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抵達
本章節 10270 字
更新於: 2022-07-30
畫面轉到遠在車程要近一小時的新興大學,原本安寧祥和、揮灑青春與汗水的學習殿堂,此刻已變得破敗不堪。
地面像是被砲火犁過般坑坑挖挖,原本大氣又典雅的幾棟教室樓,現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棟。
雖然外觀看上去還完好,但若是從另一面看就會發現大樓中間被炸出了一個大洞,讓人覺得沒有坍塌簡直是一個奇蹟。
至於周圍其它建築則更加不堪,彷彿被大砲集火轟炸,都是坍塌破敗的模樣。
地面隨處可見有人或躺或趴,不知是暈過去還是已經斷了氣,甚至可以見到不知名且鮮血淋漓的肉塊。
要是靜下來細細地聽,可以聽見許多不知從哪傳來的呼救聲、哀號聲、哭泣聲,還可以聞到那些因為坍塌造成的起火,飄蕩在空氣中淡淡的嗆鼻焦臭味。
「轟、轟──」
離學校不遠處,一棟十多層樓的辦公大樓頂部發生兩次間格極短的爆炸,隨即三道人影先後從爆炸的火光及黑煙中衝出,在空中高速的飛行。
飛在最前頭的是一名身穿橘色外套、牛仔褲與黑色靴子的年輕男性,他此刻正扛著一名失去意識的男子,臉色焦急地頻頻望向身後追擊的兩人。
「支援到底還要多久才會到!」
面對男子憤怒的咆哮,他耳朵中的小型通信耳機裡傳來只有他才聽得見的聲音,一名年輕女性焦急地說道:『火車頭先生,支援已經在路上了,請您在堅持幾分鐘!』
「幾分鐘前你也這麼說,英雄協會養你們這些廢物員工有什麼用!」
「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火車頭先生,支援很快就會到的!」
耳機那一頭是英雄協會的一般職員,此時對方除了這句以外也沒有其他話能說,面對火車頭的怒罵也不敢多說什麼。
「操!一群廢物!」憤怒的火車頭撇了一眼扛在肩上、已經陷入昏迷的英雄「鐵羽」,更加憤怒地吼了一聲道:「幫不上忙還給老子找麻煩,廢物!」
他面色猙獰地大吼,腳底噴射出的火焰猛然暴漲,整個人提速向前衝刺。
身後追擊的兩人不是別人,就是方才情報裡說的兩名惡徒,『能量波』與『黏土人』。
飛在空中緊咬著火車頭不放的他們,一人周身壟罩著一層淡綠色的能量、一個站在一團五顏六色的黏土上,見到火車頭暴衝也隨即跟著提速跟上,像貓戲老鼠般緊緊咬著他的尾巴,就這麼追著也沒出手攻擊。
「你以為你們跑得掉嗎?英雄。」
壟罩在淡綠色能量中的人是一名壯碩的大叔,他一臉獰笑的對著黏土人喊道:「你說,等等要怎麼弄死他比較好?」
「用我的黏土給他造一副棺材吧。」
黏土人外型看上去又高又瘦,留著一頭油膩、看上去就沒有保養過的粗糙長髮,陰暗地笑著說道:「反正我的黏土不怕他火燒,讓他把棺材裡的氧氣燒光,悶死在裡面吧?」
「嘿嘿──好像挺有趣的,那順便把那個半死不活的也一起放進去吧?讓他把自己同事給燒了。」
「這樣說不定還沒缺氧死在裡面,精神就先崩潰發瘋自殺了。」
「然後打開就可以直接請家屬撿骨入甕了。」
玩命逃竄的火車頭雖然沒聽見後面的兩人說了什麼,但兩人那充滿惡意與嘲諷的大笑聲卻是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鑽進了火車頭耳裡令他怒火更加旺盛。
「你們這該死的惡徒……」
火車頭身上的橘色外套冒出幾縷火苗,飄散在空中化成點點火光,同時那橘色外套顏色漸漸變深,轉變成橘紅色。
接著他憤怒地轉過身朝著兩人伸出空著那隻手,張開手掌對著他們吼道:「給我去死!」
瞬間一枚足以將一個成年男子包裹進去的巨大火焰球在他的掌心凝聚成型,橘紅色的火焰散發著驚人的熱浪,高速地飛向兩名惡徒。
不過──
「呵,這傢伙是不是沒有腦子?」
「剛剛打了那麼久,居然一點學習能力都沒有。這麼急著要我給他造棺材嗎?」
黏土人腳底下的黏土塊分裂了三分之一,在兩人身前化做一面色彩斑斕的圓型護盾,將兩人都壟罩了進去。
火球一觸碰到黏土護盾隨即產生了大爆炸,黑煙與火焰幾乎將這一片空域都給覆蓋,然而護罩後方的黏土人在擋下了這一下攻擊後卻面露出疑惑。
能量波注意到了對方表情,好奇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有點不太對勁。」黏土人皺著眉頭將眼前的黏土護罩收回腳下,有些猶豫地說道:「這個規模、這麼大的爆炸,衝擊相比起來有些弱了,所以我覺得很奇怪。」
黏土人轉頭四處張望,忽然臉色一變意識到了什麼,有些不悅地說道:「中計了,你看看周圍!」
能量波不解地看向周圍,發現隨著爆炸產生的黑煙漸漸地散去,這一片諾大的空間內都充斥著一朵朵搖曳又不熄滅的橘紅色火焰,火焰的遮擋使兩人視野變得極差。
「不錯啊,看上去明明是一個激動易怒、沒什麼腦袋的白痴,結果居然把我們兩人給騙了過去。」能量波感到有趣地笑出聲,臉上露出看見新奇玩具的期待,笑著問道:「有沒有看到往哪裡跑了?」
「沒有,這些火焰密密麻麻而且還在空中亂飄,什麼都看不見。」
「無所謂,再給那小傢伙跑一跑,剛好大魚再等一下差不多要到了。」能量波露出獰笑道:「等等就可以一併解決來救援的英雄,聽不破老大說好像是個級英雄,真期待啊。」
另一邊,火車頭在剛剛那純粹用來遮擋視線、沒多大殺傷力的火球炸開時,就迅速的下降高度,在大樓林立的都市裡低空飛行。
他知道這爭取不了多久,因此火車頭並沒有浪費時間,很快地就發現某棟大樓其中一戶陽台的窗是開著。
火車頭扛著鐵羽衝進陽台,大步走進這戶人家的客廳之中。
「有人嗎?我是英雄火車頭,有人的話出來一下!」火車頭在屋內高聲喊道,等了幾秒屋內都沒有動靜,他將肩上的鐵羽扔到沙發上,說道:「沒有人也好,省的還需要解釋一堆有的沒的。」
他扔下鐵羽後隨即從近來的窗戶再次飛出,一邊在大樓林立間不停地轉向、兜圈子,一邊對著耳裡的通訊器大吼道:「快派人到我剛剛停留的座標,我把鐵羽丟那了!他要是死了你們這些廢物就給我通通辭職!」
火車頭不停地在大樓之間亂竄,但要是有人從上方俯視的話,就可以看見他離鐵羽的那棟樓位置離得越來越遠。
「跑!都躲起來,別出來!」
他一面飛、一面對著路上的行人大吼,甚至揮手發出幾乎傷不了人、彈珠大小的火球,射向地面驅趕著人群。
「這裡不安全,有多遠跑多遠!」
「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
火車頭的上方冷不防地傳來聲音,伴隨聲音而來的還有五顆色彩斑斕、拳頭大小的黏土彈,從上而下地射向他。
他旋身一扭就閃掉了這幾顆黏土彈,接著腳上迸發出耀眼的火焰,試圖加速擺脫黏土人。
然而火車頭飛行方向的不遠處,兩側的大樓像是液體般的忽然崩塌,化作高聳的海嘯朝著他向下壟罩。
身形一變、雙手向前一撐,手中爆發出更加猛烈的火焰來止住慣性停下,堪堪停在黏土海嘯籠罩下來的範圍之內,接著反身往原路快速飛去。
但就在火車頭反向跑沒多久,剛才被他避開後射到地面的那五枚黏土彈陡然炸開,周圍地面被同化成黏土。同時五棵大樹拔地而起,短短幾秒就成長成近百公尺高的黏土巨樹。
「去你媽的啊──」
因來不及閃躲而被捲進那五棵巨樹的飛速生長之中,整個人被交纏錯節的黏土樹枝給死死卡住,困在其中無法動彈,不由得憤怒地大吼。
火車頭全身猛烈迸發高溫的橘紅色火焰,令周圍那些黏土樹枝變得乾硬而開裂,稍微使勁就可以從束縛中掙脫開來。
「嘿嘿,真是狼狽啊,火車頭。」
正當從大樹中掙脫的火車頭飛至高空滿臉憤怒,正四處張望尋找那該死的黏土人時,一道戲謔的嗓音在他更上方處響起。
「你──嗚!」
猛然的抬起頭望向上方,一抹翠綠染綠了火車頭全部視野。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顆翠綠色、籃球大小的能量球就擊中了火車頭。
『轟──』
霎時間,擊中火車頭的能量球發出劇烈爆炸,他以比剛剛逃跑還要快的速度直直撞進堅硬的地面。
地面像是被砲彈轟擊一樣的炸開,火車頭整個人幾乎陷進破碎的地面,只剩下那件外套色彩依舊顯眼。而剛才還冒著火苗的橘紅色外套,此刻已經熄滅、回到了外套最初的亮橘色。
天空中兩名惡徒緩緩落下,火車頭要是現在能看見,就能看到兩人臉上那既得意又充滿惡意的笑容。
兩人走近半埋在地面不知死活的火車頭,能量波伸腳踢了踢,點了根菸深吸一口後笑著對黏土人問道:「怎麼辦?沒想到這傢伙太沒用,居然在大魚上鉤前就歇菜了。」
「是比傳聞中的要弱太多,還英雄界的明日之星,呵呵。」黏土人嘴角勾了勾,不屑地說道:「跟他的名氣比起來,實力簡直跟雜魚一樣,弱到令人有點失望。」
「呼──也別這麼說。」能量波對著火車頭彈了彈菸灰,另一隻手在下巴鬍子上摩娑,愉快地說道:「應該是我們太強了,還記得另一名英雄看到我們時臉上的表情嗎?」
「喔!我記得、我記得。」
黏土人瞇起眼睛、露出病態的扭曲笑容,像根竹竿的他雙手環抱住自己,同時夾緊著雙腿扭動,臉頰還出現不自然的潮紅。
「他看到我們時那簡直就像要嚇出尿來的表情……啊、啊──好爽啊──」
見他這副模樣,能量波也不由自主地悄悄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即便彼此都是惡徒,但他其實對這類人也挺感冒。
這時,是不是有人好奇火車頭已經死了嗎?
還沒呢。
半埋在地面中的火車頭此刻正聽著兩人的廢話,一面聽著耳機裡英雄協會工作人員的會報。
「火車頭先生,再九分鐘……不,八分鐘!八分鐘騎士跟虹眼偶像就到了,請您再撐一下!」
他並沒有回話,就這麼靜靜地躺在不知道是柏油還是泥土裡。
打從一開始看見能量波時,他就知道接下來的戰鬥絕對異常凶險。
但沒想到只是一個照面,與自己一同前來的鐵羽就輕易被放倒了,而自己光是撐著不被能量波打死就已經竭盡了全力,更別說還有一個能力有些克制火車頭的黏土人在一旁對他進行干擾。
所以火車頭在被擊中摔落地面時,就決定裝死吧。
裝死吧!只要撐到支援來……只要能撐到支援來就行了。
所以即使他並沒有受到無法繼續戰鬥的傷勢,火車頭還是就這麼躺在地面裡不動彈了。
……
……即使現在自己似乎可以偷襲幹掉那噁心的黏土人,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如果目標改成能量波,就算偷襲也沒有能殺他的把握,甚至不曉得能不能使他受傷,但無論如何火車頭自己都絕對是死定了。
所以……還是……等支援來吧。
當他做出這個決定以後,一股煩躁的情緒湧上了心頭,他埋在土裡的手下意識地緊握成拳頭。
那身半埋在土裡的橘色外套衣角,一個小小的火苗一閃而逝,在瞬間就被空氣的流動給吹熄。
「話說,這傢伙會不會還有一口氣在?」
能量波彈掉抽完的菸屁股,像是在自言自語般說出了令火車頭心臟重重一跳的疑問。
「剛才那麼結實的被你打中,就算還沒死也差不多了吧?」
「誰知道呢?做人不能心存僥倖,還是小心點的好吧。」
能量波對著地面的火車頭張開手掌,翠綠色能量在他掌心凝聚,一顆壘球大小的能量球對準了火車頭。
火車頭心中驚呼不妙,腦海中正掙扎著思考自己該怎麼辦,額角流下的冷汗浸濕了乾燥的土壤。
「你等等。」
黏土人嫌惡地看著能量波,似乎是想起什麼討厭的回憶。
「先等我退遠一點,上次你也這樣,結果弄得我一身腥臭。」
看著漸漸後退、拉開老長一段距離的黏土人,能量波滿臉無語地說道:「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你也記仇記太久了吧……」
「行了。」黏土人走到了十多米外,對著他說道:「你可以繼續了。」
「……一個怪人。」
能量波小聲罵了一句,再次伸出手將能量球對準火車頭。
「呵呵……這幾年像你這樣沒實力又愛玩正義遊戲的年輕人,這些年真的是越來越多了。」
他空著的另一隻手從口袋掏出菸盒,單手靈活的用手指夾出一根菸,將菸頭輕觸能量球。
『滋斯……』
煙頭飄起一絲青煙,能量波將點燃的煙送到嘴邊深深抽了一口,呼出的白煙在空中冉冉飄散。
「放心吧,我會給你留個頭,掛在顯眼的地方給人發現的。」能量波臉上殘忍地笑著,開口說道:「去死──」
「嗚、嗚啊──爸爸、媽媽──」
一道稚氣地哭喊聲打斷了能量波,他與黏土人轉頭望向不遠處一輛翻倒的汽車,只見一名大概才五、六歲的小女孩從破碎的窗戶中爬出。
尖銳的哭喊聲讓能量波停下了動作,這使得差點就要動手的火車頭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又擔憂起那正在哭喊的孩子。
此時的火車頭看不見,那台翻面的汽車底下、前座的兩個位置都有暗紅色的液體緩緩流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緩緩蔓延。
副駕的車窗中有一隻手從中伸出了一截,正無力地伏在地面一動不動。那隻手纖柔修長、指甲潤澤明亮的手似乎是女孩母親的,隨著小女孩的哭聲越發響亮而有些動彈……但也僅僅只是動彈了兩下,接著便像失去生氣般不再有動靜。
那不再有任何反應、沾滿血汙與灰塵的手,似乎再宣告著小女孩在這一刻開始,從一輛載滿有著美滿家庭孩子的列車上被扔下,墜落在名為孤兒的荒野之中,望著高速駛去的列車發出絕望地哭喊。
「媽媽──媽媽──」
小女孩看見那隻手後,跪在地面上跌跌撞撞的爬近,抓起那隻還有著些微溫熱的手緊緊地抱在懷裡,發出嘶聲裂肺地哭喊嚎。
「吵死了,哭夠了沒?給我閉嘴!」
能量波不耐煩地對著小孩吼了一句,然而這只是令小女孩無助的哭聲變得更加響亮。
「操,吵死了。喂!讓他閉嘴行不行啊!」
坐在石塊上的黏土人聳了聳肩,蠻不在乎地說道:「這個年紀太小,在我的喜好之外,再多個十歲差不多勉強。」
「哼,一個變態也有這麼多毛?」
一動也不動的火車頭聽著小女孩哭聲,心中煩躁越來越強烈,一股莫名而來的憤怒充斥在他胸中。
那股怒火……其實是對於自身的怒火。
廢物……廢物。
廢物、廢物廢物廢物廢物!廢物啊──
火車頭在心底對著自己咆哮,橘色的外套在兩名惡徒沒有注意的情況下,顏色漸漸變得深沉,表面悄悄冒出了點點火星在空中飄盪、明滅。
小女孩的哭聲不曾停歇,讓能量波不悅地轉身面向十多公尺外的小女孩,舉起手中的能量球並踏出了一隻腳,滿臉不爽地說道:「既然那麼難過,那我就好心送你去跟家人團聚吧。」
正當他要以棒球的姿勢將能量球扔出時,一縷暗紅色火焰閃過能量波視野一角。
「嗯?」
「能量波!後面!」
那一閃而逝的火焰令能量波瞳孔一縮,聽到黏土人的大吼,強烈的危機感兇猛地襲捲而來。
他沒有絲毫猶豫,轉過身舉起能量球朝著印象中火車頭倒下的位置砸下。
「你這他媽的人渣!」
一枚暗紅色的火焰球卻搶先撞上能量波手中能量球,猛烈的爆炸與颶風使周圍建築的玻璃破碎、地面開裂。
一道暗紅色的人影從爆炸的煙塵中衝出,火車頭不只身上的外套變成暗紅色,連原本黑色的頭髮此刻都變成冒著火苗的暗紅,同時全身上下都燃燒著搖曳的火焰。
他在空中高速衝刺,帶出一條來不及消散的暗紅色焰花痕跡,就像是火車行徑的軌道一般,眨眼間就衝至黏土人不遠處。
黏土人用力一踏腳下地面,地面像黏土一般扭曲碩型成一顆顆尖銳的彈頭,像機槍一樣鋪天蓋地地射向火車頭。
他雙手交叉護住頭部,炙熱的暗紅色火焰在身前凝聚,化做如岩漿般的屏障,捨命的直直衝向黏土人。
一枚枚射向頭與胸的黏土彈被屏障與雙手擋下,但雙腳與腹部卻沒有這麼幸運。
火車頭衝至對方面前時,雙腳與肩膀被掠過的彈頭劃出一道道傷口,十幾道傷口迸裂出瑰麗的鮮紅灑落地面,只是被他用高溫瞬間燒燙傷口止住血。
黏土人見對方不要命的衝鋒而大驚失色,雙手向上一揮,操控周圍化做黏土由下而上準備將自己壟罩。
火車頭看見這一幕心急如焚,他離對方還有七八步的距離,但黏土人那壟罩自身的速度卻比他快上了一線,此時向上蔓延的黏土已經壟罩至腰部,也就是說已經籠罩住一半了。
「廢物……」
他緊咬著牙,本來的打算是打一個出其不意,在能量波緩過神來前將黏土人解決,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辦法做到。
如果被黏土人纏住,能量波一跟上自己就凶多吉少。
怎麼辦呢?
先撤退嗎?
現在回頭來不來得及帶走小女孩?
還是跟之前一樣引他們追著我跑?
火車頭腦海中正急速的思考,但那股煩躁與憤怒又再次充斥著內心。
他眼中布滿血絲、憤怒的低吼了一聲道:「我真他媽的是個廢物啊!」
火車頭鬆開擋在身前的雙手,左手向後擺去,瞬間凝聚出一枚籃球大的火球。
『轟──』
接著被他毫不猶豫地在身後引爆。
巨大的衝擊與熱浪狠狠地拍打在自己背上,火車頭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自己左手臂發出了『喀』的聲響,傳遞至腦中的疼痛令他臉上神色顯得更加猙獰。
爆炸帶來的衝擊使火車頭再次加速,在黏土人驚恐的眼神中刺出右手,手刀包覆著如岩漿般的流動火焰,用盡全力地刺向黏土人胸口。
但──
「可惜啊。」
火車頭的右手在勘勘碰觸到黏土人胸口衣服時就止住了不動,他的手被黏土緊緊束縛住了,任憑火車頭如何掙扎使勁也無法再向前刺、也無法向後拔出。
黏土人的黏土像一個巨大的蛋殼將他整個人壟罩在內,只留下了臉前一個巴掌大的洞口,像是想要將火車頭懊惱與絕望的表情給好好看清楚。
不過,很快的他就感到疑惑,因為火車頭此時臉上沒有懊惱也沒有絕望,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正當他想開口時,火車頭對著他咧開嘴,怒笑著對黏土人說道:「只要能抓到你這個廢物──」
火車頭觸碰到黏土人衣服的那隻手,如燒紅的烙鐵開始急速地升溫,溫度在眨眼間就提升到了黏土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這、燙、燙啊!快停下!」
「我就有把握一招將你這廢物燒得一乾二淨!」
「不、不要!快住手──」
黏土人急忙地操控黏土,想從保護他的黏土蛋殼中離開,但裡面的高溫使得內部變得有些乾硬,使他的操控慢上了那麼一瞬。
「火焚!」
隨著火車頭的怒吼,那隻在黏土內的手掌心噴發出兇猛的火焰,旺盛的火焰從蛋殼臉部缺口中噴發而出。
淒厲的慘叫聲只喊了一半就嘎然而止,而在其中的黏土人直接消失在那暗紅色的火焰之中,給彷彿連聲音都被燒毀了一樣無聲無息。
火車頭的火焰並沒有持續很久,短短幾秒後就停止了噴火,只剩下朝著周圍散發著驚人熱浪的焦黑黏土。他用力的將手從中抽出,將手掌抓著的那具變得焦黑的黏土人給重重摔在地面上。
「吼喔?不錯嘛,雖然是偷襲,但能宰了他也是有下子。」
火車頭抬眼望向能量波,他身上除了衣服看上去有些狼狽以外,似乎剛才的爆炸對他沒有造成什麼傷害。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嗎?我可是英雄。」火車頭不屑地往地面上吐了口口水,不悅地說道:「他可沒死,等等送到醫院裡面最多全身燒燙傷變醜八怪,想死都難。」
「喔?」
能量波詫異地望著地面那像是一具焦黑屍體的黏土人,驚訝地發現對方胸口還有起伏,有些佩服地拍了拍手。
「真厲害啊!你該不會是不殺主義的英雄吧?!」
「是又怎麼樣?」
能量波嗤笑道:「你們這些英雄真是把那可笑的正義堅持到了極致,真讓人感到噁心。」
「哈啊?」火車頭皺著眉頭看著能量波,納悶地問道:「什麼可笑的正義?」
「這麼說吧,我問你。」能量波呼出一口菸,手指夾著菸對準焦黑的黏土人說道:「你為什麼不殺了他?真的是因為英雄的不殺主義嗎?」
「是又怎麼樣?不殺他沒有為什麼,就因為我如果殺了他,那跟你們這些惡徒有什麼不一樣。」
「是嗎?」能量波像是看見什麼可笑的畫面,顫抖著肩膀笑著問道:「你跟我們不一樣嗎?」
「哈啊?」
對於這番不明所以的言語,火車頭是滿臉的疑惑與不解,但也不妨礙他趁著能量波廢話的時間,右手悄悄將一枚刺中腹部的彈頭忍痛拔出。
劇烈的疼痛使他直冒冷汗,能量波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卻只是靜靜地笑了笑,沒有阻止也沒有繼續說話。
火車頭顫抖著手撫上腹部泊泊流著鮮血的傷口,炙熱的火焰從他掌心冒出,灼燒著傷口。
火車頭憑藉著執拗的性格與意志力讓自己沒有痛到叫出聲來,只是雙腿發軟、踉蹌了一下。
他放下手後,那道傷口已經焦黑且發出難聞的臭味,不過血也在這暴力的方法下止住了。
能量波看著完事的火車頭,手上夾著剛點燃的第三支菸,抽了一口後靜靜地說道:「你知道你旁邊那個傢伙喜歡虐殺年輕的美女嗎?而且殺了很多、很多。」
火車頭喘著粗氣,沒好氣地回答道:「是嗎?那我可以確定他這輩子再也不會從那座監獄裡出來,還那些受害者一個公道。」
「公道?看來你沒有明白。你眼前那個傢伙在你們惡徒檔案裡只有區區七十六件的惡性殺人事件,但實際上被他玩死的人,屍體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能量波深深抽了一口菸,舒暢地呼出白煙後繼續說道:「你們這些英雄就不覺得把這種該死的人殺掉,才是真正能給那些死者家屬跟死者一個公道嗎?每個都秉持著你們那可笑的正義,才讓這些殺人無數的惡徒擁有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去傷害更多的人,不是嗎?」
「殺人的是那些惡徒,這跟我們這些英雄有什麼關係?」
「你覺得沒關係?那就以黏土那傢伙當例子吧。」能量波下巴朝著黏土人點了點,說道:「他如果沒死或沒被判死刑,以後運氣好逃出監獄或在有生之年刑滿出獄,出來後又再次殺了人不就是你害的嗎?」
「我的錯?你這一點邏輯也沒有吧?」
「因為你明知道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惡徒,卻沒有殺掉他,所以你不就是那個親手給了他再次出來殺人、再一次機會的『英雄』嗎?」
能量波將『英雄』兩個字咬得特別重,讓火車頭不爽地皺起眉頭,惡狠狠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既沒興趣、也搞不懂。我現在只知道一件我該做的事──」
他身上的橘色外套燃起火焰,顏色變成深沉的暗紅,緊盯著能量波說道:「──就是把你打趴下就對了!」
「哈!也是……跟你這種為了英雄頭銜而當英雄,一點信念也沒有的傢伙扯這些做什麼。」能量波將菸扔到腳下輾了輾,周身亮起翠綠色的光芒,帶著一抹莫名的笑意說道:「不過你想把我打趴下,那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呵呵……你們這些惡徒,真是一個個──」
火車頭身上的暗紅還在慢慢的變深,開始可以看見外套上偶爾會竄出幾縷黑色的火苗。
已經骨折的左手垂在一旁沒有動作,抬起的右手再片刻間凝聚出一顆黑色的焰球,隱隱從中透露出一抹紅色。黑色的焰球令周圍的溫度在短短幾秒內升到一個嚇人的地步,連數公尺外的能量波都能感受到一股股驚人熱浪迎面襲來。
火車頭腳下使勁,舉著黑色火球衝向能量波,喊道:「──都是滿嘴大話的臭嘴!」
但能量波只是冷冷一笑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他在火車頭驚怒的眼神中伸出手,側身對準了後方。
「還是別動吧。」
「你這個卑鄙小人!」
火車頭憤怒地睜大雙眼瞪著能量波,眼角因用力過猛而撕扯出小小的傷口,一顆渾圓的血珠子如血淚般滑落臉頰。
「我是惡徒,卑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右手掌心一顆翠綠的能量球正對準還在哭泣的小女孩,看著氣急敗壞卻不敢上前的火車頭,譏笑道:「你看!你們這些英雄就是這樣才令我看不起,要是能夠殺了我,犧牲個小女孩又怎麼了?一個個都是喊著正義正義的白痴,放過了一個又一個狡猾的惡徒讓他們去傷害更多無辜的人,你們連最簡單的加減算術都不會嗎?」
看著對方身上火焰越來越旺盛,能量波繼續諷刺道:「就像現在,你因為一個小女孩就只能在那邊咬牙切齒、無能為力,我要是現在攻擊你,就會像廢物一樣屈辱的被我殺死,不是嗎?」
「有本事別拿小女孩當人質,我們光明正大打一場!」
「哈!簡直是個愚蠢至極的白痴,我一個A級惡徒跟你光明正大要做什麼?不過這樣好了……」
能量波忽然撤去了週身的能量,但能量球依舊對準著小女孩。
「我給你一個殺死我的機會,你現在把我殺了,但代價是我死前也會帶著那小女孩上路。當然,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試著救下她。」
他迎著火車頭驚詫的神情,饒有興致地問道:「用一個小女孩的命來換掉我這A級惡徒的命,怎麼想都很值得不是嗎?反正她爸媽都已經死了,送她去團聚也是一種仁慈。還能成為你英雄生涯事跡上最亮眼的一項成績,是不是很讓人心動而且很划算的買賣啊?」
火車頭的臉色漸漸陰沉,能量波見狀則是愉快地笑了笑。
「來吧,告訴我你想怎麼做。是想秉持著那可笑的正義以及不殺主義,還是用小女孩來換我一個以後還會殺很多人、殺很多英雄的惡徒啊?」
火車頭全身因憤怒而不由自主地發抖,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就只是用著殺人的眼神瞪著能量波。
在等了快一分鐘都不見對方動作,能量波不耐的歪了歪嘴角,一顆瓶蓋大的能量彈從他手指中射出,擊中火車頭的胸口發生爆炸。
「……」
「唷?還挺硬氣的啊。」能量波看著嘴角溢出鮮血,卻硬生生挺下這發攻擊的火車頭,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的耐心有限,再不做選擇的話我就直接殺了小女孩後再把你殺了。」
「我……」
「啊?大聲點!」
「我說──」火車頭朝旁吐掉滿嘴的鮮血,吼道:「我都不選!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打一場!」
「嗯……」
能量波臉色變得古怪,有些納悶的自語道:「原來這傢伙真的是個白癡嗎?」
「你放過那女孩,我硬接你三招!」
「你以為這裡是什麼武俠世界嗎?沒想到現在連這種幼稚的白痴都能當英雄了嗎?」
能量波無趣地嘆了口氣,接著眼角撇見躺在地面的焦黑人體,再次露出笑容對他說道:「這樣吧,我最後給你一個選擇。」
他沒等火車頭說話就指著黏土人,幽幽地說道:「你殺了那傢伙吧,只要殺了他我就放過小女孩性命。」
正當火車頭煩躁地要開口拒絕時,只聽能量頭繼續說道:「我還可以對外宣稱是我殺了他,而不是你。」
火車頭拒絕的話到嘴邊卻硬生生止住,面色掙扎的說不出話,讓一直盯著他神情的能量波臉色露出得逞的戲謔笑容。
「你還猶豫什麼?」能量波眼中閃爍著精光,緩緩地說道:「沒有人會知道是你殺的,除了你我以外的人都只會認為是我殺的,反正惡徒之間互相殘殺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
雖然火車頭沒有說話,但能量波看得出來他臉上越來越掙扎,看上去只需要再稍稍推一把。
「你想救那小女孩不是嗎?還是你有把握在我的能量彈擊中前把他救下來嗎?」
「……」
「難道一個用惡貫滿盈來形容也不為過的黏土人,會比那邊那楚楚可憐的小女孩還要來得重要嗎?你忍心斷送掉她那才剛開始的人生嗎?那邊躺著的那傢伙可是就算死一百次都不夠償命的啊!再說了……」
「…………」
「現在陷入猶豫的你,該做什麼選擇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
「我……」
「拯救一個可憐的小女孩,不正是你該做的嗎?」能量波悠遊地說道:「做決定吧,「英雄」啊!」
「你……」與火車頭低沉的聲音不同,身上的火焰卻是越來越旺盛。他滿臉掙扎地看向能量波,不解又不甘地問道:「你到底……是圖什麼?」
能量波嘴角向兩旁咧開,笑得令人膽寒。
「我圖什麼嗎?」他愉快地說道:「就只是想看看你們這些英雄堅持的東西被摧毀時,會是什麼樣的一副表情呢?」
「可惡……廢物……廢物、廢物啊──」
在能量波期待與愉快的目光下,火車頭神色癲狂的抬起手,黑色焰球在他手中膨脹了一倍。
正當他對著黏土人要將黑色火球砸下時,一道聽不出性別、經過變聲處裡的機械嗓音從兩人上方傳來。
「什麼表情?聽起來似乎是挺有趣的話題,也給我說說吧。」
一個身穿漆黑戰術服、頭戴機械龐克風全罩頭盔的人影從天空落下在兩人之間,身旁還懸浮著兩個黑色、印有數字的金屬箱。
怒天,抵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