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 圖頓守衛戰

「以上，就是玄武小隊撤離馬思哥的報告。」
在防水布搭建成的臨時帳篷當中，就只有兩人。其中一位是雙腳分開、雙手放在身後，以一個稍息姿勢站立的智潮。
另外一位則是坐在木桌後面，一頭白髮和大鬍子，同樣身穿著戰戰迷彩服的老男人。
在吊著一個燈泡的帳篷下，老男人一托老花眼鏡，把手上只有兩頁紙的報告速速看完，跟著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再抬眼看去智潮：
「這個不行，重寫吧。」
「巴少校，請問……」
不太理解箇中原因的智潮出聲問道，不過巴少校馬上打斷了他。
「就是原則上的不行。我們不能在期限過後，在馬思哥境內跟德克高軍作戰，所以你寫的所有內容，基本上全部都不能用。」
「那要怎樣寫才比較好？」
「就簡單的一句『本部隊於限期前完成撤離。』」
對於寫出事實卻遭到回絕的智潮皺起眉頭，接過巴少校這時遞出來，那份他花了三個小時所寫的報告。
「那損毀的DOLL怎樣解釋？」
「嗯，這也要編個理由。你就說是機件故障，在現場無法維修，不得不放棄機體吧。」
聽到這裡，智潮嘆一口氣，把手上如今等同廢紙的報告，用單手捏成一團。
「這樣的話，寫來還有意思嗎？」
「這是軍方紀錄，就是政客和歷史博物館需要的東西。畢竟南聯要保存一個君子的形象，總不能無視盟友的要求。」
「那還可以算是盟友嗎？」
「只要一天還沒在聯盟議會表決，馬思哥依然是南聯其中一個國家。要是我們戰勝了，他們當然也可以分一杯羹。」
「真的可以嗎？」
巴少校馬上聽得到智潮的言外之音，於是他脫下眼鏡站起來，戴起他的泥黃色貝雷帽。
「我們出去走一走吧。」
「是。」
撥開帳篷的門簾，巴少校一走出帳篷外便見到站在外面守候的季耶摩。季耶摩馬上舉手敬禮，巴少校一個回禮後便從她的身邊走過。
智潮使了一個眼色要季耶摩待著，接著便跟上巴少校往著體育館出口方向走的步伐。
對，這裡是一個國家級體育館，同時也是一個臨時軍營。滿佈深綠色帳篷的場地內，形成不同的大街小巷，活像一個只有軍人的村莊。看台上也有不同的人待著，不過大都是百無聊賴，沒有去處而無所事事的士兵們。
沿著帳篷之間的大街走下去，途中與一群正在跑步的當地士兵擦身而過，最後花了三分鐘左右，終於去到體育館外面。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數十座遮擋天空的摩天大樓，然後把視線慢慢移向下方，在前面的空地和路上，都是集結成堆的戰爭機械。
坦克車、裝甲車、自走炮、卡車、防空戰車、反戰車炮，當然這裡不會缺乏智潮熟悉的兵器——DOLL。
穿著不同軍服的人們都各有各的忙著，在前面的空地來回走動，似乎他們都有事情需要去處理。
看著這樣的風景，巴少校雙手插進褲袋，從其中一個口袋中取來一包香菸。可是後來把一根菸叼在口中的他，遲遲都不能在自己身上找到一個打火機。
「這個我有。」
智潮拿出一個銀色的打火機，用姆指一擦，點出一個小小的火炎，遞到巴少校口中的菸前。
白色的菸頭變成焦黑，巴少校用力一吸使菸燒成橘紅，把那充滿尼古丁的味道抽進肺部，然後大大的吐出一口白煙。
「感謝。」只是巴少校忽然記起：「你這個不抽菸的傢伙為什麼會有個打火機？」
「就是撤退的路上，有位平民送的。」
「嗯哼。」
沒打算深究的巴少校再用力抽一口，然後看去智潮的側臉問道：
「你覺得我們會戰敗嗎？」
自己就是身處在戰爭當中，當然不希望戰敗。但這是長官所問的問題，難免令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說不定這是某種士氣的試探，猜不透少校到底想要人怎樣回答。
「我覺得會。」智潮最後選擇回答了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回答出每個人都不敢講出的答案。
「你還真是一個現實的人。」巴少校淺淺一笑，再說：「我也覺得我們贏不了。」
「少校你也未免太過悲觀。」
「哼，少廢話。你自己直接面對過德克高軍，覺得怎樣？」
「就是想殺死我們。」
「對，我們也想殺死他們，但是沒有那份執著。他們可是傾盡全國之力，把我們當成殺父仇人的打。這不是科技的問題，不是戰術的問題，這是意志的問題。
我們可沒有那種非贏不可的意志。
南盟五個國家，只有兩個與德克高接壤，其餘三個國家就在後方看戲。現在馬思哥放棄了，我覺得反而這比較好，至少政府高層真的急起來。」
「但是現在才急起來，有用嗎？」
「誰知道呢，至少比什麼也不做有用。」
抽著菸的少校一直看著前方，然後忽然遞起手，指著面前的城市：
「你看，他們現在起碼知道，要幫忙防禦這個基藍菲爾的首都，保護留在這裡皇帝陛下。」
看著面前從各國而來，不斷聚集的各種武器，任誰都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這裡會有一場大戰。
「好吧，智潮。要打賭嗎？」
「打賭什麼？」
「打賭我們能捱到和談那天。就二百披索。」
「成交，到那天你請客。」
「哈哈。」反過來被一句話坑錢的巴少校笑著，握上智潮遞出來的手：「一言為定。把你的部下都帶來，一個都不能少。」
「遵命。」
「還有你這幾天就放假吧。趁還有人做生意，到市中心裡逛逛。」
「嗯。」
放開智潮的手，巴少校丟掉口中的半支菸，轉身打算回去體育館內，不過走了兩、三步之後想起什麼的停下腳步回頭，用食指指著智潮再說：
「噢，你是已經跟季耶摩約好了嗎？」
「沒有。我們只是還有點公務要辦。」
「那我去幫把她叫來。」
「感激不盡。」
巴少校再次轉身，只是很快的又再回頭，用手指點著自己的腦袋，邊走邊再說一句：
「智潮。最重要的是意志。別忘了，沒有意志什麼事都辦不了。這對什麼事情都一樣，對女生的事情也一樣。」
看著巴少校一邊揮手一邊離開的背影，無言以對的智潮只好露出一個苦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