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咆嘯者。

　　遊蕩的屍群眾多，想察覺變異體並不容易，不過幾人在二樓，由此俯視向下，倒不難發現。沒見過變異體的他們，就是看見了也未必會察覺，不過從徐晏塵注視的方向看去，就會知道那隻活屍是他稱的變異體，因為牠異常悽慘。

　　方惺妤死前的遭遇相較於一般人悽慘多了，災難發生，人類起初是多於活屍，遭遇屍襲，活屍與人類的數目也是巨大對比。
　　當下存活者多，更分散活屍的注意，可惜方惺妤是在這地方這時期遭遇活屍，遭受背叛不說，最可嘆的是她不如別人被一口咬死，而是活活痛死。

　　在災後世界終於緩和，人類認命確定必需與活屍共存後，有人開始研究活屍的轉化以及變異體間的關聯，企圖找牠們的弱點與對人類的威脅。

　　咆哮者，方惺妤轉變為咆哮者，這類特殊變異體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在萬般痛苦或者萬念俱灰下形成，這兩點都迎合方惺妤的狀況。

　　眼見避難所在前，偏偏遭夥伴背叛，對方還不是雪兒，而是和她交好的那一位，這讓她的怨恨深於他人，在被蠶食的當下還不是瞬間死亡。也許是她護住脖子或者只是運氣不好，沒被一口咬死，痛苦與尖叫吸引更多活屍。身前的啃咬著她，更多的透過個體間的縫隙撕扯著她，讓她在萬般痛苦下活活痛死。

　　方惺妤一半頭皮被扯掉，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半邊掀起的頭皮上殘留些許髮絲，大部分被扯光了，雙臂同樣消失，肩膀處出現撕裂缺口，衣裳殘破，腸子臟器掛在外面，雙腿也是血肉模糊。

　　她呈病氣的白，一種肉體腐敗的顏色。這是咆哮者的特殊體色，消失雙臂似乎也是基配。

　　「晏塵，既然凶險，要不你還是不要去了。」

　　溫緞咕喃吞了口唾液，向他建議。

　　「不，她或許有些作用。」想了想徐晏塵說，轉身看著幾人：「我們先下去，我要準備一下。」

　　領著眾人回到大門邊，徐晏塵打開背包取出一本筆記交給溫緞：「有空的話可以看看，對目前局勢會有幫助。沒事盡量不要靠近樓上那些人，周圍的也盡量避免。」

　　說完，又轉向米雪兒安撫幾許才說：「等我回來。」

　　雪兒沒有回答，微仰著腦袋凝望著他，握在衣襬的小手以極緩慢的的速度鬆開，算是無聲的回應。

　　過了好上一會才鬆開徐晏塵，這段期間兩相注視，誰也沒有開口，徐晏塵更沒露出任何不耐，就這麼回視著她。

　　「走了。」

　　他落下一聲，臨行前又摸了摸雪兒的小腦袋瓜子，轉身離去。

　　「別擔心，他會照顧好自己的。」

　　柳思彤在一旁安慰，這次並沒有肢體動作，因為不想讓她恐懼。望著那背影，她有所猜想，或許只有米雪兒在場，徐晏塵才會這麼溫柔吧。

　　看著室友的背影，溫緞幾度想開口，可是直至如今也沒能說出一句。這本筆記外觀看來沒什麼，和商場賣的沒啥不同，可是內容物卻是重要，應該說在末世極為重要，如果全都是事實，那價值更難估量。

　　它是一本生存手冊，完全針對災後世界撰寫的。

　　徐晏塵去了一趟休息室，用著小刀將屍體上的衣物割下收進儲存空間。

　　行至二樓一如方才無視那些人，逕自抵達窗邊，外面變化不大。

　　將繫在腰間的手弩取來，同樣拿出一支箭矢，楣窗的邊框也是塑膠的，徐晏塵一如方才以努矢鑽孔，再拿取腰際的童軍繩綁在兩側，設置活塞固定。
　　如同休息室一樣製作一條通往外部的繩結，徐晏塵深吸了口氣抓著繩索，小心避開箭矢的尖端，透過楣窗來到外部。

　　以繩索縱降，像是特務般的動作，徐晏塵用得純熟，幾下撐跳已經可見到牌樓內的情景了。

　　這裡活屍不少，但並沒有十分密集。

　　徐晏塵一個縱落，落地時發出不小的聲音，周圍的活屍才一轉身，他手中已經多出一把消防斧，一斧劈落。

　　刷的一下，天靈蓋與腦仁錯分，活屍倒地。

　　徐晏塵可未停留，反手又是一斧揮去，就近一旁的活屍同樣遭遇。

　　聲響吸引了周圍的活屍朝他而來，徐晏塵卻不緊張，手弩脫扣，握在掌心，對準了咆嘯者陡然射出。

　　努矢破風，快迅的躍過一眾活屍，準確無誤的鑲嵌在咆嘯者胸前。

　　「啊——」

　　尖銳慘聲傾刻響起，聲波震得人耳膜鼓痛，若是更近許會讓人耳膜破碎。

　　「那、那是什麼聲音！」

　　窗邊，陳建雄一行人在徐晏塵落下後來到此處，這時正巧傳來這聲尖叫，幾人忍不住掩住耳朵。

　　不只是他們，避難所內所有人都在叫聲下慌恐不安，聲音像人類發出的，又絕對不是人類該發出的，尖銳的如同尖刺，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是那東西……那也是活屍？」

　　李浩一手塞著耳洞，一手指向窗外那個方向。

　　只見被徐晏塵所傷的咆哮者，張大嘴巴仰天咆哮，尖聲從牠嘴裡傳來的。

　　「他在利用那傢伙？」

　　另一個人整張臉皺在一起，那聲音讓他滿身雞皮疙瘩：「那東西也是活屍嗎？和其他活屍怎麼不一樣！」

　　努矢刺入咆哮者的體內，讓牠放聲尖叫，周圍的活屍反而被牠聚集，全都往牠湧去。

　　這是咆哮者的特性，論傷害、速度牠比不上一般活屍，可是受到刺激或有人進入牠的感知範圍，就會放聲咆哮，牠的聲音在活屍間有記憶點，會讓活屍朝牠靠攏，沒有外在衝突下至少會延續半小時以上。

　　咆哮者一般情況不會咆哮，所以才說牠致命，遭遇咆哮者時若對方咆哮，哪怕殺死對方也無法阻擋屍群聚集，當牠混跡在屍群中，一但開口尖銳的叫聲讓人痛苦難耐，不用多久就會遭受活屍襲擊，這裡還是外部，要在室內這尖聲銳叫甚至會喪人直接昏厥。

　　這只是開始，往後還有階段變異體、特殊變異體，這些活屍都會被咆哮者吸引，所以才說咆哮者的危險呼應環境，某些變異體，單單一隻就很難對付了，如果被咆哮者吸引，那才真是絕境。

　　如今，在知道牠的存在，也理解牠的特性下，徐晏塵倒能運用牠來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他甚至想……生擒牠。

　　這時垂落的繩索忽然落下，就這麼灑落在一邊。

　　手握消防斧，他踏出遮蔽看向那處，窗前幾人立身，陳建雄斜眼看來，表情有不屑有冷漠更有嘲諷。

　　這傢伙果然按耐不住，好在自己另有安排，不然回去可就麻煩了。

　　無視幾人，徐晏塵將目光再度放回那處，他並沒有進入距離範圍，那聲咆哮是因為受到攻擊，這一聲落後，又重歸平靜了。

　　「雄哥，他會不會報復我們？」

　　二樓台階上，那人有些不安的發問。

　　「報復什麼，想報復也要進得來。別管他，我們繼續之前的計畫。」

　　陳建雄得意的說，拋下繩索似乎讓他解除大患，心情徹底愉快起來。

　　「這傢伙哪來那麼多工具，手弩就算了，那把消防斧是哪找到的，體育館內我們都搜索過，根本沒有武器，他倒底哪生出來的。」

　　看著陳建雄他們往回走，其中一人喃喃自語，連忙跟上。

　　下方徐晏塵還在關注著這些活屍的動向，咆哮者的存在彷彿火炬，聚集所有活屍。祂的叫聲會活屍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且不怎麼在乎阻礙，就算矮牆牠們也會死命的撞，企圖靠近咆哮者。

　　體育館兩側通道出現三三兩兩的活屍，不知是從哪個地方奔來的，前方匯集的活屍就像擁擠的演唱會，密集的彷彿沙丁魚，又如大型營火晚會。

　　體育館對向通道，那是之前帶著雪兒她們前來的到路，如今依舊有活屍奔來，不過數量逐漸在變少，大多數的活屍都以祂為中心，將該處擠得水洩不通，更有堆疊的跡象。

　　看著這場景，徐晏塵略想了一下，拿起手弩，回看一眼二樓位置，確認那方向沒人後，將休息室得來的衣服取了出來，將它們彼此打結製成一團結球，卡在箭矢尖端。

　　估量活屍也來的差不多了，蹲身拿起碟狀頭骨，就如飛盤般往斜對角射了出去。

　　乓鐺的，頭骨射破教室的玻璃，清脆的聲音，讓活屍再度暴動。

　　外力的衝擊下，暴衝的活屍如同人群逃難，奔騰而去，數量難以估計，如潮水般瘋狂的奔向音源處。

　　他們就如同人類避難般，彼此速度不同，衝撞擠壓途中有不少活屍被壓在地上，只是依循聲音的他們奔根本不會停留，倒地者也不會哀號，除了朝目標靠近，他們沒有其他反應。

　　乓鐺。

　　又是一聲破裂，先到達的活屍撞破了一邊完好的窗戶，將他們的記憶點再度翻新，屍群龐大，不少活屍撞進內部，桌椅傳出的挪移聲，不斷將牠們導向教室內。

　　徐晏塵動身，穿越邊緣通道時看了下那方，通道上已經沒有活屍了，他眼明手快，站立一個定點，手弩直接對準咆哮者。

　　這傢伙就像個老頭，走著小碎步，可跟不上一般活屍。那些被聲音引誘的活屍，直接將牠給落下，如今牠距離起始位置不過踏出十步，以一個正常人的步距則只跨出三大步的距離。

　　徐晏塵面向牠，呈四十五度角，這位置正好看見牠大張的嘴巴，手弩直指，扣環一落。

　　唰——

　　一箭飛速而去，箭矢對準牠的嘴巴，瞬息衝入牠的口中，由著一側臉頰穿出，落地沾黏著唾液傳出細微的聲音。

　　徐晏塵再度拔步，這地方可不保險，那邊活屍太多，正逐漸擴散。

　　迅速折返，他繞出一個弧度直向咆嘯者背後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