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終於可以告慰老人家啦

97.終於可以告慰老人家啦
男青年沉痛地說：我不想瞞你，老爺子就藏在那天我們談話的屋子夾壁牆裡。我們所說的一切，他聽得非常清楚，所以也就格外地激動.昨天清晨，大概是情緒波動太厲害，心臟大面積梗塞。我們又在是否應當去醫院的問題上猶豫徘徊。除了給他含用硝酸甘油，沒有其他任何搶救措施。當晚，老爺子就走了。「說到這裡，兩行熱淚流淌下來。「如果早一點得到這個消息，我們立即送他去醫院搶救，就不會出現噩耗了。」
「你們別在院子站著到屋裡說話！」男青年的妻子提醒到。
一元一聽認為很對：這樣空闊的院子，講話的聲音極易傳到院外。進屋后，他只能這樣安慰姐弟倆：「老人走了，問題也得了解脫。你們就不必太悲傷了。再說，大面積的心肌梗塞，在這樣的小縣城，受條件限制，也不一定就能有多大的希望。所以，沒有必要過分地自責。」
「我公公是個非常好的人，待我比生身父親還親。」男青年的姐姐紅腫著眼泡：「我愛人還在省里，小姑子的一家躲在南方，婆婆也有病，不敢立即告訴她。這些事愁死我了。」
「我看你們姐弟關係很好。出了這樣大的事，你弟弟真是盡心儘力地幫助。」想到那天晚上，男青年的機警和誠摯，一元不由得讚歎道。
「父母去世早，大姐又出嫁了。只有二姐與我相依為命，體現著母親和姐姐的雙重身份。因此 ，對她的事,縱有天大的危險我也決不能推拖。」
一元越發理解這姐弟二人在魏武強出事後的配合與作為。「然而無論怎樣，事情不能對抗法律。老人的不幸去世，恐怕就有對抗所造成的損失。」作為有恩於這家人的記者，又是一個心直口快負有法制宣傳義務的青年，他講得既婉轉又率直。
聽到此，男青年猛然抬起頭：兩隻深邃的大眼直盯一元：「記者同志，我承認你說的話千真萬確。我在單位的普法知識考試中，獲得了第一名。當姐姐陪老爺子來我家要求躲避時，我首先考慮的既不是大義滅親，也不是循私包庇，而是要保存自己不至成為枉法者的犧牲品。」
「你考慮得很實際，也有容易理解的道理。但是——」
「不，我應當說在法制環境不正常的環境中，就必須用不正常的手段措施來規避它。」男青年一向沉穩的情情中透出激動：「在這個偏僻的小地方，執法者把任何的隨心所欲，都當作法條讓無權無勢的普通公民無條件地遵守；反過來，他們把自己置身於法律約束之外，任何違法行為都可以通過權與錢的有效運作而得以逃脫。處在縣直屬局工作人員的位置上，我親耳所聽親眼所見的事例數不勝數。當著你這位記者的面，我不想揭他們的老底，因為我還要在這裡世世代代地活下去。可是,一旦事情發生在我自己或者我親友的頭上，只能以不坑害社會對得起自己良心和生命,來為逃避做出自欺欺人的註腳。」說完后，他那高昂的頭顱又頹然低了下來。
「錯綜複雜的社會形態，萬花筒般的人生觀念。」年輕的記者為自己又在生活及工作的實踐中積累下新的感受和知識沾沾自喜。同時，也為這近似殘酷的生存空間產生出對抗規則而心如鉛墜。「我想最後見上老人一面。」靜默片刻，他提出了這樣一個合乎情理的想法，打破了一時的沉悶。
「我們已經把他送到縣醫院的太平間。至少今天晚上是不方便了。明天——「男青年又遲疑了:」最好也不必見了。」
「為什麼」?遭到拒絕的記者瞪著眼睛，驚奇地問。
姐姐眼中噙滿的淚水又流淌下來：「我公公至死也瞪大雙眼.你帶著遲來的喜訊去看，對你會產生強烈地刺激。」
聽到此，一元的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一幅瘮人的場景：陰冷的太平間內，昏黃燈光照射下，掀開白布單覆蓋的一具屍體。死者雙眼怒睜嘴巴半張，彷彿在吶喊在呼喚。他有些不寒而慄。他希望的是：當一個垂老的身軀，聽到意外驚喜而迸發出來生命的活力。而不是在陰曹等候遲來佳音的可憐孤魂。至此，他對姐弟倆的好心勸慰更加感激。「希望你們等我把撤案決定書拿到手時，再到老人火化時，親手將《決定書》焚燒，作為一份祭奠的薄禮。」
「我想，我公公一定會接到這個意外驚喜的。」
三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久久不願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