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 風華殤（1）

　　三更半夜，正是夜深人靜之時，大街上，只有幾盞燈火亮著。一對才子佳人手牽著手，在街上慢步走著，一前一後，她踩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在心裡，烙下痕跡。從出了宮門到現在，他一直牽著她，她也就任由他牽著，心裡很暖和，可他的手卻異常的冰冷。

　　藍雨雪抬眼望去，雖然南宮冽面上表情掩飾得很好，但他的手卻出賣了他。方才凌云講的那些話，無疑是報復南宮冽對他那無所畏懼的態度，偏生南宮冽受到了影響。藍雨雪可以感受到，他心裡的不安、恐懼和恨意全被他強制壓抑下來。

　　就這樣兩人安安靜靜的走著，不緊不慢，算是挺愜意的了。忽然，有一道銀鈴般的笑聲傳來，聽位置，似乎在他們兩人之間而已。

　　前方，南宮冽正煩惱著要怎麼向藍雨雪解釋南宮家的事而已，她倒好，竟是沒有半分關心，還自己樂了起來！思及此，南宮冽有些不悅，倏地停下腳步。後方，藍雨雪仍沉浸在自己的歡樂中，根本沒注意到前方有狀況，就這麼一股腦兒撞了上去！

　　「唔！」藍雨雪悶哼一聲。這力道似乎有點過大了，因為南宮冽感覺到背上傳來的力道非比尋常，想必她一定是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撞了上來。果然，轉過身看，藍雨雪一直揉著額頭，還站不穩，搖搖晃晃的。

　　本來南宮冽還想斥責她幾句的，但是想到方才宴會和她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忍心了，便嘆了口氣道：「好了！再揉下去永遠都好不了了~來，我看看。」

　　藍雨雪很聽話，放下了手，抬起頭給他檢查，南宮冽看了一下，確認沒有大礙後，柔聲問：「剛才在想什麼呢？走路也不看路？萬一摔著了怎麼辦？」

　　藍雨雪一臉憋屈，好似真的被斥責了一般，扁著嘴搖頭。這一動作，卻讓南宮冽發現了不對勁。

　　她是不是……喝醉了？！

　　南宮冽伸手摸著她的臉頰，又探了脈象，片刻後，他驚呼道：「妳發熱了！」

　　藍雨雪小聲的「啊」了一聲，她本來以為可以瞞過他的，便裝酒醉，卻忘記了他醫術高超，探個脈便可知道一清二楚。

　　南宮冽默默觀察她臉上的小表情，竟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寵溺的道：「回去吧，煮點解酲湯和退燒藥給妳喝，會好點兒的。」

　　藍雨雪：「嗯。」

　　♦

　　待他們二人回到墨雨軒時，藍雨雪以為大門已經關了，竟沒想到還有人等著。

　　一進門，便聽南宮冽吩咐道：「墨林，煮兩碗解酲湯和一帖退燒藥過來。」

　　墨林：「是。」

　　見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實在是過於自然，藍雨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了，遂問道：「墨林是？」

　　「如妳所見，他是墨雨軒的老闆，也是我楓岳宗的弟子。」南宮冽很有耐心的解釋給她聽：「墨雨軒這塊地是我們南宮氏族的舊址，家族滅了之後，我動用了楓岳宗的力量，在這裡重新蓋了一整區的樓，作為在神州監視皇室的眼線。」

　　藍雨雪問：「凌云不曾發現嗎？」

　　南宮冽道：「不曾，他只知道是一名名為『凜』的商人所建。」

　　藍雨雪輕笑道：「『凜』、『冽』……真虧得他，皇帝白當了！」

　　南宮冽「噗哧」笑了出來。是啊，這麼明顯的名字，就他愚鈍，聯想不起來。片刻後，他繼續說：「除了楓岳宗的弟子之外，妳是『第三位』知道這件事的人。」

　　「『第三位』？」藍雨雪疑道：「那另外兩人是誰？」

　　「凌御天和凌傲天。」

　　「凌御天和凌傲天？你們的關係不是不好嗎？」藍雨雪不解。之前在報名會上，凌御天對南宮冽的眼色可謂是嗤之以鼻，滿臉的不屑，可是方才他們倆的合作無間和互相關心又是這麼的熟稔，究竟孰真孰假？

　　南宮冽解釋道：「關於我和他們兄弟倆的事——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看來，楓岳宗和凌天宗的情況也不比洋心宗好到哪兒去……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後院。藍雨雪記得，中午她坐在榻上的時候，後面是一片曇花田，還有農人在照料花卉，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南宮冽將藍雨雪臉上的疑問盡收眼底，他道：「曇花田是我從別處複製來的幻覺，加以結界鞏固，就是平時看到的模樣。只有我本人過來的時候才會把結界打開，這座院落就是它真實的樣貌。」

　　眼前的院落不大，只是個很普通的四合院院落，要說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它有兩層樓，但也沒什麼特別的。

　　耳邊，南宮冽的聲音響起，他繼續道：「這座院落其實只有一小部分而已，是我小時候住的。接任宗主之後，依照僅存的記憶，翻新了好幾次，才勉勉強強恢復成記憶裡的樣子。」

　　這時，墨林端著藥過來了，他道：「公子，藥來了。」

　　南宮冽道：「好，把藥給藍宗主。」

　　墨林：「是。」

　　藍雨雪盯著那碗黑壓壓的湯藥，眉頭皺成一團，無從下口。南宮冽看了忍不住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良藥苦口~」語末還若有似無的上揚了一下。

　　見南宮冽那看好戲的嘴臉，藍雨雪有點不高興，一氣之下將湯藥飲盡。在此之前，她為了不讓苦味充斥整個鼻腔，已經提前憋氣、捏鼻，準備一口乾完。可萬萬沒想到，這碗藥竟然不苦，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滋味。藍雨雪抬眼望向他，原來……他知道啊……

　　其實早在一個多月前，南宮冽在幫藍雨雪餵藥時就發現了。

　　受箭傷的第一天，藍雨雪一直昏迷不醒，藥連一口都喝不下去，還是他喂她喝的。直到她醒來的那一天，南宮冽站在山洞外偷偷盯著她，他發現，藍雨雪並不是因為昏迷而無法吞嚥，而是因為她抗拒藥的苦味。隔天，他便在藥裡頭加了些煉蜜，既確保藥效，也能讓苦味降低。果然，藍雨雪不再抗拒服藥，乖乖把藥喝完了。

　　在二人思緒雲遊的期間，兩人都把解酲湯喝完了，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南宮冽想起，他好像……還有正事沒有說，忽然正色道：「藍宗主。」

　　藍雨雪被這突如其來的嚴肅嚇得抬起頭來，弱弱的問：「怎麼了？」她心中竟有些不安。

　　南宮冽道：「關於……凌云說的，我想，我有必要和妳講清楚。」

　　果然，是這件事。

　　藍雨雪不知不覺將手攥緊，努力壓抑著那份名為患得患失的恐懼。她怕他給的答案又是一道坎兒，她不希望他們兩人之間有那麼多的隔閡在。

　　這時，南宮冽悠悠開口，問：「妳知道十五年前，神州上有五大世家嗎？」

　　「五大世家？」藍雨雪的神州歷史讀得算是很完整，但這十五年內的歷史卻是知之甚少，她根本沒看過「五大世家」這個條目。

　　看了她的反應，南宮冽並不訝異。因為這十五年內，不，少說有二十幾年內的歷史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一般，無從查證，就算查到了，也多半是假的。

　　♦

　　五大世家，是神州上超過百年歷史的家族，依本家勢力排名，依序為南宮氏、藍氏、凌氏、賀蘭氏、墨氏，其中藍氏和凌氏又是洋心宗和凌天宗的掌舵人，算進其門派的勢力將遠遠超越南宮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