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黑影（上）
本章節 6232 字
更新於: 2022-07-13
六芒星第四小隊分隊長艾羅，此時正獨自一人來到了鎮長府的會客室內。
當他跟著僕從踏入會客室時，凝晶鎮鎮長漢克已經在裡頭等著了。除此之外，在場的還有一名年輕的金髮少女，艾羅略一思索，便認出了她是前幾日一同外出狩獵魔獸的那名獨行劍客。
不過，這麼一個小姑娘怎麼會在這裡？他對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年紀頗輕，但劍技優異這點上，完全想不透為何她也會出現在這場會談之中。
難不成是鎮長的人？
一邊思考，艾羅也沒有忘了禮數，他向起身迎接他的漢克鎮長行了個禮，沉聲說道：「你好，漢克鎮長。」
「請坐吧，我們來談談今日下午的事。」
早有預感鎮長在這個時間點找自己是為了這件事，艾羅點了點頭，跟著在座位中坐了下來。
「先跟你介紹一下。」朝金髮少女的方向抬手示意，漢克介紹道：「這位是城主派來的使者，琵思琳小姐。」
聞言，艾羅有些意外，「城主大人派來的？」
琵思琳向他微微頷首作為招呼，她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胸針，上頭刻畫著代表冬城的雪花與枝葉。這枚胸針的做工細緻，同時代表著持有之人為冬城城主的親信或是使者。
「我是奉城主大人的命令前來處理這次事件的。」琵思琳直接切入正題，「畢竟是北方的騷亂，城主府也相當關注此事。然而這事背後有些複雜，希望兩位能配合我的調查行動。」
「那麼妳的打算是？」
「六芒星今日下午，會出城去討伐魔女對吧？」琵思琳的語氣平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盡量別與狼群起衝突。」
艾羅蹙起了眉，「我們的目標是魔女，如果魔女與狼群混在一起，我們不可能不和狼群動手。」
「這點我曉得，所以我希望你們不要主動攻擊狼群。以我調查到的結果，魔女之所以與狼群一同包圍城鎮，是因為有人襲擊了狼崽。」
「妳怎麼知道？」艾羅訝異地問。
「只是有點蒐集情報的手段而已。」琵思琳輕描淡寫地帶過，「總之，若是再對狼群動手，發怒的魔女會做出什麼事可不好說。比起直接把局面導向全面開戰，平息狼群的憤怒，才是最不會傷及城鎮的作法。」
「若是能和平解決，確實沒必要開戰。」艾羅同意地道。
「等等……兩位的意思是要放棄對魔女的討伐？」漢克插了話，語氣有些緊張，「但那可是魔女啊！若不能取其性命，對整個凝晶鎮而言都是個隱患啊！」
「據我所知，棲息於永夜之地的魔女，與人類起衝突的次數僅有兩次──包含了今日的事件。」琵思琳望向他，沉靜的目光中隱含著不容抗拒的意味，「五年前那次，她之所以動手，也是因為當年的鎮長主動挑起了爭端、襲擊永夜之地。漢克鎮長，我相信這些事你也清楚的。」
「是這樣沒錯……」
「城主大人並不希望與夜之魔女動手，這點還請你諒解。」琵思琳說道，「接下來我會去找出這次事件的兇手，六芒星的行動可以確保鎮上不起騷動。只需要拖兩天，我有方法可以找出兇手。」
「恕我冒昧，您就這麼肯定能抓到兇手嗎？況且，若是真的找到了，狼群願不願意退也是個未知數啊！」漢克略顯激動地質疑道。
「……許久以前，城主大人曾與魔女達成協議，若是某日，北方的魔物與人類起了重大的衝突，將有一次機會可以獲得魔女的無償協助。」琵思琳頓了頓，「這是城主大人最後的底牌，但非到萬不得已，他並不希望用上。」
「也就是說，如果您的計畫失敗了，凝晶鎮也可以靠這個機會度過這次的危機？」
「是的。」
聞言，漢克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至少得確保鎮民們的安全啊……」
「那麼，琵思琳小姐打算用什麼方式找兇手？」艾羅提問，「若有需要，我們六芒星也能提供協助。」
「這部分我已有安排，但不方便透露細節。」
艾羅輕蹙起眉，但還是瞭然地頷首。畢竟冒險者都有一些不願透漏的底牌，貿然打聽很容易招惹不快。這點套用到眼前的狀況上也是說的通的。
這類冒險者中的禁忌，六芒星自然也是清楚的。
「那麼，今日下午我們會照計畫啟程，並避免與狼群的正面衝突。」艾羅沉聲說道，「若是遇上魔女，我們會視情況行動。」
「就麻煩兩位了，艾羅隊長、琵思琳小姐。」漢克的語氣嚴肅而真誠，「無論如何，請務必確保鎮民們的安全。」
「這點你不必擔心。」
「我們六芒星，是不會讓狼群順利襲擊城鎮的。」
接下來，三人又就下午六芒星行動的部分討論了下，確保沒有問題後，琵思琳與艾羅便以還有事要處理的名義先行離開。
送走了艾羅與琵思琳後，漢克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儘管談妥了接下來的策略，但他的表情沒有事情解決的喜悅，反倒透露出一股深沉的哀愁。
「城主果然在關注著這裡的事情……這下麻煩了，難得六芒星也在這裡，憑他們的實力肯定能順利除掉魔女的……」
鎮長的埋怨似是在自言自語，畢竟他的辦公室內沒有其他人，然而，卻有一道青稚的嗓音接在後頭響起，回應了他的話。
「有什麼關係呢？就算冬城城主請來了七衛，這不是還有我嘛。」
憑空出現在漢克的辦公桌旁，語氣輕快的少年坐上了桌子，他踢晃著細白的腿，毫不客氣地抓起了侍女準備的餅乾便往嘴裡塞。
個子嬌小的少年有著一頭如墨潑灑般的漆黑短髮、齊眉瀏海，一雙大眼是與髮色相同的黑。他的皮膚呈現病態般的蒼白，大半的身子都藏在了寬大的衣袍之中。
乍看之下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少年，卻隱隱透露出一股令人恐懼的威壓。
他一出現，漢克便連忙站起身。面對這名稚齡的少年，明是年長者的他卻露出了帶有戒備恐懼與一絲翼望的神情。
「……您來了啊，早祭大人。」
愉快地舔著手上的餅乾屑，少年露出了微笑。他拍拍手掌，笑嘻嘻地望向了漢克，「是呀，計畫受到阻擾，我當然得來看看你囉。」
「那麼，您有什麼應對的方法嗎？」
「嗯──這個嘛──」早祭歪了歪頭，「雖然六芒星不能用了，但要說強大的冒險者，你聽過漢賽爾與葛麗特這兩個人嗎？」
漢克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顯然這兩個人名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來自秋城的那對冒險者兄妹？他們也到這裡了？」
「對，就是他們！他們也接了那個有賞金的任務喔。」早祭點了點頭，「他們比想像中的還要厲害，只要再給他們一點助力，他們說不定會成功呢！」
「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稍微透露點消息給他們？」
「這部分就我來吧，你管好七衛和六芒星這邊就行了。」早祭跳下桌子，踮起腳尖拍了拍漢克的肩膀，「加油喔，只要沒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這事應該會成的。」
「但若是出了意外……雖然有城主大人的底牌在，但狼群的事情……」
「不必擔心啦，我一開始就說了，這事我可以解決的。」早祭不耐地打斷了他的話，「還是說，你其實在懷疑我有沒有這個能力？想確認的話，我可以試給你看喔。」
聽出對方話裡的危險意味，漢克慌忙擺手，「不必了！我當然相信您的力量！」
「那就好。」早祭的語氣輕快，顯然很滿意他的回答。
重新冷靜下來，漢克還是小心翼翼地再次開了口，「那麼，關於琵思琳小姐提到的，有關於『狼群攻擊城鎮，是因為狼崽受襲的緣故』這點……您知道些什麼嗎？」
「有這種事呀？怪不得牠們這麼生氣。」感嘆地道，早祭聳了聳肩，露出可愛又顯得事不關己的笑容，「誰知道呢，反正他們要抓兇手就去唄，那個七衛這麼肯定，你就看看她的能耐吧。」
「……我明白了。」停頓了下，漢克望著眼前的小少年，謹慎地問：「……恕我冒昧一問，您幫助我們……是希望得到什麼嗎？」
「啊咧？」
早祭望向他，像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他隨即又笑了開來。那神情看得漢克背脊一陣發涼，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畢竟您願意出手協助，卻從未要求任何的回報……從這件事情，您可以得到什麼好處嗎？」
早祭偏過頭，笑嘻嘻地道：「當然是因為，這樣子很有趣啊。」
「你們這些人總是想著要有利益才行動，這樣可是會少很多樂子的喔！」
這是少年離去前留下的最後一番話。
望著嬌小的少年消失於眼前，漢克吐出了一口氣，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背已被汗水浸濕。花了點時間放鬆了身子，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儘管仍不曉得與這個神祕的孩子合作是對是錯，但為了凝晶鎮的人民們，他願意冒這個險。
「再怎麼說……我都是這個鎮的鎮長啊……」
他如此喃喃，語調中帶著堅定和難以撼動的決心。
※
商量過後，吉爾、祈夜和梅蒂分成了兩組，分別探查凝晶鎮的東側和西側。
至於分組的方式……吉爾思索過後，便將妹妹與祈夜劃至同一組，自己一組。畢竟他們沒可能讓祈夜獨自一人行動，要拆的話自然只能是兄妹倆分開了。
對於這個分組方式，琵思琳和祈夜都沒有意見，前者還說了忙完後會去與他會合。
最後一次確認完接下來的目標後，四人便在旅店的門口分道揚鑣。
領著仍用斗篷遮掩身形的祈夜及肩上的小紙人，梅蒂按著預先看好的路徑走去。途中，她一邊關注著周遭，卻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身旁的少女身上。
祈夜的個子不算高，目測比她還矮一些，兜帽的陰影壟罩在她陰鬱的面容上，顯然她的心情頗為惡劣。
這就是夜之魔女嗎？
雖然記憶中的身影早已模糊不清，但她真沒想到對方看起來是如此的年輕，看起來甚至與她差不多。
「祈夜小姐之前來過鎮上嗎？」反正探索的途中也沒什麼事，再加上實在難掩好奇與心裡的激動，梅蒂便主動搭話道。
黑髮少女瞥了她一眼，涼冷的視線和梅蒂晶亮的眼神成了極大對比。在梅蒂以為她沒打算開口時，她才淡淡地回覆：「……很久以前來過。」
「很久以前？」抬手示意對方在前方的轉角拐彎，梅蒂接著問，「妳在永夜之地待很久了嗎？」
祈夜斜睨了她一眼，眼神裡滿是警戒與敵意，連帶她的語氣也不太好，「干妳什麼事？」
交流失敗。梅蒂乾笑著收回視線。
兩人沿著街道前進，繞過一條小巷後，映入眼簾的是午時熱鬧的市集。攤販與居民們絡繹不絕，儘管面對著魔獸襲擊的可能性，大部分的鎮民們還是維持著日常的生活。
祈夜縮了縮肩膀，對於這個滿是人類的地方，她感到相當不適地蹙起了眉，本就陰鬱的臉色顯得更糟糕了。
注意到身旁少女的排斥，梅蒂在行走時特意避開了人群，專挑較不會和人產生碰撞的地方走。對此，走了一段路便察覺這點的祈夜抿了抿唇，卻什麼也沒表示。
少女一雙紫眸深沉而晦暗，誰也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兩人行走在街道之中，梅蒂一邊注意周遭與肩上的小紙人，時不時找點話題和祈夜攀談。雖然大多是她說個一至數句，祈夜冷淡答覆再結束話題的形式，但梅蒂一點也不氣餒，謹慎拿捏著話題內容與頻率，沒讓祈夜因她的多話而感到太過不快。
穿過街道，小紙人在她們出發十幾分鐘後有了反應。純白色的紙人無預警自梅蒂的肩上竄出，接著往一旁的小巷裡鑽去。
兩名少女面露驚訝，梅蒂連忙道：「我們追上去。」
祈夜點點頭，兩人隨即跟著小紙人鑽入了巷子裡。
小紙人的移動速度並沒有快到她們追不上，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另一條街道。率先步出巷子的梅蒂迅速張望了下，在望見紙人所在的方向時驚訝地瞪大了眼。
慢她幾步的祈夜跑出小巷後先是喘了口氣，接著一邊將奔跑時亂掉的斗篷拉好，一邊望向了梅蒂注視的方向。小紙人就漂浮在一家店舖外，祈夜本來只是打量了眼就轉而觀察紙人，但沒幾秒她就被傳來的香甜味道吸引，猶疑了下後，少女重新望向了店舖。
那是一家販賣食物的小舖，架子上放了各種樣式精緻的點心，至於香氣的來源則是店員正在製作的幾份捲餅。金黃的餅皮上放滿了去殼的棘刺果、小型糕點與奶油，在店員的巧手下化作了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點心。
幾秒後，蒐集完痕跡的小紙人便飄回梅蒂肩上，本來潔白的身軀此時多了幾道金色的符紋。
「這樣應該就收集到一些了，不過真意外……居然會在賣甜點的店舖外。」
伸手戳了戳肩上的小紙人，梅蒂有些納悶地道。這表示兇手在甜點店停留過嗎？是剛好在這裡停留，還是其中有喜歡吃甜食的人？
總不會是賣甜點的人吧？
正考慮著要不要過去看看，不經意回頭的梅蒂就注意到正望著甜點小舖的祈夜。靈光一閃，她佯裝不經意地問道：「祈夜小姐要吃看看嗎？」
「什麼？」祈夜倏地回過頭，「我們可是在辦正事，怎麼可以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
「雖然是要收集氣息，但我認為可以順便打聽一下情報。」梅蒂解釋，「像是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冒險者來過之類的，說不定可以得到有關兇手的訊息呢。」
雖然仍蹙著眉，祈夜的表情在聽到這說法後放緩了些，「……好像有道理。」
「這部分就交給我吧！」
領著半信半疑的祈夜走向小舖，梅蒂先是叫了兩份點心，趁著老闆娘還在做的時候，她狀似好奇地搭起了話來。
「老闆娘的點心看起來真特別，沒想到北之地也有販賣這種樣式的點心。」
北境氣候涼冷，食用的蔬果也以耐寒的種類為主，擁有外殼保護的棘刺果就是冬城盛產的水果之一。然而，此時放眼望去，梅蒂輕易便能辨識出眼前這些精緻的點心雖然使用了當地的食材，但外觀樣式皆融合了不少南方糕點的特色。
老闆娘笑了笑，一邊動作一邊回應，「我的母親是夏城人，來到冬城後便結合了這裡的材料與南方的特色，做出這樣特別的點心。本來只是做興趣，但在獲得不少親朋好友的好評之後，我們便一起開了這家舖子。」
老闆娘的眼睛雖如部分冬城人般呈現藍色，但仔細一瞧，那其實是偏藍的紫色調，而擁有紫色眼眸的人多半是來自春夏兩城的。
「能在北方吃到遙遠南方的點心，如果是來自南方的旅人，肯定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吧！」梅蒂由衷地道，「老闆娘的店，肯定有不少外來的旅人光顧吧？」
「是啊，特別是最近，獸潮的事引來了不少冒險者，光顧本店的外來者也多了不少。」
祈夜忽然插了話，「看妳這麼輕鬆，魔獸攻城，妳就不害怕嗎？」
「我相信凝晶鎮會像往年面對獸潮一樣，挺過這次的災害的。」對於祈夜帶刺的話語，老闆娘顯得很樂觀，「畢竟有鎮長和鎮上的大家，甚至還有那麼多的冒險者，連六芒星的一支分隊都在呢！哎，對了，兩位小姐也是冒險者吧？到這裡也是為了討伐魔物的嗎？」
「算是吧！」梅蒂趕在祈夜之前接過話，「六芒星那樣的大冒險團確實很讓人信賴呢！不過也有其他很厲害的前輩……老闆娘有碰上什麼看起來很厲害的人嗎？」
「這個嘛……大大小小的冒險團就不說了，也有些沒有團隊的人呢，像是前幾天一位揹著大劍的戰士、一對長的頗標緻的雙胞胎、還有幾名看起來身經百戰的劍客……這麼說來，兩位小姐也挺特別的呀！」老闆娘一邊感嘆，一邊動作俐落地將製作完畢的點心用包裝紙包好，「好了，兩位的點心！總共是一百二十元。」
「謝謝老闆娘！」
付了錢以後，梅蒂從老闆娘手中接過兩份點心，閒談幾句後便帶著祈夜一起離開了點心小舖。
「來，這份給妳。」
在稍遠之處停下，梅蒂將其中一份點心遞給了神色陰沉的祈夜。
「……少根筋的女人。」
嫌惡地低罵了句，祈夜仍是伸手接過梅蒂遞給她的點心。知道她不是針對自己，梅蒂想著老闆娘方才所說的話，一邊出言緩頰，「畢竟是生活在這裡的人嘛，會那樣認為也是很正常的。」
祈夜哼了聲，只甩給她一個不悅的背影和一句低喃，「所以說，人類都是──」
梅蒂沒能聽清祈夜句子的後半段，但她還是連忙叫住正往另一端走的夜之魔女，「等等！祈夜小姐，我們再來是要往這邊走才對！」
少女煞住步伐，接著回過身，惡狠狠地道：「……妳帶路！」
不是很介意她的語氣，梅蒂側過身，「往這邊。」
重新往正確的方向走後，兩人並肩前行，邊走邊享用著手中的甜點。才咬一口烤的香脆的外皮，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漫開，梅蒂就對手中的甜品給了極高的評價。
──真好吃！事情結束後再帶哥哥來嚐嚐看！
在她身旁，祈夜咬著入手的點心，一邊含糊地呢喃道：「人類都是卑鄙奸詐的……就只有食物不那麼、稍微不那麼討厭……」
聞言，梅蒂好奇地偏過頭，低聲詢問：「祈夜小姐不是人類嗎？」
少女嗔了她一眼，「當然不是！」
十足排斥的語氣，顯然少女對於被當作人類這點相當不高興。
……她真的很討厭人類。梅蒂想道。
雖然不曉得極北之地的夜宮裡有什麼，但就聽過的情報，似乎以往就有不少人試圖闖入夜宮、取得好處，再加上狼的事情……夜之魔女與凝晶鎮、或是懷抱惡意前往夜宮的人們，大概真的是關係惡劣吧。
那麼，當年同為「闖入者」的她和吉爾哥哥，為什麼順利見到魔女，並從她手中取得了「青鳥」呢？
她又模模糊糊地想起那隻悄然死去的青鳥，也許幫著祈夜找到兇手之後再來詢問這件事，會比較恰當吧。
當他跟著僕從踏入會客室時，凝晶鎮鎮長漢克已經在裡頭等著了。除此之外，在場的還有一名年輕的金髮少女，艾羅略一思索，便認出了她是前幾日一同外出狩獵魔獸的那名獨行劍客。
不過，這麼一個小姑娘怎麼會在這裡？他對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年紀頗輕，但劍技優異這點上，完全想不透為何她也會出現在這場會談之中。
難不成是鎮長的人？
一邊思考，艾羅也沒有忘了禮數，他向起身迎接他的漢克鎮長行了個禮，沉聲說道：「你好，漢克鎮長。」
「請坐吧，我們來談談今日下午的事。」
早有預感鎮長在這個時間點找自己是為了這件事，艾羅點了點頭，跟著在座位中坐了下來。
「先跟你介紹一下。」朝金髮少女的方向抬手示意，漢克介紹道：「這位是城主派來的使者，琵思琳小姐。」
聞言，艾羅有些意外，「城主大人派來的？」
琵思琳向他微微頷首作為招呼，她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胸針，上頭刻畫著代表冬城的雪花與枝葉。這枚胸針的做工細緻，同時代表著持有之人為冬城城主的親信或是使者。
「我是奉城主大人的命令前來處理這次事件的。」琵思琳直接切入正題，「畢竟是北方的騷亂，城主府也相當關注此事。然而這事背後有些複雜，希望兩位能配合我的調查行動。」
「那麼妳的打算是？」
「六芒星今日下午，會出城去討伐魔女對吧？」琵思琳的語氣平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盡量別與狼群起衝突。」
艾羅蹙起了眉，「我們的目標是魔女，如果魔女與狼群混在一起，我們不可能不和狼群動手。」
「這點我曉得，所以我希望你們不要主動攻擊狼群。以我調查到的結果，魔女之所以與狼群一同包圍城鎮，是因為有人襲擊了狼崽。」
「妳怎麼知道？」艾羅訝異地問。
「只是有點蒐集情報的手段而已。」琵思琳輕描淡寫地帶過，「總之，若是再對狼群動手，發怒的魔女會做出什麼事可不好說。比起直接把局面導向全面開戰，平息狼群的憤怒，才是最不會傷及城鎮的作法。」
「若是能和平解決，確實沒必要開戰。」艾羅同意地道。
「等等……兩位的意思是要放棄對魔女的討伐？」漢克插了話，語氣有些緊張，「但那可是魔女啊！若不能取其性命，對整個凝晶鎮而言都是個隱患啊！」
「據我所知，棲息於永夜之地的魔女，與人類起衝突的次數僅有兩次──包含了今日的事件。」琵思琳望向他，沉靜的目光中隱含著不容抗拒的意味，「五年前那次，她之所以動手，也是因為當年的鎮長主動挑起了爭端、襲擊永夜之地。漢克鎮長，我相信這些事你也清楚的。」
「是這樣沒錯……」
「城主大人並不希望與夜之魔女動手，這點還請你諒解。」琵思琳說道，「接下來我會去找出這次事件的兇手，六芒星的行動可以確保鎮上不起騷動。只需要拖兩天，我有方法可以找出兇手。」
「恕我冒昧，您就這麼肯定能抓到兇手嗎？況且，若是真的找到了，狼群願不願意退也是個未知數啊！」漢克略顯激動地質疑道。
「……許久以前，城主大人曾與魔女達成協議，若是某日，北方的魔物與人類起了重大的衝突，將有一次機會可以獲得魔女的無償協助。」琵思琳頓了頓，「這是城主大人最後的底牌，但非到萬不得已，他並不希望用上。」
「也就是說，如果您的計畫失敗了，凝晶鎮也可以靠這個機會度過這次的危機？」
「是的。」
聞言，漢克鬆了一口氣，「那就好，至少得確保鎮民們的安全啊……」
「那麼，琵思琳小姐打算用什麼方式找兇手？」艾羅提問，「若有需要，我們六芒星也能提供協助。」
「這部分我已有安排，但不方便透露細節。」
艾羅輕蹙起眉，但還是瞭然地頷首。畢竟冒險者都有一些不願透漏的底牌，貿然打聽很容易招惹不快。這點套用到眼前的狀況上也是說的通的。
這類冒險者中的禁忌，六芒星自然也是清楚的。
「那麼，今日下午我們會照計畫啟程，並避免與狼群的正面衝突。」艾羅沉聲說道，「若是遇上魔女，我們會視情況行動。」
「就麻煩兩位了，艾羅隊長、琵思琳小姐。」漢克的語氣嚴肅而真誠，「無論如何，請務必確保鎮民們的安全。」
「這點你不必擔心。」
「我們六芒星，是不會讓狼群順利襲擊城鎮的。」
接下來，三人又就下午六芒星行動的部分討論了下，確保沒有問題後，琵思琳與艾羅便以還有事要處理的名義先行離開。
送走了艾羅與琵思琳後，漢克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儘管談妥了接下來的策略，但他的表情沒有事情解決的喜悅，反倒透露出一股深沉的哀愁。
「城主果然在關注著這裡的事情……這下麻煩了，難得六芒星也在這裡，憑他們的實力肯定能順利除掉魔女的……」
鎮長的埋怨似是在自言自語，畢竟他的辦公室內沒有其他人，然而，卻有一道青稚的嗓音接在後頭響起，回應了他的話。
「有什麼關係呢？就算冬城城主請來了七衛，這不是還有我嘛。」
憑空出現在漢克的辦公桌旁，語氣輕快的少年坐上了桌子，他踢晃著細白的腿，毫不客氣地抓起了侍女準備的餅乾便往嘴裡塞。
個子嬌小的少年有著一頭如墨潑灑般的漆黑短髮、齊眉瀏海，一雙大眼是與髮色相同的黑。他的皮膚呈現病態般的蒼白，大半的身子都藏在了寬大的衣袍之中。
乍看之下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少年，卻隱隱透露出一股令人恐懼的威壓。
他一出現，漢克便連忙站起身。面對這名稚齡的少年，明是年長者的他卻露出了帶有戒備恐懼與一絲翼望的神情。
「……您來了啊，早祭大人。」
愉快地舔著手上的餅乾屑，少年露出了微笑。他拍拍手掌，笑嘻嘻地望向了漢克，「是呀，計畫受到阻擾，我當然得來看看你囉。」
「那麼，您有什麼應對的方法嗎？」
「嗯──這個嘛──」早祭歪了歪頭，「雖然六芒星不能用了，但要說強大的冒險者，你聽過漢賽爾與葛麗特這兩個人嗎？」
漢克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顯然這兩個人名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來自秋城的那對冒險者兄妹？他們也到這裡了？」
「對，就是他們！他們也接了那個有賞金的任務喔。」早祭點了點頭，「他們比想像中的還要厲害，只要再給他們一點助力，他們說不定會成功呢！」
「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稍微透露點消息給他們？」
「這部分就我來吧，你管好七衛和六芒星這邊就行了。」早祭跳下桌子，踮起腳尖拍了拍漢克的肩膀，「加油喔，只要沒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這事應該會成的。」
「但若是出了意外……雖然有城主大人的底牌在，但狼群的事情……」
「不必擔心啦，我一開始就說了，這事我可以解決的。」早祭不耐地打斷了他的話，「還是說，你其實在懷疑我有沒有這個能力？想確認的話，我可以試給你看喔。」
聽出對方話裡的危險意味，漢克慌忙擺手，「不必了！我當然相信您的力量！」
「那就好。」早祭的語氣輕快，顯然很滿意他的回答。
重新冷靜下來，漢克還是小心翼翼地再次開了口，「那麼，關於琵思琳小姐提到的，有關於『狼群攻擊城鎮，是因為狼崽受襲的緣故』這點……您知道些什麼嗎？」
「有這種事呀？怪不得牠們這麼生氣。」感嘆地道，早祭聳了聳肩，露出可愛又顯得事不關己的笑容，「誰知道呢，反正他們要抓兇手就去唄，那個七衛這麼肯定，你就看看她的能耐吧。」
「……我明白了。」停頓了下，漢克望著眼前的小少年，謹慎地問：「……恕我冒昧一問，您幫助我們……是希望得到什麼嗎？」
「啊咧？」
早祭望向他，像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他隨即又笑了開來。那神情看得漢克背脊一陣發涼，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畢竟您願意出手協助，卻從未要求任何的回報……從這件事情，您可以得到什麼好處嗎？」
早祭偏過頭，笑嘻嘻地道：「當然是因為，這樣子很有趣啊。」
「你們這些人總是想著要有利益才行動，這樣可是會少很多樂子的喔！」
這是少年離去前留下的最後一番話。
望著嬌小的少年消失於眼前，漢克吐出了一口氣，他感覺得到自己的背已被汗水浸濕。花了點時間放鬆了身子，他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儘管仍不曉得與這個神祕的孩子合作是對是錯，但為了凝晶鎮的人民們，他願意冒這個險。
「再怎麼說……我都是這個鎮的鎮長啊……」
他如此喃喃，語調中帶著堅定和難以撼動的決心。
※
商量過後，吉爾、祈夜和梅蒂分成了兩組，分別探查凝晶鎮的東側和西側。
至於分組的方式……吉爾思索過後，便將妹妹與祈夜劃至同一組，自己一組。畢竟他們沒可能讓祈夜獨自一人行動，要拆的話自然只能是兄妹倆分開了。
對於這個分組方式，琵思琳和祈夜都沒有意見，前者還說了忙完後會去與他會合。
最後一次確認完接下來的目標後，四人便在旅店的門口分道揚鑣。
領著仍用斗篷遮掩身形的祈夜及肩上的小紙人，梅蒂按著預先看好的路徑走去。途中，她一邊關注著周遭，卻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身旁的少女身上。
祈夜的個子不算高，目測比她還矮一些，兜帽的陰影壟罩在她陰鬱的面容上，顯然她的心情頗為惡劣。
這就是夜之魔女嗎？
雖然記憶中的身影早已模糊不清，但她真沒想到對方看起來是如此的年輕，看起來甚至與她差不多。
「祈夜小姐之前來過鎮上嗎？」反正探索的途中也沒什麼事，再加上實在難掩好奇與心裡的激動，梅蒂便主動搭話道。
黑髮少女瞥了她一眼，涼冷的視線和梅蒂晶亮的眼神成了極大對比。在梅蒂以為她沒打算開口時，她才淡淡地回覆：「……很久以前來過。」
「很久以前？」抬手示意對方在前方的轉角拐彎，梅蒂接著問，「妳在永夜之地待很久了嗎？」
祈夜斜睨了她一眼，眼神裡滿是警戒與敵意，連帶她的語氣也不太好，「干妳什麼事？」
交流失敗。梅蒂乾笑著收回視線。
兩人沿著街道前進，繞過一條小巷後，映入眼簾的是午時熱鬧的市集。攤販與居民們絡繹不絕，儘管面對著魔獸襲擊的可能性，大部分的鎮民們還是維持著日常的生活。
祈夜縮了縮肩膀，對於這個滿是人類的地方，她感到相當不適地蹙起了眉，本就陰鬱的臉色顯得更糟糕了。
注意到身旁少女的排斥，梅蒂在行走時特意避開了人群，專挑較不會和人產生碰撞的地方走。對此，走了一段路便察覺這點的祈夜抿了抿唇，卻什麼也沒表示。
少女一雙紫眸深沉而晦暗，誰也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兩人行走在街道之中，梅蒂一邊注意周遭與肩上的小紙人，時不時找點話題和祈夜攀談。雖然大多是她說個一至數句，祈夜冷淡答覆再結束話題的形式，但梅蒂一點也不氣餒，謹慎拿捏著話題內容與頻率，沒讓祈夜因她的多話而感到太過不快。
穿過街道，小紙人在她們出發十幾分鐘後有了反應。純白色的紙人無預警自梅蒂的肩上竄出，接著往一旁的小巷裡鑽去。
兩名少女面露驚訝，梅蒂連忙道：「我們追上去。」
祈夜點點頭，兩人隨即跟著小紙人鑽入了巷子裡。
小紙人的移動速度並沒有快到她們追不上，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另一條街道。率先步出巷子的梅蒂迅速張望了下，在望見紙人所在的方向時驚訝地瞪大了眼。
慢她幾步的祈夜跑出小巷後先是喘了口氣，接著一邊將奔跑時亂掉的斗篷拉好，一邊望向了梅蒂注視的方向。小紙人就漂浮在一家店舖外，祈夜本來只是打量了眼就轉而觀察紙人，但沒幾秒她就被傳來的香甜味道吸引，猶疑了下後，少女重新望向了店舖。
那是一家販賣食物的小舖，架子上放了各種樣式精緻的點心，至於香氣的來源則是店員正在製作的幾份捲餅。金黃的餅皮上放滿了去殼的棘刺果、小型糕點與奶油，在店員的巧手下化作了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點心。
幾秒後，蒐集完痕跡的小紙人便飄回梅蒂肩上，本來潔白的身軀此時多了幾道金色的符紋。
「這樣應該就收集到一些了，不過真意外……居然會在賣甜點的店舖外。」
伸手戳了戳肩上的小紙人，梅蒂有些納悶地道。這表示兇手在甜點店停留過嗎？是剛好在這裡停留，還是其中有喜歡吃甜食的人？
總不會是賣甜點的人吧？
正考慮著要不要過去看看，不經意回頭的梅蒂就注意到正望著甜點小舖的祈夜。靈光一閃，她佯裝不經意地問道：「祈夜小姐要吃看看嗎？」
「什麼？」祈夜倏地回過頭，「我們可是在辦正事，怎麼可以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
「雖然是要收集氣息，但我認為可以順便打聽一下情報。」梅蒂解釋，「像是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冒險者來過之類的，說不定可以得到有關兇手的訊息呢。」
雖然仍蹙著眉，祈夜的表情在聽到這說法後放緩了些，「……好像有道理。」
「這部分就交給我吧！」
領著半信半疑的祈夜走向小舖，梅蒂先是叫了兩份點心，趁著老闆娘還在做的時候，她狀似好奇地搭起了話來。
「老闆娘的點心看起來真特別，沒想到北之地也有販賣這種樣式的點心。」
北境氣候涼冷，食用的蔬果也以耐寒的種類為主，擁有外殼保護的棘刺果就是冬城盛產的水果之一。然而，此時放眼望去，梅蒂輕易便能辨識出眼前這些精緻的點心雖然使用了當地的食材，但外觀樣式皆融合了不少南方糕點的特色。
老闆娘笑了笑，一邊動作一邊回應，「我的母親是夏城人，來到冬城後便結合了這裡的材料與南方的特色，做出這樣特別的點心。本來只是做興趣，但在獲得不少親朋好友的好評之後，我們便一起開了這家舖子。」
老闆娘的眼睛雖如部分冬城人般呈現藍色，但仔細一瞧，那其實是偏藍的紫色調，而擁有紫色眼眸的人多半是來自春夏兩城的。
「能在北方吃到遙遠南方的點心，如果是來自南方的旅人，肯定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吧！」梅蒂由衷地道，「老闆娘的店，肯定有不少外來的旅人光顧吧？」
「是啊，特別是最近，獸潮的事引來了不少冒險者，光顧本店的外來者也多了不少。」
祈夜忽然插了話，「看妳這麼輕鬆，魔獸攻城，妳就不害怕嗎？」
「我相信凝晶鎮會像往年面對獸潮一樣，挺過這次的災害的。」對於祈夜帶刺的話語，老闆娘顯得很樂觀，「畢竟有鎮長和鎮上的大家，甚至還有那麼多的冒險者，連六芒星的一支分隊都在呢！哎，對了，兩位小姐也是冒險者吧？到這裡也是為了討伐魔物的嗎？」
「算是吧！」梅蒂趕在祈夜之前接過話，「六芒星那樣的大冒險團確實很讓人信賴呢！不過也有其他很厲害的前輩……老闆娘有碰上什麼看起來很厲害的人嗎？」
「這個嘛……大大小小的冒險團就不說了，也有些沒有團隊的人呢，像是前幾天一位揹著大劍的戰士、一對長的頗標緻的雙胞胎、還有幾名看起來身經百戰的劍客……這麼說來，兩位小姐也挺特別的呀！」老闆娘一邊感嘆，一邊動作俐落地將製作完畢的點心用包裝紙包好，「好了，兩位的點心！總共是一百二十元。」
「謝謝老闆娘！」
付了錢以後，梅蒂從老闆娘手中接過兩份點心，閒談幾句後便帶著祈夜一起離開了點心小舖。
「來，這份給妳。」
在稍遠之處停下，梅蒂將其中一份點心遞給了神色陰沉的祈夜。
「……少根筋的女人。」
嫌惡地低罵了句，祈夜仍是伸手接過梅蒂遞給她的點心。知道她不是針對自己，梅蒂想著老闆娘方才所說的話，一邊出言緩頰，「畢竟是生活在這裡的人嘛，會那樣認為也是很正常的。」
祈夜哼了聲，只甩給她一個不悅的背影和一句低喃，「所以說，人類都是──」
梅蒂沒能聽清祈夜句子的後半段，但她還是連忙叫住正往另一端走的夜之魔女，「等等！祈夜小姐，我們再來是要往這邊走才對！」
少女煞住步伐，接著回過身，惡狠狠地道：「……妳帶路！」
不是很介意她的語氣，梅蒂側過身，「往這邊。」
重新往正確的方向走後，兩人並肩前行，邊走邊享用著手中的甜點。才咬一口烤的香脆的外皮，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漫開，梅蒂就對手中的甜品給了極高的評價。
──真好吃！事情結束後再帶哥哥來嚐嚐看！
在她身旁，祈夜咬著入手的點心，一邊含糊地呢喃道：「人類都是卑鄙奸詐的……就只有食物不那麼、稍微不那麼討厭……」
聞言，梅蒂好奇地偏過頭，低聲詢問：「祈夜小姐不是人類嗎？」
少女嗔了她一眼，「當然不是！」
十足排斥的語氣，顯然少女對於被當作人類這點相當不高興。
……她真的很討厭人類。梅蒂想道。
雖然不曉得極北之地的夜宮裡有什麼，但就聽過的情報，似乎以往就有不少人試圖闖入夜宮、取得好處，再加上狼的事情……夜之魔女與凝晶鎮、或是懷抱惡意前往夜宮的人們，大概真的是關係惡劣吧。
那麼，當年同為「闖入者」的她和吉爾哥哥，為什麼順利見到魔女，並從她手中取得了「青鳥」呢？
她又模模糊糊地想起那隻悄然死去的青鳥，也許幫著祈夜找到兇手之後再來詢問這件事，會比較恰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