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坦然面對與不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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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8-16
怒天在空中慢騰騰地飛行,並不是她不想快一點,而是自己念動力在剛才的戰鬥中嚴重消耗了。
她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對方一接起就大喊道:「胖子!快讓我移動到晨晨家裡!」
『發生什──』
「少囉嗦!快點照做!」
『我的黑卡還在你手上。』
「誰管你這麼多啊!」怒天心急地對著金胖子大吼道:「再不快點晨晨就要涼了啊!快點──」
『什麼情況?』金胖子雖然疑惑,但很迅速就聽到他在電話另一頭說道:『將我跟怒天包含身上的物品,移動至文諺晨的所在。支付!』
『已扣款。』
那神奇的聲音剛說完話,怒天就感到天旋地轉,自己所在的空間發生了扭曲。
當怒天重新找回平衡時,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諺晨的房間裡,但隨即強烈的暈眩感讓她摀著嘴巴差點吐出來。
「什麼事這麼急,諺晨怎麼了?」
金胖子也在房間裡,對著怒天焦急地問道:「諺晨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他現在在哪裡?」
「到底晨晨是誰孫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爺爺。」怒天大口喘氣,拿起桌上應該是諺晨的水壺喝了幾口,指著床上那蒼老的男子說道:「晨晨在那。」
「諺晨?諺晨在哪?」金胖子皺著眉頭看著床上蒼老乾瘦的男性,不解地說道:「我沒看到諺晨。」
怒天又喝了一口水,聳了聳肩說道:「你看到的就是諺晨。」
「……哈!」金胖子轉頭看了一眼後忽然笑了一聲,接著面無表情地說道:「抱歉,這是我的極限,太難笑了。」
「嘖,誰跟你開玩笑了。」怒天不耐煩地說道:「你不是在找我為什麼會變年輕的原因嗎?晨晨就是原因,就是因為他的能力讓我回到三十多歲的模樣。」
「諺晨的能力?」金胖子驚訝地看著床上的諺晨,難以置信地問道:「我怎麼不知道諺晨覺醒超能力了?」
「我幹什麼要事事都得跟你報告啊?那你要不要告訴我你身上有幾根毛?」
「哼。」金胖子不悅地哼聲,但卻沒有反駁,只是接著問道:「那諺晨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這是什麼能力?」
「他這小子的能力是給予。」
「給予?」金胖子皺起眉頭,嚴肅地問道:「給予什麼?」
他看著怒天上下掃了一眼,遲疑地說道:「生命力?」
「嗯,差不多概念的東西。」怒天拉過一旁的電腦椅坐下,伸出手指開始算道:「生命力、生機、壽命、陽壽……差不多就是這種概念的東西,有著不可思議的治癒效果,就算是斷肢也可以重新長出來。」
「這!這是真的嗎?」
看著怒天點頭,金胖子震驚地看著她說道:「如果是真的,那這能力比『主婦』還要強大!」
「某方面來說是吧,畢竟你光看我的模樣就知道晨晨的能力多逆天。」
「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啊?跟你說做什麼?」怒天斜眼瞪著金胖子,諷刺地說道:「讓你把諺晨培養成你管理局的專職治療師或秘密武器?」
金胖子神色不悅地說道:「以我們的交情,你認為我會這麼做?」
「誰知道呢?」怒天嗤笑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這些被冠以大英雄名號的傢伙,誰知道還有幾個人沒變質。」
金胖子皺著眉頭看著怒天,沉聲問道:「你說這話意有所指,是發現了什麼?」
「哪有什麼發現不發現,都自己找上門來了,我這過來前才剛打完一架而已。」
「……」金胖子嚴肅地問道:「是誰?你遇到誰了?」
「只會防禦的那傢伙,什麼歸源計畫說了一大堆。」
「他還──」
「行了,那些現在都不重要。」怒天擺擺手打斷金胖子,起身在諺晨的床沿旁坐下,眼神寵溺地看著他輕聲說道:「現在我要先把我的寶貝孫子給救回來。」
金胖子還想再追問些什麼,但看著氣息十分微弱的諺晨,他嘆了口氣走到床邊,下意識放低音量的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變年輕而諺晨會變成這副模樣?」
「還不簡單。」怒天握起諺晨的手,摸著那乾枯、毫無彈性的肌膚,心疼地說道:「在你們不注意的時候用盡了全力,把所有的生機都渡給我了吧?」
「諺晨他居然……」
金胖子又驚又怒地看著諺晨,對他這麼不顧自己的做法感到生氣,卻又想到他與怒天的感情而理解,最後兩股情緒交織成濃濃的不捨與疼惜。
「唉……」金胖子對著怒天說道:「我的黑卡,你有帶在身上嗎?」
「嗯?嗯。」
怒天拿出黑卡扔回金胖子手中,好奇地問道:「你現在拿黑卡要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嘗試讓諺晨身上的生機恢復啊。」
「啊,這點就不需要你擔心了,我會把一切都還給晨晨的。」
「還給他?你要怎麼做?」
怒天攤開手掌,在金胖子驚訝的眼神中手掌亮起一抹濛濛的白光。
「這是……這不是你的能力吧?」
「是啊,是晨晨的能力。」
「怎麼轉移到你身上了?還是你也覺醒跟他一樣的能力?」
「想什麼啊?你說覺醒就覺醒啊?」怒天沒好氣地白了金胖子一眼,解釋道:「我現在懷疑晨晨的能力不只是生機或生命力這麼簡單,而是連概念都可以被『給予』,聽的懂嗎?」
「……」
看著金胖子沒有說話,怒天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也就是說,這次我的寶貝孫子為了救垂死的我,在全力給予我生命力的同時,連帶著『給予』這項能力也一併給予了我。」
「還可以……這樣?」
「不然你還有其他解釋嗎?」
「……沒有。」金胖子悶聲否定,但隨即想起來什麼,連忙問道:「對了,那這種生命力的給予,對晨晨來說──」
「不,跟你想的不一樣。」
怒天帶著淺淺的微笑摸著諺晨的頭,手指將他一頭亂髮輕輕撫順,不厭其煩的順過一次又一次。
「生命力是可以恢復的,就像精神好和精神不好那種感覺,只要不是像這次一次性全部給予出去,控制在一定的量只會讓人感到疲倦跟勞累而已。」怒天攤開雙手,有些無賴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曉得晨晨這能讓人恢復傷口的力量到底是不是生命力,但我跟晨晨喊久喊慣了,所以就當是生命力吧。」
「你在這種事上還真是……一如既往地隨便啊……」
怒天用聳肩回答了金胖子的吐槽,淡淡地說道:「現在我要做的,就是將晨晨做過的事情反過來做一次而已,就這麼簡單。」
「可是……」
「嗯?」怒天看著金胖子眨了眨眼,問道:「有話就說,別用憋著屁一樣的臉看著我。」
「你救回諺晨後……那你呢?」
「我?」怒天啞然失笑,受不了地瞪了金胖子一眼,輕笑道:「我原本該是什麼樣子就回到什麼樣子,難道你還指望我從三十多歲開始重活一遍啊?」
「……」
金胖子沒有說話,他陷入沉默沒有承認或是否定這問題。
「別耍白癡了,我可不是修真側那些隨便就活幾百幾千歲的老不死。」怒天笑著搖了搖頭,嘆息道:「我對長生一點興趣也沒有,這輩子說實在的……也足夠了。」
怒天轉頭看著靜靜睡著的諺晨,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輕聲道:「過去的仇恨啊、憤怒啊,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得沒什麼意義了,就算偶爾想起來……也只剩下『對啊,以前還發生過那種事呢』的想法。」
「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金胖子,你說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聲了?」怒天好笑地踮起腳拍了拍金胖子的肩膀,問道:「給你時間幹麻?找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
金胖子以沉默表示肯定。
但怒天卻爽朗的笑出聲來,摀著肚子說道:「行啦!別瞎折騰了,再說你覺得諺晨還等得起嗎?」
金胖子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見怒天眼中的淡然與疲憊,表情難受地低下頭放棄了。
「對了,你幫我個忙吧?」
「……你說。」
怒天打開房間窗戶讓徐徐的微風吹進房裡,亮麗烏黑的長髮隨風揚起,使她舒適地瞇起雙眼。
「有個偷窺狂肯定還在看著呢,給我跟我孫子一點不被打擾的時間吧。」
金胖子看著怒天年輕的背影,視線忽然變得模糊,連忙揚起頭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滑落。他悄悄地深呼吸,稍微平復了心中那忽然的悲傷,努力用著平靜的聲音說道:「沒問題。」
沒過幾秒,我就看不見那房間裡的景像了。
三個多小時後,金胖子抱著諺晨與怒天先後從窗戶離開了房間。金胖子往英財療養院的方向,而怒天則像是毫無目的在空中徐徐飛行,她沒有飛在高空之中,而是在這座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中閒逛著。
怒天抱著輕鬆的心情去了許多熱鬧的地方逛了逛,隨興地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看到想吃的餐廳或小吃就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一番。
她從金胖子那裡問到了自己幾個兒女的住處與工作地點,從大兒子開始一個個都去看望了一下。不過怒天並沒有上前相認,只是站在角落裡、又或是懸浮在大樓外透過玻璃窗靜靜看著。
怒天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回到了自己那住了幾十年的家中,用自己的雙手將房子仔仔細細地打掃了一遍,將這些天用的裝備整理好後收回了武器庫中。
她最後在書桌前提筆寫下了一封信,也將其放進了武器庫中。隨著武器庫的關閉,怒天也離開了自己的小家,回到了自己前天出來的那間病房裡。
「這樣好嗎?」
「你指什麼?」
怒天換上了病患服、躺在病床上翹著二郎腿,對凌晨三點多來到病房內的金胖子發出疑惑。
金胖子看著在那之後快速衰老的怒天,此時她已經是快五十歲的模樣,金胖子沉聲說道:「你還有時間,不跟你的子女相認,跟他們說說話嗎?」
「你這大胖子怎麼比我一個女人還婆婆媽媽?」怒天對金胖子的疑惑啞然失笑,說道:「要不是晨晨,我本來就不會多這三天,沒有這個必要了。」
「……是嗎。」
「喂喂──你這張大餅臉本來就不好看了,再哭喪著臉就更醜了。」怒天看著金胖子的臉笑著說道:「別老擺著那張臉了,看了厭煩!」
「……哼,你這張狗嘴是到死都吐不出象牙來。」
「哈!我對安慰你們一點興趣也沒有,再說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看你那張臉只覺得霉氣。」
金胖子翻了白眼,接著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等死唄,這輩子能在最後重回年輕時代玩個兩天,我已經很知足了。」怒天坦然地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她神態灑脫地向金胖子問道:「對了,晨晨呢?」
「在樓下掛著點滴,已經讓人給他檢查過了,沒有什麼大礙。」
「那就行,記得多幫我顧顧晨晨,那孩子跟頭牛一樣,容易鑽牛角尖。」
「我看那是像到你了吧,你才最沒資格說別人。」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沒一會就看見白大爺拎著幾瓶啤酒加入了他們的閒聊之中。
「話說……」怒天要笑不笑的看著一口菸、一口酒的白大爺,好奇地問道:「你真的是白老魔?]
白大爺瞇起雙眼,眼神危險地反問道:「有什麼疑問嗎?」
「就是想問問,你真的不是他爺爺?」
「爺你個蚵仔湯啦!]
幾人大笑了一番,接著在有些唏噓的笑容中碰了碰酒瓶,一飲而盡。
用這一杯酒的沉默,代替了那沒說出口、也誰都說不出口的道別。
『叩、叩。』
隔天早上,怒天在一陣輕輕地敲門聲中醒轉。
「進來。」
怒天的聲音有些沙啞,看著抓著點滴推門進來的晨晨,臉上露出了笑容。
「晨晨呀,身體有沒有好一點啊?」
「嗯,我沒事。」諺晨拉過一張椅子,臉色難看地坐在怒天病床旁,欲言又止地開口說道:「外婆,我……」
「晨晨啊,外婆要謝謝你。」
「……謝我什麼?」
怒天慈祥地看著低頭的諺晨,緩聲說道:「外婆要謝謝你為了我這麼奮不顧身,讓我能在最後的最後能再看看這世界,跟以前一些老相識說上話。」
「外婆,別說什麼最後的最後……一定還有辦法的,我去找金叔──」
「晨晨啊。」怒天皮膚鬆弛的左手撫上諺晨撐在床沿捏緊的手,欣慰地說道:「我很謝謝你願意為外婆做這麼多,也知道你很捨不得外婆我,但你不知道的是,外婆更捨不得你啊。」
「可是……可是我不要……」
「外婆知道、外婆知道喔,所以乖乖地別哭,哭了就不帥了。」怒天笑著摸了摸諺晨顫抖的臉龐,粗糙的手掌擦掉了他臉上不停滑落的淚水,輕聲說道:「外婆想要你接下來多陪陪外婆說話,好嗎?」
「……」
諺晨沒有說話,他緊抿著嘴唇點了點頭,緊握的拳頭鬆開去握住怒天那正在逐漸流失生機的手。
「外婆現在還有胃口,你有精神的話去幫外婆買點好吃的東西行不?」
「好,我、我去買,晚上我陪…陪你吃晚餐。」
「嗯,那你去吧,外婆休息一下。」
「我…我接下來……哪裡也不、也不去。」諺晨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哽咽著對著怒天露出勉強的笑容說道:「每天就陪著你,每天都陪你吃飯,每天都陪你說話。」
「嗯,我的晨晨最孝順了。」
怒天露出慈祥的笑容,輕輕拍著諺晨發抖的手。
「我的晨晨最孝順,外婆最喜歡、最愛你了。」
諺晨用力眨眼睛將模糊視線的淚水擠出,強撐著笑容點點頭,抹掉臉頰上的眼淚走出了病房。
「外婆,我買早餐來了唷!」
第二天的早晨七點,諺晨拎著油條、杏仁茶跟小籠包走進了病房。他滿臉笑容地走進怒天的病床旁,將早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諺晨看著還在睡的怒天輕聲地喊道:「外婆?」
「……]
看著沒有反應的怒天,諺晨臉上笑容一點一滴的消失,他顫抖著嘴唇又一次呼喚緊閉雙眼的怒天。
「……外婆?」
諺晨面無表情的看著怒天,平靜的像是早以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伸出的手卻暴露了情緒。他動作彷彿怕碰痛了怒天般輕柔,顫抖著雙手握住不再像小時候那麼寬大的手、想著不曉得牽住自己多少次的手、感受著一如既往溫暖的手,悲傷將諺晨給淹沒。
『噠、噠。』
斗大的淚珠滴落在兩人的手上,在這安靜的病房中發出細微的聲響。
「外婆……」
「…外婆……我……」
諺晨一遍又一遍輕聲喊著沒有反應的怒天,他像喘不過氣一樣,張大著嘴吸著醫院裡有著淡淡藥水味的空氣。
「外婆。」
「我啊……外婆,我真的……」
諺晨嘗試了數次,但想說的話卻卡在了喉嚨裡,最終隨著趕來的醫務人員而沒有說出口。
陷入昏迷的怒天,過了近一周後,在一天夜裡安詳地離開了人世。
「晨晨啊,你……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諺晨站在病房內的門前,隔著門平靜地與門外趕來通知自己的白大爺說道:「謝謝白大爺,我等等就過去。」
「那……晨晨啊,我先過去了,你…你慢慢來沒關係。」
諺晨沒有說話,只是背靠著門靜靜站在原地,然後難受地抬起頭、張大著嘴巴無聲嘶吼痛哭。
過了十多分鐘,站在怒天病房外的幾位親戚與白大爺、金胖子都轉頭看向傳來腳步聲的走廊轉角。
諺晨戴著口罩,看上去很平靜地從轉角走出,垂著視線走到眾人面前。
眾人看著他平靜的樣子,都心疼的輕拍他表達安撫與安慰,因為所有人都看見諺晨臉上的口罩與短袖衣領處早已被淚水給浸濕。
諺晨一言不發的隨父母走進病房內,望著看上去已經沒有苦痛、也再也不會痛苦的怒天,靜靜地站在原地……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的臉龐。
直到所有人都退出了病房外,諺晨依舊站在原地。
而只剩下他的時候,諺晨才第一次開了口,沙啞地說道:「外婆…………我啊…………」
他腦海中思緒紛亂,從小到大的過往紛紛浮現在眼前,以為早已忘卻的回憶都在這一刻都悄悄地出現,記憶裡盡是慈祥又和藹的怒天……諺晨的外婆。
「如果你想的話──」
諺晨因這低沉的嗓音而回過神,抬頭望向一旁不知何時進來的金胖子,只見他看著閉上了雙眼的怒天,低聲說道:「我可以請『死神』來一趟,讓你跟你外婆做最後的道別。」
「金叔叔是說……那個可以喚出死者意識,讓家屬做最後交流的那位英雄?」
「是。」
「我以為那只是一個傳說。」
金胖子沒有回答這問題,只是問道:「要嗎?」
「嗯。」諺晨抹了抹淚水,說道:「雖然我很想……真的很想……」
抹掉的淚水不見減少,隱藏在口罩底下的面容讓金胖子看不到諺晨表情,但那不曾停歇的淚水與微微晃動的肩膀,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是……外婆不喜歡的,外婆不會想要的。」諺晨的語氣第一次產生了一絲抖動,濃濃的不捨與哀傷傾洩而出,哽咽道:「外婆…外婆累了,我想讓她好、好好休息,雖然我好想……真的好想……金叔叔,我真的好想……」
「我知道、我知道。」
「我好想再跟外婆說話……我好想再見外婆,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見她一面……」
「我懂。」金胖子攬過諺晨,低聲說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諺晨緩緩地深呼吸,接著平靜地對金胖子道了聲『謝謝』後走出了病房,靠著牆看著怒天的病房發起呆。
看著親戚們相互安慰、看著殯葬業的人推著擺放棺木的推車出現、看著外婆被裝進運屍袋、看著外婆被放進棺木中、看著眾人跟著殯葬業人員前往地下室、看著外婆被推進靈堂中等著親戚們辦完手續,然後諺晨一個人走進靈堂站在外婆的棺木旁。
「外婆……」
諺晨那平靜的臉龐在靈堂無人的這一刻,崩碎了。
極致的悲痛扭曲了表情,整張臉因悲傷而皺成了一團,諺晨小心翼翼的不發出聲音,只有細微又急促的嗚咽聲。
他不捨且悲傷地撫摸著棺木,手掌只感受到要將諺晨整個人擊垮的冰冷感。諺晨一下緊咬著牙、一下張口無聲哀號、一下茫然流淚,最後他緩緩地趴在棺木上,額頭抵著木板任由淚水在棺木板上匯聚。
「外…外婆……我、我啊……我真的──」
諺晨緊抿著嘴唇,始終說不出心中的那句話,也許是覺得要是說出口了,外婆就真的死去了。
他不想……也還沒接受怒天已經過世的事實。
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諺晨知道自己若是再說不出口,也許……就真的永遠也說不出來了。
他忽然止住了情緒,從棺木上抬起頭胡亂抹掉臉上的鼻水與淚水,接著靜靜地強撐起一個比哭還醜的笑容。
「我真的……很愛妳喔,外婆。」
這句話一說出口的瞬間,悲傷如潰堤下洶湧爆發的河水,但臉上始終保持著那比哭還醜的笑容,嘴角沒有彎下而始終上揚著。
「我真的很愛妳喔,外婆……」
門外靠著牆的白大爺沉悶地抬起菸斗想抽一口,但最後一臉消沉的放下,聽著靈堂內那拚命壓抑的啜泣聲,心情沉痛地深深嘆了口氣。
他擺了擺手阻攔已經辦完手續,準備將怒天棺木送往殯儀館的人員,示意他們再給裡面的人一點時間。
過了五分多鐘,諺晨神色平靜地走出了靈堂,看著在門外等著得眾人輕輕點了點頭,側身給殯葬業的人員讓出了道路。
兩名大叔對他輕聲說了句『節哀順變』後進入了靈堂,而諺晨對在場的人一一看了過去,然後──
──諺晨記下了所有此刻該出現在這裡卻沒有出現的人,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記在了心裡。
過了幾天,諺晨背著背包辦了出院手續。
雖然金胖子與白大爺都想讓他再多住幾天,但諺晨卻不是很想繼續在外婆過世的這裡多待,於是今天一大早就在沒有通知兩人的情況下出院了。
我算著時間,站起身往空無一人的地方揮了一拳,那片空間像是玻璃般破碎,顯露出一扇黝黑的門扉。
打開門走過了一百公尺的距離,推開白色門扉站在英財療養院的大門口,我倚著牆心情不錯的哼著歌。
沒一會就看見在等的人走出療養院大門。
「你好啊──」我面帶微笑的對諺晨揮了揮手,接著稍微嚴肅一些的說道:「首先,關於你外婆,請你節哀順變。」
「謝謝……你是?」
諺晨的眼神很冷,讓人不經想起了曾經的怒天。
「我是希羅。」我微笑的看著諺晨,說道:「十二大英雄的第一位,你外婆以前的同事。」
「希羅?」諺晨臉色古怪,視線在我身上來回掃視,疑惑地說道:「一個看起來比我還小的女高中生?」
「啊哈哈──你說這個啊?」我雙手左右捏住起高中制服的百褶裙一角,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笑著問道:「因為我現在在讀高中,所以穿高中的制服不是很正常嗎?」
我走向諺晨,近乎貼著他抬頭仰視著他問道:「我穿起來不好看嗎?」
「這跟你好不好看沒什麼關係。」即便被我這樣的美少女貼著他,諺晨也幾乎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平靜地說道:「而是今年希羅應該已經八十多快九十了,你怎麼可能是希羅。」
「青春永駐這種手段在修真側很常見吧?最近就連科學側也做得到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隨便吧,就當你是好了。」諺晨很無所謂地問道:「那請問你這位傳奇英雄,來找我有什麼事呢?如果是想問外婆的告別式,那是三天後。」
「嗯,時間我有收到消息,到時候我會去致意的。」
「是嗎?那我就想不到你是為什麼而來的了。」
「不,你知道的。」我做好心理準備,對他說道:「你知道我是為什麼來的。」
「像是和尚在打機鋒一樣。」諺晨眼神淡漠地俯視著我,說道:「抱歉,我沒心情陪你浪費時間,再見。」
他說完就像旁橫跨了一步要越過我,但我也跟著向旁橫跨一步擋住他,接著笑咪咪的對他說道:「放心吧,只要你願意,不會浪費你什麼時間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配合,會浪費很多時間?」
「你要這麼理解也沒有什麼問題啦。」
「唉……」諺晨瞪著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怒天……你外婆有把什麼東西交給你吧?」
諺晨的臉色猛然一遍,兇猛的怒氣勃然而發,雙眼憤怒地瞪視著我。
我淺淺一笑與他對視,平靜地說道:「我想要請你把那東西交給我,由我來替你代為保管。」
「哼…啊哈哈──」諺晨雖然笑出聲來,但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他譏諷道:「我沒想到你這個首席英雄可以把搶東西講得這麼清新脫俗啊?好一個英雄希羅,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不是這樣的!請你先聽我──」
「聽個屁!」諺晨憤怒地大吼,他激動地低頭對我吼道:「你懂那個是什麼嗎?是我剛去世的外婆留給我的遺物,而你居然要我交給你?開什麼玩笑!」
我苦笑著退了一步,抹去些微噴到我臉上的口水,安撫道:「你先冷靜聽我解釋,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但這其中是有原因的。」
「喔?原因?好啊。」諺晨冷笑道:「來!你說,我聽聽你能說出什麼鬼東西。」
「是因為怒天留下的力量太過危險,這樣無主的力量無論被誰得到,都可以在短時間成為不輸怒天的強大高手。」
「所以呢?」
「所以一旦怒天過世且留下力量給她孫子的消息流傳出去,不只是你、連你周遭的人都會有危險,懷璧其罪的道理你應該懂的吧?」
「所以呢?」諺晨淡淡地反問道:「那又怎麼樣?」
我忍不住輕輕皺了下眉頭,都說到這樣了都還沒聽懂嗎?現在的小孩真的是……
有些無奈地繼續對諺晨解釋道:「所以交給我,我可以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任何人將你怒天的遺物奪走,同時我也會保證你與你家人們的安全。」
「……」
看著沒有反應的諺晨,我嘆口氣承諾道:「好吧,當你想念妳外婆時,隨時可以來找我。雖然得在我的監視下,但你可以拿回她的遺物緬懷她,這樣足夠了吧?」
「……」
「嗚嗯……」諺晨始終沒有反應,只是直直地與我對視,都這樣還不夠嗎?我開始有些不悅的對他說道:「年輕人,你這樣就有些過了,別太得寸進尺了。」
「得寸進尺?我…得寸進尺?」
「要是一般人我才不會跟他商量,你現在還可以隨時來找我拿回東西緬懷怒天,還有什麼好要求的?」我決定態度稍微強硬一些,伸出手說道:「我說的話絕對說到做到,現在把東西給我吧。」
「呵呵──」
他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一股力量毫無徵兆的爆發,狠狠地迎面撞擊在我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我被這股令人驚訝的衝擊擊飛。在空中穩住身子後,錯愕地看到諺晨周圍一片染上了淡淡的紅色,那是經過了壓縮凝聚的念動力!
怎麼可能!
「我剛剛說了──」諺晨在一片淡紅色中抬起頭,充滿敵意地說道:「你說的那些……又怎麼樣?」
「你!」我驚訝的對著他喊道:「你身上的力量就是怒天給你的吧!你感受到這股力量難道不懂那力量有多恐怖嗎?」
「我知道阿,這些天越是使用、越是熟悉,就發現這股力量有多麼的不凡與強大。」
我俯身飛回到諺晨面前站定,精神力覆蓋自身抵抗著怒天念動力──不,現在已經可以說是諺晨的念動力了。
「既然這樣,你就更該清楚,要是這股力量被惡徒所利用的話,對其他人、對這社會有多麼大的危害,你不懂嗎?」
「就因為危險,你就必須搶走?如果你哪天變成惡徒了呢?」
「如果這是你自身的力量,誰也搶不走的話我才懶得管你!就是因為有被搶的可能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這小鬼以為我閒著沒事幹啊?
我有些受不了地喊道:「如果你擔心我監守自盜,那我答應你會召集能找到的十二名大英雄,共同將這股力量封印,就沒有你所擔心的問題!」
「憑什麼?」
「哈啊?」
諺晨朝我走進,接著他伸出手緊緊揪住了我的制服衣領。
「嗚!」
念動力與精神力在我衣領處發生激烈的抗衡,紅色光芒與七彩炫光交織爆發,兩種能量開始相互消磨著。
「少拿這種冠冕堂皇的大義來壓我!我外婆的東西你憑什麼來指手畫腳?就因為你是希羅?還是因為你是大英雄?」
「要是因為你,這股力量落到了惡徒的手裡,你要為此負責嗎?」
「當然。」諺晨身上散發出恐怖的殺氣,惡聲道:「我會殺了所有打我外婆遺物主意的傢伙。」
「呵──」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冷笑道:「年輕人沒什麼本事,口氣倒是很大。你以為你是怒天嗎?另外……可以放開了吧!」
精神力彈開諺晨的手,精神力衝擊將他整個人壓制在牆上,沖散了周遭的紅芒。
「放…放開我!」
諺晨身上的紅芒不斷的爆發試圖掙脫,但顯然他現在只不過是稍微能操控怒天其中一小部分的力量,這讓他被精神力死死地壓制在牆面上動彈不得。
「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怎麼脾氣都這麼暴躁,還一點都不懂事!」
我嘆著氣走到動彈不得的諺晨面前,抬頭仰視著他那憤怒的雙眼。
──『肉體變化』
我全身骨骼與肌肉開始生長、變化,看著諺晨的視線也緩緩從仰視變成平視,最後低頭俯視著他。
「嗯,果然比起抬頭看人,還是低頭俯視感覺好的多。」
諺晨一語不發的持續掙扎,看著他爆發淡紅色的念動力想衝破禁錮,我不禁笑著說道:「放棄吧,你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學會如何使用念動力已經很不錯了,但你能操控的量比起怒天還差得太遠。」
「……」
他惡狠狠地瞪著我沒有說話,這讓我不經有些覺得自己像在欺負小朋友一樣,怪有罪惡感的。
「算了,還是別浪費時間。先跟你再說一次,我剛剛跟你保證的事情依舊算數,跟你這個欠打的年輕人不一樣,我可是有著寬闊心胸的美麗大姊姊。」
我上下看了看後視線盯著諺晨胸口,強大的念動力來源就是那裡。我拉開他的外套,看著裡面衣服胸口處有著明顯的凸起物,於是抓著上衣下擺將衣服往上拉。
「就是這個吧?」
諺晨胸口帶著一條綁著一顆碧綠色玻璃珠的項鍊,確認了封存怒天念動力的物品。我視線悄悄地上下掃了掃,看著諺晨那經過鍛鍊的胸肌與恰到好處不會練得太過恐怖的腹肌,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嗯……而且手感不錯。
諺晨見狀掙扎得更加猛烈,眼神漸漸變得瘋狂,正當我發現他似乎是下定主意打算要做些什麼時──
「嚯喔──這是哪裡來的金剛芭比?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家晚輩,要不要來口菸降降慾火啊?」
我動作一頓,看著周圍不曉得何時已經白茫茫一片,煙霧繚繞像站在雲朵上一樣。
但熟知對方得我知道,這看上去美麗的景色,卻是步步殺機。
「是老菸槍啊,好久不見啊。」
「是啊,是好久不見了。要不要來口菸?菸草是我自己種、自己曬得喔。」
「哈哈,你還是老樣子。不過我就不用了,我不喜歡抽菸。」
「唉……你這樣可是少了人生一大樂趣啊,希羅。」白大爺似笑非笑的深深吸了一口菸,呼出白煙說道:「呼──話說回來,老頭子我今天可能當不成老菸槍喔。」
「嗯?你終於要戒菸了嗎?」
「嘎哈哈──這菸我看我這輩子是都戒不掉的。」
白老魔把菸斗反過來,將裡頭差不多燃盡的煙草抖出。接著從懷裡拿出一小包菸草,捏起一小戳揉成小小的圓球,往菸斗裡塞進去。
「看情況……說不定我得再當一回當年那能讓小兒止啼的白老魔啊。」
『唰──』
白老魔點起一根火柴將菸斗裡煙草點燃,接著盯著我的雙眼緩緩吸了一口,那菸草味道聞起來實在有些嗆人,讓我忍不住憋住了氣。
只見白大爺聳了聳肩說道:「你覺得呢?金胖子。」
「那得看這位怎麼想了。」
「咦!」
伴隨著金胖子的聲音,一個巨大身影挺著同樣巨大的肚皮破開白茫茫煙霧,那肚皮將來不及反應的我用狠狠彈飛。
「金重吾!」
被彈飛的我一個旋身就在空中找回了平衡,穩穩地落在地面。
我看著金胖子緩步從白煙中走出,對他說道:「你們兩個現在這是什麼意思?」
金胖子只是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我們是什麼意思?我們還想問你是什麼意思?」
白老魔走到諺晨身旁,對著他呼出了濃濃的白煙,我的精神力束縛就這麼被解除了。
諺晨落地時,腳步不穩差點撲倒在地上,被金胖子一手揪住領子。
「我說希羅啊,你這樣就有點過分了喔。」白大爺眼神冰冷地瞪著我,沉聲說道:「怒天才走沒幾天,你這就跑來調戲我們家晨晨?雖然我知道晨晨很帥,但你倆歲數差得有點多,不太好吧?」
我眼神不善的瞪著兩人……主要是白老魔,那張嘴真是有夠欠打。還有,總覺得剛才好像看到旁邊的金胖子嘴角抽了一下?
「怒天孫子的確是滿帥,這個我不否認。」
我撫平身上制服的皺褶,使用『肉體變化』將金剛芭比的身形變回高挑、苗條的高中少女身形。其實對我來說,身形矮小一點或高挑一點沒什麼差別,差這麼點高度空氣也不會比較新鮮。
撇了眼臉上餘怒未消的諺晨,我輕笑著說道:「但可惜不是我的菜,還是留給其他有福氣的姑娘吧。」
「哈啊?不是你的菜?我們家晨晨還看不上你這個老太婆咧!你憑什麼看不上啊,都七老八十的老妖怪了還敢給我們晨晨發好人卡?你給我過來告白讓晨晨甩了你!快點!」
看著拿著菸斗指著我破口大罵的白老魔,有種想把他嘴巴縫起來的衝動。
啊!金胖子這死胖子剛剛偷笑了,我清楚地聽見他笑出聲!
「呼──」我深呼吸稍微平復一下心中的情緒,微笑道:「行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說點正事吧。」
「嘿嘿──還能有什麼事,你不就趁著人家長輩不在,來搶小輩的玩具嗎?」白老魔惡狠狠地說道:「我說希羅啊,別以為怒天不在了晨晨就沒長輩顧著了,我跟金胖子還沒死呢!」
「哼,我不跟你這種沒文化的人說話。」我無視氣得跳腳的白老魔,看向沉默的金胖子問道:「他那蠢貨不懂,但重吾你應該懂吧?」
「那又如何?」金胖子沉著臉,狹小的眼睛斜著盯著我說道:「你今天在我的療養院門口想強搶諺晨的東西,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嗯,我會的,我會跟你好好道歉的。」我對著諺晨攤開手掌,說道:「等我拿到怒天留下來的力量後,我會跟你道歉的。」
「希羅。」
金胖子氣勢爆發,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黑卡,語氣森然地說道:「你是不把我跟白老魔放在眼裡?有誰借膽給你了嗎?」
「哼嗯──」笑著輪流看著面前三人,好聲好氣卻多次被拒絕也讓我心裡產生了一點火氣。我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所以說……你們是不打算交出來嘍?」
「呼──」白老魔戲謔地笑了笑,冷冷地說道:「你可以動手看搶不搶得走。」
「你也是這個意思嗎?」
「戰鬥套組H,支付。」
金胖子沒有說話,拿起黑卡在空中一揮,一道渾厚的低沉男性嗓音不知從何處響起。
『戰鬥套組H,金額一億,已扣款。』
我看著金胖子眼中透露出的警告,明白這個金額不高的套組只不過是對我表明態度,向我表示今日在諺晨這件事上毫無商量餘地。
「非得走到這一步才行嗎?」我有些無奈地攤開手,說道:「你們不再仔細思考一下這件事的必要性嗎?就算白老魔不懂,你能理解我才對吧?」
「是啊,我的確是理解你想這麼做的理由,也懂這件事究竟有沒有必要。」
「既然這樣,那你現在這副模樣是?」
「哼。」金胖子堅定地說道:「雖然懂,但我要讓諺晨知道,即使怒天不在了,他也還有兩個長輩會代替怒天為他出頭。」
「就因為……」我看著不可理喻的兩人,無可奈何地說道:「就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
「諺晨的事情我跟白老魔會全權負責的,就不勞你費心了。」
白老魔呼出一口白煙,笑著說道:「呼──嘿嘿,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有我們倆人兜著,不需要你雞婆。」
「什麼叫不勞我費心……什麼叫不需要我雞婆?」我有些生氣地指著諺晨,說道:「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諺晨根本已經被怒天留下的東西給影響了!」
兩人臉色一變,雙雙看向沉默的諺晨。
金胖子連忙對著我問道:「希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顆封存怒天所有念動力的珠子,不只是封存了念動力,還參雜著她的精神力在裡面,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嗎?」
白老魔滿不在乎地說道:「什麼意思?能發生什麼事?」
「呵呵──無知。」我對著還不當一回事的白老魔冷笑道:「不同人的精神力是不可能相容了,如果怒天殘存的精神力太多,那弄不好就是精神力崩潰變成白癡或是精神分裂。」
白老魔這時似乎才意識到嚴重性,連忙看向低著頭的諺晨,開口問道:「晨晨啊,你老實跟大爺我說,希羅說的對嗎?」
「我也不曉得他說的對不對,但是……」諺晨輪流看向金胖子與白老魔兩人,輕聲說道:「自從戴著這珠子以後,的確每晚都會夢見外婆以前發生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
兩人臉色凝重,金胖子嚴肅地問道:「你……看見了些什麼?」
「以前我只知道我外婆有個兒子夭折過世了。」諺晨看著金胖子凝重的眼神,慘然笑道:「但現在我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也懂了我外婆為什麼會成為怒天。」
白老魔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你……有沒有什麼影響?」
「影響嗎?可能真的有吧。」諺晨那冰冷的雙眼死死瞪著我,冷聲說道:「至少,外婆的憤怒完完整整地傳遞給我了。」
「你們瞧,怒天不喜歡我就算了,他今天才第一次見到我,眼神就像是要把我宰了一樣恐怖。」
「我會看你不爽是因為你想搶走外婆留給我的東西。」
「是你不懂精神力對你的潛移默化有多嚴重。」
「那是被搶的人不是你。」諺晨聳了聳肩,從他們兩人身後走出來,說道:「雖然我覺得精神力這問題對我好像沒有什麼影響,但你肯定不會信的吧?」
「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就不需要問了吧?」
我對著他露出一貫的微笑,但諺晨不知為何也笑著搖了搖頭。
「無所謂,我也不想讓金叔叔還有白大爺他們難做人,把東西交給你也行。」
「晨晨!別聽那老女人的話!有我跟胖子在,沒人可以從你這裡搶走東西!」
「即使我們打不贏她,但我們也不懼她。」金胖子瞇起眼,盯著我沉聲說道:「希羅,你最好想清楚再動手。」
「哪有你這種還沒動手就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
金胖子淡淡掃了白老魔一眼,聳了聳肩說道:「我說的是實話。」
「吼喔──」
我瞇起眼看著金胖子與白老魔兩人,對他們的強硬感到非常意外,同時在思考著該怎麼最省力的解決他們。
「謝謝金叔叔,謝謝白大爺。」諺晨出聲打斷了進入戰鬥狀態的我們三人,只聽他平靜地說道:「但如果真讓你們打起來,那我可真的要成為罪人了。所以東西給他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諺晨朝我走近兩步,說道:「我加個條件,東西就給你,如何?」
「這倒是出乎我的預料之外。」
我欣喜地點頭,說道:「你說說你的條件吧,只要做得到,我都會盡量滿足你。」
「好,這可是你說的。」諺晨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說道:「等一下我準備好以後,你只能親手將外婆給我的珠子取走,不能使用任何花招、道具跟能力。」
「嗯?」我對他的條件感到疑惑,不疑惑地問道:「就這樣?」
「對,就這樣。」
「他們倆人會出手幫你或是阻攔我?」
「不會。」
「晨晨?」
「諺晨!」
聽到諺晨這麼說,白老魔與金胖子都急忙喊出聲想阻止,但他只是回過頭對他們笑了笑,要他們放心。
「我需要站遠一點嗎?還是要我綁住手腳之類的?時間限制?」
「想站哪裡都隨你,沒有限制。」
「喔?那真的讓我有些好奇你想做什麼了。」我朝著他走近,站在他身前稍微抬起頭看著他,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你做好準備了嗎?」
「嗯,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然後──
「你……」
「諺晨!住手!」
「我滴乖乖!金胖子,快救人!」
在場諺晨以外的人都被他舉動給嚇著了,諺晨將念動力附著在右手併攏的食指與中指,接著豪不猶豫地刺進了自己胸口。
幾滴鮮血飛濺在我潔白的制服上,看上去觸目驚心。
「哈啊──哈啊──沒、沒事,我沒、沒事。」
諺晨滿臉痛苦的對著金胖子與白老魔伸出手,示意他們別過來。他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似乎是劇烈的疼痛讓他不停大口又急促的喘著氣,看上去隨時都會休克昏過去。
我皺起眉頭,正當我準備出手對他進行治療時,諺晨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緊咬著牙關對我笑了出來。
「你……你不、不殺人,對吧?」
「是又如何。」我無法理解的對他問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想用苦肉計讓我心軟嗎?」
「那種事情…也太、無聊了。」
諺晨另一隻將脖頸上的項鍊扯下,用牙齒將纏住玻璃珠的絲線扯斷,劇烈顫抖的手拿著玻璃珠對我說道:「記、記好了,等等……自己親、親手來拿!」
我看見諺晨操控著念動力從他胸部的傷口中湧入,聽見沉悶的一聲『喀』從他胸腔中傳來,諺晨身形一晃看著馬上就要摔倒,無神的雙眼讓人覺得他是不是失去了意識。
「咳、咳──咳咳!」
鮮血從他嘴角流下,染紅了淺色上衣的衣領。
「再、再等我……一下。」
他額頭不停地冒著冷汗,看著諺晨那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讓人難以想像此刻的他究竟忍下了多大的痛楚。
「你究竟是幹什麼?再不治療……會死的喔?」
「那…那正、正好啊!」
諺晨臉上揚起瘋狂笑容,露出被鮮血染紅的一口白牙,彷彿一隻擇人而噬的可怕野獸,臉上的兇狠就好像即便會死也要從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
大口喘了幾口氣,似乎稍微緩過來的諺晨,做了一件讓我們都料想不到的事。
他把怒天留給他的珠子從傷口塞進了自己胸腔內。
「嗚──嘎啊──」
「諺晨!快停下!」
白大爺先是對諺晨的舉動目瞪口呆,但很快的就回過神來,不過他剛往諺晨踏出一步就聽見諺晨費力的大喊。
「別過來!」
諺晨強忍著足以讓人暈過去好幾回的痛楚,在念動力的操控下緩緩移動,最後將玻璃珠停在心臟的上方緊緊貼著。
我眨了眨眼,透視眼發動。
直接看著諺晨的胸腔內,那顆玻璃珠在他胸部中央緩緩流淌著念動力,由內而外地浸染著諺晨全身。
而此刻也看搞懂了諺晨剛才的舉動,玻璃珠因為大小無法穿過肋骨之間的縫隙,因此他……硬生生的操控念動力將其中一根肋骨給折斷,然後拉開足以讓玻璃珠通過的空間。
不過,為什麼不從腹部塞進去?骨頭折起來……很痛吧?
做完了這一些的諺晨,右手泛起柔和的白光按在傷口處。
沒過一會就看見他臉色變得紅潤、神情變得輕鬆,胸部的傷口與剛被折斷的肋骨都像是沒發生過。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看著我說道:「好了,我做好準備了。」
「……」
「想要外婆留下來的力量,那你就把我開膛剖腹拿出來吧。」諺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挑釁地說道:「把我殺了,你就可以拿走了。」
「嘿嘿──原來。」
白大爺這時也搞懂了諺晨在搞什麼,朝他胸口望了幾眼似乎是在察看剛才的傷勢,確認沒事後就悠哉地抽了口菸說道:「別賴皮用什麼莫名其妙的能力喔,要親手拿。」
金胖子也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像是看好戲般的眼神等著我會怎麼做,真是……
真是氣死人啦!
「啊──煩死啦!一個個都是這樣!」我有些氣急敗壞地喊道:「老的是這樣,現在小的也是這樣。神經病……你們一家都是神經病!瘋子!莫名其妙!有病!」
我氣呼呼地瞪著睜大雙眼的金胖子,大喊道:「你工作都幹多少年了,還陪著他胡鬧!如果出事我不管了,你們自己解決!」
「嗚喔!我的寶貝!」
對著被驚呆的白老魔隔空伸手一拍,將他手上的菸斗遠遠拍飛,怒喊道:「你就是一個沒腦袋的白痴!嘴巴還臭得跟什麼一樣,你以為很幽默嗎?無聊死了!白癡一個!」
「……」
「還有你!」
我最後看向傻在原地的諺晨吼道:「你以為這樣很帥嗎?很硬漢是不是?搞的血淋淋的,你怎麼賠我身上的制服!」
「額、那個……我……賠你錢──」
「不必了!謝謝!」我大吼著打斷諺晨的話,不爽地說道:「還有你搞得這麼複雜做什麼?從肚子裡塞進去不是更快嗎?自己拆自己肋骨很帥嗎?蠢死了!」
「因為……有橫膈膜啊……」
「……」
「……」
「……」
「……」
「總之,我不想管了。」
我轉身朝著空無一物的地方揮出一拳,空間像是玻璃般破碎,顯露出一扇漆黑的門扉。
我頭也不回的搭上門扉把手,對著身後幾人說道:「以後你們的事情別找我,如果出包自己處理,再見!」
『喀、碰──』
希羅一氣呵成的開門、踏入、關門,被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覷,許久白大爺才遲疑地問道:「剛剛那是……跑了?」
「嗯。」金胖子點點頭,看著正逐漸淡化消失的漆黑門扉,說道:「覺得丟臉所以跑了。」
「嗯……」諺晨抓了抓頭,不解地問道:「我以為橫膈膜是常識?」
「……」
「……」
兩人避開諺晨的視線,誰也沒有開口接這話題。
「金叔叔?白大爺?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咳!」金胖子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希羅這傢伙雖然走了,但估計還會繼續的看著我們,做人要給別人留點面子。」
「是這道理、是這道裡。」
「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