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奈亞拉托提普
本章節 5785 字
更新於: 2022-07-06
《蓋爾斯王城東南方——聖域》
「這裡就是牛頭始魔們在生活的地方嗎？」初到陌生的環境，伊波淡定地自言自語。隻身前往這裡，被漆黑的霧氣壟罩全身，君臨於此。
前來此處的伊波僅只是分裂後的個體，本體目前正在混沌王廳陪同著阿撒托斯會面入侵者。
沒有一棟像樣的建築物，皆是粗陋的石頭屋與防空塔。敞開的石磚街道交錯在聖域這片領土上，周圍漂浮著來自宇宙他處偷渡過來的碎石。
毫無功能劃分可言，建築排列得相當隨意，街道分佈估計也沒有規劃。
這裡來往著牛頭人身的怪物，就是伊波這次前來所要找的目標，牛頭始魔。每個牛頭始魔個子都比伊波高大不少，甚至連幼體都有著近兩米的身高。
伊波初來乍到的瞬間，頓時感覺到自身受到密密麻麻的粗蠻視線注視著。畢竟連城門都沒有，任何一位陌生訪客的到來根本無所遁形。
「你……是誰？」來自一座防空塔傳出的廣播聲，對空大聲質問著伊波，語氣相當地目中無人。
伊波沒有臉龐，看不出表情，但從冷淡地反應來看應該沒有生氣。
「我是來自蓋爾斯王城的傳話使者。」姑且隱瞞自身的身分，伊波輕描淡寫地自我介紹著。
「蓋爾斯王城？有事情嗎？」
「我想找找你們的首領。」
「首領？」
「難不成你們不是以首領為稱？不然酋長或是領導……總之，我現在要找能夠代表全體牛頭始魔的個體，現在立刻。」伊波已經開始有點沒耐性了。
不料，即便知道伊波是代表蓋爾斯王城前來談話，對方仍無所畏懼。整個宇宙核心，蓋爾斯王城的存在是等同於首府的位置，是所有種族的核心機關，其權力是不容其他物種的藐視。
「不好意思，我想沒有事先的告知，我們大人是無法接受如此突然的拜訪，大人現在很忙，今天先請回吧！」
說謊。伊波能清楚感受到聲波中的起伏，快速分解波動的異常程度，藉此分析其表現反應何種情緒。很明顯，是說謊的波動。
並且，自己能感受到周圍潛伏著殺機，是朝著自己而來，即便隱蔽卻躲部過自己的洞悉能力。
聖域的地面遍布凹凸不平的坑洞，崎嶇不平的地形能給予牛頭始魔們埋伏的地利，利用高低差的優勢增加隱蔽度，只需要隱藏氣息便能達到完美潛伏。
加上牛頭始魔的居住環境昏暗，在宇宙核心內也沒有「照明」的概念，祂們平時就是以感應去接觸生活中的任何事物，不需要太過鮮亮的環境。
但要是以為能靠地利就能騙過自己的視線，那就太單純與愚昧。從對方埋伏的位置與人數來看，密集且分佈平均，看來自有準備。
是平時本就戒備那麼森嚴？還是預測到自己會前來所以未雨綢繆？
無論如何——僅僅都是一群徒有力量，卻沒有感謝之心的無禮之徒。
「我確認一件事情——」伊波抑制住怒氣，強作鎮靜地詢問。
「甚麼？」
「——你們聽過十大魔君嗎？」
對方愣了一會，不一會便瘋癲似的大笑，竟是以揶揄的口氣回應道：「你說那十位服侍於阿撒托斯大人身邊的邪神？那僅僅只是傳說而已，畢竟整個宇宙核心根本沒有半個物種親眼見過，甚至沒去過蓋爾斯王城內，由此可只，那隻不過是為了防止有異徒入侵蓋爾斯王城而編造的神話而已。」
「我——就是你口中所謂編造出來的虛構神話角色。」伊波毫不猶豫地自曝身分，且是大聲表明，無謂異樣的眼光。
「……」
對方受到當頭棒喝似的陷入一片死寂，平地上其他牛頭始魔也停下手邊的活動，彷彿定格似全都盯著伊波。
這次的死寂甚至比剛剛還要更久。
難道是相信自己說的話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陣粗蠻的爆笑充斥整個聖域。
「現在蓋爾斯王城的傳話者都是瘋子嗎？」對方是如此評價著伊波。
為何對方敢如此猖狂地面對自己的主管機關——蓋爾斯王城派來的使者？因為蓋爾斯王城所訂定的制約，規定只要來自於王城的邪神，是不能對其實施武力行動，這條關鍵的制約，硬是將蓋爾斯王城與其他物種拉至平等地位。
不過，即便制約的效力十分大，區區牛頭始魔不應該敢如此猖狂。勢必還存在著其他因素。
無可避免的是，祂們今天嘲笑了今生絕對不該嘲笑的至高存在。
伊波淡然地站在原地，冷靜地聆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嘲諷與笑聲。在祂的意識裡，這些笑聲即將化作屍橫遍野的死寂。
然而，尊貴的祂不想這麼快髒了自己的手。祂寬宏大量地「默許」牛頭始魔們再嘲笑自己幾秒鐘，期間伊波靜默不語，任由這群粗鄙的下等物種嘲諷。
「怎麼了，怎麼不繼續你的瘋言瘋語？還以為搬出十大魔君的身分，我們就會怕你嗎？真是單純的傳話者，就算魔君真的存在，也不可能親自離開王城僅僅就為了傳話這種髒活。」
聆聽至今最好笑的推測，伊波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來。現在的祂並不把這群下等物種放在眼裡，應該說從剛來聖域的瞬間就沒放在眼裡，不然並不會隻身前來，更別說讓戰力只有本體千萬分之一的分裂體前來。
這就是伊波內心最黑暗的一角。祂喜歡刻意拉低自己實力，去應對那群自以為高於自己的弱小物種，祂享受於被自己實力打臉而表現的情緒變化。
如今，祂也發現自己享受對弱小物種的生命掌控權，只要祂願意，只需要幾秒鐘，要抹殺現場所有牛頭始魔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不殺掉，單純只是想延長這種掌握權的時間。
現在的祂並不會因為被嘲諷而感到憤怒，反而在忍耐——祂很想要將這些弱小物種的得意情緒拉到最高點，最後再親手將其擊垮。
為此，祂很感謝阿撒托斯大人給予自己的機會。大人從未主動接觸外界，這次的行動不僅是阿撒托斯大人的第一次，也是自己的第一次。
不過，說來也奇怪，那位對外界從未有興趣的阿撒托斯大人，竟然會主動接觸這種低劣的物種，難道是有甚麼計畫嗎？
難道……是給予小的成長機會？
至此，伊波被自己腦補的猜測弄得相當興奮。
對的，大人想要提拔自己，為了提拔前的準備，特地給予自己一次磨練的機會，順勢測試自己是否有沒有資格被提拔。
沒錯！一定是因為這樣，不然一切都毫無意義。
自己並不在意被提拔到多高的位置，老實說，魔君就是僅次於阿撒托斯大人的地位，實在沒有甚麼提拔的空間。
自己真正興奮的，是被大人認同的那份喜悅。說明大人正在注視著自己的成長與表現。那麼，自己必須全心回應。
「呵呵呵呵……」
此時的伊波腦補到發出毫無自覺的冷笑，這詭異陰沉地斜笑散發著寒氣，頓時讓周圍猖狂的牛頭始魔感到背脊發涼，愣在原地不再嘲笑伊波。
一旁的牛頭始魔們正在交頭接耳。「這傢伙……該不會真的是神經病吧？」
空氣凝結在伊波冷笑，牛頭始魔們愣在原地，這畫面維持好幾秒鐘。
笑夠了。
伊波逐漸變得冷靜，似乎剛剛的寒氣正在收斂——瞬間，寒氣急遽增加，漆黑的冰息大肆朝周圍伸出魔爪——始料未及的一幕！
埋伏伊波的牛頭始魔們被猖獗的寒氣侵蝕，將近數十名始魔皆剎那間化作冰雕，動彈不得，每張臉停留在驚恐的表情。
這幕，令一開始與伊波對話的始魔不敢再繼續嘲諷，反而倒抽一口涼氣。
牛頭始魔對於任何術式的抗性是相當高的，沒想到僅僅的寒氣竟能強過牛頭始魔天生的高抗性，是何等的強大！？
「唉呀，有點情緒失控了，十分遺憾，畢竟我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你這傢伙！大夥們！圍剿這個入侵者！」防空塔上頭對空吶喊著，接踵而至的是成群的牛頭始魔們，氣勢洶洶地朝伊波衝去。
如此龐大的群體圍剿孤軍奮戰的伊波，這幕看起來實在有些欺負人。
然而事實卻是——盤踞在伊波身旁的數根暗影觸手緩緩伸出，彷彿蛟龍般柔軟的徘迴在伊波的身旁。
殺戮開始。
牛頭始魔們意外的堅定，見強大的伊波有所行動，祂們仍無所畏懼地向伊波衝去，結果卻是——大量暗影觸手朝四周高速突刺，無差別刺穿四面八方的牛頭始魔，即便是多麼高的能量抗性，在暗影觸手面前猶如紙張般薄弱。
「呃啊——————！」
刺穿的瞬間，肉體被黑影快速覆蓋，彷彿被強迫穿上漆黑的鎧甲，不僅是疼痛感席捲全身，意識也悄然消散。
一具具健壯的肉體被侵蝕最後化作毫無生氣的屍體，速度之快是牛頭始魔們始料未及的畫面——這實力差異未免過於巨大。
勢如破竹的軍隊轉瞬間化作一片死寂，其反轉甚至超越任何一部電影。
慘叫聲源源不絕，伊波卻雲淡風輕地站在原地，聆聽著慘絕人寰的叫聲。對祂來說是無上曼妙的音色，就是樂句顯得稍微粗糙且庸俗。
不過也罷。
幾秒鐘的功夫，朝自己攻擊的牛頭始魔已經全數失去戰鬥能力，剩下的都是因遲鈍的畏懼而愣在原地不動的殘兵敗將。
然而，伊波沒打算停手。
冷冽的視線轉向剩餘幾名牛頭始魔，猖獗的暗影觸手正蠢蠢欲動的移動，目標逐漸轉移到眼前幾名膽小鬼。
「等……等等！」其中一名牛頭始魔顫抖地求饒著。
不過伊波但凡動了殺手，是很難停下來。
在求繞的聲音剛停息的瞬間，暗影觸手飛快地朝那名求饒的牛頭始魔衝去——不料，一股未知的力量反彈了暗影觸手的攻擊，觸手被彈開。
「甚麼！？」伊波也感到詫異，未知情況發生，不禁發出狐疑的疑問聲。
這時，伊波緩緩聚集所有暗影觸手至自己的身旁，開始警戒地環顧四周。這時的祂收拾剛剛高昂的情緒，終於有些回過神來。
竟然有與自己對等的力量？即便只是基本的觸手攻擊，但就算是這些牛頭始魔也不可能辦到。肯定是外來者。
伊波暗自增強體內的能量，同時，祂試探性地問道：「是誰？」
「——你還是老樣子那麼容易亢奮。」暗處傳來一道混沌的聲音。
是男性的聲線，模糊且低沉，富有磁性，卻令人感到噁心想吐。來自恐懼般的情緒，沒有足夠強大的心理建設，光是一點聲音就足以昏厥。
伊波很清楚這聲音來源是誰。
「奈亞？怎麼會是你？你在這裡做甚麼？」伊波不解地問道，將視線轉向聲音來源——只見一道時空裂縫正在逐漸關閉，裂縫前站著一名人類。
那副毫無表情的白面具、那件陰沉的暗紫色大衣、那股冷冽的氣場。
奈亞！？正確來說，是人形邪神。祂正是在大道廣場與兔子等人戰鬥的白面具男子。左肩上抗著昏厥的牛頭始魔。
大名鼎鼎的「奈亞拉托提普」。
「族……族長！？您還好嗎？」
「族長？是奈亞肩上的這傢伙嗎？為何在奈亞那邊？」伊波還沒進入況狀，奈亞便把左肩上昏睡中的牛頭始魔丟到伊波的面前。
粗大的牛頭始魔，像是垃圾袋般被隨意丟棄在地上。
「這傢伙是你想找的目標，對吧？」奈亞平淡地說著，與那具毫無表情的白面具一樣，毫無情緒起伏可言。與自己的主人，阿撒托斯一模一樣。
不過，奈亞這段時間無視王城內的召集，也不知道位在何處，如今竟還帶著此事件最關鍵的關係者，看來，叛徒的嫌疑目前是奈亞最大。
然而，奈亞似乎早就猜到伊波的猜忌。應該說，不用想也知道第一個懷疑的一定是自己。
「……奈亞，難道你是……？」
「誤會。我知道最近王城內有人類入侵，為此我先一步調查此事，也猜到阿撒托斯大人定會將矛頭指向牛頭始魔，僅此而已。」
「……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畢竟我們倆的智商存在一定的差距。」
「你這傢伙……」向來毒舌的伊波也有被貶低的一天，內心十分不快。
奈亞倒是沒有想與伊波鬥嘴的打算，祂轉身並重新開啟新的空間裂縫。「好了，回去王城吧，關鍵的情報已經到手，沒必要再騷擾此地了。」
見奈亞拉托提普準備離開，伊波追問道：「難道你想要就此敷衍過去？」
「敷衍？你好像搞錯甚麼了。我正打算與你一同回去王城，有段時間沒像阿撒托斯大人見面，有很多事情要與大人匯報，是時候該『回家』了。」
「哼，算你識相。」密密麻麻的暗影觸手朝昏迷的牛頭始魔伸去，將其綑綁並提起，隨著伊波一同離開。
「族長！」其餘的牛頭始魔望著失去意識的族長，擔憂地喊道。
「別吵吵鬧鬧的，只是將你們族長帶回去談談，沒有要把祂煮來吃。真是一群弱小的蟲子，也不知道剛剛何來勇氣與我對質。」
「……非常抱歉，剛剛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魔君大人！懇請您……千萬別將今天的事情與阿撒托斯大人說……拜託了！」
「那得看我心情。」伊波故作鎮定地回應，隨後與奈亞一同走進奈亞創造的時空裂縫裡。裂縫迅速恢復並緊閉，現場安靜得就像甚麼事情都沒發生。
除了屍橫遍野的血景。這就是十大魔君的力量嗎？未免太過誇張了。
時空通道的終點是前往蓋爾斯王城的大廳，任務完成的伊波理所當然地與奈亞一同進入時空通道，兩位強者已經許久沒有對話甚至見面。
久違的同行，雙方間的氛圍卻不怎麼熱絡。是連冰冷都無法比喻的凝滯。
「話說，為何你是讓分裂體前來？」遊走於時空通道的奈亞向一旁的伊波主動提出這個疑問。
即便伊波沒有臉龐，奈亞仍可以感覺到嫌棄般的視線正在瞪著自己。「怎麼？你不是很聰明嗎？連我的想法是甚麼都猜不出來？」
聽見伊波那嘲諷般的反問，奈亞無奈地搖搖頭。
「那是自然，呆子的思維是很跳躍的，再聰明也無可奈何。」
奇特的是，伊波不像對待其他魔君一樣會表現出明顯的忌妒或憤怒，奈亞說出明顯挑釁的話語，祂卻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順道一提，奈亞不是十大魔君的其中一員，是低於魔君一階的「刺客」，其身為是劣於身旁的伊波，但其口氣卻比伊波還要猖狂。
更詭異的是，向來猖狂且毒舌的伊波也沒對奈亞表現出唯我獨尊的傲慢，反而是將其視為同事的平等。
「……實在很難對你發火，你還是一如往常的嘴賤，甚至勝過於我。」
「喔？看來你對自己的品格也相當有自知之明。」
「不需要你過多評價我。話說，為何突然想回王廳？竟然還順手帶回如此重要的線報。對於行動隱蔽的你來說，如此光明正大的決定實在不像你。」
「我也說過了，我是因為人類……」
「我知道，但我不相信。」伊波斬釘截鐵地打斷奈亞的回應並說道。
奈亞隨之沉默不語，只是在幾秒鐘後簡單問道：「為何不相信？」
「我相信你是為了人類入侵王城這件事情而回來，但依你的性格，你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線報交與我，甚至還鉅細靡遺的告訴我緣由。」
「……原來我在你的印象中，是這麼守口如瓶的存在？」
「與其說守口如瓶，倒不如說是難以捉摸。有時候，你也並非因為是重大性而保守秘密，單純只是想暗中操控而拿捏全局，不是嗎？」
「……呵呵，想不到你對我如此了解。」奈亞語氣平淡地冷笑著。
「我自認我與你是同類，但你比我更加惡劣，你毫不在乎事態的嚴重性，因為你就是以『自娛』為處事標準。不好玩的事情，你是不會做的，所以，你今天的一切動作與表明，我應該能夠將其視為你正在操控的大局吧？」
「……」
「默認呀？沒關係，我沒打算阻擾你的遊戲，至少，目前你確實幫我帶回牛頭始魔的族長。但，倘若被我察覺到你的行為會損及阿撒托斯大人的利益，就別怪我從中干涉了。」
「呵呵，放心吧，我是不可能做出違背大人的事情。」
「你就儘管宣示吧，反正我是不會相信的。」伊波冷酷地丟下此話，此時時空通道也即將抵達蓋爾斯王城。
此時，奈亞一掃先前冷酷的形象，突然興致高昂地說道：「呼！好久沒見到其他九位魔君了！真是令人期待，久違的重逢，不知道大家過得如何？」
語氣突然變得如孩童般的高昂，彷彿面具下的成熟男子變成稚嫩的男孩。
「……」伊波沒有多說甚麼，祂似乎早已看過奈亞多次誇張的情緒波動，早就習以為常了。又或者說，奈亞是最沒輒的存在，祂不願與祂有太多接觸。
「這裡就是牛頭始魔們在生活的地方嗎？」初到陌生的環境，伊波淡定地自言自語。隻身前往這裡，被漆黑的霧氣壟罩全身，君臨於此。
前來此處的伊波僅只是分裂後的個體，本體目前正在混沌王廳陪同著阿撒托斯會面入侵者。
沒有一棟像樣的建築物，皆是粗陋的石頭屋與防空塔。敞開的石磚街道交錯在聖域這片領土上，周圍漂浮著來自宇宙他處偷渡過來的碎石。
毫無功能劃分可言，建築排列得相當隨意，街道分佈估計也沒有規劃。
這裡來往著牛頭人身的怪物，就是伊波這次前來所要找的目標，牛頭始魔。每個牛頭始魔個子都比伊波高大不少，甚至連幼體都有著近兩米的身高。
伊波初來乍到的瞬間，頓時感覺到自身受到密密麻麻的粗蠻視線注視著。畢竟連城門都沒有，任何一位陌生訪客的到來根本無所遁形。
「你……是誰？」來自一座防空塔傳出的廣播聲，對空大聲質問著伊波，語氣相當地目中無人。
伊波沒有臉龐，看不出表情，但從冷淡地反應來看應該沒有生氣。
「我是來自蓋爾斯王城的傳話使者。」姑且隱瞞自身的身分，伊波輕描淡寫地自我介紹著。
「蓋爾斯王城？有事情嗎？」
「我想找找你們的首領。」
「首領？」
「難不成你們不是以首領為稱？不然酋長或是領導……總之，我現在要找能夠代表全體牛頭始魔的個體，現在立刻。」伊波已經開始有點沒耐性了。
不料，即便知道伊波是代表蓋爾斯王城前來談話，對方仍無所畏懼。整個宇宙核心，蓋爾斯王城的存在是等同於首府的位置，是所有種族的核心機關，其權力是不容其他物種的藐視。
「不好意思，我想沒有事先的告知，我們大人是無法接受如此突然的拜訪，大人現在很忙，今天先請回吧！」
說謊。伊波能清楚感受到聲波中的起伏，快速分解波動的異常程度，藉此分析其表現反應何種情緒。很明顯，是說謊的波動。
並且，自己能感受到周圍潛伏著殺機，是朝著自己而來，即便隱蔽卻躲部過自己的洞悉能力。
聖域的地面遍布凹凸不平的坑洞，崎嶇不平的地形能給予牛頭始魔們埋伏的地利，利用高低差的優勢增加隱蔽度，只需要隱藏氣息便能達到完美潛伏。
加上牛頭始魔的居住環境昏暗，在宇宙核心內也沒有「照明」的概念，祂們平時就是以感應去接觸生活中的任何事物，不需要太過鮮亮的環境。
但要是以為能靠地利就能騙過自己的視線，那就太單純與愚昧。從對方埋伏的位置與人數來看，密集且分佈平均，看來自有準備。
是平時本就戒備那麼森嚴？還是預測到自己會前來所以未雨綢繆？
無論如何——僅僅都是一群徒有力量，卻沒有感謝之心的無禮之徒。
「我確認一件事情——」伊波抑制住怒氣，強作鎮靜地詢問。
「甚麼？」
「——你們聽過十大魔君嗎？」
對方愣了一會，不一會便瘋癲似的大笑，竟是以揶揄的口氣回應道：「你說那十位服侍於阿撒托斯大人身邊的邪神？那僅僅只是傳說而已，畢竟整個宇宙核心根本沒有半個物種親眼見過，甚至沒去過蓋爾斯王城內，由此可只，那隻不過是為了防止有異徒入侵蓋爾斯王城而編造的神話而已。」
「我——就是你口中所謂編造出來的虛構神話角色。」伊波毫不猶豫地自曝身分，且是大聲表明，無謂異樣的眼光。
「……」
對方受到當頭棒喝似的陷入一片死寂，平地上其他牛頭始魔也停下手邊的活動，彷彿定格似全都盯著伊波。
這次的死寂甚至比剛剛還要更久。
難道是相信自己說的話了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陣粗蠻的爆笑充斥整個聖域。
「現在蓋爾斯王城的傳話者都是瘋子嗎？」對方是如此評價著伊波。
為何對方敢如此猖狂地面對自己的主管機關——蓋爾斯王城派來的使者？因為蓋爾斯王城所訂定的制約，規定只要來自於王城的邪神，是不能對其實施武力行動，這條關鍵的制約，硬是將蓋爾斯王城與其他物種拉至平等地位。
不過，即便制約的效力十分大，區區牛頭始魔不應該敢如此猖狂。勢必還存在著其他因素。
無可避免的是，祂們今天嘲笑了今生絕對不該嘲笑的至高存在。
伊波淡然地站在原地，冷靜地聆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嘲諷與笑聲。在祂的意識裡，這些笑聲即將化作屍橫遍野的死寂。
然而，尊貴的祂不想這麼快髒了自己的手。祂寬宏大量地「默許」牛頭始魔們再嘲笑自己幾秒鐘，期間伊波靜默不語，任由這群粗鄙的下等物種嘲諷。
「怎麼了，怎麼不繼續你的瘋言瘋語？還以為搬出十大魔君的身分，我們就會怕你嗎？真是單純的傳話者，就算魔君真的存在，也不可能親自離開王城僅僅就為了傳話這種髒活。」
聆聽至今最好笑的推測，伊波都快忍不住笑出聲來。現在的祂並不把這群下等物種放在眼裡，應該說從剛來聖域的瞬間就沒放在眼裡，不然並不會隻身前來，更別說讓戰力只有本體千萬分之一的分裂體前來。
這就是伊波內心最黑暗的一角。祂喜歡刻意拉低自己實力，去應對那群自以為高於自己的弱小物種，祂享受於被自己實力打臉而表現的情緒變化。
如今，祂也發現自己享受對弱小物種的生命掌控權，只要祂願意，只需要幾秒鐘，要抹殺現場所有牛頭始魔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不殺掉，單純只是想延長這種掌握權的時間。
現在的祂並不會因為被嘲諷而感到憤怒，反而在忍耐——祂很想要將這些弱小物種的得意情緒拉到最高點，最後再親手將其擊垮。
為此，祂很感謝阿撒托斯大人給予自己的機會。大人從未主動接觸外界，這次的行動不僅是阿撒托斯大人的第一次，也是自己的第一次。
不過，說來也奇怪，那位對外界從未有興趣的阿撒托斯大人，竟然會主動接觸這種低劣的物種，難道是有甚麼計畫嗎？
難道……是給予小的成長機會？
至此，伊波被自己腦補的猜測弄得相當興奮。
對的，大人想要提拔自己，為了提拔前的準備，特地給予自己一次磨練的機會，順勢測試自己是否有沒有資格被提拔。
沒錯！一定是因為這樣，不然一切都毫無意義。
自己並不在意被提拔到多高的位置，老實說，魔君就是僅次於阿撒托斯大人的地位，實在沒有甚麼提拔的空間。
自己真正興奮的，是被大人認同的那份喜悅。說明大人正在注視著自己的成長與表現。那麼，自己必須全心回應。
「呵呵呵呵……」
此時的伊波腦補到發出毫無自覺的冷笑，這詭異陰沉地斜笑散發著寒氣，頓時讓周圍猖狂的牛頭始魔感到背脊發涼，愣在原地不再嘲笑伊波。
一旁的牛頭始魔們正在交頭接耳。「這傢伙……該不會真的是神經病吧？」
空氣凝結在伊波冷笑，牛頭始魔們愣在原地，這畫面維持好幾秒鐘。
笑夠了。
伊波逐漸變得冷靜，似乎剛剛的寒氣正在收斂——瞬間，寒氣急遽增加，漆黑的冰息大肆朝周圍伸出魔爪——始料未及的一幕！
埋伏伊波的牛頭始魔們被猖獗的寒氣侵蝕，將近數十名始魔皆剎那間化作冰雕，動彈不得，每張臉停留在驚恐的表情。
這幕，令一開始與伊波對話的始魔不敢再繼續嘲諷，反而倒抽一口涼氣。
牛頭始魔對於任何術式的抗性是相當高的，沒想到僅僅的寒氣竟能強過牛頭始魔天生的高抗性，是何等的強大！？
「唉呀，有點情緒失控了，十分遺憾，畢竟我很久沒這麼開心了。」
「……你這傢伙！大夥們！圍剿這個入侵者！」防空塔上頭對空吶喊著，接踵而至的是成群的牛頭始魔們，氣勢洶洶地朝伊波衝去。
如此龐大的群體圍剿孤軍奮戰的伊波，這幕看起來實在有些欺負人。
然而事實卻是——盤踞在伊波身旁的數根暗影觸手緩緩伸出，彷彿蛟龍般柔軟的徘迴在伊波的身旁。
殺戮開始。
牛頭始魔們意外的堅定，見強大的伊波有所行動，祂們仍無所畏懼地向伊波衝去，結果卻是——大量暗影觸手朝四周高速突刺，無差別刺穿四面八方的牛頭始魔，即便是多麼高的能量抗性，在暗影觸手面前猶如紙張般薄弱。
「呃啊——————！」
刺穿的瞬間，肉體被黑影快速覆蓋，彷彿被強迫穿上漆黑的鎧甲，不僅是疼痛感席捲全身，意識也悄然消散。
一具具健壯的肉體被侵蝕最後化作毫無生氣的屍體，速度之快是牛頭始魔們始料未及的畫面——這實力差異未免過於巨大。
勢如破竹的軍隊轉瞬間化作一片死寂，其反轉甚至超越任何一部電影。
慘叫聲源源不絕，伊波卻雲淡風輕地站在原地，聆聽著慘絕人寰的叫聲。對祂來說是無上曼妙的音色，就是樂句顯得稍微粗糙且庸俗。
不過也罷。
幾秒鐘的功夫，朝自己攻擊的牛頭始魔已經全數失去戰鬥能力，剩下的都是因遲鈍的畏懼而愣在原地不動的殘兵敗將。
然而，伊波沒打算停手。
冷冽的視線轉向剩餘幾名牛頭始魔，猖獗的暗影觸手正蠢蠢欲動的移動，目標逐漸轉移到眼前幾名膽小鬼。
「等……等等！」其中一名牛頭始魔顫抖地求饒著。
不過伊波但凡動了殺手，是很難停下來。
在求繞的聲音剛停息的瞬間，暗影觸手飛快地朝那名求饒的牛頭始魔衝去——不料，一股未知的力量反彈了暗影觸手的攻擊，觸手被彈開。
「甚麼！？」伊波也感到詫異，未知情況發生，不禁發出狐疑的疑問聲。
這時，伊波緩緩聚集所有暗影觸手至自己的身旁，開始警戒地環顧四周。這時的祂收拾剛剛高昂的情緒，終於有些回過神來。
竟然有與自己對等的力量？即便只是基本的觸手攻擊，但就算是這些牛頭始魔也不可能辦到。肯定是外來者。
伊波暗自增強體內的能量，同時，祂試探性地問道：「是誰？」
「——你還是老樣子那麼容易亢奮。」暗處傳來一道混沌的聲音。
是男性的聲線，模糊且低沉，富有磁性，卻令人感到噁心想吐。來自恐懼般的情緒，沒有足夠強大的心理建設，光是一點聲音就足以昏厥。
伊波很清楚這聲音來源是誰。
「奈亞？怎麼會是你？你在這裡做甚麼？」伊波不解地問道，將視線轉向聲音來源——只見一道時空裂縫正在逐漸關閉，裂縫前站著一名人類。
那副毫無表情的白面具、那件陰沉的暗紫色大衣、那股冷冽的氣場。
奈亞！？正確來說，是人形邪神。祂正是在大道廣場與兔子等人戰鬥的白面具男子。左肩上抗著昏厥的牛頭始魔。
大名鼎鼎的「奈亞拉托提普」。
「族……族長！？您還好嗎？」
「族長？是奈亞肩上的這傢伙嗎？為何在奈亞那邊？」伊波還沒進入況狀，奈亞便把左肩上昏睡中的牛頭始魔丟到伊波的面前。
粗大的牛頭始魔，像是垃圾袋般被隨意丟棄在地上。
「這傢伙是你想找的目標，對吧？」奈亞平淡地說著，與那具毫無表情的白面具一樣，毫無情緒起伏可言。與自己的主人，阿撒托斯一模一樣。
不過，奈亞這段時間無視王城內的召集，也不知道位在何處，如今竟還帶著此事件最關鍵的關係者，看來，叛徒的嫌疑目前是奈亞最大。
然而，奈亞似乎早就猜到伊波的猜忌。應該說，不用想也知道第一個懷疑的一定是自己。
「……奈亞，難道你是……？」
「誤會。我知道最近王城內有人類入侵，為此我先一步調查此事，也猜到阿撒托斯大人定會將矛頭指向牛頭始魔，僅此而已。」
「……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畢竟我們倆的智商存在一定的差距。」
「你這傢伙……」向來毒舌的伊波也有被貶低的一天，內心十分不快。
奈亞倒是沒有想與伊波鬥嘴的打算，祂轉身並重新開啟新的空間裂縫。「好了，回去王城吧，關鍵的情報已經到手，沒必要再騷擾此地了。」
見奈亞拉托提普準備離開，伊波追問道：「難道你想要就此敷衍過去？」
「敷衍？你好像搞錯甚麼了。我正打算與你一同回去王城，有段時間沒像阿撒托斯大人見面，有很多事情要與大人匯報，是時候該『回家』了。」
「哼，算你識相。」密密麻麻的暗影觸手朝昏迷的牛頭始魔伸去，將其綑綁並提起，隨著伊波一同離開。
「族長！」其餘的牛頭始魔望著失去意識的族長，擔憂地喊道。
「別吵吵鬧鬧的，只是將你們族長帶回去談談，沒有要把祂煮來吃。真是一群弱小的蟲子，也不知道剛剛何來勇氣與我對質。」
「……非常抱歉，剛剛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魔君大人！懇請您……千萬別將今天的事情與阿撒托斯大人說……拜託了！」
「那得看我心情。」伊波故作鎮定地回應，隨後與奈亞一同走進奈亞創造的時空裂縫裡。裂縫迅速恢復並緊閉，現場安靜得就像甚麼事情都沒發生。
除了屍橫遍野的血景。這就是十大魔君的力量嗎？未免太過誇張了。
時空通道的終點是前往蓋爾斯王城的大廳，任務完成的伊波理所當然地與奈亞一同進入時空通道，兩位強者已經許久沒有對話甚至見面。
久違的同行，雙方間的氛圍卻不怎麼熱絡。是連冰冷都無法比喻的凝滯。
「話說，為何你是讓分裂體前來？」遊走於時空通道的奈亞向一旁的伊波主動提出這個疑問。
即便伊波沒有臉龐，奈亞仍可以感覺到嫌棄般的視線正在瞪著自己。「怎麼？你不是很聰明嗎？連我的想法是甚麼都猜不出來？」
聽見伊波那嘲諷般的反問，奈亞無奈地搖搖頭。
「那是自然，呆子的思維是很跳躍的，再聰明也無可奈何。」
奇特的是，伊波不像對待其他魔君一樣會表現出明顯的忌妒或憤怒，奈亞說出明顯挑釁的話語，祂卻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順道一提，奈亞不是十大魔君的其中一員，是低於魔君一階的「刺客」，其身為是劣於身旁的伊波，但其口氣卻比伊波還要猖狂。
更詭異的是，向來猖狂且毒舌的伊波也沒對奈亞表現出唯我獨尊的傲慢，反而是將其視為同事的平等。
「……實在很難對你發火，你還是一如往常的嘴賤，甚至勝過於我。」
「喔？看來你對自己的品格也相當有自知之明。」
「不需要你過多評價我。話說，為何突然想回王廳？竟然還順手帶回如此重要的線報。對於行動隱蔽的你來說，如此光明正大的決定實在不像你。」
「我也說過了，我是因為人類……」
「我知道，但我不相信。」伊波斬釘截鐵地打斷奈亞的回應並說道。
奈亞隨之沉默不語，只是在幾秒鐘後簡單問道：「為何不相信？」
「我相信你是為了人類入侵王城這件事情而回來，但依你的性格，你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將線報交與我，甚至還鉅細靡遺的告訴我緣由。」
「……原來我在你的印象中，是這麼守口如瓶的存在？」
「與其說守口如瓶，倒不如說是難以捉摸。有時候，你也並非因為是重大性而保守秘密，單純只是想暗中操控而拿捏全局，不是嗎？」
「……呵呵，想不到你對我如此了解。」奈亞語氣平淡地冷笑著。
「我自認我與你是同類，但你比我更加惡劣，你毫不在乎事態的嚴重性，因為你就是以『自娛』為處事標準。不好玩的事情，你是不會做的，所以，你今天的一切動作與表明，我應該能夠將其視為你正在操控的大局吧？」
「……」
「默認呀？沒關係，我沒打算阻擾你的遊戲，至少，目前你確實幫我帶回牛頭始魔的族長。但，倘若被我察覺到你的行為會損及阿撒托斯大人的利益，就別怪我從中干涉了。」
「呵呵，放心吧，我是不可能做出違背大人的事情。」
「你就儘管宣示吧，反正我是不會相信的。」伊波冷酷地丟下此話，此時時空通道也即將抵達蓋爾斯王城。
此時，奈亞一掃先前冷酷的形象，突然興致高昂地說道：「呼！好久沒見到其他九位魔君了！真是令人期待，久違的重逢，不知道大家過得如何？」
語氣突然變得如孩童般的高昂，彷彿面具下的成熟男子變成稚嫩的男孩。
「……」伊波沒有多說甚麼，祂似乎早已看過奈亞多次誇張的情緒波動，早就習以為常了。又或者說，奈亞是最沒輒的存在，祂不願與祂有太多接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