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演講
本章節 2686 字
更新於: 2022-07-27
當我們返回臺北車站時，大部分的人都已經回來了，氣氛卻有些詭異。
只見凱文先生站在售票櫃檯，擺動著雙手以慷慨激昂的語調高談闊論，從旁看來與其說是交換情報的集會，更像是單方面的演講。
內容大抵是激勵士氣，例如在這種時候大家才更必須互相合作，避免將個人私慾放在優先位置，共同攜手度過難關之類的。
那氣氛令我強烈地不想靠近，卻有將近三十個人站在凱文先生周圍，正色聆聽。
定睛一看，人群當中也有李嫣和詹紹文的身影。
李嫣站在相當前面的位置，聽得極其專注，不時深感認同地點頭；詹紹文雖然站在李嫣身旁挽住她的手臂，表情卻十分不耐煩，似乎壓根不想聽到凱文先生的聲音。
原本以為詹紹文屬於比較不理智的類型，沒想到實際上反了過來？
「居然真的有人願意去聽那種跟洗腦差不多的演講。」夏以璇不屑冷哼。
「說不定凱文先生確實發現了有用的情報。」我聳肩。
「……烏鴉，你這種單純為了接話而故意站在對立面的習慣最好改改，你明明和我想的一樣，坦率點表示贊同吧。」夏以璇沒好氣地說。
「我去便利商店張羅晚餐，麻煩你去速食店確保昨天睡覺的位置了。」
「妳很中意那裡？」
「那裡有番茄醬。」
語畢，夏以璇搖搖手，刻意繞了一大圈避開聚集在凱文先生周邊的人群，走向便利商店。
我目送著她的背影，接著不巧和煩躁地左顧右盼的詹紹文對上眼，於是微微頷首打招呼。
詹紹文側臉向李嫣說了幾句話，朝我大步走來。
這時候才避開太過刻意了，我只得待在原地等詹紹文靠近，接著我們一起走向速食店。
我率先搭話：「妳們兩位很早就回來了？」
「中午左右吧。」詹紹文說：「途中嫣姊找到了一輛插著鑰匙的汽車，節省了許多時間。雖然很快就遇見一輛聯結車橫倒在十字路口，十多臺車全部撞在一起，整個堵死了，真不曉得為什麼那樣還沒有爆炸。」
「光聽就覺得挺慘烈的。」我不禁皺眉。
「是呀，那瞬間我忽然慶幸這個世界沒有其他人，否則一想到這樣的車禍會有多少屍體就心裡發毛……雖然完全沒有人也挺讓人寒毛直豎就是了。」
詹紹文靠著速食店的外牆，喃喃自語。
我走進速食店，多拉了一張塑膠椅子出來放在走廊，接著坐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眼前頓時變成昨天看了一整晚的景色，忽然有種奇妙的安心感。
「這麼說起來，昨天妳們待在哪個地方？」
「隔壁的飯店，早上才過來車站看看情況。」
「咦？」
我頓時愣住了。
對呀，臺北車站附近確實有很多飯店啊！
明明多走幾步路就有床可以睡，為什麼我們昨天要睡速食店地板！
即使黃色箭頭提示要在臺北車站集合，也沒有必要一整天都待在這裡啊！
「你們今天有什麼收穫嗎？」詹紹文問。
「到西門町附近晃了一圈，然後就回來了。夏以璇撿了一個機車大鎖和一瓶自製檸檬汁。」我懊悔地隨口回答。「妳們呢？」
「我們倒是有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怎麼了嗎？」
「我們找不到自己原本住的房間。」詹紹文沉聲說：「我們住的那棟公寓依然存在，然而似乎住著其他人，找不到我和嫣姊的私人物品。」
我疑惑地追問：「沒有任何私人物品？一件都沒有？」
「我就是這樣說的啊。我們的房間都擺放著不曉得是誰的合照、不可能會買的化妝品和尺寸不合的衣服，完全不是我們原本的房間。」
詹紹文停頓片刻，繼續說下去。
「察覺到不對勁後，我們去了就在隔壁的公司一趟。公司還在，時間卻同樣推進了十七年，沒有我和嫣姊的座位。在沒電的情況下無法確認電腦檔案，不過我找了一下紙本資料，我們兩人的在職紀錄顯示為十七年前就離職了。」
我不禁陷入沉默。
這麼聽下來，夏以璇不久前的推測是正確的。
這個世界是十七年後的世界，然而這麼一來，為什麼夏以璇的那臺機車會仍舊停在停車場？
如果說那臺機車是從十七年前就一直停在那裡，放了十七年沒有騎過的機車怎可能不變成廢鐵？
話又說回來，連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都尚未釐清，就開始思考更進一步的疑點，似乎也是白費力氣。
我暗自嘆息，轉而問：「所以妳們今天就去了那兩個地方？」
詹紹文點點頭，隨即蹙眉。
「那個凱文先生到底是誰？」
「問我也沒有用吧，我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見到他。」
「嗯……總覺得他很可疑。」
詹紹文癟起嘴，看向還在侃侃而談的凱文先生，抱怨似的說：「一般來說，有人可以在來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世界第二天，就用那種態度發表演說嗎？還理所當然地說出那種長篇大論？我看那個凱文先生本來的職業不是詐欺師就是神棍。」
「我也覺得凱文先生的態度太過冷靜，不過這樣判斷有些武斷吧。」
「別看嫣姊看起來一副幹練自信的模樣，她對於話術意外的很沒轍。兩年前她也是被一個混帳宗教團體用個粗糙的壺騙了將近二十萬，真不曉得該說是天真還是什麼的。」
我不置可否地敷衍回應，說著「抱歉，我得去張羅一下晚餐」，逃避似的躲進速食店，跨過櫃檯開始尋找麵包和番茄醬包。
我自覺已經表現出結束話題的意思，詹紹文卻沒有會意到這點，跟著一起離開走廊，站在速食店的大門旁邊，倚著門框繼續說下去。
「對了，你也有那個叫做異能的奇怪東西對吧？我的是『全彈必中』，你的是什麼？」
詹紹文的語氣太過自然，我不曉得她是正在刺探情報，還是單純閒聊。
斟酌著說謊和坦承的利害風險，我憑直覺選了一個。
「是、是等價交換。」
「等價交換啊。真好，光聽名字就可以猜出效果。」
詹紹文感嘆，微微鼓起臉頰。
「那麼你覺得『全彈必中』是怎樣的異能？」
「呃……射出的子彈全部都會擊中目標之類的？類似會有追蹤效果？」我按字面意思解讀。
「那樣豈不是沒用嗎，我又沒有槍。」
詹紹文再度鼓起臉頰抱怨。
從這個態度判斷，看起來詹紹文並沒有思考太多，只是隨口提起異能一事。略為放心的我繞過金屬架，繼續尋找番茄醬包。
這時，夏以璇正好拿著好幾包餅乾走回來，皺眉瞥了眼詹紹文。
「那麼先這樣吧，下次再聊。」
詹紹文這次倒是看懂氣氛了，她在和夏以璇擦身而過時頷首打了招呼，接著頭也沒回地走到李嫣的位置，繼續惡狠狠瞪著凱文先生。
「你們聊了什麼？」夏以璇皺眉問。
「沒什麼重點啦。」
夏以璇頓時將眉間皺得更緊。
「烏鴉，容我再次提醒，我們兩人目前是同一戰線的夥伴，必須共享情報。按照典型的劇情走向，你現在試圖隱瞞的事情，將導致未來某個環節出現差錯，導致雙方持有的情報落差逐漸擴大。換句話說，如果我們當中的某個人今後受到重傷，都是你現在隱瞞情報的錯。」
「沒有那麼誇張吧……放心啦，我也很瞭解那些走向。真的只是隨口閒聊。」
「我從國中就開始打工了，見過不少客人，很擅長從表情判斷對方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而剛才我看得出來你沒有說實話。」
「那算什麼特殊技能？妳有兩個異能嗎？」
「不要轉移話題。」
夏以璇不苟言笑。
我投降地舉起雙手，無奈坦白：「好啦，我們有聊到關於異能的事。」
聞言，夏以璇的表情頓時沉到谷底，顯然很不滿我把底牌掀給其他人看。她半是惱怒半是無奈地拉開塑膠椅，沉聲說：
「把你們的談話過程都交代清楚。」
只見凱文先生站在售票櫃檯，擺動著雙手以慷慨激昂的語調高談闊論，從旁看來與其說是交換情報的集會，更像是單方面的演講。
內容大抵是激勵士氣，例如在這種時候大家才更必須互相合作，避免將個人私慾放在優先位置，共同攜手度過難關之類的。
那氣氛令我強烈地不想靠近，卻有將近三十個人站在凱文先生周圍，正色聆聽。
定睛一看，人群當中也有李嫣和詹紹文的身影。
李嫣站在相當前面的位置，聽得極其專注，不時深感認同地點頭；詹紹文雖然站在李嫣身旁挽住她的手臂，表情卻十分不耐煩，似乎壓根不想聽到凱文先生的聲音。
原本以為詹紹文屬於比較不理智的類型，沒想到實際上反了過來？
「居然真的有人願意去聽那種跟洗腦差不多的演講。」夏以璇不屑冷哼。
「說不定凱文先生確實發現了有用的情報。」我聳肩。
「……烏鴉，你這種單純為了接話而故意站在對立面的習慣最好改改，你明明和我想的一樣，坦率點表示贊同吧。」夏以璇沒好氣地說。
「我去便利商店張羅晚餐，麻煩你去速食店確保昨天睡覺的位置了。」
「妳很中意那裡？」
「那裡有番茄醬。」
語畢，夏以璇搖搖手，刻意繞了一大圈避開聚集在凱文先生周邊的人群，走向便利商店。
我目送著她的背影，接著不巧和煩躁地左顧右盼的詹紹文對上眼，於是微微頷首打招呼。
詹紹文側臉向李嫣說了幾句話，朝我大步走來。
這時候才避開太過刻意了，我只得待在原地等詹紹文靠近，接著我們一起走向速食店。
我率先搭話：「妳們兩位很早就回來了？」
「中午左右吧。」詹紹文說：「途中嫣姊找到了一輛插著鑰匙的汽車，節省了許多時間。雖然很快就遇見一輛聯結車橫倒在十字路口，十多臺車全部撞在一起，整個堵死了，真不曉得為什麼那樣還沒有爆炸。」
「光聽就覺得挺慘烈的。」我不禁皺眉。
「是呀，那瞬間我忽然慶幸這個世界沒有其他人，否則一想到這樣的車禍會有多少屍體就心裡發毛……雖然完全沒有人也挺讓人寒毛直豎就是了。」
詹紹文靠著速食店的外牆，喃喃自語。
我走進速食店，多拉了一張塑膠椅子出來放在走廊，接著坐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眼前頓時變成昨天看了一整晚的景色，忽然有種奇妙的安心感。
「這麼說起來，昨天妳們待在哪個地方？」
「隔壁的飯店，早上才過來車站看看情況。」
「咦？」
我頓時愣住了。
對呀，臺北車站附近確實有很多飯店啊！
明明多走幾步路就有床可以睡，為什麼我們昨天要睡速食店地板！
即使黃色箭頭提示要在臺北車站集合，也沒有必要一整天都待在這裡啊！
「你們今天有什麼收穫嗎？」詹紹文問。
「到西門町附近晃了一圈，然後就回來了。夏以璇撿了一個機車大鎖和一瓶自製檸檬汁。」我懊悔地隨口回答。「妳們呢？」
「我們倒是有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怎麼了嗎？」
「我們找不到自己原本住的房間。」詹紹文沉聲說：「我們住的那棟公寓依然存在，然而似乎住著其他人，找不到我和嫣姊的私人物品。」
我疑惑地追問：「沒有任何私人物品？一件都沒有？」
「我就是這樣說的啊。我們的房間都擺放著不曉得是誰的合照、不可能會買的化妝品和尺寸不合的衣服，完全不是我們原本的房間。」
詹紹文停頓片刻，繼續說下去。
「察覺到不對勁後，我們去了就在隔壁的公司一趟。公司還在，時間卻同樣推進了十七年，沒有我和嫣姊的座位。在沒電的情況下無法確認電腦檔案，不過我找了一下紙本資料，我們兩人的在職紀錄顯示為十七年前就離職了。」
我不禁陷入沉默。
這麼聽下來，夏以璇不久前的推測是正確的。
這個世界是十七年後的世界，然而這麼一來，為什麼夏以璇的那臺機車會仍舊停在停車場？
如果說那臺機車是從十七年前就一直停在那裡，放了十七年沒有騎過的機車怎可能不變成廢鐵？
話又說回來，連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都尚未釐清，就開始思考更進一步的疑點，似乎也是白費力氣。
我暗自嘆息，轉而問：「所以妳們今天就去了那兩個地方？」
詹紹文點點頭，隨即蹙眉。
「那個凱文先生到底是誰？」
「問我也沒有用吧，我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見到他。」
「嗯……總覺得他很可疑。」
詹紹文癟起嘴，看向還在侃侃而談的凱文先生，抱怨似的說：「一般來說，有人可以在來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世界第二天，就用那種態度發表演說嗎？還理所當然地說出那種長篇大論？我看那個凱文先生本來的職業不是詐欺師就是神棍。」
「我也覺得凱文先生的態度太過冷靜，不過這樣判斷有些武斷吧。」
「別看嫣姊看起來一副幹練自信的模樣，她對於話術意外的很沒轍。兩年前她也是被一個混帳宗教團體用個粗糙的壺騙了將近二十萬，真不曉得該說是天真還是什麼的。」
我不置可否地敷衍回應，說著「抱歉，我得去張羅一下晚餐」，逃避似的躲進速食店，跨過櫃檯開始尋找麵包和番茄醬包。
我自覺已經表現出結束話題的意思，詹紹文卻沒有會意到這點，跟著一起離開走廊，站在速食店的大門旁邊，倚著門框繼續說下去。
「對了，你也有那個叫做異能的奇怪東西對吧？我的是『全彈必中』，你的是什麼？」
詹紹文的語氣太過自然，我不曉得她是正在刺探情報，還是單純閒聊。
斟酌著說謊和坦承的利害風險，我憑直覺選了一個。
「是、是等價交換。」
「等價交換啊。真好，光聽名字就可以猜出效果。」
詹紹文感嘆，微微鼓起臉頰。
「那麼你覺得『全彈必中』是怎樣的異能？」
「呃……射出的子彈全部都會擊中目標之類的？類似會有追蹤效果？」我按字面意思解讀。
「那樣豈不是沒用嗎，我又沒有槍。」
詹紹文再度鼓起臉頰抱怨。
從這個態度判斷，看起來詹紹文並沒有思考太多，只是隨口提起異能一事。略為放心的我繞過金屬架，繼續尋找番茄醬包。
這時，夏以璇正好拿著好幾包餅乾走回來，皺眉瞥了眼詹紹文。
「那麼先這樣吧，下次再聊。」
詹紹文這次倒是看懂氣氛了，她在和夏以璇擦身而過時頷首打了招呼，接著頭也沒回地走到李嫣的位置，繼續惡狠狠瞪著凱文先生。
「你們聊了什麼？」夏以璇皺眉問。
「沒什麼重點啦。」
夏以璇頓時將眉間皺得更緊。
「烏鴉，容我再次提醒，我們兩人目前是同一戰線的夥伴，必須共享情報。按照典型的劇情走向，你現在試圖隱瞞的事情，將導致未來某個環節出現差錯，導致雙方持有的情報落差逐漸擴大。換句話說，如果我們當中的某個人今後受到重傷，都是你現在隱瞞情報的錯。」
「沒有那麼誇張吧……放心啦，我也很瞭解那些走向。真的只是隨口閒聊。」
「我從國中就開始打工了，見過不少客人，很擅長從表情判斷對方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而剛才我看得出來你沒有說實話。」
「那算什麼特殊技能？妳有兩個異能嗎？」
「不要轉移話題。」
夏以璇不苟言笑。
我投降地舉起雙手，無奈坦白：「好啦，我們有聊到關於異能的事。」
聞言，夏以璇的表情頓時沉到谷底，顯然很不滿我把底牌掀給其他人看。她半是惱怒半是無奈地拉開塑膠椅，沉聲說：
「把你們的談話過程都交代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