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最可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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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20
他,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長得看不見盡頭。
夢中,男人一手牽著笑得天真的男孩,而男孩則一手緊握著男人買來的糖葫蘆。
男孩十分喜歡,視若珍寶,就只是緊緊地拿著,儘管很想嚐上一口甜蜜,男孩依然苦苦忍耐著,不停舔著嘴角,逗得男人溫柔一笑。
「吃吧,若還想吃,哥哥再給你買。」
男孩聞言,又驚又喜,嘴巴咧得大大的笑起,抱住男人的腰又叫又跳的喊道:
「謝謝哥哥!」
而那一次,那一聲道謝,便是男孩與男人的最後一次道謝。
畫面隨著兩人逐漸走遠,變得昏暗朦朧,當它再次亮起時,是伴隨著一聲既陌生又熟悉的話語。
「阿亦要躲好哦,剛剛哥哥給你的糖果有乖乖吃掉了嗎?我們阿亦最棒了。」
男孩此時似乎被藏在一個恰好能容納下他的木箱之中,男人是透過微啟的箱蓋向男孩說話。
男人一直重複著這句話,他希望男孩謹記於心,男孩卻早已被四周燃烈的大火給震懾住,嚇得他頓時紅透了眼,四肢止步住的顫抖。
「哥哥、哥哥⋯⋯」
男孩看見,數團炙熱的太陽朝著他快速地蔓延了過來,彷彿要把自己給吞下肚子,男孩也看見,是自己的哥哥將那些太陽召喚出來。
太陽逐漸攀上四周的樹木、逐漸往他與哥哥的家燒去,男孩恐懼的緊閉起雙眸,試圖讓一切都靜止下來。
男人見了,想將手伸進箱中,摸摸男孩柔順的頭髮安撫他,卻發現自己的雙手上,沾盡了洗也洗不淨的鮮血。
男人無奈地苦笑,怕嚇著了他,便收回了手,將一包手掌大的錦囊投入箱中後,起身欲離。
錦囊上的灰藍色雲紋,和男人布袍上的花紋如出一轍,男孩緊緊揣在手中,望著男人的背影,說道:
「哥哥⋯⋯又要丟下阿亦了嗎?」
在烈火燃燒的細響中,男孩的聲音是如此清澈乾淨,沒有一絲怪罪或懷疑,平靜成熟得就像大人一般。
男人吃驚地轉過頭,他的眼眶頓時間紅了起來,將箱蓋拉開後一把將男孩擁入懷中。
前不久還討要著糖葫蘆的弟弟,心裡早已出現了裂痕,被逼迫著成長——自己則是一次又一次以語言欺騙的元兇。
他的擁抱很緊、緊得讓男孩喘不過氣,掙扎了起來,但男人依然放不開手,沉默地擁著,彷彿一個擁抱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所流下的淚,就像男孩的成長,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不知不覺地已經錯過許多,淚也浸濕了男孩的領口。
「我們阿亦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哥哥都不知道啊⋯⋯對不起,是哥哥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男人將男孩再次放回木箱之中,看著他的雙眸充滿不捨,眼淚更是沒骨氣的一直墜落,聲音顫抖不已。
他在男孩的額間落在輕輕一吻,猶如傾注一生所有的祝福那般隆重、深情。
「等阿亦醒了,不要在這裡等哥哥回來,不要停留,不要踏入江湖——不要相信任何人。」
「墨亦,我⋯⋯一直都是愛你的。相信哥哥,好嗎?」
不等男孩回答,男人面露痛苦,雙眼一閉,徑直將箱蓋用力壓下,施加內力鎖了起來。
箱蓋緊壓下的前一剎那,男孩看見了一顆閃爍的淚珠落在空中,那晶瑩剔透的模樣,像極了方才男人餵給他的「糖
果」一樣甜美。
箱子內一片漆黑,男孩嚇得尖叫,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發出聲音,同時他也感覺到有東西從他的腹部鑽開了他的肉、臟器,直直竄往臉部。
他很痛、痛的嚎哭大叫,但他的哥哥無論如何都不會聽見。
他感覺到臉上有很多的蟲子再四處竄動,所以他伸手抓撓著自己的臉,不斷有溫暖的液體溢出,也無法稍微遮蓋住蟲子所帶來的異物感。
最後,他痛得昏了過去——夢,也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落下帷幕。
醒來後的他,眼角帶著對於他來說毫無意義的淚水,充其量只是受夢感染的情緒罷了。
他,已經不會再難過了,已經不會像哥哥一樣,這麼愛哭了。
「相信你,是這世間我聽過最可笑的事。」
墨亦極為迅速的抹去淚水,毫無留戀,像是急著逃離這場惡夢般的迫切,不願停留。
⋯⋯
⋯
時間回到稍早,少年在竹兮壇救了墨亦一命,而他最討厭欠別人人情,只好答應替吟一修復他過去的面容。
吟一聽見似乎也很高興,他點了點頭,動作也些僵硬,且頭上又戴著層層面紗的特製斗笠,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為厚重笨拙。
正當墨亦因為不知從何開始尋起而發愁,吟一便從左邊袖中掏出了一本白簿子,又從右邊袖中抽出一隻毛筆,寫了幾個字下來,遞給墨亦。
吟一的字十分的工整,一筆一畫細膩精緻,卻不過於柔弱,而是可以從下筆的筆劃中看見習武之人應有的勁道。
墨亦的視線細細勾勒著每一道橫豎筆畫,純色的墨牽引起他心底風塵已久的回憶,這莫名襲來的熟悉感讓他有些慌了神,抬頭一看,卻只看見薄紗垂墜而下,宛如夜空的玄黑。
吟一所遞來的紙,僅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寫著:「我來帶路。」
於是一路上,便由吟一駕車,墨亦則與吟一的主子共乘,在車廂內乘涼著,好生愜意。
本該是一趟順心又舒適的旅程,最後墨亦卻只得到無止盡的聒噪、聒噪跟聒噪。
「墨妝君,我叫宋禾。」少年的雙眼看向一臉無奈的墨亦,似是才想起自己說了這麼久的話,卻沒向墨亦自我介紹過,頑皮又無辜的嘻嘻笑起。
墨亦總覺得為何今日的景象如此熟稔?啊、原來是這臭小子也兜著他玩了三天之久,如今又在車上聒噪,才將自己的大名昭告於他,像極了某位採藥去的傻子。
遠方正在趕路的風落突然打了一聲極響的噴嚏,疑惑地歪了歪頭。
話又說回來,墨亦如今也是領教到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的活力,被成天的喧鬧折騰得不行,無力地道:「不是說了讓你喚我的名?⋯⋯罷了,求求小祖宗行個方便,讓我清淨一會吧。」
說完,墨亦自顧自地閉上了眼,索性頭直直累得往一旁倒去,也不管是否會撞上馬車窗戶的凹凸邊條,他只知道——他這整路上從沒闔眼過一時半刻。
但,顯然得宋禾小少爺並沒有打算放過他,露出一抹壞笑,又開始七嘴八舌:
「墨妝君,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給別人幻臉的?」
「不然說說你怎麼跟風哥認識的吧,我好想知道。」
「墨妝君?墨亦?你怎麼叫這麼奇怪的名子啊,誰取的?」
「墨——」宋禾還只發出了一個音節,就看見墨亦雙眸充血,死死瞪著他,看起來活像地獄回來的妖鬼,對著他放聲大叫:
「宋——禾——!!!」
-木頭自語-
-是好久不見的各位!木頭再歸!-
-第二卷,總算要來說正事了吧!-
-阿然後那個序章、有點水,我不知道怎麼寫,就就就且看且過(?)-
-第二卷的目標是交代三個人的身世,敬請期待囉!-
-不過禮拜六可能會休耕一回,家庭旅遊,但如果改稿的進度可行的話還是會照常更新!下次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