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方陣

伴隨著鬼物的迅猛生長，空中烏雲密布。四方的黑氣都聚攏來，包裹在古董亭四周。北煞青不由退後一步。

天下鬼物皆齊聚於古董亭四周，有如百十團的龍捲風，席捲於此。巨大的衝力，將夜府的牆生生沖碎。

鬼物肆虐了整整十分鐘，將北雲十三寨的人馬沖的人仰馬翻後，便安靜下來，整齊地游轉在古董亭四周。頓時，黑氣形成一個嚴密的陣法。

就在其他人以為有個喘息的空子，收拾被沖落的東西時。他們的首領——北煞青，卻望著黑氣，跌跌撞撞地退後，口中喃喃：「十…十方陣……」

他眼中罕見地露出驚惶的神色。

只見圍繞古董亭的甲、乙、丙、丁、戊、己、壬九個方位，都冒出黑煙。十方陣中唯缺北邊的癸位，仍不見動靜。

十方陣雖沒有全啟，但它的威力已足夠巨大。陣中九道黑色巨龍，對北雲十三寨的人群展開了撕咬。人群一片熙攘，抱頭鼠竄。

一個人避之不及，被黑氣生生撕咬下臉上的一塊皮來，他的臉頓時血肉模糊，面目猙獰。

北煞青見勢不好，也抱頭逃走。北雲十三寨眾人，隨著北煞青，紛紛逃離。



伴隨著北雲十三寨眾人逃走揚起的沙塵，他們手中的武器、棍棒，因為只顧著討命，而紛紛丟棄，堆在地上。本來寂靜的庭院成了一片廢墟。

古董亭中，終於只剩下夢生了。

不過，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又從空中飛了過來。

是鬼物。鬼物追了一會兒十三寨的人，便回來了。它們嗅著夢生的氣息，彷彿仍在等著什麼。

夢生此時，也感覺身體不太對勁。體內有一股熱氣竄動，彷彿迫不及待地要躥出他的身體。他感到又熱又痛。

是傳說中的紅玉鱗，受到鬼物的召喚，能量開始湧來出來，想要帶著夢生一起，逆天改命、殺伐四方。

不過夢生還是個小小孩，根本沒有這麼強大的慾望和怨念。他無法控制體內的氣，卻也沒有讓紅玉鱗的氣反噬自身。他異常難受，翻來覆去，最終昏倒過去。

鬼物見狀懊惱，紛紛散入空中。

夜姥姥生前留下護著夢生的結界，此時也消散了。那是夜姥姥留給他最後的念想，最終也還是散了。



待到夢生睜開眼時，結界的熒光大多散去，只餘下一點，聚到了十方陣中的癸位。

就在此時，銀匣再一次震動。埋在匣底最深處的螢火之蟲，也被釋放出來了。

螢火之蟲，以吞食記憶為生。它們迎著熒光，捕捉夜姥姥散去魂魄的記憶。

熒光凝成一道霞光，癸位也冒出一團輕煙。

十方陣終於聚齊了，只是不是如今這十方陣，並非傳說中威力無敵的殺陣，而是一道記憶之門。透過這道門，夢生得以看到時光之前的種種。



點點熒光之中，忽然浮現了重重疊疊的身影。從氤氳中，夢生一眼就看到了從中走出來的一個蓮花般的女子，她一頭齊肩短髮，清雅脫俗。彷彿不染一點塵世煙火。夢生父親正拉著她的手，苦苦哀求：「瑩心，瑩心……」

那女子卻一閃而過。

那女子，夢生從未見過。也不知是什麼人，父親為何與她如此親密？

夢生大為詫異，剛想上前去問父親。忽然想起父親早已離去，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與此同時，眼前父親的身影，也如煙一般，散在模糊的霧氣中。

原來這並非實景，而是由重重記憶形成的幻影。螢火之蟲吞噬魂魄，吸取記憶，通過這十方陣，可以重現過往記憶。

只是，夢生嘆息，夜姥姥的記憶如今可以重見天日，但她的人，卻再也無法復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