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英雄『怒天』

　　金胖子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著筆在紙上塗塗改改，不知在寫著什麼。
　　房裡環境與怒天離去時一模一樣，他對這一片的狼藉實在提不起勁去整理，但又無法讓別人來處理，因此金胖子決定就先這麼拖著。
　　伸出粗肥的手指捏了捏自己那幾乎沒有起伏的鼻樑，金胖子拿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接著又舉起茶壺倒滿後牛飲下肚。
　　「唉……」
　　嘆息中充滿著深深的無奈與苦惱，金胖子將剛才塗塗改改的文件夾給闔上，隨意地往桌上一旁扔去。
　　白老頭那傢伙不曉得有沒有找到人。
　　金胖子帶著這樣的想法，拿出手機檢查有沒有對方發來的消息，剛才最後白老頭最後一次給他發消息已經是七八分鐘前，而訊息的內容是──
　　『快要追到了，很近！』
　　一邊祈禱白老頭不會被怒天發現後宰掉、一邊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想著房裡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解決自己肚裡的飢餓感。
　　雖然金胖子不曉得，但怒天又是帶著音爆雲來找我麻煩、接著又被傳送走，所以現在的白老頭應該滿臉問號地找不到人吧？
　　「好像有一盒別人送的糕點，還有吃了一點的餅乾。」看著周圍物品散落一地的房間，無語地說道：「不過現在會在哪裡呢？」
　　金胖子憑著印象走到一個倒下的架子前蹲下，在堆疊的雜物中拉出一袋稍微被壓皺的高級紙袋，接著又摸到了一盒被倒下的架子壓得有些凹陷的鐵盒。
　　「嗯，風月堂的可頌和紅帽子的餅乾。」金胖子雙手拿著點心站起身，看著手中的點心思考道：「我看……留一點給諺晨好了，最近應該會遇見他吧？」
　　當金胖子轉過身要回到桌上慢慢享用時，我送給他的快遞到了。
　　『──喀、啪嚓──』
　　金胖子上方忽然傳來清脆的破碎聲，他錯愕地抬頭望去，只看見一片蛛網般的碎痕出現在空間中，接著碎痕破碎、一道黑影從中快速墜落。
　　『碰！』
　　金胖子靈敏的向後退了一步，黑影掠過他身前、狠狠地摔落在地。
　　「該死的希羅……千萬別讓我遇見你！」
　　呵呵。
　　那道黑影自然就是被我打飛的怒天，她狼狽地從地面坐起身，對著上方正緩緩縮小的空間破洞大吼。
　　「……」
　　「嗯？」怒天這時才發現站在旁邊、滿臉無語的金胖子，疑惑地問道：「胖子，你怎麼在這裡？」
　　「這話是我要問的吧？」
　　「都是希羅那傢伙！想找她問點事，結果被打到這裡來。」怒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病患服，嘟囔道：「搞什麼啊這女人。」
　　「……我看你是去找她麻煩所以被打飛了吧？」
　　「忽然手癢嘛，所以忍不住切磋了一下。」
　　「切磋……」金胖子翻了翻白眼，有些抗拒地問道：「雖然不想問……說吧，這次切磋毀了幾棟樓？」
　　「哪那麼誇張啊？柏油路有些裂開而已，你再叫人去補一補吧。」
　　「你使喚得很順啊。」
　　怒天聳了聳肩，笑道：「不補就不補唄，反正我通知你了，那裡怎麼樣我都無所謂。」
　　她彎下腰撿起一個被壓扁的鐵盒，不滿地說道：「你這房裡也該整理整理了，這鐵盒害我掉下來屁股壓到，有點疼。」
　　「……」
　　金胖子看著她手上被壓扁的紅帽子餅乾鐵盒，又看向地面那印著風月堂、裝著可頌的紙袋，臉色黑成一片。
　　剛才雖然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落下的怒天，但手中的鐵盒跟紙袋卻沒閃過，被落下的她重重地壓在身下。
　　不用說，金胖子的下午茶這會肯定泡湯了，看著那變形嚴重的鐵盒與爛成一坨的紙袋，他不用打開都可以預測道裡面變成什麼鬼樣子。
　　面色不悅的他正開口打算說些什麼時，怒天忽然就跑出房門，喊道：「先走啦！」
　　接著就見怒天從同一扇窗戶翻出，朝著遠方飛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金胖子。他望了望在身形越來越小的怒天，又看了看自己被壓爛的下午茶，煩躁地嘆了口氣。
　　「唉……該死。」

　　而飛出去的怒天此時正在高空中飛行著，對於金胖子的不爽即便她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怒天不時地會停下來看著底下四處張望，接著才繼續飛行一陣子又停下張望，似乎是在辨別著方向。
　　就這樣飛飛停停的過了十多分鐘，高空中的怒天臉上露出笑容，接著落在了一個大概七、八坪的小院子裡。
　　「周圍建築真的變了好多，差點找不到。」怒天環顧了小院子，接著感慨地說道：「不過我的院子倒是沒有變。」
　　她伸手轉了轉大門，對於大門被上了鎖並沒有感到意外。
　　「那麼，來看看鑰匙在不在原地呢？」
　　怒天轉過身走向一旁半身高、帶門的黑色鞋櫃，打開了左側的門扉，拿出最上層的鞋子。
　　「嗯……」怒天看著拿在手上與其它層擺放的鞋子，疑惑道：「我怎麼都不記得自己有買過這些鞋？」
　　思考了一陣，她決定先將此事放下。怒天將墊在格子裡的報紙掀開，伸手進最深處摸索了一陣，隨即從中拿出了一包被報紙與橡皮經捆的嚴嚴實實、手掌大小的東西。
　　「鑰匙倒是放在一樣的地方。對了，信箱呢？」
　　她一邊拆著手中的鑰匙的包裝、一邊走向院子通往外面的大鐵門，大鐵門的一側有個綠紅配色的老舊信箱。怒天轉動信箱上插著的鑰匙，一打開就有股力量將小門給擠開，只見裡面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信件如雪花般從中散落至地面。
　　隨手撿起幾封信件查看，是電費跟水費的繳費通知單、保險繳費單之類的，時間最前面的有四個月前的。
　　「應該不會被斷電了吧？」
　　帶著這樣的疑問，怒天並沒把其他的信件翻出來查看，她將拿出來的鑰匙插進鎖孔，進入了自己熟悉的屋裡。
　　因為方位角度的關係，外面的日光不怎麼照得進屋內，因此即便是白天，屋裡沒有燈光就會就像適合熟睡的夜晚，只有幾間房裡還能見到些許的陽光灑落。
　　『喀擦。』
　　屋裡燈光亮起，驅散了不知凝滯多少時間的黑暗，像是喚醒了這間屋裡的時間，重新開始向前走動。
　　一股淡淡霉味竄進了怒天的鼻腔，令她有些不適地皺起眉頭。
　　手指在空中揮了揮，念動力化做萬千隻手，幾秒鐘的時間內將這間三十多坪的屋子裡所有的灰塵集中成了一顆籃球大小的骯髒球體。
　　櫃子門打開，裝垃圾用的大型塑膠袋自行飄出、打開，將那顆骯髒球體裝進後封袋。屋裡所有的窗戶『唰──』的同時打開，在念動力的操控下屋裡吹起了徐徐微風，迅速的換氣將屋裡霉味帶走。
「唰－－」
　　廁所與廚房的水龍頭打開，傾瀉的水流像是兩條水蛇般游出，在怒天面前快速匯聚成了一顆半身大的巨大水球。
　　『啪！』
　　隨著怒天的一個響指，巨大的水球分散成數十顆拳頭大的水球，像一隻隻忠實又聽話的史萊姆，開始在屋裡上上下下掠過。
地面、牆壁、天花板、桌椅、櫃子、鍋碗瓢盆、各式各樣打掃的死角都沒有被放過，沒一會再次匯聚在怒天面前時，已經變成了一顆充滿髒污的灰色大水球。
　　她揮了揮手，巨大的灰色水球就乖巧地漂至廁所內，慢慢地從水槽、馬桶、地面的排水孔三個地方將自己排掉，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到五分鐘時間，屋裡在怒天念動力的操控下，已經完完全全被打掃過了一遍。

　　看得我忍不住想吐槽，這要是去幹保潔工司的絕對會成為王牌清掃員，當英雄真是浪費她的才能了……

　　她看著清掃過一遍的屋內，發出了滿足地嘆息。手指從飯桌上滑過後搓了搓，感受著指腹上的光華，看著毫無灰塵的屋內滿意地露出微笑。
　　「好像有點餓了。」
　　怒天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沒有第一時間去翻冰箱，而是走進房間將身上的病號服給換下。
　　換上穿起來有些過於寬鬆的家居服，打開冰箱的怒天發現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些調味料跟冷凍庫裡不曉得什麼時候放的麵包與小帥冰淇淋。
　　無奈的怒天又懶得出門買東西，在家裡東翻西找後找到了幾包泡麵跟營養餅乾，另外還有一些罐裝咖啡及保久乳。
　　怒天看了看上面的有效期限，確定都還沒有過期，便給自己泡了兩碗泡麵。
　　『嘶、嘶──』
　　她打開電視看著新聞並專心地吸著滾燙的麵條，不時的拿起咖啡灌上幾口，又拿起乾硬的營養餅乾沾了沾杯中保久乳後放進嘴裡咬下。
　　「怎麼上面的新聞我一點也看不懂……這人什麼時候變成總統了？」吸了一大口麵又喝了一大口湯，怒天皺起眉頭說道：「這麵怎麼吃起來粉粉的，我沒泡很久啊？而且味道怎麼這麼淡。」
　　拿起一旁的玻璃罐打開，從中夾了兩塊豆腐乳丟進泡麵中攪拌。
　　「這咖啡怎麼味道也怪怪的，以前是這個味道嗎？」
　　雖然怒天對眼前食物的味道感到疑惑，但礙於飢餓與神經大條，愣是把這一頓不知在幾年前來看還沒有過期的食物給吃完了。
　　「嘶──呼──」
　　吃飽飯，怒天往馬克杯中倒進半杯從櫃子深處翻出來的茶葉，給自己泡了一杯濃到不行的鐵觀音，滿足的緩緩綴飲。
　　她漫步回自己房內，將茶杯置於擺放著幾本佛經的小書桌上，往自己那張硬邦邦的竹蓆彈簧床上坐下。
　　「唉──唷喂啊──呼……」
　　怒天像是一個站起蹲下有些不便的老太婆，往下蹲到一半後就像是用摔的坐下，同時發出老太婆式的怪呼聲。
　　「還是家裡的床舒服啊，醫院裡的床睡得一點都不踏實。」
　　然而現在手腳靈活、健康的怒天其實並沒有這方面的煩惱，此番的動作更像是一種下意識的習慣。
　　只是她本人似乎並沒有發覺。
　　怒天頭底墊著枕頭躺下，很沒形象的翹起二郎腿，雙手擺在自己肚皮上輕輕拍著，呆呆地望著看了不曉得多少年的天花板。
　　盯著連污漬有沒有增減都能察覺得出來的熟悉天花板，想著從一早醒來到現在發生的事情，試圖從中理清一些頭緒，卻發現腦袋就像是交錯纏在一起的毛線團，什麼也搞不清楚。
　　窗外傳來偶而出現的鳥鳴聲、腳踏車經過的鏈條聲、路人拖著菜籃的腳步聲與滾輪聲、街訪鄰居偶遇時的招呼聲、遠處狗兒對著路人警戒的吠聲、機車的引擎聲、別戶人家的開門聲，還有怒天自己那逐漸平緩卻又清晰的呼吸聲。
　　屋裡呈現一個紛亂的寧靜，在這氛圍之中怒天睡意漸漸湧上，眼皮慢慢地垂下，像是躺在流沙之中緩緩陷進漆黑的沉睡之中。
　　然而，就在怒天的朦朧意識即將消散、就要睡著時，眼角看見一個忽然亮起且不停閃爍的紅色燈光。
　　幾乎要閉上的雙眼猛然睜開，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氣勢升騰而起，怒天抬起腳、彎起背，整個人俐落地從床上彈起。
　　她看向床左側的梳妝台，那是當年怒天嫁人時特地訂做的大型梳妝台，鏡子的寬度並排五個人都綽綽有餘，而高度則是足足有兩米高。
　　這幾乎佔掉一面牆的梳妝台，此時頂部正有一顆小小的燈閃爍著刺眼紅光。
　　怒天走到梳妝台前伸出手按在鏡面上，只聽見房裡傳來一道電子音。
　　「驗證通過。歡迎回來，英雄『怒天』。」
　　「調出報告。」
　　「資料來源，英雄協會內部支援通知。四十分鐘前發現Ｂ級惡徒集團，代號『黑色筆電』的幹部以及團夥出現在北區的新興大學。英雄協會的Ｂ級英雄『鐵羽』及Ｂ級英雄『火車頭』兩人配合警方前去進行抓捕，但在兩分鐘前發出支援請求，目前似乎有數百名學生被擄走，方法不明。」
　　「嗯……」怒天歪了歪頭，說道：「不管英雄還是惡徒，我還真的一個都沒聽過……」
　　「一分鐘前英雄協會的Ａ級英雄『虹眼偶像』與Ａ級英雄『騎士』已經響應支援請求，預計十三分鐘後抵達新興大學，此支援請求英雄協會並沒有同步給英雄管理局、英雄軍備處。」
　　「打開裝備庫，同時給我重點說一下有什麼惡徒。」
　　「收到，開啟裝備庫。」
　　『喀、嗡──』
　　電子音話落，身後穿來機械的運轉聲。怒天轉頭望向身後的另一面牆，原本白色的牆面向內陷落，接著從中間裂開、分裂成兩扇機械門，緩緩往上下兩方滑動收起。
　　隨著偽裝成牆面的門扉收起，底下露出大概兩公尺深，充滿科技風的銀色裝備庫顯露在怒天眼前。
　　兩套漆黑的戰術服與六個不同款式的黑色機械頭盔，分別有著應對不同狀況下的特殊功能，除此之外共同的功能則是能將真面目壟罩在頭盔之下，連頭髮都不會漏出來的全罩式頭盔。
　　除了這兩套戰術服與頭盔外，還有數把不同型號的槍械與彈藥、閃爍著寒光的戰術小刀、一些軍用設備。
　　此外，最特殊的是六個一米五高、成年男子勉強能環抱住的黑色鐵箱，上面分別印著一到六的數字。
　　怒天快速地脫下自己的衣服，開始拿起戰術服與裝備熟練的穿戴在自己身上。
　　就在怒天開始換裝時，那道電子音再次響起。
　　「這次已確認的『黑色筆電』的幹部有三人，Ａ級惡徒『能量波』、Ｂ級惡徒『黏土人』、Ｂ級惡徒『計算機』，此外團夥裡還有Ｃ級──」
　　「Ｂ級以下的就不用報了，不重要。」
　　「收到。目前最新情況，惡徒『計算機』似乎帶著被擄者離開新興大學，英雄協會的兩名英雄目前被另外兩名惡徒追擊，狀況並不樂觀。英雄『鐵羽』已經負傷，傷勢不輕急需醫治。增援預計還需要十一分鐘後才能抵達，目前是由英雄『火車頭』帶著另一名英雄且戰且退，不過估計支撐不了太長時間。」
　　「我知道了。呵呵……有個令人懷念的名子呢，可惜好像跑了。」
　　怒天穿戴好戰術服，伸手拿起一把裝滿子彈的貝瑞塔手槍放進左胸附近的槍套，再將一把戰術刀叉進左側腰間的刀套之中。
　　「對了，那兩名惡徒在管理局的系統裡，抓捕建議是什麼？」
　　「正在為您訪問英雄管理局系統，正在發起系統資料調閱申請──」
　　「啊……算了，不用這麼麻煩。」
　　「收到，已取消申請。還有其他指示嗎？」
　　「不用，已經足夠了。」怒天看了看那黑色六個鐵箱，接著伸手勾了勾。
　　上面印有數字一與數字二的黑色鐵箱從架上浮起，緩緩地飄至怒天身旁。
　　「那麼接下來──」
　　怒天拿起一個她最常戴的頭盔，面部是有著蒸氣龐克風的複雜機械結構，眼睛部分是兩枚圓形的紅色無度數鏡片。她伸手在側邊按了個按鈕，頭盔後半部分自動折疊、收起，化作面罩一般的樣子。
　　「──不管他們的抓捕建議是什麼──」
　　她單手抓著面罩覆蓋住了自己臉部，只聽見『喀、喀』兩聲，頭盔已經緊緊地戴在了怒天頭上。
　　那曾經令無數惡徒膽寒的低沉電子音，再次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響起。
　　「──遇到了我，那就只有擊殺建議。」
　　外面的陽光在此刻稍微黯淡了下來，房裡頓時變得有些陰暗，只剩下梳妝台上不停閃爍的紅燈，使怒天頭盔眼部的紅色鏡片忽明忽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