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絕交2
本章節 6651 字
更新於: 2022-07-18
2
自從獲悉圈圈的秘密，正在尋找恰當時機的嚴綽三不五時便會徵詢起王子對小道的看法。
這一次，兩人不在男廁前待著，而選在體育課上壘球時，偷懶閒聊。
「王子，你這麼受歡迎，怎麼會讓目光停留在小道身上？」依照小道常態性受冷眼排擠的性格，他們本該毫無交集。
對象是叉叉，陳光恩總是不吝回答。
他大致看出了叉叉正在確認一件連他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的心事。
這麼一想，陳光恩順著叉叉的視線望過去，不覺莞爾一笑。
看來有時候距離太過靠近，也容易使人分辨不清自己的心境，還好他與小道之間，始終都有段隔閡……
嗯？等等，這並非值得稱幸吧？
陳光恩內心吐槽自己，對叉叉別有深意地笑了笑，連話都說得意味深長。
「叉叉，不論交好與否，懷抱惡意的人對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會有一項目的，就是讓你出糗、逼你難堪，這種感受非當事者無人能察，何況…欺負這種事，並非默不作聲的人才會遭殃，受矚目的人同樣遇得上。」
聞言，嚴綽神色微動，轉頭直視身旁保持笑意的王子。
意思是他經歷過？
陳光恩將目光停留在本壘的打擊隊伍上，示意叉叉看過去。
「叉叉，像鐵牛這般強硬又衝勁十足的性格，說好聽點是極富正義感，講難聽點根本是暴力惡煞，為什麼他可以正常與人談笑風生而非被班上同學退避三舍？」不等叉叉回應，他自己接了下去：「因為有小圈在，不僅鐵牛，連小道這樣直言敢諫的人也受惠不少，可惜我們班能力超群的人多，雖不至於心高氣傲，卻看不慣他人多管閒事的指手畫腳，自然難容小道凡事囉嗦的個性，然而再難受的處境，只要心裡清楚，有人會維護自己，一切都還算過得去。」不論你我他。
「也是啊。」嚴綽有所體會，他是這樣注意到小道的？
此時，陳光恩突然提道：「你知道我有個弟弟吧？」
「雙胞胎？」
「嗯，他和我很不一樣，是個生性認真、一板一眼的人，重視規矩跟約定，所以對人、對事都一本正經，因此每當有誰開起玩笑，他都信以為真，總把重點聚焦在另類的地方，無法與其他人產生共鳴，久而久之，大家都嫌他無趣又無聊。」
「聽起來跟小道有點像。」嚴綽直勾勾盯著王子的臉，想像他一絲不苟的模樣……
「幸運的是，他比小道遲鈍許多。」所以很好騙。
但凡他人不經意間脫口的貶損，都可能沒聽懂而忽略不計。
「你也知道，小道關心人的方式，是重視我們的全部，以至於令周遭大感束縛而厭煩。」儘管他十分喜歡，更樂見其他人的不以為然與嗤之以鼻。
「神奇的是，他在七年級遇見了小圈，小圈他很擅長讓與眾不同的人在同一環境中相處融洽，因為他會把小道言行背後的真實用意一一道明致謝，讓其餘人理解他，那段期間，他甚至卸除小道周身一股悶悶不樂的自厭情緒，所以小道七年級時的人際關係還不錯。」
「嗯，鐵牛必定也是這樣。」嚴綽已然知曉，正因為圈圈被教導著去聆聽、體察他人一動一靜背後所代表的含意，自然能窺出小道無法傳遞的用心良善。
對此，陳光恩滿臉可惜地搖頭嘆氣。
「其實我一直覺得，既然天生長了張無害的娃娃臉，本該在人際間無往不利，小道也很值得好好利用發揮，偏偏他總擺著厭世、不滿、沒興趣的臭臉，令人望而生畏、敬而遠之。」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說完，兩人有志一同看向兩張娃娃臉的所在位置，小道正十分投入地指揮圈圈的站位。
「很可靠吧？」明明不喜歡體育，仍把規則背得滾瓜爛熟。
嚴綽無聲點頭。
「我記得你們一開始也不同班……」卻連鐵牛都忘了彼此是怎麼熟絡起來的，顯見王子是天生的自來熟？
陳光恩摸起下巴，欣賞小道救球的英姿。
「是啊，如果我不主動點，他不可能再與我有交集，從此也就只剩形同陌路的份了。」
他聳肩坦承：「好在，正因為小道很挑人，不是真心包容或理解他的人，遲早都會被氣走，所以他對身邊的人格外用心，只不過示好方式絕非提供頂級物質享受或者給予某些便利好處，而是提升我們整個人的成長，是個能與你共患難、並在你身處享樂時，還來提醒你低調做人的益友。」
「可惜在不懂其價值的人面前，說再多也是枉然，白費功夫而已。」嚴綽很懂他的後話。
陳光恩攤手：「先前筆袋找回來後，班上有幾個女生稍微反省了自己對小道不假辭色的態度，曾試圖找小道攀談幾次，期待能重新打好關係，結果每回聊沒幾句就失敗了，覺得小道難聊、不知從何聊起，乾脆放棄成為朋友的可能性，真是遺憾。」
「……純粹是她們想太多。」話是這麼說，但你看上去很得意啊？
「是啊，大家都看不見那顆純粹的真心。」當然，看不見最好。
「畢竟是你最想獲得的，豈會輕易拱手讓人？」嚴綽乾脆替他補充。
既想炫耀、又想獨享，這傢伙真矛盾。
陳光恩朝叉叉笑了笑。
「他每糾正我一次，就感覺自己越往他的理想型邁進一步，我…希望能盡快變成他喜歡的樣子。」
「……」聞言，嚴綽直直盯著王子，憶及小道曾說過的話，他忽地靈光乍現。
既然小道稱你為王子，說不定你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王子啊？
「怎麼了？」陳光恩注意到叉叉的愣不作聲。
「沒什麼，你何時發現自己喜歡上的？」嚴綽改口轉移話題。
對象是小道，他不能、也不該隨口給王子希望。
陳光恩仰望天空，回想自己最初的那股悸動。
「不好說耶，大概是……當他看我換上他的褲子，暗自鬆下一口氣的時候吧？我突然感覺自己被擊中了。」然後在他日復一日的橫眉冷對中，品嘗到了欲罷不能的滋味。
「褲子？」
「嗯。」陳光恩三言兩語告訴叉叉，自己與小道結識的過程。
嚴綽聽完，開始評估利弊。他沉吟一會兒，點頭贊同了王子不計毀譽的行為。
「也好，小道永遠會記得你，記得自己有個每日到校，都要囑咐至少三次，拉鍊不拉的王子同學。」
「你也這麼認為？」陳光恩喜形於色地攬上叉叉，揮著手套道：「我就是這麼想的，不論好壞，都能刻意加深他對我的印象，至少七年級的時候，我成功讓他記得我。因為他一見到我，臉上就浮現『欠我褲子不還的人』的表情，對我怒目而視。」思及那畫面，陳光恩至今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當時很有成就感！
「等畢業典禮，你就送他褲子當回禮吧？」嚴綽跟著王子的思維出餿主意。
他覺得小道耿耿於懷的絕對是那條褲子。
考慮到小玉目前的年紀，那條褲子對小道來說，鐵定非常愛惜。
「好主意！」陳光恩心動了。
「記得小道提過，他穿的衣服都在家樂福買的，對吧？」家樂福……是哪個他沒聽過的品牌名？
陳光恩下意識要摸出手機查詢，無奈眼下是體育課，他把手機留在更衣室裡了。
嚴綽本來對王子以小道視角的進步感到滿意，但一見他鎖住眉頭的喃喃自語，他突然目視了漫漫長途，眼前的王子還有許多路要走。
居然有人不認識家樂福？
他想了想，對王子提示道：「大潤發、家樂福，還有costco是一樣的。」應有盡有的大賣場。
「欸？叉叉你也知道。」陳光恩意外瞥他一眼，不禁對自己嘆氣。
「看來是我太孤陋寡聞了，改日有空，我也去見識看看，家樂福到底為什麼受小道喜愛好了……明明感覺耳熟能詳？好像在哪似曾相識啊？」
「……你沒去過家樂福，那你都去哪裡買東西？尤其是家裡吃的。」王子的好像聽過，通常是沒在聽。
「百貨公司地下有market啊，雖然我也沒逛過就是了，我弟總是放我在附近咖啡廳坐著等他回來。」他有印象，但不太確定？殊榮連袋子都不肯讓他提。
「……其實家樂福跟你去百貨公司一樣，食衣住行育樂，通通都賣。」唯獨價差甚鉅，水平坪數及垂直樓層數目也不同，但要跟曉得超市卻不認得大賣場、還都沒逛過的人解釋？
嚴綽爽快放棄了。
「那我在百貨公司買一樣……等等？總感覺小道會生氣？」本打算照辦的陳光恩笑得輕鬆無負擔，與此同時，他腦海一閃而過上次遭小道恫嚇的情景，使他莫名不安。
「……幸虧你的直覺還派得上用場。」
「什麼意思？」
嚴綽還打算說些什麼，突然，他聽見遠處傳來小道的呼喊。
「喂！球飛過去了！」
剎那間，嚴綽銳眼一掃，整個人當場進入狀態，身隨意動地朝球即將墜下的落點撲過去，接殺了打擊者；而後方陳光恩幾步追上，撿過叉叉手套裡的球，反身朝隊友精準投去，趕在跑者飛撲進壘時，先他一步封殺他。
「幹得好！」作為裁判的老師很是欣賞地點頭，吹響結束的哨音。
一時之間，歡呼、叫好聲此起彼落，大讚兩人天衣無縫的配合。
「喂！你們兩個不是在偷懶嗎？為什麼還可以接得那麼準啊！」被接殺出局的黃永宇十分不服氣地舉著球棒，朝分工合作的兩人破口大罵。
虧他還故意往兩人那裡揮棒擊球！
「……」聞言，坐在地上的嚴綽像是發現了什麼，他拔下手套，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掌心。
若是以前的他，估計會直接目送那顆球落地，再上前去撿吧？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這就是爸爸說的臨場反應力……
此刻，嚴綽品嘗到了鍛鍊的成果。
陳光恩站在叉叉身旁，見他毫無反應地盯著自己的手發呆，於是代替他朝鐵牛揮了揮手。
「鐵牛，再接再厲啊。」
「攻守交換了啦！」再接再厲你個頭！
嚴綽握拳，起身將手塞回手套，聽到攻防互換指令，又將手抽出來。
「哼哼，這次輪到我要來接殺你們啦！」黃永宇不甘示弱地伸展關節，等他們回來，拍上兩個高個兒的肩膀，互換手套及球棒。
「看我不把你們打得東倒西歪如落花流水！」
「……」嚴綽一語不發，覺得鐵牛的示威聽起來很怪。
應該要防得滴水不漏吧？
「還請手下留情。」陳光恩微笑回應他。
眼看模擬日期逐步逼近，發下來的考卷量與日俱增。
嚴絟訂正完數學和國文考卷，放下筆注視對面的叉叉。他正盯著英文考卷屏氣凝神，整個人卻更像在恍神，也不知有沒有把題目看進去？
嚴綽很快便發覺圈圈停筆了，於是抬眼對上望向自己沉思的圓眼睛。
「怎麼了？」
「叉叉，你又訓練、又補習，回家還要陪我複習寫功課，會不會吃不消啊？」嚴絟以狐疑的目光打量叉叉，擔心他精神不濟。
雖然目前看來沒這個問題。
「不會。」才剛看到成效，停下來反而半途而廢了。
「是嗎？」嚴絟審慎開口：「如果太辛苦、負荷不了一定要說喔，你不一定要陪我，早點休息比較好。」
嚴綽點頭，心知自己分神的主因雖與面前的人有關，但絕對是更私心的事。
「圈，今晚一起睡？」
「好啊。」嚴絟一口答應，還笑彎了眼調侃他：「是不是天氣變冷了，找我當暖暖包？哈哈，我懂，爸爸以前也做過這種事，說我體溫很高，很適合暖床！」
「……」取暖也列在理由之一的嚴綽無言以對。
居然被爸爸搶先了。
稍後，兩人各自收拾完畢，抱著枕頭回來的嚴絟一躺進床，很快就呼吸平穩的進入夢鄉；而睡在內側的嚴綽還沉思著，遲遲無法入眠。
他盯著天花板，心裡想著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建議，只是回過頭來，所想的唯一一件最重要的，就是該怎麼對身旁的人傾訴，其他都是延伸罷了。
居禮哥鼓勵他道明一切，料想小圈活在忐忑中；而爸媽也承認，小圈的隱瞞是為了保護好自己，情理之中，他能夠理解；至於王子……
嗯？他問王子？做什麼？
嚴綽注意到自己的盲點，他雙手環起胸，緩緩審視自己潛意識找上王子的目的……似乎是為了參考？
他在小道伸出援手之際，看中他惡聲惡氣下純粹的擔心，那自己呢？他是在什麼情形下產生的？
嚴綽側頭一瞥圈圈的睡顏，即使在完全放鬆狀態，他的眉眼、嘴角依舊含笑。他受感染似地一扯嘴角，回顧彼此間的接觸。
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嚴綽才從初次相會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即便交予我的信任不如小道那般純粹，我依然是想要的……
思及此，他身體一震，很突然地開竅了。
對於自己竟會積極求助外力，正是因埋藏許久的神往不吐不快，眼下逮到能夠互訴衷腸的機會，他內心不欲錯過，才頻頻尋求認同。
其實蠢蠢欲動的是他，按耐不住想將對圈圈的情感，賦予名正言順。
這個當下，嚴綽徹底恍然大悟。自己那麼想幫助圈圈，並非為了回報他對自己的恩情，而是因為……他喜歡這個人，所以對他的一切心生憐愛。
一切拐彎抹腳，全是為了獲取暢行無阻的認可……也不知精明的爸爸和通透的媽媽是否看出了他的本衷？
隨後，嚴綽很快意識到，爸爸早拿自身來提醒他，他的心情不是憧憬，而是愛憐，結果自己完全沒聽懂！
想到這，嚴綽不免掩面嘆息，深覺爸媽裝傻看自己懵懂的機率很高。從前反應慢拍，至少還有預感警戒，到如今習慣性忽略自我期待的安逸現在，他細想爸媽說的話，句句都暗藏玄機、深奧得不可思議，自己當下竟無知無覺，還真以為是在聽父母分享趣事！
包括王子，他肯定也看出來了，正等自己有所領悟，才毫無保留對他。
此刻，意外發掘真相的嚴綽有些困擾地側過身，恰好對上嚴絟半闔半睜的眼。
啊，是自己剛剛那一下驚動到他了？
「抱歉，吵醒你了。」嚴綽展臂把人攬到胸前，規律輕拍他的背，安撫他再次入睡。
「嗯……」
好在半夢半醒的嚴絟意識不清，在他的拍撫下，立刻選擇闔上眼睛，埋進溫暖的被窩繼續沉睡。
沒一會兒時間，確認圈圈的呼吸趨於平穩，嚴綽鬆了口氣，垂眼凝視他貼近自己的面頰，一股心癢的渴望油然而生。
只不過他並未身隨意動，反倒移開目光，確認牆鐘所顯示的時間已然不早，自己該睡了，才靠上圈圈的髮旋，闔眼休息。
一切遐思盡拋。
隔日，他早早醒來，望著窗外陽光露臉，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去確認一次。
嚴綽俐落越過圈圈下床，重新把棉被蓋好，讓他盡情埋進其中，自己則走出房間，待梳洗完畢後，立刻下樓尋找媽媽。
這個時間，嚴媽媽正好在陽台曬衣服，聽見聲響回頭，就見叉叉推門出來。
「媽，早安。」
「早啊，叉叉的早餐想吃什麼？」
「有什麼？」嚴綽彎腰伸手進洗衣機，幫忙拿衣服出來晾。
「今天的早餐比較油，有手工蛋餅、蔥抓餅，還有煎餅配鷹嘴豆泥。」嚴媽媽掐指細數。
「……媽，你們一大早就在比廚藝嗎？」最後一項是不是太異國風味了？
「真別說，你爸挑的煎餅很好吃耶！」嚴媽媽大力推薦，「當初得知鐵牛是穆斯林，專門為了他買的，有清真認證喔。」
「那我都吃一點。」
「全部吃完也沒關係。」嚴媽媽知道，叉叉開始運動以來，食量增加不少。
「圈圈想吃什麼，等他醒來再做也來得及。」
「好，我再做給他。」嚴綽一口攬下負責圈圈早餐的工作。
聞言，嚴媽媽回頭笑望叉叉一眼，欣然同意道：「那就交給你囉！」
他點點頭，將手裡的制服用衣架掛好，抬眼注視媽媽的背影，想著媽媽對自己的會心一笑，張口頓了頓，遲疑地曬上第二件衣服，才鼓起勇氣試探：「媽，即使我成為妳的小孩，我也可以…喜歡圈圈嗎？」
嚴媽媽一聽，旋身拿過叉叉手裡預備好的衣架，靈動美目迅速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笑意滿滿地反問他：「叉叉很在意媽媽的感受嗎？」
「……」嚴綽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摸摸鼻子，避而不答。
雖會稍加留心，但喜歡就是喜歡。
嚴媽媽瞄見他的下意識動作，晾完最後一件褲子，不以為意地回眸笑道：「應該說，即使你喜歡圈圈，也是我的大寶貝啊。」
聞言，嚴綽的手停頓在胸前。
「真、真的可以嗎？」
「當然，媽媽會助你一臂之力的！」嚴媽媽擼起袖子，露出上臂，很可靠地幫內心七上八下的孩子加油打氣。
憶及居禮哥的形容，嚴綽專注盯起媽媽上臂的肌肉線條，直至聽聞媽媽的問話才回過神來。
「準備什麼時候坦白？」嚴媽媽突然湊近，大眼一眨一眨地閃閃發亮。
「欸？」正常情況下，家長會主動問起執行面的詳細嗎？
但既然媽媽問了，嚴綽還是很認真地思考了回答。
「最近要模擬考，應該會選在考試之後的日期，比較不會打亂圈圈的節奏和思緒。」考慮到學業這點，嚴綽不想影響到他。
「平安夜、聖誕節或者你的生日怎麼樣？」嚴媽媽直接給出的日子，全都在模擬考之後。
「我的生日……」嚴綽聯想到圈圈在自己生日時把他帶回家，那他選在自己生日時開誠佈公，是不是也不錯？
嚴綽仔細想了想，最後選了……
「平安夜這天好了。」
「不在自己生日？」剛剛叉叉立刻就動心了，肯定是在想小圈做過的事。
「但是…萬一被拒絕，以後的生日會很難過。」嚴綽想避掉尷尬的風險。
聽聞孩子可愛的擔心，嚴媽媽笑得萬無一失，但有所顧慮的嚴綽沒有看見。
「選在平安夜那天，希望可以平安順利。」他想圈圈一直開心下去。
「到那一天，媽媽帶你們去逛聖誕市集。」嚴媽媽隨即提議，為自家寶貝們錦上添花。
「媽媽去逛街，你陪小圈一起，挑個喜歡的地方。」她想得非常美好。
嚴綽一愣，隨即搖頭。
「欸？怎能讓媽媽一個人……」他記得爸爸那陣子要出國。
「別擔心，到時我們會先逛逛市集，然後媽媽找個休息的地方坐等你們的好消息。」嚴媽媽都盤算好了，但見自家大寶貝依舊念及自己，她乾脆捧臉，以幽怨的口吻拿自己的舊事重提，好讓叉叉妥協。
「唉…媽媽以前被告白、甚至求婚的時候可慘了，一點都不浪漫，隨隨便便到現在回想起來仍忍不住搖頭嘆氣呢，希望你跟小圈在浪漫又美好的景色中攜手共度，往後回味這一段時光，充滿歡笑與幸福。」
嚴綽一頓，垂眼想了想，突然覺得很有道理，於是點頭接受媽媽的好意。
「謝謝媽媽。」有鑑於媽媽惦記爸爸的不浪漫一輩子，自己還是乖乖採取媽媽的建議為好，畢竟喜歡漂亮事物的圈圈跟媽媽很相像。
只是說到浪漫的定義啊……
嚴綽陷入沉思。
面對很配合的叉叉，嚴媽媽滿意插腰，轉頭闔上洗衣機蓋時，她忽地又想到了一點，於是將食指放在嘴邊、語帶保留道：「對了，這件事先暫時別告訴爸爸，否則事情會變得很麻煩，知道嗎？」
咦？
「好。」嚴綽反射性答應，接著才開始思慮。
很麻煩是指什麼？
自從獲悉圈圈的秘密，正在尋找恰當時機的嚴綽三不五時便會徵詢起王子對小道的看法。
這一次，兩人不在男廁前待著，而選在體育課上壘球時，偷懶閒聊。
「王子，你這麼受歡迎，怎麼會讓目光停留在小道身上？」依照小道常態性受冷眼排擠的性格，他們本該毫無交集。
對象是叉叉，陳光恩總是不吝回答。
他大致看出了叉叉正在確認一件連他自己都尚未意識到的心事。
這麼一想，陳光恩順著叉叉的視線望過去，不覺莞爾一笑。
看來有時候距離太過靠近，也容易使人分辨不清自己的心境，還好他與小道之間，始終都有段隔閡……
嗯？等等，這並非值得稱幸吧？
陳光恩內心吐槽自己，對叉叉別有深意地笑了笑，連話都說得意味深長。
「叉叉，不論交好與否，懷抱惡意的人對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會有一項目的，就是讓你出糗、逼你難堪，這種感受非當事者無人能察，何況…欺負這種事，並非默不作聲的人才會遭殃，受矚目的人同樣遇得上。」
聞言，嚴綽神色微動，轉頭直視身旁保持笑意的王子。
意思是他經歷過？
陳光恩將目光停留在本壘的打擊隊伍上，示意叉叉看過去。
「叉叉，像鐵牛這般強硬又衝勁十足的性格，說好聽點是極富正義感，講難聽點根本是暴力惡煞，為什麼他可以正常與人談笑風生而非被班上同學退避三舍？」不等叉叉回應，他自己接了下去：「因為有小圈在，不僅鐵牛，連小道這樣直言敢諫的人也受惠不少，可惜我們班能力超群的人多，雖不至於心高氣傲，卻看不慣他人多管閒事的指手畫腳，自然難容小道凡事囉嗦的個性，然而再難受的處境，只要心裡清楚，有人會維護自己，一切都還算過得去。」不論你我他。
「也是啊。」嚴綽有所體會，他是這樣注意到小道的？
此時，陳光恩突然提道：「你知道我有個弟弟吧？」
「雙胞胎？」
「嗯，他和我很不一樣，是個生性認真、一板一眼的人，重視規矩跟約定，所以對人、對事都一本正經，因此每當有誰開起玩笑，他都信以為真，總把重點聚焦在另類的地方，無法與其他人產生共鳴，久而久之，大家都嫌他無趣又無聊。」
「聽起來跟小道有點像。」嚴綽直勾勾盯著王子的臉，想像他一絲不苟的模樣……
「幸運的是，他比小道遲鈍許多。」所以很好騙。
但凡他人不經意間脫口的貶損，都可能沒聽懂而忽略不計。
「你也知道，小道關心人的方式，是重視我們的全部，以至於令周遭大感束縛而厭煩。」儘管他十分喜歡，更樂見其他人的不以為然與嗤之以鼻。
「神奇的是，他在七年級遇見了小圈，小圈他很擅長讓與眾不同的人在同一環境中相處融洽，因為他會把小道言行背後的真實用意一一道明致謝，讓其餘人理解他，那段期間，他甚至卸除小道周身一股悶悶不樂的自厭情緒，所以小道七年級時的人際關係還不錯。」
「嗯，鐵牛必定也是這樣。」嚴綽已然知曉，正因為圈圈被教導著去聆聽、體察他人一動一靜背後所代表的含意，自然能窺出小道無法傳遞的用心良善。
對此，陳光恩滿臉可惜地搖頭嘆氣。
「其實我一直覺得，既然天生長了張無害的娃娃臉，本該在人際間無往不利，小道也很值得好好利用發揮，偏偏他總擺著厭世、不滿、沒興趣的臭臉，令人望而生畏、敬而遠之。」實在太暴殄天物了。
說完，兩人有志一同看向兩張娃娃臉的所在位置，小道正十分投入地指揮圈圈的站位。
「很可靠吧？」明明不喜歡體育，仍把規則背得滾瓜爛熟。
嚴綽無聲點頭。
「我記得你們一開始也不同班……」卻連鐵牛都忘了彼此是怎麼熟絡起來的，顯見王子是天生的自來熟？
陳光恩摸起下巴，欣賞小道救球的英姿。
「是啊，如果我不主動點，他不可能再與我有交集，從此也就只剩形同陌路的份了。」
他聳肩坦承：「好在，正因為小道很挑人，不是真心包容或理解他的人，遲早都會被氣走，所以他對身邊的人格外用心，只不過示好方式絕非提供頂級物質享受或者給予某些便利好處，而是提升我們整個人的成長，是個能與你共患難、並在你身處享樂時，還來提醒你低調做人的益友。」
「可惜在不懂其價值的人面前，說再多也是枉然，白費功夫而已。」嚴綽很懂他的後話。
陳光恩攤手：「先前筆袋找回來後，班上有幾個女生稍微反省了自己對小道不假辭色的態度，曾試圖找小道攀談幾次，期待能重新打好關係，結果每回聊沒幾句就失敗了，覺得小道難聊、不知從何聊起，乾脆放棄成為朋友的可能性，真是遺憾。」
「……純粹是她們想太多。」話是這麼說，但你看上去很得意啊？
「是啊，大家都看不見那顆純粹的真心。」當然，看不見最好。
「畢竟是你最想獲得的，豈會輕易拱手讓人？」嚴綽乾脆替他補充。
既想炫耀、又想獨享，這傢伙真矛盾。
陳光恩朝叉叉笑了笑。
「他每糾正我一次，就感覺自己越往他的理想型邁進一步，我…希望能盡快變成他喜歡的樣子。」
「……」聞言，嚴綽直直盯著王子，憶及小道曾說過的話，他忽地靈光乍現。
既然小道稱你為王子，說不定你在他心目中，一直都是王子啊？
「怎麼了？」陳光恩注意到叉叉的愣不作聲。
「沒什麼，你何時發現自己喜歡上的？」嚴綽改口轉移話題。
對象是小道，他不能、也不該隨口給王子希望。
陳光恩仰望天空，回想自己最初的那股悸動。
「不好說耶，大概是……當他看我換上他的褲子，暗自鬆下一口氣的時候吧？我突然感覺自己被擊中了。」然後在他日復一日的橫眉冷對中，品嘗到了欲罷不能的滋味。
「褲子？」
「嗯。」陳光恩三言兩語告訴叉叉，自己與小道結識的過程。
嚴綽聽完，開始評估利弊。他沉吟一會兒，點頭贊同了王子不計毀譽的行為。
「也好，小道永遠會記得你，記得自己有個每日到校，都要囑咐至少三次，拉鍊不拉的王子同學。」
「你也這麼認為？」陳光恩喜形於色地攬上叉叉，揮著手套道：「我就是這麼想的，不論好壞，都能刻意加深他對我的印象，至少七年級的時候，我成功讓他記得我。因為他一見到我，臉上就浮現『欠我褲子不還的人』的表情，對我怒目而視。」思及那畫面，陳光恩至今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當時很有成就感！
「等畢業典禮，你就送他褲子當回禮吧？」嚴綽跟著王子的思維出餿主意。
他覺得小道耿耿於懷的絕對是那條褲子。
考慮到小玉目前的年紀，那條褲子對小道來說，鐵定非常愛惜。
「好主意！」陳光恩心動了。
「記得小道提過，他穿的衣服都在家樂福買的，對吧？」家樂福……是哪個他沒聽過的品牌名？
陳光恩下意識要摸出手機查詢，無奈眼下是體育課，他把手機留在更衣室裡了。
嚴綽本來對王子以小道視角的進步感到滿意，但一見他鎖住眉頭的喃喃自語，他突然目視了漫漫長途，眼前的王子還有許多路要走。
居然有人不認識家樂福？
他想了想，對王子提示道：「大潤發、家樂福，還有costco是一樣的。」應有盡有的大賣場。
「欸？叉叉你也知道。」陳光恩意外瞥他一眼，不禁對自己嘆氣。
「看來是我太孤陋寡聞了，改日有空，我也去見識看看，家樂福到底為什麼受小道喜愛好了……明明感覺耳熟能詳？好像在哪似曾相識啊？」
「……你沒去過家樂福，那你都去哪裡買東西？尤其是家裡吃的。」王子的好像聽過，通常是沒在聽。
「百貨公司地下有market啊，雖然我也沒逛過就是了，我弟總是放我在附近咖啡廳坐著等他回來。」他有印象，但不太確定？殊榮連袋子都不肯讓他提。
「……其實家樂福跟你去百貨公司一樣，食衣住行育樂，通通都賣。」唯獨價差甚鉅，水平坪數及垂直樓層數目也不同，但要跟曉得超市卻不認得大賣場、還都沒逛過的人解釋？
嚴綽爽快放棄了。
「那我在百貨公司買一樣……等等？總感覺小道會生氣？」本打算照辦的陳光恩笑得輕鬆無負擔，與此同時，他腦海一閃而過上次遭小道恫嚇的情景，使他莫名不安。
「……幸虧你的直覺還派得上用場。」
「什麼意思？」
嚴綽還打算說些什麼，突然，他聽見遠處傳來小道的呼喊。
「喂！球飛過去了！」
剎那間，嚴綽銳眼一掃，整個人當場進入狀態，身隨意動地朝球即將墜下的落點撲過去，接殺了打擊者；而後方陳光恩幾步追上，撿過叉叉手套裡的球，反身朝隊友精準投去，趕在跑者飛撲進壘時，先他一步封殺他。
「幹得好！」作為裁判的老師很是欣賞地點頭，吹響結束的哨音。
一時之間，歡呼、叫好聲此起彼落，大讚兩人天衣無縫的配合。
「喂！你們兩個不是在偷懶嗎？為什麼還可以接得那麼準啊！」被接殺出局的黃永宇十分不服氣地舉著球棒，朝分工合作的兩人破口大罵。
虧他還故意往兩人那裡揮棒擊球！
「……」聞言，坐在地上的嚴綽像是發現了什麼，他拔下手套，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掌心。
若是以前的他，估計會直接目送那顆球落地，再上前去撿吧？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這就是爸爸說的臨場反應力……
此刻，嚴綽品嘗到了鍛鍊的成果。
陳光恩站在叉叉身旁，見他毫無反應地盯著自己的手發呆，於是代替他朝鐵牛揮了揮手。
「鐵牛，再接再厲啊。」
「攻守交換了啦！」再接再厲你個頭！
嚴綽握拳，起身將手塞回手套，聽到攻防互換指令，又將手抽出來。
「哼哼，這次輪到我要來接殺你們啦！」黃永宇不甘示弱地伸展關節，等他們回來，拍上兩個高個兒的肩膀，互換手套及球棒。
「看我不把你們打得東倒西歪如落花流水！」
「……」嚴綽一語不發，覺得鐵牛的示威聽起來很怪。
應該要防得滴水不漏吧？
「還請手下留情。」陳光恩微笑回應他。
眼看模擬日期逐步逼近，發下來的考卷量與日俱增。
嚴絟訂正完數學和國文考卷，放下筆注視對面的叉叉。他正盯著英文考卷屏氣凝神，整個人卻更像在恍神，也不知有沒有把題目看進去？
嚴綽很快便發覺圈圈停筆了，於是抬眼對上望向自己沉思的圓眼睛。
「怎麼了？」
「叉叉，你又訓練、又補習，回家還要陪我複習寫功課，會不會吃不消啊？」嚴絟以狐疑的目光打量叉叉，擔心他精神不濟。
雖然目前看來沒這個問題。
「不會。」才剛看到成效，停下來反而半途而廢了。
「是嗎？」嚴絟審慎開口：「如果太辛苦、負荷不了一定要說喔，你不一定要陪我，早點休息比較好。」
嚴綽點頭，心知自己分神的主因雖與面前的人有關，但絕對是更私心的事。
「圈，今晚一起睡？」
「好啊。」嚴絟一口答應，還笑彎了眼調侃他：「是不是天氣變冷了，找我當暖暖包？哈哈，我懂，爸爸以前也做過這種事，說我體溫很高，很適合暖床！」
「……」取暖也列在理由之一的嚴綽無言以對。
居然被爸爸搶先了。
稍後，兩人各自收拾完畢，抱著枕頭回來的嚴絟一躺進床，很快就呼吸平穩的進入夢鄉；而睡在內側的嚴綽還沉思著，遲遲無法入眠。
他盯著天花板，心裡想著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建議，只是回過頭來，所想的唯一一件最重要的，就是該怎麼對身旁的人傾訴，其他都是延伸罷了。
居禮哥鼓勵他道明一切，料想小圈活在忐忑中；而爸媽也承認，小圈的隱瞞是為了保護好自己，情理之中，他能夠理解；至於王子……
嗯？他問王子？做什麼？
嚴綽注意到自己的盲點，他雙手環起胸，緩緩審視自己潛意識找上王子的目的……似乎是為了參考？
他在小道伸出援手之際，看中他惡聲惡氣下純粹的擔心，那自己呢？他是在什麼情形下產生的？
嚴綽側頭一瞥圈圈的睡顏，即使在完全放鬆狀態，他的眉眼、嘴角依舊含笑。他受感染似地一扯嘴角，回顧彼此間的接觸。
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嚴綽才從初次相會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即便交予我的信任不如小道那般純粹，我依然是想要的……
思及此，他身體一震，很突然地開竅了。
對於自己竟會積極求助外力，正是因埋藏許久的神往不吐不快，眼下逮到能夠互訴衷腸的機會，他內心不欲錯過，才頻頻尋求認同。
其實蠢蠢欲動的是他，按耐不住想將對圈圈的情感，賦予名正言順。
這個當下，嚴綽徹底恍然大悟。自己那麼想幫助圈圈，並非為了回報他對自己的恩情，而是因為……他喜歡這個人，所以對他的一切心生憐愛。
一切拐彎抹腳，全是為了獲取暢行無阻的認可……也不知精明的爸爸和通透的媽媽是否看出了他的本衷？
隨後，嚴綽很快意識到，爸爸早拿自身來提醒他，他的心情不是憧憬，而是愛憐，結果自己完全沒聽懂！
想到這，嚴綽不免掩面嘆息，深覺爸媽裝傻看自己懵懂的機率很高。從前反應慢拍，至少還有預感警戒，到如今習慣性忽略自我期待的安逸現在，他細想爸媽說的話，句句都暗藏玄機、深奧得不可思議，自己當下竟無知無覺，還真以為是在聽父母分享趣事！
包括王子，他肯定也看出來了，正等自己有所領悟，才毫無保留對他。
此刻，意外發掘真相的嚴綽有些困擾地側過身，恰好對上嚴絟半闔半睜的眼。
啊，是自己剛剛那一下驚動到他了？
「抱歉，吵醒你了。」嚴綽展臂把人攬到胸前，規律輕拍他的背，安撫他再次入睡。
「嗯……」
好在半夢半醒的嚴絟意識不清，在他的拍撫下，立刻選擇闔上眼睛，埋進溫暖的被窩繼續沉睡。
沒一會兒時間，確認圈圈的呼吸趨於平穩，嚴綽鬆了口氣，垂眼凝視他貼近自己的面頰，一股心癢的渴望油然而生。
只不過他並未身隨意動，反倒移開目光，確認牆鐘所顯示的時間已然不早，自己該睡了，才靠上圈圈的髮旋，闔眼休息。
一切遐思盡拋。
隔日，他早早醒來，望著窗外陽光露臉，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去確認一次。
嚴綽俐落越過圈圈下床，重新把棉被蓋好，讓他盡情埋進其中，自己則走出房間，待梳洗完畢後，立刻下樓尋找媽媽。
這個時間，嚴媽媽正好在陽台曬衣服，聽見聲響回頭，就見叉叉推門出來。
「媽，早安。」
「早啊，叉叉的早餐想吃什麼？」
「有什麼？」嚴綽彎腰伸手進洗衣機，幫忙拿衣服出來晾。
「今天的早餐比較油，有手工蛋餅、蔥抓餅，還有煎餅配鷹嘴豆泥。」嚴媽媽掐指細數。
「……媽，你們一大早就在比廚藝嗎？」最後一項是不是太異國風味了？
「真別說，你爸挑的煎餅很好吃耶！」嚴媽媽大力推薦，「當初得知鐵牛是穆斯林，專門為了他買的，有清真認證喔。」
「那我都吃一點。」
「全部吃完也沒關係。」嚴媽媽知道，叉叉開始運動以來，食量增加不少。
「圈圈想吃什麼，等他醒來再做也來得及。」
「好，我再做給他。」嚴綽一口攬下負責圈圈早餐的工作。
聞言，嚴媽媽回頭笑望叉叉一眼，欣然同意道：「那就交給你囉！」
他點點頭，將手裡的制服用衣架掛好，抬眼注視媽媽的背影，想著媽媽對自己的會心一笑，張口頓了頓，遲疑地曬上第二件衣服，才鼓起勇氣試探：「媽，即使我成為妳的小孩，我也可以…喜歡圈圈嗎？」
嚴媽媽一聽，旋身拿過叉叉手裡預備好的衣架，靈動美目迅速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笑意滿滿地反問他：「叉叉很在意媽媽的感受嗎？」
「……」嚴綽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摸摸鼻子，避而不答。
雖會稍加留心，但喜歡就是喜歡。
嚴媽媽瞄見他的下意識動作，晾完最後一件褲子，不以為意地回眸笑道：「應該說，即使你喜歡圈圈，也是我的大寶貝啊。」
聞言，嚴綽的手停頓在胸前。
「真、真的可以嗎？」
「當然，媽媽會助你一臂之力的！」嚴媽媽擼起袖子，露出上臂，很可靠地幫內心七上八下的孩子加油打氣。
憶及居禮哥的形容，嚴綽專注盯起媽媽上臂的肌肉線條，直至聽聞媽媽的問話才回過神來。
「準備什麼時候坦白？」嚴媽媽突然湊近，大眼一眨一眨地閃閃發亮。
「欸？」正常情況下，家長會主動問起執行面的詳細嗎？
但既然媽媽問了，嚴綽還是很認真地思考了回答。
「最近要模擬考，應該會選在考試之後的日期，比較不會打亂圈圈的節奏和思緒。」考慮到學業這點，嚴綽不想影響到他。
「平安夜、聖誕節或者你的生日怎麼樣？」嚴媽媽直接給出的日子，全都在模擬考之後。
「我的生日……」嚴綽聯想到圈圈在自己生日時把他帶回家，那他選在自己生日時開誠佈公，是不是也不錯？
嚴綽仔細想了想，最後選了……
「平安夜這天好了。」
「不在自己生日？」剛剛叉叉立刻就動心了，肯定是在想小圈做過的事。
「但是…萬一被拒絕，以後的生日會很難過。」嚴綽想避掉尷尬的風險。
聽聞孩子可愛的擔心，嚴媽媽笑得萬無一失，但有所顧慮的嚴綽沒有看見。
「選在平安夜那天，希望可以平安順利。」他想圈圈一直開心下去。
「到那一天，媽媽帶你們去逛聖誕市集。」嚴媽媽隨即提議，為自家寶貝們錦上添花。
「媽媽去逛街，你陪小圈一起，挑個喜歡的地方。」她想得非常美好。
嚴綽一愣，隨即搖頭。
「欸？怎能讓媽媽一個人……」他記得爸爸那陣子要出國。
「別擔心，到時我們會先逛逛市集，然後媽媽找個休息的地方坐等你們的好消息。」嚴媽媽都盤算好了，但見自家大寶貝依舊念及自己，她乾脆捧臉，以幽怨的口吻拿自己的舊事重提，好讓叉叉妥協。
「唉…媽媽以前被告白、甚至求婚的時候可慘了，一點都不浪漫，隨隨便便到現在回想起來仍忍不住搖頭嘆氣呢，希望你跟小圈在浪漫又美好的景色中攜手共度，往後回味這一段時光，充滿歡笑與幸福。」
嚴綽一頓，垂眼想了想，突然覺得很有道理，於是點頭接受媽媽的好意。
「謝謝媽媽。」有鑑於媽媽惦記爸爸的不浪漫一輩子，自己還是乖乖採取媽媽的建議為好，畢竟喜歡漂亮事物的圈圈跟媽媽很相像。
只是說到浪漫的定義啊……
嚴綽陷入沉思。
面對很配合的叉叉，嚴媽媽滿意插腰，轉頭闔上洗衣機蓋時，她忽地又想到了一點，於是將食指放在嘴邊、語帶保留道：「對了，這件事先暫時別告訴爸爸，否則事情會變得很麻煩，知道嗎？」
咦？
「好。」嚴綽反射性答應，接著才開始思慮。
很麻煩是指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