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終 四分之一的機會

在拿到琳娟老師手寫的地址與大致的附近路段圖後，我踏上了尋找她的旅程…

「這樣想好像有點誇大啊…」

下午4點放學，到我離開校門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6點前回家…還有一個半小時，沒問題的。」

據老師所說，裿禎家住得離安中國小有點距離，但走快一點20分鐘是可以到的。

－－

「咦？住哪？」

「呃…嗯對。」

「雖然她很常沒來的確令人在意呢…但有需要去直接找她嗎？她外婆是說她從小身體欠安不太能出門…」

「呃…我…我想知道她家電話…？」

這什麼爛理由啊？

「喔～我給你的那張座位表上面沒寫對吧？那時分座位時因為她不在所以不小心忘了，對不起…正成同學…還有裿禎同學…」

原來…那張是班長才有的座位表啊…

隨後，老師給了一張上面寫著她家電話的紙條給我。

「那這樣還有什麼問題嗎？」

「……」

就在這時，我想到了一個很瞎但可能能矇混過去的藉口…

－－

「老師還真的信了啊…」

『想起來了！上禮拜放學遇到裿禎，約好今天要去她家拿東西卻忘了問她住址。』什麼的，連問要拿什麼都沒問就這樣給我住址了…

「說我少根筋，自己神經卻有點大條呢…」

初秋的下午，悶熱的天氣一點都不輸夏天的正午，在沒什麼人的路上，像是沒有盡頭般地前進。

加上與26歲比起來小得多的身軀，實際走起來比預想的慢很多，感覺起來像精神時光屋。

身上沒有任何可以知道時間的工具，只能跟著老師畫的路段圖走著。

「到這裡，呼…右轉…一座橋…呼…直走就能到她家了。」

到了路口，我向右看去，的確有－－

－－

「喂，起來了。」

感覺到背部被搖了一搖。

「嗚哇～～」

在外人看了，我就像從趴著睡覺中驚醒後突然站了起來。

「林正成！你幹嘛啊…」

首先傳來的是原本正在試著搖醒我的鈺星同學的抱怨。

「呃…抱歉。」

我環顧四周，試著了解現在發生的事。

大家都被嚇了一跳，只有志爵老師站在講台上，嚴肅地看著我。

「林正成！」

「是…？」

「答案是什麼？」

不會吧…這是回到了下午第一節課嗎…？

「欸…捺羽河？」

「…正確答案。」

我慢慢地坐了下來…

「等一下！有叫你坐下了嗎？回答我，我國面積最大的縣市叫什麼？」

「呃…五尾縣。」

「…正確…」

「我國位於世界上哪個洲？」

「…冠洲。」

「世界上的三大洋是哪三個？」

「…大平、太西、尹杜洋。」

「…繼續！－－」

就這樣，我們來回了十幾次，最後我被問煩了選擇放棄，現在更重要的是了解為什麼我回到了這堂課才對，而不是回答一些基本地理常識…

「不知道…」

「不知道？」

「嗯。」

「……」

此時我才注意到同學們無論男女都瞪大著眼…男生以比較接近崇拜的眼神，女生則比較接近傻眼的表情，尤其是芒薇，下巴快掉下來了…

「終於啊…」

眼前的志爵老師，眼眶泛淚，那是與剛剛的嚴肅完全相反的感動表情…

「抱歉，等我一下…」

他往教室外走去，過了一會兒才回來，臉上的感動變回了一張板著的臉。

「林正成，你今天下課找時間來辦公室找我，現在上到第24頁，以後記得上課不要再睡了，知道了嗎？可以坐下了。」

「喔…嗯…」

我從抽屜拿出了社會課本，翻了一翻。

我居然連國小隻教國內的地理都給忘了…

－－

「你什麼時候懂那麼多地理知識了啊？太強了吧！」

小龜推著他的眼鏡，憧憬地看著我。

「嗯…電視節目…？」

「話說林老師找你做什麼啊？這書是什麼？」

阿仁好奇地看著我手上的書。

「這是高中地理課本…」

「Wow～～」

不只小龜和阿仁，在附近圍觀的男生們也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他希望我去比全國地理競賽。」

「欸欸欸？？」

除了男生，還有一個聲音。

「蛤～～～」

是芒薇發出的…

「那個笨蛋班長…不是吧…」

「芒薇你不要酸葡萄好不好，人家之前是隱藏實力！」

某個男生反駁道。

「隱藏實力？他剛也說了吧，那些不過是剛好從電視看到答案所以記了起來！」

「說得好像你知道…那個什麼…埃ㄐㄧˇ…的首都叫什麼一樣？」

「是埃吉啦…」

我輕聲地反駁。

「搞…搞不好她連埃吉都不知道！」

「嗚…」

芒薇哭了出來。

哭點也太低了吧…不對，這裡是國小，這樣好像才比較正常…

「吼…你們還害她哭了啦！」

女生們安慰著芒薇，一邊指責著男生。

這時琳娟老師來到了班上。

「欸？欸？怎麼了？」

－－

到了禮拜二的「第二次」放學時間，這次因為有了上次裿禎家地址的記憶，我打算一放學就出發了。

「小正，世界上第三高的山是哪座啊？」

「班長，世界上最大的國家是哪個啊？」

「不對啊，問最小的比較有挑戰性吧？最大的我知道是厄羅士！」

「你們啊…拜託，真的想知道就直接去問林老師…」

「不要！」

從知道我可能要去全國地理競賽後的下課時間，總會有幾個男生纏在我的身邊，瘋狂地問我地理問題，尤其是小龜，寫了一大堆問題在白紙上，傳給我要我回答，不回答就絕交，害得我連上課時間都在想地理問題。

這些問題其中有些我答得出來，然而有些真的算冷知識了，我也不知道。

「我要走了，要問你們明天再問啦…」

我背起了書包，往外走去。

「那…掰掰，等等，你這本帶回去吧？」

「喔…好吧。」

我往芒薇的座位看去，她自從那件事後就一直趴著，像是在賭氣一般。

－－

出了校舍後想到自己終於有思考時間，我嘆了口氣…

「地理競賽…什麼和什麼啊…？」

顯然的，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間。


－－我的意識回歸了。


遇到有這種情況的夢還是第一次…不對，似乎從一開始就註定這場夢的不尋常了…

無論是帶著26歲的記憶來到這裡、這過長的夢境時間、禮拜六更衣室發生的事，還是這次的事。

與之前在更衣室那次不一樣，意識的轉換是瞬間的。

一種不曾感受過的…很奇妙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是像自助洗衣機時間到了，那麼這次就是像剪接過的影片沒有搭上任何轉場特效。

我走到了校門，附近其他學生的嬉鬧聲似乎打擾不了我的思緒。

原因…對了，我需要找到原因並排除掉…否則以後不斷輪迴的可能也是有的…

至少玩過的解謎遊戲或看過的小說裡是這麼做的。

「是時間嗎？」

那時體感已經走了半小時以上，也就是說下午5點可能是死線…

想到這裡，我開始跑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剩不到一小時了。」

奔跑中，我繼續思考著其他可能。

隨機事件、觸發條件回到存檔點…等


－－會和裿禎她有關係嗎…？


跑著跑著，不到三分鐘，我就累了。

「呼…呼…」

一樣的初秋下午，一樣的悶熱。

和游泳不一樣，汗水粘在穿了一天的衣服上，加上背著一個裡頭裝著一本厚重的高中地理課本的書包，真的不是一般的累。

－－

在接著走了不知道多久後，我發現…

「迷路了…」

我輕忽了路的複雜程度，本以為只要記著老師畫的簡圖就行，不過是我大意了。

在不知道距離預計的下午5點剩多少時間的情況下，我急躁了起來，加上蟬鳴，更令人煩躁。

就算想問路，這種時間除了國小生不用說人，連隻出來曬太陽的流浪貓都很少看到。

要回家也不用說，肯定不知道路。

「先找警察局嗎？還是按個不認識的人家門鈴…」

前者我一樣不知道哪裡有，後者感覺像在抽獎一樣…

「好煩啊！」

說完，附近的蟬鳴停止了…

留下的…是一種微小的聲音。

「水聲？」

我注意了一下附近，可能發出這種聲音的地方是路旁的…

「水溝…」

對了，那座橋！橋下一定有河！

接著，我興奮地跟著水溝流水的方向奔跑著…

－－

「呼…這裡…呼…果然沒錯。」

雖然水溝的水到了某個地方就流到地下去了，但在附近找了一會兒後，果真找到了一條河流。

正值豐水季末的河川，河水還算豐沛，緩慢流動的下遊河段，泥沙都沉澱得差不多了，河底清晰可見。

到了河川旁的道路後我發現…

「這就是禮拜五我醒來旁邊的那條河啊…」

那附近的景象我依稀記得，不會有錯的。

我四處看了看，這附近的橋不少，畢竟這麼大一條河，很正常。

我回想著那座橋的樣貌…

「不寬…應該只有單向的空間。」

「沒有設置人行道，只有道路，護欄不高。」

我爬上河堤，找了找。

「是那裡嗎？」

那是往上遊走去的第一座橋。


－－不，一定是那裡。


與之前一模一樣的確信感湧上了心頭，我興奮地往那裡跑去！

越跑越近…越跑越近…

看見了橋上似乎有一個10來歲的女孩子，背對著我。


－－是她。


就在離橋的端點剩幾公尺時。

「…欸？」

那名女生，站上了橋的護欄。

「喂…喂！！！」

我的聲音似乎嚇著了她…

同時她轉過頭來，重心不穩…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


－－「咦…啊…」


在完整地看清她的容貌後我再一次地確信了…

「陳裿禎！！！」

是她沒有錯…


－－那一瞬間，她的臉上掛著笑容。


噗通。

～～
距離正成手術結束已經過了一個晚上，芒薇趴在病床旁，一旁透過窗簾縫隙的陽光照在了芒薇臉上。

「呼…嗚～哇～～」

刺眼的陽光讓芒薇睜開眼時受到了刺激。

「嗚欸，前輩…」

看著眼前的正成，芒薇呆滯了一會兒。

「呼啊～～」

隨後她打了個哈欠。

「對了…前輩摔倒住院了呢…」

芒薇看了看四周，除了正成以外，感覺似乎少了點甚麼東西。

「啊，那個女的。」

「是叫…」

芒薇打開了她手機的通訊錄。


－－「陳苡ㄖ…怎麼念啊？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