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入學】3.我在哪裡我是誰？

(圖源來自：Disco Diffusion AI依文產圖)


    書桌椅髒髒舊舊充滿灰塵，讓她忍不住馬上站起身狂拍自己的衣服，而書本變成了一盞提燈，在黑暗中發出可稍微照亮周遭的光芒。

    這是哪裡？只有她一個人誤入這裡嗎？

    漆黑的教室裡，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霉味，老舊的課桌椅上佈滿了灰塵與蜘蛛網，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滿地的沙塵碎屑。

    她想拿筆趕快再畫一次目錄回去，但書本變成了提燈，這樣是要畫在哪裡啊......

    鍾夏悅想起柳芯澄不久前說的，不是異世界不會有事......她早該知道那根本是在立FLAG，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該不會她們一嘗試就跑到天●小學校了吧？

    她腦海裡不自覺浮現暑假玩的恐怖RPG遊戲，遊戲裡的主角們做了神祕的友情儀式就落入了異空間的廢棄小學校，小學校裡充滿了殺人的幽靈......除了友情儀式以外，現在情境看起來有夠像的。

    雖然有些緊張自己不知跑到哪裡，但她對陰森的地方並不是真的非常感到膽怯，自小時候她和朋友去鬼屋遊樂設施玩，就不懂朋友在害怕什麼？燈光昏暗的情況下，為了瞧清楚，比起看到物體形體，她更容易先讀到敘述。

    一個女鬼爬出古井，她只要認真看看，就能老遠看到古井裡有人躲著的敘述。何況女鬼出現後，尼龍假髮的敘述、紅色廣告顏料的敘述都讓她瞬間出戲，只有後來國中時玩的3D恐怖遊戲，在她練就了忽視螢幕敘述的情況下，比較能嚇到她一些些，但對她來說就是遊戲上的刺激而已。

    鍾夏悅邊走邊看，積滿灰塵被刻上髒話的桌子，踏腳被踩斷的椅子，杉、柏、樟各種木頭混雜拼接而成，釘子凸出來的椅子，抽屜有發霉物的桌子，缺角的講桌......

    她走到中央時，發現靠窗的角落有微光投射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映出了人影。人影十分安靜，自始至終都沒說話，只能看出頭似乎是面向鍾夏悅的。

    鍾夏悅向人影走去，對於這樣不明的狀況想詢問些什麼，她邊走邊仔細觀察人影的敘述，但越看越覺得奇怪，跟她平常所見的活體敘述不一樣。

    討厭，羨慕，可恨，為什麼，他怎麼可以這樣，不要，不想，不存在，終結，未完成……

    單詞混亂難讀，彷彿物品破裂後東西四散的殘局，並且不像一般人那樣流動著，宛如被刻在石頭上的凌亂文字。

    因為很詭異，鍾夏悅停下了腳步，甚至本能地向後退，而人影就從位子上站起身，動作緩慢，身上的敘述依舊毫無生命力的感覺。

    鍾夏悅再度本能地轉身就走，結果才到門口又看到人影站在門前，反射性地回頭一瞄，位子上的人影不知何時不見了，就出現在前方，並持續向鍾夏悅接近。

    她急忙想退後，卻因為自己剛才回頭的動作導致來不及避開，黑色的手已伸至她面前，那隻手上密密麻麻佈滿潦草的字體，殺、同化、怨恨、一起......許多扭曲的單詞在她眼前急速放大。

    忽然眼前一亮，那是在黑暗中會讓人致盲的光芒，頓時讓本來就有散光的鍾夏悅視線出現五顏六色的殘影，逼得她只能摀住眼睛。

    不過奇怪的是，她即使摀住眼睛也能看到周圍文字的敘述，雖然僅有文字敘述。

    剛才各種來不及的緊迫感已逝，那個潦草字體的怪物已經像是被彈開一般離得老遠，不知何時有個人站在「門」字的中間形成了一個「閃」字，門成了發出奇妙閃光的所在，而門中的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著她離開怪物所在的教室。

    「小語！」鍾夏悅看清楚救她的人，第一次覺得妹妹看起來如此英明神武，決定原諒這個出作死主意的始作俑者。

    「你在紙堆裡做什麼？」小語問她：「你看起來像在掙扎？」

    「紙堆裡？掙扎？」鍾夏悅傻眼，這麼千鈞一髮存亡危機之際，在妹妹視角是她在紙堆裡掙扎嗎？是這麼無害可愛的局面嗎？！

    原來不是妹妹很帥的救她，是她運氣好？！還是都是她幻覺？

    不管是不是幻覺，鍾夏悅決定先拉小語離開有怪物的地方，一邊交流彼此眼中看到的景象是什麼。

    小語說這裡很像紙做的迷宮空間，是泛黃老舊的紙張，還有塵封很久的粉塵味和霉味，紙卻如牆壁一般堅固，戳也戳不破。

    紙上似乎還有像是有人寫過字，又擦得一乾二淨的印痕，但她什麼字也看不到。

    在她視角，鍾夏悅剛才所待的地方只是一個堆了很多廢紙的寬廣房間，沒有看到任何怪物，硬要說的話，在角落有如小山那堆揉掉的垃圾紙，可能還有那麼點像怪物。

    走了很遠後，鍾夏悅覺得此處比較安全了，便想嘗試剛剛她閉上眼睛時看到的「文字世界」。

    閉上眼睛，她們踏在寫著走廊的文字上，順著文字敘述的引導一步步向前。這是個新的體驗，鍾夏悅很意外，以前閉眼時只能看到黑暗，以及散光造成像是星空的彩色亮點，但現在她眼前的文字敘述比以往她在生活中看到的更清晰，只是物與物間都失去了輪廓，導致她們似乎站在文章洪流之間。

    小語聽了鍾夏悅的分享後，思考了一下：「聽起來像是因為我看不到文字，所以只看到一堆紙，而你看到的文字構成了相應『畫面』。」

    「這樣的話，我們之中要以誰看到的為依據？」鍾夏悅苦惱，之前小語提到何為真實時，她不以為意，不覺得計較神奇魔法的虛實有什麼好玩的，但現在非常需要搞懂怎麼回事。

    「也可能我們看到的都是假的。」

    「可惡，你就不能說些聽起來有希望的東西嗎？」鍾夏悅有時真討厭妹妹那不近人情的神經。

    「希望不就在書上嗎？剛剛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不就好了？」小語指著鍾夏悅手上的提燈。

    鍾夏悅無奈地舉起她書本造型的提燈：「現在這東西變成燈了，有筆也不知道畫哪裡。」

    她「閱讀」提燈上的敘述──提燈頂部做成書背造型，手提部分就像書背上放大多倍的騎馬釘，燈罩則是布材質的書頁展開造型，整體像個童趣紙燈籠。她還試圖以閉眼方式「看」提燈，看到手上握的是個大大的「燈」字。

    「這樣啊，我看到的仍然是書本。」小語說：「難怪你用這麼怪異的方式拿書。」

    「什麼！」鍾夏悅很振奮，拿筆和燈給小語：「那給你畫，你第一頁目錄隨便選一個地點畫。」

    這時鍾夏悅想到，那不久前認識的新朋友柳芯澄怎麼辦？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這裡？要稍微找一下帶她一起走嗎？還是先回去找師長來處理？

    「書本打開全是白紙，沒看到地點。」

    鍾夏悅看著小語手翻動著書頁造型燈罩，燈罩上只有寫著造型和材質的敘述，她沒看到地點，小語也看不到地點。

    「可惡......什麼破燈，瑪臨呢？不是說書本也是她的化身嗎？給我變回書啊！」鍾夏悅不爽地拍打提燈，但毫無反應只是一盞燈。

    沙沙......

    在姊妹倆認真研究書本和提燈時，不遠處的背後傳來重物在充滿粉塵地面挪動的聲響。

    回頭一看，不知何時，漆黑的走廊上佇立著身上敘述潦草的怪物，怪物身後還有晃動的影子和移動聲響，難以確認到底有多少個怪物。

    鍾夏悅嚇得一身冷汗，直接拉著妹妹就跑。小語的表情帶著什麼也看不到的困惑，但非常從善如流，說跑就跑。

    然後鍾夏悅又忽然拉住小語，因為不幸的，前方也出現了怪物。他們在細長的走廊上被前後夾擊，四面楚歌。

    「進教室！」

    兩姊妹迅速衝入教室，鍾夏悅注意到這次人在門中間沒有發出閃光，她想可能是兩個人手拉手一起跑的關係嗎？她不死心，讓妹妹待在教室裡，她又衝回門邊，再次嘗試湊成一個「閃」字。

    光芒從門中綻放，閃耀到鍾夏悅幾乎只看到眼前一片白光，成功的心情令他雀躍，但隨即有點擔憂眼前白到什麼都看不見，她無法確認怪物是否真的被擊退了，還是繼續衝她來？

    後領拉扯，小語迅速將鍾夏悅扯進教室，同時把門關上，並推倒剛才她疊在一旁的桌椅堆，讓一堆桌椅將門口堵成一團，讓怪物不好破門而入，就算破門了也很難越過一片狼藉。

    「我看不到，但看你的反應，應該是你之前說的怪物吧？聽你形容它們很笨重，這應能擋它們一陣子。」小語十分冷靜，又詢問：「不過你剛才為何要站在門口發呆？難道其實怪物已經走了？我白忙一場嗎？」

    「不……你做得很好……」鍾夏悅喘了口氣，大腦才重新運轉，她常常腹誹妹妹冷靜如機器人般的神經，但此時覺得妹妹特別可靠，好像整個人泛著帥氣的光芒。

    「那我們趁它們進攻前門時，從後門逃走吧。」小語說著，便跑去後門邊，低聲問：「後門有怪物嗎？」

    鍾夏悅跟著到後門，小心地向外窺探，很幸運那些怪物似乎不怎麼聰明，真的集中在前門那裡衝撞鋁門，看起來沒有怪物在後門附近。

    「走。」鍾夏悅揮手輕聲示意小語跟上。

    鍾夏悅躡手躡腳走回走廊，並往樓梯方向前進，打算趕緊離開這危險的樓層。小語則完全模仿姊姊的移動方式跟在後面。

    漆黑的樓梯間充滿了死角，讓兩姊妹只能非常慢速移動，就怕一個轉角就與怪物照面。

    她們下樓一層又一層，鍾夏悅決定直接走到底層，看看離開這棟建築物後是否有突破口。

    當她們往下了三樓後，發現有個人影站在樓梯口，鍾夏悅悄悄探出一顆頭，人影離得不遠，她內心有些雀躍，好不容易遇到人，希望對方是個好人，最好是個知道怎麼離開這鬼地方的好人。

    那是個男性背影，黑色的短髮挑染著藍紫色，看起來有幾分時尚，不過衣物只簡約穿著T恤和牛仔褲。他身形高挑修長，憑不錯的體格讓人好奇正面是不是真的是帥哥？

    不過鍾夏悅還是決定先回頭，她對小語比了比樓梯口的男性人影，想先確認小語是不是看得到，來確定對方是不是人。現在小語簡直是反虛幻探測器。

     小語悄悄望過去，然後點點頭，示意她有看到人。

    吁！——

    那名男生吹起了響亮的口哨，鍾夏悅嚇一跳，忍不住衝上前，低聲阻止：「你會引來怪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