社區灌酒大賽的常勝軍，能得到對方的肯定是莫大的殊榮。
「不好意思⋯⋯餐點的部分已經準備好了。需要開始上菜嗎？」
一名旅館的侍者抓準時機如此詢問。
由於龍奈還在緩和情緒，奧古斯塔用眼神朝著門口的堪八示意。
這位自從大家坐好後就一直閒閒沒事幹的書記官穿著晚禮服。我不確定以他的纖瘦身材穿上浴衣會是什麼感覺，應該有些突兀吧。真想看他踩到衣服跌倒，總不能每次出糗的都是我。
「⋯⋯老師又在想負面的事情了。」碧敏銳地判斷。
「表情比起以往都還要令人作嘔啊。」岩明幫腔道。
沒有察覺到學生們的冷漠眼光，我難以隱藏壞心眼的笑容。坐在不遠處的尤朵拉皺起眉頭握緊了雙拳，似乎在忍耐痛扁某人的衝動。
獲得堪八的許可後，侍者紛紛走回廚房。接著，數十道香氣四溢的料理被端了出來。
「喔喔——！？」
看著被擺在桌上的料理，眾人不約而同地張大雙眼和嘴巴。
「你們看、你們看，廚師忘記把食物煮熟了耶。」
「哇⋯⋯搞什麼鬼啊？」
有些人關注的重點似乎完全跑偏。
看來他們在午餐的時候沒吃過生魚片，難怪這麼驚訝。
注視著璃奈和碧兩眼發光的興奮表情，以及川繪里在看見活章魚後臉色慘白的模樣，我體會到一股似曾相似的感覺。自己小學的時候，第一次品嚐刺身也是這樣。
雖然沒有霧羽那樣的原則，比如吃什麼魚一定要用哪種配料，我還是很喜歡這些料理。
據說在另一個世界不存在海洋。大陸本身凹陷地形不多，而且土質鬆散，主要都是河川與湖泊。
他們從未見識過遼闊的海洋，自然也不曉得日本這個島國豐富的魚產業文化，今天就是體驗的大好時機。撇除對軟體動物心生恐懼的某位女孩不談，我想幫助他們克服心理障礙。
視線轉向拿著筷子猶豫不決的學生，我闔起雙掌並說了句「我開動了」，然後夾起盤子上的生魚片。
「直接吃就行，不必烹煮。我建議你們沾點醬油，啊，不敢吃辣的人最好別碰那綠綠的東西。」
「為什麼你能吃得這麼心安理得？」
看見我臉上滿足的表情而深感不悅，穿著黑色無袖T恤的淵羅月詫異地問。連坐在她旁邊的吃貨雙胞胎都不太敢碰。
看來想解除眾人的畏懼心態並不容易。
「這個嘛，對身為日本人的我根本不算什麼。況且，日式活魚料理在全球相當受歡迎，不放進嘴裡試試實在很可惜。」
「老師說得倒是很輕鬆⋯⋯」碧額頭冒著冷汗。「我們從小就被父母警告，絕對不能吃沒熟的食物。除非你想要肚子裡養一堆托姆利斯。」
托姆利斯？那是什麼，異世界的寄生蟲？
「如果被感染，牠們會一點一滴吸食宿主的魔力跟生命力，到了最後階段，還會破肚而出讓宿主慘死喔！」
搞啥啊？這個跟科幻電影沒兩樣的設定！
「聽著，我不清楚你們那邊的衛生環境是怎樣，但我能保證的是，在日本餐廳裡你們絕不會感染到蟲子！——聽懂沒？千萬不要小瞧廚師的專業！」
「老師的奇怪開關又被打開了⋯⋯」
身旁是頻頻苦笑的璃奈，我二話不說立即夾起章魚腳，這個舉動瞬間讓川繪里的警戒心攀升。
「別別別別讓那玩意兒靠近我！馬上把它移開——」
「好好吃～」我一邊將章魚放入嘴裡咀嚼。嗯，果然很新鮮。
坦白講，還真沒想過對方會怕到這個程度。
迫使川繪里拋棄平常表現出的冷靜，軟軟又黏稠的東西就是她的弱點。
桌面上除了生魚片外，還有像燒肉、炒麵、火鍋這樣的料理。如果他們真的不敢嘗試我就不勉強了。
在學生們強烈的不信賴氛圍中，璃奈自願充當無畏的前鋒戰士。
她將紅通通的鮭魚肉夾入嘴中。
「唔——！？」
「⋯⋯沒、沒事吧小奈？如果感覺有東西鑽進喉嚨要吐出來喔！」
「不是這樣的，裡面沒有蟲子。我似乎忘記沾醬油了。」
然後，璃奈再一次把生魚片沾著醬油放入口中。所有人都緊張地觀察她的表情。
「嗯⋯⋯」
「覺得如何？」
「味道很噁心嗎？」
碧和岩明率先提問。
咀嚼完畢將食物吞下，只見璃奈沈默了好一會兒，雙眼緊閉，彷彿在腦中選擇適合說出口的形容詞。
下一秒，她睜開雙眼，帶著有些驚訝的語氣說道：
「好吃。」
「「咦咦咦咦咦咦咦——！？」」
包含雙手抱胸的川繪里在內，B班全體學員同時發出疑惑聲。
璃奈給出的正面評價確實讓每個人都嚇到。
接下來，臉蛋泛起紅暈的她繼續夾著生魚片往嘴巴送，同時不斷發出可愛的呻吟聲。
「好甜——！真的很美味喔！各位，你們也拿一些去吃吃看，絕對不會後悔的！」
「別忘記沾醬油。」
接在璃奈充滿熱情的聲音後面，我面露微笑地提醒。
「喂喂，到底是真的還假的啊⋯⋯？」
「老師的話不可信，但感覺九尋同學應該不會騙人。好吧，我吃一小塊看看。」
「既、既然標準最嚴格的日下同學都這麼說了，那我也⋯⋯」
女孩子們首先被說服，接著才是男生。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推託，最終選出俊輝作為犧牲——英勇的探路者。
我很擔心他會不會使用火焰魔法把整盤煮熟。
「千萬別死啊，兄弟。」
「如果你不幸掛點遊戲機能不能送我？」
「這群混蛋⋯⋯難道不能說點別的嗎？」
於是他也夾了塊生魚片，面有難色地吃下肚。
「等一下，這是怎樣？還挺好吃的耶。」
就這樣，原本反彈激烈的男生團也被順利攻略了。
望著這幅和樂融融的景象，我不禁對丸介沒來一起吃晚餐感到惋惜。他本人不知道在哪裡生著悶氣。
反正他肚子餓了自己會去找東西吃，不需要我送飯。
「不好意思打擾，如果客人覺得吃法太單調，這裡有些米飯可以包壽司。」
突然出現的侍者將浸過醋的白飯送上桌。堪八看見後眼睛發光，感覺躍躍欲試的樣子。
「金尾先生，不必一直待在這裡沒關係喔。」
「感謝小姐的寬容。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得到龍奈的許可，堪八掩蓋不住得意的嘴角走向我這桌，接著觀察將米飯包得亂七八糟的眾人，輕聲提議道：
「需不需要幫忙？不瞞各位說，在下以前在一位京都名師的門下受訓過，應該能提供不少——」
「所以，你現在是想來踢館的意思？」
不給那傢伙炫耀過往的機會，我一邊包著壽司一邊不爽地質問。
聞言，眼皮有如跳針般抽動著，儘管被誤解卻依然維持住理智的勘八連忙揮了揮手。
「不不，在下怎麼敢呢？新谷先生一看就知道是老手⋯⋯雖然也不覺得會輸就是了。」
「——蛤？態度居然這麼囂張？好，就讓你見識見識老爸傳授給我的新谷家祖傳壽司，雖然只傳了兩代，包括我在內⋯⋯你有種就來啊！」
「很抱歉，先生究竟在說什麼在下不是很了解。不過也罷，這場對決的提案就收下了。」
看見我那幹勁十足的模樣苦笑了幾聲，璃奈主動讓開位置給堪八，他看起來也很認真，連袖子都捲了起來。
在桌子的一角，川繪里猶豫地看著類似河豚皮的東西。
當她總算做好心理準備，將其放入嘴中，那雙藍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光采。
「味道還不錯吧？」璃奈面帶笑意地問。
「普普通通啦⋯⋯剩下的可以全部給我嗎？」
與低調的川繪里相反，尤朵拉再次用食物把自己塞成天竺鼠。
「看我老爸流的厲害——歐啦歐啦歐啦歐啦！！」
情緒激昂到朝半空揮舞起雙拳的我，以及耐心包著壽司的勘八，二人截然不同的態度讓整個班級頓時笑成一片，加油聲此起彼落。男生基本上都站在勘八那一邊。
注意到這場鬧劇，導師一行人紛紛無奈地搖頭。
先前發生不少事情，導致某些人無法或不願到場，彼此之間還存在著隔閡與猜忌。即便如此，在場所有成員都得以放下自身的包袱，盡情交談聊天、享受美食，暫時忘記煩憂。
然而，當時我們不知道的是——
今夜的這個時刻，註定會成為那遙遠未來裡少數被和平包覆的一顆星星。
於此同時，學生們全都入席坐好。
導師要跟自己的班級坐在一起用餐，關於這點我沒什麼好抱怨的。
看向餐廳最前面的桌子，那裡有正在跟奧古斯塔談話的龍奈小姐，這位旅館主人看見我時表情帶著愧疚。她應該也聽說了庭院裡的較量。
左邊的位子屬於一位藍髮女孩所有。
——令人驚訝的是，她居然穿起了浴衣。可惜尺寸過長，袖子不停在地板跟桌面來回摩擦。
尤朵拉注意到我宛如慈父般的目光，嘴臉逐漸扭曲。
突然傳來餐盤摔破的聲響。
「抱、抱歉⋯⋯我不小心手滑了。」
立即出聲的人是別班的男孩，坐在他旁邊的眼鏡女看起來有些惱怒，用力拍了男孩的後腦勺。
他們的種族分別是鹿人和尖耳族。
坐在中間區域的是一年A班，克萊希爾指導的班級，成績水平相當高，是專精於課業的學霸。反觀自己的班級，裡面不僅充斥著大量偏科的學生，努力用功始終不是盛行的風氣。
相較之下，B班就跟放牛班沒兩樣。
陸掌那個大塊頭負責的C班起碼還算認真，八成跟他實施的鐵漢教育脫不了關係。
我方少數能與其抗衡的戰力，大概只剩緋隼和川繪里。可惜一個在調製藥品的方面不太精通，另一位則是有著嚴重社交障礙。
整體看下來，我帶的班級似乎前途堪憂。
總有一天要將他們導向正途，這是我必須努力邁進的目標。
等服務生收拾好碎片並替換上新的餐盤，龍奈緩緩從座位起身，同樣穿著浴衣的她看起來美艷動人。在得到眾人的視線之後，嘴角微微上揚，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首先，我想代表本旅館全體成員向各位問候，歡迎你們的蒞臨。」
「————」
「雖然時間不長，我還是由衷希望每個人都能享受到最愉快的旅程，並帶回滿滿的回憶。這塊土地或許對我們而言十分陌生，但只要大家一起努力，勢必能做出一些改變。我，加藤木龍奈，在此祝福各位。」
語畢，整個餐廳的師生都開始鼓掌。
淋浴在這股氛圍之下，龍奈眼眶濕潤，侍奉在她身旁的奧古斯塔連忙遞上紙巾。除此之外我還發現，身為龍奈前任僱主的克萊希爾也舉起了杯子致意。
看來這位貴族雖然嘴巴不饒人，心底還是默默關心著對方。
可惜那位丈夫沒能趕來一起用餐，聽說是去別的地方處理公事。大概在為了保住旅館辛苦奔波吧。
這種場合最好別太緊繃，偶爾放鬆一下也是可以的。
我舉起茶杯。
裝在裡頭的深色液體應該是烏龍茶，上班時間避免接觸酒精。
會這樣想並不是在說我酒量差。事實上，我足以和九輔先生打成平手，他可是社區灌酒大賽的常勝軍，能得到對方的肯定是莫大的殊榮。
「不好意思⋯⋯餐點的部分已經準備好了。需要開始上菜嗎？」
一名旅館的侍者抓準時機如此詢問。
由於龍奈還在緩和情緒，奧古斯塔用眼神朝著門口的堪八示意。
這位自從大家坐好後就一直閒閒沒事幹的書記官穿著晚禮服。我不確定以他的纖瘦身材穿上浴衣會是什麼感覺，應該有些突兀吧。真想看他踩到衣服跌倒，總不能每次出糗的都是我。
「⋯⋯老師又在想負面的事情了。」碧敏銳地判斷。
「表情比起以往都還要令人作嘔啊。」岩明幫腔道。
沒有察覺到學生們的冷漠眼光，我難以隱藏壞心眼的笑容。坐在不遠處的尤朵拉皺起眉頭握緊了雙拳，似乎在忍耐痛扁某人的衝動。
獲得堪八的許可後，侍者紛紛走回廚房。接著，數十道香氣四溢的料理被端了出來。
「喔喔——！？」
看著被擺在桌上的料理，眾人不約而同地張大雙眼和嘴巴。
「你們看、你們看，廚師忘記把食物煮熟了耶。」
「哇⋯⋯搞什麼鬼啊？」
有些人關注的重點似乎完全跑偏。
看來他們在午餐的時候沒吃過生魚片，難怪這麼驚訝。
注視著璃奈和碧兩眼發光的興奮表情，以及川繪里在看見活章魚後臉色慘白的模樣，我體會到一股似曾相似的感覺。自己小學的時候，第一次品嚐刺身也是這樣。
雖然沒有霧羽那樣的原則，比如吃什麼魚一定要用哪種配料，我還是很喜歡這些料理。
據說在另一個世界不存在海洋。大陸本身凹陷地形不多，而且土質鬆散，主要都是河川與湖泊。
他們從未見識過遼闊的海洋，自然也不曉得日本這個島國豐富的魚產業文化，今天就是體驗的大好時機。撇除對軟體動物心生恐懼的某位女孩不談，我想幫助他們克服心理障礙。
視線轉向拿著筷子猶豫不決的學生，我闔起雙掌並說了句「我開動了」，然後夾起盤子上的生魚片。
「直接吃就行，不必烹煮。我建議你們沾點醬油，啊，不敢吃辣的人最好別碰那綠綠的東西。」
「為什麼你能吃得這麼心安理得？」
看見我臉上滿足的表情而深感不悅，穿著黑色無袖T恤的淵羅月詫異地問。連坐在她旁邊的吃貨雙胞胎都不太敢碰。
看來想解除眾人的畏懼心態並不容易。
「這個嘛，對身為日本人的我根本不算什麼。況且，日式活魚料理在全球相當受歡迎，不放進嘴裡試試實在很可惜。」
「老師說得倒是很輕鬆⋯⋯」碧額頭冒著冷汗。「我們從小就被父母警告，絕對不能吃沒熟的食物。除非你想要肚子裡養一堆托姆利斯。」
托姆利斯？那是什麼，異世界的寄生蟲？
「如果被感染，牠們會一點一滴吸食宿主的魔力跟生命力，到了最後階段，還會破肚而出讓宿主慘死喔！」
搞啥啊？這個跟科幻電影沒兩樣的設定！
「聽著，我不清楚你們那邊的衛生環境是怎樣，但我能保證的是，在日本餐廳裡你們絕不會感染到蟲子！——聽懂沒？千萬不要小瞧廚師的專業！」
「老師的奇怪開關又被打開了⋯⋯」
身旁是頻頻苦笑的璃奈，我二話不說立即夾起章魚腳，這個舉動瞬間讓川繪里的警戒心攀升。
「別別別別讓那玩意兒靠近我！馬上把它移開——」
「好好吃～」我一邊將章魚放入嘴裡咀嚼。嗯，果然很新鮮。
坦白講，還真沒想過對方會怕到這個程度。
迫使川繪里拋棄平常表現出的冷靜，軟軟又黏稠的東西就是她的弱點。
桌面上除了生魚片外，還有像燒肉、炒麵、火鍋這樣的料理。如果他們真的不敢嘗試我就不勉強了。
在學生們強烈的不信賴氛圍中，璃奈自願充當無畏的前鋒戰士。
她將紅通通的鮭魚肉夾入嘴中。
「唔——！？」
「⋯⋯沒、沒事吧小奈？如果感覺有東西鑽進喉嚨要吐出來喔！」
「不是這樣的，裡面沒有蟲子。我似乎忘記沾醬油了。」
然後，璃奈再一次把生魚片沾著醬油放入口中。所有人都緊張地觀察她的表情。
「嗯⋯⋯」
「覺得如何？」
「味道很噁心嗎？」
碧和岩明率先提問。
咀嚼完畢將食物吞下，只見璃奈沈默了好一會兒，雙眼緊閉，彷彿在腦中選擇適合說出口的形容詞。
下一秒，她睜開雙眼，帶著有些驚訝的語氣說道：
「好吃。」
「「咦咦咦咦咦咦咦——！？」」
包含雙手抱胸的川繪里在內，B班全體學員同時發出疑惑聲。
璃奈給出的正面評價確實讓每個人都嚇到。
接下來，臉蛋泛起紅暈的她繼續夾著生魚片往嘴巴送，同時不斷發出可愛的呻吟聲。
「好甜——！真的很美味喔！各位，你們也拿一些去吃吃看，絕對不會後悔的！」
「別忘記沾醬油。」
接在璃奈充滿熱情的聲音後面，我面露微笑地提醒。
「喂喂，到底是真的還假的啊⋯⋯？」
「老師的話不可信，但感覺九尋同學應該不會騙人。好吧，我吃一小塊看看。」
「既、既然標準最嚴格的日下同學都這麼說了，那我也⋯⋯」
女孩子們首先被說服，接著才是男生。
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推託，最終選出俊輝作為犧牲——英勇的探路者。
我很擔心他會不會使用火焰魔法把整盤煮熟。
「千萬別死啊，兄弟。」
「如果你不幸掛點遊戲機能不能送我？」
「這群混蛋⋯⋯難道不能說點別的嗎？」
於是他也夾了塊生魚片，面有難色地吃下肚。
「等一下，這是怎樣？還挺好吃的耶。」
就這樣，原本反彈激烈的男生團也被順利攻略了。
望著這幅和樂融融的景象，我不禁對丸介沒來一起吃晚餐感到惋惜。他本人不知道在哪裡生著悶氣。
反正他肚子餓了自己會去找東西吃，不需要我送飯。
「不好意思打擾，如果客人覺得吃法太單調，這裡有些米飯可以包壽司。」
突然出現的侍者將浸過醋的白飯送上桌。堪八看見後眼睛發光，感覺躍躍欲試的樣子。
「金尾先生，不必一直待在這裡沒關係喔。」
「感謝小姐的寬容。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得到龍奈的許可，堪八掩蓋不住得意的嘴角走向我這桌，接著觀察將米飯包得亂七八糟的眾人，輕聲提議道：
「需不需要幫忙？不瞞各位說，在下以前在一位京都名師的門下受訓過，應該能提供不少——」
「所以，你現在是想來踢館的意思？」
不給那傢伙炫耀過往的機會，我一邊包著壽司一邊不爽地質問。
聞言，眼皮有如跳針般抽動著，儘管被誤解卻依然維持住理智的勘八連忙揮了揮手。
「不不，在下怎麼敢呢？新谷先生一看就知道是老手⋯⋯雖然也不覺得會輸就是了。」
「——蛤？態度居然這麼囂張？好，就讓你見識見識老爸傳授給我的新谷家祖傳壽司，雖然只傳了兩代，包括我在內⋯⋯你有種就來啊！」
「很抱歉，先生究竟在說什麼在下不是很了解。不過也罷，這場對決的提案就收下了。」
看見我那幹勁十足的模樣苦笑了幾聲，璃奈主動讓開位置給堪八，他看起來也很認真，連袖子都捲了起來。
在桌子的一角，川繪里猶豫地看著類似河豚皮的東西。
當她總算做好心理準備，將其放入嘴中，那雙藍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光采。
「味道還不錯吧？」璃奈面帶笑意地問。
「普普通通啦⋯⋯剩下的可以全部給我嗎？」
與低調的川繪里相反，尤朵拉再次用食物把自己塞成天竺鼠。
「看我老爸流的厲害——歐啦歐啦歐啦歐啦！！」
情緒激昂到朝半空揮舞起雙拳的我，以及耐心包著壽司的勘八，二人截然不同的態度讓整個班級頓時笑成一片，加油聲此起彼落。男生基本上都站在勘八那一邊。
注意到這場鬧劇，導師一行人紛紛無奈地搖頭。
先前發生不少事情，導致某些人無法或不願到場，彼此之間還存在著隔閡與猜忌。即便如此，在場所有成員都得以放下自身的包袱，盡情交談聊天、享受美食，暫時忘記煩憂。
然而，當時我們不知道的是——
今夜的這個時刻，註定會成為那遙遠未來裡少數被和平包覆的一顆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