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想之陸
本章節 2007 字
更新於: 2022-07-22
剛離開街區一會騎過大轉角，就看見前面堵了好幾輛車，再過去點的地方，一輛大巴卡住了往來車道，看樣子似乎在掉頭。
路不寬，大巴司機一直反覆的迴正和倒車，其他車只能乾等，不時傳來不滿的喇叭聲。
我沿著車縫騎到最前面，大巴轉的很笨拙，一個看不下去的騎車阿伯正邊罵邊指揮。
我也覺得悶呀，只是等著等著突然想到，呀不正好，這是天意呀，要不就到這回頭。
不是我不去，誰讓路況不方便。
想的很好，正準備轉向呢，就看到左後方一輛雙載的機車逆向衝到了大巴前，頓了一下，趁著大巴倒退回正的空檔，硬是從車頭和坡地間的縫隙中穿行而過，引的指揮阿伯破口大罵。
還記得嗎，開頭提過我當時騎的是新買的檔車，之前的機車被偷了，在上班的地方，還記得那是一臺墨綠色的迪爵125，車牌號碼是xxxx。
為什麼突然提這些，因為那輛雙載的機車就是一臺墨綠迪爵，且在車子停頓的瞬間，同樣號碼的車牌更讓我確定了，這不就是我被偷的那台車。
當下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就是追。
開玩笑，不追怎麼行，想痛打偷車賊之類的念頭就先不說了，從現實看，那輛迪爵也是買不到三年的新車，幾萬塊的東西丟了只能無奈，但有機會找回來怎麼能輕易放過。
至於其他事，其他還有什麼事？
我焦急的等大巴回正，第一時間加足油往前衝，這個時間對方可能已經騎了相當的距離，還好這條路沒什麼岔口，一切還有機會。
我其實不擅長騎快車，那時真算是拼了老命，還好，或許是檔車真的夠力，或許是對方雙載壓低了速度，幾個彎道後，我真的追到了對方車屁股。
我在後面猛按喇叭，對方像是毫無查覺，車速不減，也無人回頭。
我試圖超車，但對方一直用大角度壓車的姿勢蛇行，遇到轉彎也不減速，再加上我們倆方的車速都不慢，我也怕出事，就只能一直吊在對方車後。
剛才一下沒多想，真正追上了才想到，接下來怎麼辦好？
攔是要攔的，可對方會乖乖停嗎？就算停了知道我是車主還會配合嗎？在前後不搭的半山路上，他不配合我能怎樣？他們有兩個人，我控制的住嗎？那時還沒手機，要報警，怎麼報？迪爵的行照和報失單都不在身上，對方真要耍賴，一下子跟本說不清楚。
真要放棄，又怎麼可能。
攔了無法處理，放了更不行，我只能先跟著，看著有沒有辦法卡停對方，走一步算一步。
直到這時，我才有時間看偷我車的是什麼人。
先說坐在後座的女人，先提她主要是她看來真的很特別。
女人留著一頭現今已經很少見的米粉頭，微曲濃密的蓬鬆長髮像個大掃帚似的披在身後，即使在飆速帶起的狂風中依然堅挺，飄動中帶著如鐵絲般的僵硬感。
此外，女人的姿勢也很奇怪，一般來說坐機車後座的人要不抓著後把手，要不環上前座人的腰，那時還沒有強制戴安全帽，女人是直接雙手攬住騎車人的脖子，臉埋在雙臂之間。
除非特別膩歪，一般很少人會這麼做，坐起來不穩，騎車的人被扣著脖子也很不舒服。
但這不是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是，一般這種姿勢，女人應該是弓著背往前傾的，但她卻是挺直背脊上身往前直壓，和飛揚的頭髮一樣，給人一種僵硬的不協調感。
此外，女人服裝是白襯衫，黑背心，黑西裝褲外加深色皮鞋，看著也不像是出遊的裝扮，反而像趕上班的餐廳服務員。
女人像是初次演戲就是親密鏡頭的菜鳥演員，姿勢僵硬的讓人好笑，但當我把注意力轉到騎車的男人時，從一開始的疑惑、懷疑，慢慢的，我笑不出來了。
從幾次彎道的側後方看，雖然一樣看不到臉，男人乍看下並沒有什麼異常，但同樣有種說不清的違合感，只是一時間找不到頭緒。
直到能仔細看著，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泛出某種緊張感，這個人，有點眼熟。
灰白條紋相間的Ｔ恤，很眼熟，我有件一樣的。
洗到泛白還有幾個破口的低腰牛仔褲，很眼熟，我有件一樣的。
黑色的軍靴，不是仿款，就是一般軍用品店賣的那種，很眼熟，我也有雙一樣的。
左手腕上的卡西歐錶，我現在左手上就有。
細金框眼鏡架，皮筋簡單紮就的低馬尾……
我不是那種自戀到連自己的背影和後腦杓長怎麼都一清二楚的人，但幾次鏡面電梯或走過大帷幕玻璃多少會有些相關的視覺經驗，這時我才反應過來，雖然沒看到臉，但這個騎車的人，這個人……
和我好像……
車子瞬間有點爆衝失控，摧油門的手因為一時僵硬被我直壓到底。
拉回車子，看著前面毫無所覺依然壓車蛇行的倆人，我只能慣性的繼續跟著，但說真的，到這時，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處理才好了。
這是今天第二次，被逼到進退不得。
我很想一口氣超到前面，別的不說，至少先看看那個騎車的到底長怎樣。
但我不敢，因為當我這樣想時，心裡再次出現一種極強烈的警兆，直覺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不要承認、不要探究、不要回應，只要不跨過線就還有餘地，一切還可以只是誤會。
之前那聲『是嗎？』就是好像是某種過界的回應，明明不要應就沒事的，都怪我多嘴。
現在這種感覺更明顯了，那已經不是單純驚悚或恐懼能形容的了，而是一種晦澀難明的窒息感，彷彿大禍即將臨頭，慌張亂轉又偏偏不知道禍從何來。
不祥、不吉利、避忌、穢氣，就像是眼前毒蛇正張開嘴，一腳已跨出懸崖一樣。
而且直到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周圍不熟悉的山景，這進北橫了吧，我到底騎多遠了？
路不寬，大巴司機一直反覆的迴正和倒車，其他車只能乾等，不時傳來不滿的喇叭聲。
我沿著車縫騎到最前面，大巴轉的很笨拙，一個看不下去的騎車阿伯正邊罵邊指揮。
我也覺得悶呀，只是等著等著突然想到，呀不正好，這是天意呀，要不就到這回頭。
不是我不去，誰讓路況不方便。
想的很好，正準備轉向呢，就看到左後方一輛雙載的機車逆向衝到了大巴前，頓了一下，趁著大巴倒退回正的空檔，硬是從車頭和坡地間的縫隙中穿行而過，引的指揮阿伯破口大罵。
還記得嗎，開頭提過我當時騎的是新買的檔車，之前的機車被偷了，在上班的地方，還記得那是一臺墨綠色的迪爵125，車牌號碼是xxxx。
為什麼突然提這些，因為那輛雙載的機車就是一臺墨綠迪爵，且在車子停頓的瞬間，同樣號碼的車牌更讓我確定了，這不就是我被偷的那台車。
當下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就是追。
開玩笑，不追怎麼行，想痛打偷車賊之類的念頭就先不說了，從現實看，那輛迪爵也是買不到三年的新車，幾萬塊的東西丟了只能無奈，但有機會找回來怎麼能輕易放過。
至於其他事，其他還有什麼事？
我焦急的等大巴回正，第一時間加足油往前衝，這個時間對方可能已經騎了相當的距離，還好這條路沒什麼岔口，一切還有機會。
我其實不擅長騎快車，那時真算是拼了老命，還好，或許是檔車真的夠力，或許是對方雙載壓低了速度，幾個彎道後，我真的追到了對方車屁股。
我在後面猛按喇叭，對方像是毫無查覺，車速不減，也無人回頭。
我試圖超車，但對方一直用大角度壓車的姿勢蛇行，遇到轉彎也不減速，再加上我們倆方的車速都不慢，我也怕出事，就只能一直吊在對方車後。
剛才一下沒多想，真正追上了才想到，接下來怎麼辦好？
攔是要攔的，可對方會乖乖停嗎？就算停了知道我是車主還會配合嗎？在前後不搭的半山路上，他不配合我能怎樣？他們有兩個人，我控制的住嗎？那時還沒手機，要報警，怎麼報？迪爵的行照和報失單都不在身上，對方真要耍賴，一下子跟本說不清楚。
真要放棄，又怎麼可能。
攔了無法處理，放了更不行，我只能先跟著，看著有沒有辦法卡停對方，走一步算一步。
直到這時，我才有時間看偷我車的是什麼人。
先說坐在後座的女人，先提她主要是她看來真的很特別。
女人留著一頭現今已經很少見的米粉頭，微曲濃密的蓬鬆長髮像個大掃帚似的披在身後，即使在飆速帶起的狂風中依然堅挺，飄動中帶著如鐵絲般的僵硬感。
此外，女人的姿勢也很奇怪，一般來說坐機車後座的人要不抓著後把手，要不環上前座人的腰，那時還沒有強制戴安全帽，女人是直接雙手攬住騎車人的脖子，臉埋在雙臂之間。
除非特別膩歪，一般很少人會這麼做，坐起來不穩，騎車的人被扣著脖子也很不舒服。
但這不是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是，一般這種姿勢，女人應該是弓著背往前傾的，但她卻是挺直背脊上身往前直壓，和飛揚的頭髮一樣，給人一種僵硬的不協調感。
此外，女人服裝是白襯衫，黑背心，黑西裝褲外加深色皮鞋，看著也不像是出遊的裝扮，反而像趕上班的餐廳服務員。
女人像是初次演戲就是親密鏡頭的菜鳥演員，姿勢僵硬的讓人好笑，但當我把注意力轉到騎車的男人時，從一開始的疑惑、懷疑，慢慢的，我笑不出來了。
從幾次彎道的側後方看，雖然一樣看不到臉，男人乍看下並沒有什麼異常，但同樣有種說不清的違合感，只是一時間找不到頭緒。
直到能仔細看著，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泛出某種緊張感，這個人，有點眼熟。
灰白條紋相間的Ｔ恤，很眼熟，我有件一樣的。
洗到泛白還有幾個破口的低腰牛仔褲，很眼熟，我有件一樣的。
黑色的軍靴，不是仿款，就是一般軍用品店賣的那種，很眼熟，我也有雙一樣的。
左手腕上的卡西歐錶，我現在左手上就有。
細金框眼鏡架，皮筋簡單紮就的低馬尾……
我不是那種自戀到連自己的背影和後腦杓長怎麼都一清二楚的人，但幾次鏡面電梯或走過大帷幕玻璃多少會有些相關的視覺經驗，這時我才反應過來，雖然沒看到臉，但這個騎車的人，這個人……
和我好像……
車子瞬間有點爆衝失控，摧油門的手因為一時僵硬被我直壓到底。
拉回車子，看著前面毫無所覺依然壓車蛇行的倆人，我只能慣性的繼續跟著，但說真的，到這時，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處理才好了。
這是今天第二次，被逼到進退不得。
我很想一口氣超到前面，別的不說，至少先看看那個騎車的到底長怎樣。
但我不敢，因為當我這樣想時，心裡再次出現一種極強烈的警兆，直覺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不要承認、不要探究、不要回應，只要不跨過線就還有餘地，一切還可以只是誤會。
之前那聲『是嗎？』就是好像是某種過界的回應，明明不要應就沒事的，都怪我多嘴。
現在這種感覺更明顯了，那已經不是單純驚悚或恐懼能形容的了，而是一種晦澀難明的窒息感，彷彿大禍即將臨頭，慌張亂轉又偏偏不知道禍從何來。
不祥、不吉利、避忌、穢氣，就像是眼前毒蛇正張開嘴，一腳已跨出懸崖一樣。
而且直到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周圍不熟悉的山景，這進北橫了吧，我到底騎多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