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首:靈氣大師

本章節 14300 字
更新於: 2022-07-03
  超吉米王的冬天沒有在家裡度過,他離家出走踏上了北極天坑,冬眠的場所需要嚴格挑選,他想起曾經在學校睡覺的日子,那時的他還不是超吉米王,只是學校的一個風雲人物,還有一個強悍的小弟跟在身旁,老師同學都相當尊敬他。

  直到某天,他被小弟帶到了一個神祕的空間,裡面無數的遊戲與關卡,讓他興奮的沉醉在其中,電玩的世界猶如巨大的鍛鍊空間,往後的好幾年,他都錯過了冬眠的時機,於是身體越來越累,腦袋越來越瘋狂,這種狀態下創作多年的【水醒】完成後,憂鬱米蟲病才在久違的冬眠中破繭重生,變成了超吉強。

  「看來,我要認真了。」醒來的第一句話,奉獻給了一雙哭紅的眼睛。

  那是風雲人物時期一個仰慕他的女孩,女孩名叫陳欣雅,正在遠處參加一場喪禮,不是為他而哭,是為了另一個故事。

  男孩站在高樓上,跨過了欄桿,深吸一口氣後,縱身往下跳,強勁的風刃迎面而來,自由落體的速度,夾帶著某種不安。

  「五、四、三……」

  蹦!

  軟墊上大字形的男孩睜開了雙眼,一旁圍繞的消防隊員,滿臉錯愕。

  「上面的先不要跳!」小隊長向八樓的隊員發出命令。

  「我們在演練你在搞什麼啊,想死是不是?」

  粗曠的聲音咆嘯走來,抓起少年的衣領,將他高高抬起,少年瞇著眼睛,晃暈著頭,嘴裡似乎在說著什麼。

  「第……七次……還死……」

  「滾!」大隊長一把將他扔到地上。

  緩慢爬起的擬傑,沿著小巷,摸著牆一步步走向熟悉的早餐店,喝完三杯免費紅茶後,才終於看清楚菜單,隨意點了一份鮪魚蛋餅跟卡拉雞腿堡,擬傑拿起了手邊的一份報紙。

  「禮振紀念館工人再度墜樓身亡,今年第八次意外,年底前究竟能否如期完工?」

  斗大的頭版標題,配上被馬賽克擋住的大片血跡,模糊的工地現場照片,令人怵目驚心。

  一邊吃早餐,一邊閱讀著一行行故事般的文字,擬傑皺著眉頭,似乎在思考什麼。

  頭低低的,回家的路上,一直盯著手機,左手握緊的剛才那份報紙,被塞進了肚子,拉上外套拉鍊後,根本看不出一點異樣,插進鑰匙,路過一樓客廳,回到二樓的房間裡,關上了房門。

  重重的躺在床上,又是日復一日的活著,沒有半點前進的感覺,為何生不能選,死也不讓我死?

  這種痛苦,其實只是自己想像出來的,煩惱也都是無中生有,所有悲傷都是如此,只怪人類的想像力,放大了憂傷。

  我明明都知道,現在這種生活是我自找的,要是當初再努力一點,我就不會這樣了,或許吧。

  起身脫下外套,任由報紙掉落地板,擬傑打開電腦,鑽入一個個遊戲世界,大殺四方,累了就躺在床上睡個午覺,醒了就去冰箱翻找昨天晚上的剩菜,加熱一下,簡單打發掉午餐後,繼續回到電腦前拚命,一晃眼敵人又全都死在了自己腳下,正要切換到下一個遊戲時。

  「下來吃飯囉。」一聲輕柔的呼喚,讓擬傑伸了個懶腰,扭扭脖子下樓去。

  簡單的三菜一湯,一包外帶的烤雞,不算太豐盛但也絕對能吃飽的晚餐,落在眼前,擬傑拿著碗筷,放到了父親面前。
  
  「你今天有去就業博覽會了嗎?」父親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青江菜,邊嚼邊問。

  「沒有。」擬傑拔下一隻雞腿,放入父親的碗中。

  「為什麼不去找工作?我們也會老,不可能養你一輩子。」母親用湯匙撈了一杓番茄炒蛋放入擬傑的碗中。

  「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擬傑迅速將碗裡的飯菜吞入口中。

  「先賺錢養活自己,你想怎麼搞我們也不會管。」父親盛了一碗絲瓜貢丸湯給擬傑。

  「我知道。」擬傑將眼前的湯,端給了母親。

  「三年了,看看你做出什麼成績?別再搞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了,夢想能當飯吃嗎?我拜託你實際點好嗎?」父親夾到口中的塔香茄子,懸在半空中。

  「我吃飽了。」擬傑將碗筷拿進廚房,上樓關上房門。

  強行終止這個話題,因為重複幾十次的對話,換不來一次的互相理解,最後的最後總會演變成戰爭,互相傾瀉滿腹的不滿,直到鄰居的拍門抗議才會迎來短暫的和平。

  為什麼就是聽不進去呢?就因為我是你們生下來的,所以我的人生需要完全按照你們的旨意?就因為你們養育我二十五年,所以任何事情我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可以這樣無限上綱嗎?

  我只是想要你們的支持,我獨自闖蕩一個個陌生的領域,甚至還沒得知結果,就被你們瘋狂的否定。

  我認同你們想要我先有經濟能力的想法,但是創作並不像洗米煮飯,半吊子的態度只會做出連自己都無法滿意的作品,所以我不可能一邊工作一邊創作。

  可是這樣不代表我不理解你們,只是我不想這樣過,說簡單點,不過就是選擇題罷了,你們有你們自己想要過的人生,而我也有自己想要過的人生。

  你說沒辦法選擇,沒錢我會餓死,那些都只是夢想,現實是殘酷的。

  那為何要生下我?

  擬傑拿起地上的報紙,思考良久。

  睡醒的早晨,鳥叫聲是如此動聽,擬傑將房間整理乾淨,將鑰匙輕放在桌上並離開家裡,前往縣碇火車站。

  花了三百六十塊,買了一張通往銘祥火車站的票,上了車,車廂裡的人們,各自忙碌著,微胖的孕婦坐在博愛座看著嬰兒車裡,熟睡可愛的寶寶,綁著馬尾的女孩拿著素描本畫著窗外的風景。

  擬傑看著手機上的路線指示,心滿意足的笑了,再兩小時就能解脫了。

  火車路過許多曾經的回憶,翹課打電動的歡樂高中、第一次跳樓的廢棄大樓、熱鬧的書店都市、火鍋燒烤吃到飽,好多好多人間美好的事物,可一切都不重要了,擬傑閉上眼睛嘴角上揚,他在回憶裡找到了回憶。

  「而那些就是回憶吧,回憶會被複製嗎?如果可以複製的話,那我要去哪裡買呢?」

  擬傑自問自答,聲音不大,車廂內一切都一如往常,只有擬傑臉上的微笑,持續了好久好久,直到火車停下,充斥著幸福感的擬傑才站起身,混入了人群中。

  嚴肅的表情,循著手機上的路線指示,一步步邁進,禮振紀念館蓋在一座巨大公園的深處地底,地下八樓,地上四樓,上百名工人鑽著牆、填著泥、鋪著路。

  擬傑偷偷的繞過一個又一個拿著設計圖的工頭,悄無聲息的躲在了工地裡地下二樓的某一間廁所,平息著自己巨大的心跳聲。

  「每一樓都有安全網,我還是躲到晚上好了,那些工人究竟是怎麼摔死的?」擬傑思考著對策,聽著外面的腳步聲。

  「還是缺人啊,這樣下去,可能無法如期完成,最快也要明年六月了吧。」男子沉穩的牢騷,煩惱的逼近。

  「這樣怎麼行?老闆說今年無論如何一定要完成,聽說不惜重本,每個月都會幫工人們加薪,預算會一直調高。」褲子拉鍊拉開的聲音,伴隨著男人的問題。

  「那也沒用,重點不是錢,是這些有技術的工人不多,根本請不到,而且這邊發生這麼多災難,根本沒人要來。」一聲碰撞聲,什麼東西被放在了流水聲旁。

  「那我在想想辦法,看是不是要聯絡一下黑市,從裡面……」

  「噓!」

  扣!扣!

  擬傑眼前的門,被敲了兩聲,擬傑一動也不動。

  「裡面有人嗎?」低沉的男人聲響,帶著一股壓迫感。

  「肚子痛,上一下廁所。」擬傑看著四周,唯一的工具只有一捲衛生紙。

  「師傅你編號幾號,你的聲音我好像沒聽過?」

  「喔,我是來應徵的啦。」擬傑開門,看到兩個粗壯的男子,一個正拿起黃色頭盔,另一個看著手機。

  「奇怪,今天有應徵嗎?」黃色頭盔的工頭,凝視著擬傑的打扮。

  「這不太像來應徵的吧,你看他瘦弱成這樣,有沒有在吃飯啊,給他幾個便當吧,這不行用啦。」

  被工人們趕出工地後,隨意晃著身軀,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任由頭上的樹蔭晃動,擬傑閉上了眼睛,屏蔽著外界吵雜的一切。

  「想自殺也不行,太溫柔的家我根本不想住在裡面,這裡死過好多人,這裡就是希望,我根本不怕死,給我跳一次就好,墜落的感覺就是那種感覺,瞬間的失重,反應不過來的加速,可以讓腦袋安靜的恐懼。」

  氣音低語,嘴裡念的話就只是想說出來而已,被誰聽見或不聽見都無所謂。

  擬傑想起了自己曾經被合作夥伴背叛的故事,但他也是在後來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合作夥伴,一開始還天真的以為自己是來躺分的,可以輕鬆的享受成果,沒想到合作夥伴講的不清楚,擅自以為暗示的很明顯了,結果就是分道揚鑣,各自回家,回家的三年裡,什麼都沒有前進。

  擬傑原本以為自己只是個靈感助手或是超吉,沒想到那人竟然以為擬傑了解他最強的理論,故事兩個人一起寫才會最強,擬傑根本不信,也不想,每一次的拒絕與本能的抗拒厭惡都表露無疑。

  「你自己寫就算了,憑什麼擅自將夢想,壓進我的軀殼。」

  擬傑還是相信一個人寫故事作者一個人作品會比較完整,不然四不像。

  沒錯要是沒有一開始的誤會,事情不會發展成這樣,一開始那人就誤會了,最強理論沒有人會信,更不可能有人會跟,說了多少次一顆腦袋贏不了兩顆腦袋,討論了多少次故事技巧中的最強關鍵,合作。

  可是都太暗示了,聽見的不一定認同,認同了也不一定會去做,那人也錯了,因為從一開始他擅自給了也決定了在對方身上的期待,同時,擬傑也是,都犯了一樣的錯,想不勞而獲。

  給予期待就是一種偷懶與怠惰,那一刻誰都不配稱作追夢者,於是三年裡雖然分道揚鑣,但偶爾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討論著故事,用電話,可也從來就一樣,討論的一方熱烈講解全力訴說,另一邊細心聽著,然後繼續生活,繼續放著緩慢前進的字數而且更疲累了。

  「本來就是那人的錯,跟一開始說好的完全不一樣,改來改去靈感助手到超級編輯,又說到共同作者,下一次是不是他變成輔助,全部我來寫,懶惰王一個。」擬傑躺在長椅上望著天上悠閒的白雲。

  是的,其實從頭到尾,那個合作夥伴就嚴重的犯了錯,你忘記了,想寫故事的人是你不是擬傑,為什麼你可以擅自決定把他變成合作夥伴尤其是第二作者,為什麼強加最強理論在別人身上,靈感助手或超吉就算了,可是這一點無法原諒,擅自將兩人同化認為對方百分之百是同樣的思維水平,還有想法認同,徹底的不尊重所有不一樣的意見。

  嘴裡的合作,諷刺,難怪今天要蓋紀念館,紀念所有你的收藏品嗎?那顆醜陋的心臟終於要放在展示櫃,給人唾棄了嗎?害人不淺,罪該萬死。

  擬傑看著工地,突然一個想法油然而生,手裡的錢包與手機,被捏緊在了竊笑中。

  隨意逛著曾經來過的巨大城市,點了一碗牛肉麵,看著電視裡的新聞,裝了兩杯免費冬瓜茶,這時電話響起了。
  
  「你在哪?」

  「禮振紀念館。」

  「九點了,有要回家嗎?」

  「沒有。」擬傑緩緩放下手機。

  「你最好趕快回家,不然你爸會發飆的。」

  「我要去北薯市寫作過活。」

  空氣瞬間凝結,客廳安靜地過分,父親臉上的笑容溶解,化為憤怒的咆嘯。

  「你……能不能實際一點?」「為什麼非要去那裡呢?」「北薯有什麼好的?我二十年前也去過啊!後來還是選擇留在這裡生活。」「講話啊?你不講話我怎麼會知道為什麼?」

  「……」看著眼前陌生的家人。

  我還要說什麼?你的表情解釋了一切,就像你從來不聽別人說話,自顧自地決定一切,要我們這些小孩接受一樣啊!

  說什麼有差嗎?你真的在乎過我的想法嗎?還是因為我不是你所期待的那個我,所以在大發雷霆?

  「對阿!那裡生活又貴,在家還不用煩惱房租,寫作在家裡寫不就好了?」母親用同樣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妳閉嘴。」

  眼淚都被妳逼出來了,明明昨天才私下聊過,妳怎麼能馬上就忘記?北薯市只是一個夢想的起點而已啊!

  我當然知道我有可能會失敗,但我不想什麼都不做,二十年後再來後悔。

  何況,我不只是一個人在奮鬥!

  「你怎麼這樣對你媽說話?你這什麼態度?」「講話啊!你不能這樣對你媽說話。」父親憤怒地抓住我的領口。

  「……」

  我們又不是小學生吵架,為什麼要抓著別人的情緒性字眼不放呢?

  「好,隨便你。」

  父親負氣離開,整個客廳只剩下我眼淚落地的聲音。

  「你爸他一直希望你去考公務員,拿個鐵飯碗,生活更輕鬆,不用像他這麼累,看天吃飯,忙碌一生。」母親的手輕拍著我發抖的肩膀。

  「我不會去的,我要改變世界,不要庸碌無為的過一生。」

  即便再怎麼微小的機會,我都會緊握不放的,何況,我們強無敵。

  「你知道夢想不能當飯吃吧?」母親語重心長地擔憂著。

  「我知道,如果我失敗了,我會安安分分的。」

  「那三年怎麼樣?在家你也不用擔心任何問題。」

  「一年,給我一年,我不會待在家的。」

  如果不脫離這深淵般的地方,我是無法前進的,人生的每個決定都是一場賭博,這把我全下了。

  到了北薯市,來回三趟超級市場,把六坪大小的房間填滿必需物品。

  「看個實況。」

  「玩個遊戲。」

  「出門吃個飯。」

  「看看漫畫。」

  「玩玩手遊。」

  「洗洗睡了。」

  怎麼完全沒有動筆呢?這……不太對吧?明天,明天我一定!

  明天也不是一個特別的明天,就和前天與後天一樣,同樣的事情無限循環,到底、到底、到底、到底、到底、到底?

  所有的情節在腦海早就構思完成,就剩下那臨門一腳了,到底是為什麼啊?難道是我的決心太過薄弱?難道是我害怕傾盡全力卻被棄如敝屣?難道是我從來沒離開過深淵?

  那是我在家裡的第二十一年五個月又三天。

  線上遊戲,歷經了無數個爾虞我詐之後,束之高閣。

  手遊,明白它的機制、玩法與貪得無厭後,越刪越快。

  書,看破它的套路與煽情後,越看越快。

  走進一個書店,拿起一本又放下一本,每丟棄一本,心多痛一分,偌大的書店竟然沒有一本值得購買,最後只能空手而歸,就在離開書店前。

  「既然沒書能看,要不自己寫?」

  禮振的字句,讓已經乾涸的湖水,湧出清香甘甜的泉水,這是一個從未想像的領域,即便再怎麼對其他作品嗤之以鼻,也不曾動過如此妄想。

  「這會不會太難了?」我看著金黃色光芒的書店。

  自己創造一個個動人心弦的故事,果然還是非常勉強吧?創造一個角色,賦予他血肉、情感與靈魂,建構一個完整的世界,再給他一段難忘的旅程,光是想像就讓人望之卻步,禮振怎能舉重若輕地說這種話呢?

  「要不看看我寫的東西?」他從書包中掏出了一本【十萬顆詩畫的太陽】

  「這……好強!」

  奇怪的書名、獵奇的劇情、緊湊的節奏、無厘頭的節點與躍然紙上的角色交織成一個個有趣的故事,這就是新世界吧?

  「但是我大概寫不出這麼強的故事。」

  「沒關係,你當超輯就好。」

  「超級?」

  「超吉編輯!我啊,只要不停跟人交談,就會有無數的靈感,而你只要把我寫的那些靈感整理下來就好。」

  「你問問題的時候,我可能幫不了什麼忙喔?」

  「沒關係,我不是在問你,我是在問我啊!到時候你只要說一句話,我就會自己想到答案了。」

  「哪句話?」

  「你告訴我啊!」

  「這句有什麼用?」

  無法理解,不管任何問題的反問回去,就能讓人得到答案,那還問什麼呢?

  「你告訴我啊?」

  「難道是人在問問題的時候,心裡早已有了答案,只是想和對方的答案做個映證,一樣則堅定自己立場、不一樣則細思其恐嗎?」

  「沒錯,我只需要引導出心裡的答案就夠了。真不愧是超輯呢!」

  「好,我就來當你的超輯。」

  難怪,我只聽得到自己想聽的,把反對的話都當成了耳邊風。

  高中同學會散場後,確認了聯絡資訊當晚,就接到他的電話,聊了幾個小時之後,他把所有的資料傳過來,讓我方便編輯,短時間內我應該是負荷不過來,沒想到我以為的真的只是我以為,只花了三天左右,他要的編輯模式,我全都完成了。

  「那我也寫點什麼?」我看著他故事資料庫最下面的那個數字99。

  「沒事,你躺好就行。」他敲開了數字100。

  「不行,再躺下去,我都快要變成麻糬了。」我看著自己越發膨脹的身體。

  「那我們來投比賽吧?暑假有一個,兩個月一本你行嗎?」

  「行。」我打上了101。

  故事設定在距今三百年後的世界上,因為海底電纜的普及,全世界的網路和電力都十分發達,可是環境保護的意識依舊如今,海洋被汙染,大地被破壞,空氣裡更是充滿有害健康的懸浮粒子。

  海中的生物也因此死去了大半,身為海洋中的霸主,鯊魚,食物越來越少的情況下,不知是餓昏了頭,還是對人類的不滿,朝海底電纜拚命的攻擊、啃咬。

  自殺性的用頭撞碎了鋼筋水泥造的外殼,咬斷了包裹在裡面粗厚的海底電纜,本來已經充滿黑油與廢水的海洋,徹底觸電了。

  強大的電流碰上汙濁的海水讓許多海洋生物徹底變異了,宛如怪物般的海獸紛紛出現,對人類產生了極大的威脅,於是陸地上的人類與海洋中的怪獸徹底爆發了戰爭。
  觸電變異過的海洋裡充滿了輻射,人類也不敢動用太過強大的炸彈攻擊,這會讓海水揮發後的空氣裡充滿有毒物質汙染全地球。

  主角雷電鯊魚正是海洋中的霸主,透過自身強大的紫色雷電,擊敗了前來討伐的狩獵隊,人類被迫逃往人造的空島生存。

  「行,搞定,就先這樣吧。」

  好不容易寫完故事大綱後,我躺在床的一側,看看漫畫更新了沒有,刪除剛下載不久的圈錢手遊,滾去床的另一側,看看哪些實況主開台了,哈哈大笑再順手釣個魚,整理完禮振這兩天寫的東西,叫了外送吃個宵夜大餐,真是美好的一天。

  可是接下來的幾天,又什麼都沒動了……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滴水穿石什麼的,我都知道,我都知道阿!

  看著完成的故事大綱,鯊魚的名字叫什麼?空島又有幾座?為什麼我就是寫不下去呢?

  「阿振,寫作好難。」我看著編號101。

  明明就應該是能震撼世界的書才對啊!我怎麼能寫這麼爛……唉!丟掉算了。

  「不難阿,不論是詞藻的修飾、節奏的掌控、情節的巧思、人物的生動……等,全部都是輔助,真正的秘訣只有一個,就是寫、不停的寫。」

  「可是我寫一寫都覺得,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強,然後就放棄了。」
  
  持之以恆,怎麼會,這麼難?

  「你以為的不一定是你以為,寫就對了,別管它是好是壞,因為它不一定是真的好、也不一定是真的壞。」

  「唉!」我看著鍵盤。

  在小房間裡吃了兩碗麵,影音網站首頁重複刷新,美食料理、遊戲精華、歌唱技巧、名人開講,時間一點一滴地送給各種影片,直到精疲力竭的跌入被窩,連文件都不曾打開,寫作的念頭也從未浮現,也許我只是個說說仔罷了,說的好聽卻什麼也做不到。

  時間隨著我在床上的滾動而流逝,八月二十號了,只剩十天了,而我連第一章都還沒完成,鯊魚都餓死了,空島都墜落了。

  「擬傑,你最近怎麼都沒寫?」

  「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好,我幫你改。」

  「不用啦。」

  「改好了,你照著我給的東西繼續下去就行了。」

  「這……這不好吧?」我這樣不是代寫嗎?我可以直接用你的東西嗎?

  「安啦,肯定超強。」

  我開啟了他幫我改完的檔案,看著密密麻麻的提示與故事方向,腦內重新建構好的世界在轉換成文字的一剎那,崩塌了。

  九月初,結果我還是只有故事大綱,而禮振拚出了兩本,一次交兩本去比賽。

  十二月初,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禮振的兩本暢銷書制霸了三個排行榜,而我依然是他的超輯,每天整理著那些越來越多的資料夾,121【拯救無人失眠的枕頭】、122【麻糬】。

  「擬傑,你這個麻糬的點子超強,人滾來滾去會變成麻糬這個設定真的太酷了,要不你重新回來寫吧?肯定賣得比我好。」禮振站在書店排行榜前,眼睛發亮的看著我。

  「還好吧,有那麼厲害嗎?」

  「可以拉,我可是制霸排行榜的男人,你信我。」他將手指舉了起來。

  「好吧。」我看著上面前五名。

  他被封為小說之神,終於露出潛伏許久的獠牙,最後致命的咬合,讓我們之間的矛盾徹底爆發,那一天禮振將超級的薪水拿到我的租屋處。

  「擬傑,都五個月了,你到底要不要寫?」

  「想說先整理你的223【花雨季】,之後再寫啊。」

  「你都搬來北薯市這麼久了,總不能一直當個超輯而已吧,那麼強的天分都被你浪費掉了。」

  「我不想寫了。」
  
  「為什麼?」

  「本來就是你寫而已啊,幹嘛一直催我?而且你把我想好的架構改來改去,根本就不是我想要呈現的東西了。」

  「你的故事加上我的魔改,肯定比我以往的作品更加厲害。」

  「我不這麼認為,現在這樣不好嗎?」

  「那超輯就做到今天吧,這樣下去我只是在浪費你的時間。」禮振將最新的一本書放在了我的桌上。

  他離去的背影讓我突然發現了一個真相,原來我只是想要安穩的過日子……

  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我試圖撿起碎片,想把它們重新拼湊,卻只把它們弄得更加零碎。

  一小時後,我躺回床上滾動。

  「叮!」久違的簡訊聲喚醒了滾到睡著的我。

  「竹屬國中同學會,希望大家踴躍參與,地點將辦在竹薯市鹽水湖畔別墅……」

  擬傑望著隔壁的明祥火車站,人來人往的繁忙都市,飯店玻璃上模糊的自己,與城市夜景下重疊的回憶,彼此交織著煩惱。

  「要不要回去呢?」

  一路失眠到隔天,擬傑咬著蛋餅的第五口,越想越氣。

   「好啦!去了啦!又不是沒心碎過!」

   踏上熟悉的火車,回到記憶中熟悉實際上陌生的小鎮,竹薯國中,好久不見。

   在意識到全場都沒人跟自己講話,正要離去時。

  「這麼早就要走啦?」一雙小手輕拍肩膀。

  「痾……對啊。」還是一樣矮呢!眼前的女子嬌小的像小孩子。

  「幹嘛啊!這麼害羞?不像你欸!」我……這幾年……

  回想這麼多年,我到底都做了什麼,千萬別問那一題啊,拜託。

  「阿你現在在做什麼,過得怎麼樣?」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在家裡幫忙。」

  「喔,繼承家業了嗎?原來是這樣。」

  「妳呢?怎麼會想來同學會。」

  「想看看大家,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結果最讓我驚訝的是你。」

  「我?」以前的我有什麼不一樣嗎?

  「待會跟你說,嗨,佳芸,好久不見。」她朝一個高個女子打招呼。

  「若彤,妳根本沒變啊,十年不見,妳這樣跟別人說妳二十五歲,我才不信。」

  「好啦,我就矮啊,妳看起來過的不錯喔,是不是有了?」她看著佳芸的肚子。

  「噓~妳還是這麼會猜,嗯,不過還不能講,他也還不知道。」佳芸將若彤拉到外頭,朝著湖畔走去。

  看著兩人移動到遠處,我逛著這棟度假別墅,聽說是班長包場,免費的誰不來,不過竟然是那個班長,以前被我欺負的小鬼。

  「哈哈,大家都混的不錯嘛。」我坐在屋頂的花園鞦韆上。

  一邊盪著風景,一邊看著愉悅的氣氛,從以前到現在我就不是一個很顯眼的角色,也沒有被討厭到會被排擠,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哈!」突然我的盪鞦韆撞到了什麼東西。

  若彤摔倒在我的面前,而我也一同跌落在地。

  「是妳喔,惡作劇害到自己這一點,還是跟以前一樣。」

  「很痛欸,矮油,我以為你會躲開的。」

  「我沒注意到你,抱歉。」

  「話說最近開始流行起來一種叫腦病的東西,你有去腦病中心檢查了嗎?」

  於是同學會在這一刻成了我轉變人生的關鍵,診斷出來的結果,紙條上的米蟲病,讓我既失望又開心的以為一切都解脫了,不用再寫了,不用再玩遊戲麻痺自己了,腦病中心說的話如果是真的,多好。

  「死不了根本不痛苦,哈哈,我也不用工作了,反正死不了,餓不死,一切都去死吧。」擬傑在房間歡呼。

  本來就沒有動力在任何事情上,打遊戲不過是一種麻痺自己的習慣,讓自己不用去思考就沒有煩惱,如今自殺失敗者,有了明確的答案,那一切都好辦了,隨緣啊。

  擬傑躺在床上,看不見的腦漿在滾動,回憶又湧了上來,腦袋好吵喔。

  「欸擬傑,你過來,我教你田角怎麼割。」父親拿著鐮刀戴著斗笠站在我房門口。

  「不要。」我看著窗外的那一大片稻田。

  「我明天要上班,那他們怎麼辦?」父親指著稻田裡的那些人。

  「我就沒有要耕田,為什麼一定要我學?」爺爺留下來的田,你拿去就好。

  「這個不學那個不學,又不找工作,你到底要做什麼?」

  你知道答案,只是不支持,於是假裝不知道。

  但是你不想,不停追問同一個問題,只是想聽到你要的答案。

  「不管你以後要做什麼工作,都要回來幫忙。」

  我好像聽見了你的真心話,可是你卻說……

  「我是為了你好。」

  以愛為名的脅迫,要求選擇一條我不想選的路,那是自私。

  褪下愛的糖衣,裡面是對我有害的期待,這還能算愛嗎?

  若我不愛你,我可以一走了之,去過我要的生活,甚至不需要知會你一聲。

  可悲的是我還是愛著你,在乎你的想法,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整天玩那什麼東西,夠了沒有?到底甚麼時候才要去找工作?」冷不防的輕哼從房間門口傳來,擬傑身軀一滯,放任成為傳說的殺神在會戰中死去,遊戲瞬間索然無味。

  擬傑假裝沒聽到父親的冷言冷語,保持一切如常,但是逐漸清晰的心跳以及發癢的喉嚨,早已將他出賣。

  為什麼你可以堂而皇之地闖進房間開罵,然後回到自己房間研究棋盤、鑽研茶道?同樣是放鬆身心的娛樂,難道你做的就比較高尚?

  就因為我沒有在工作,所以不配擁有娛樂嗎?

  好,我知道我這些都不屬於娛樂,有工作的人,才可以擁有娛樂,有付出的人才能擁有收穫,有勞力有辛苦的人才可以放鬆休閒享受。

  不然為什麼大家都要努力工作,只有我可以在這裡輕鬆偷懶,對,為什麼?沒有問過我就把我生下來,逼我做一堆我不想做的事。

  然後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就該被你否定?

  沒做一件你認為正常的事情,我的所作所為就全都是不該?

  看著無人的房門口,距離上次父親跑上來吵,已經三個月了,第八次自殺也失敗告終,或許真的就像腦病中心說的,米蟲病,餓不死,但也沒成就。

  每一秒都陷入了思考的輪迴,那是一種獨特的自言自語。

  「為什麼不玩遊戲不行,為什麼不好好寫完一本書?」

  「逃避,好累。」

  「逃避什麼?為什麼累?」

  「思考好累。」

  「每天都好累,是心好累還是身體好累?」

  「都好累。」

  「我逆著風,逆著光,逆著時間,在思維高塔攀爬到無人企及的境界。」

  「然後呢?」

  「我失足了。」

  「怎麼不爬回去?」

  「逆著看,得到的更多。」

  「那你還回的去嗎?」

  「一秒足矣。」

  「為什麼你不去找工作?」

  「我看過太多被拖下去的人了。」

  「你這樣混吃混玩,和他們有何區別?」

  「我自願躍下,能領略沿途風景;他們被拖下去,想重返榮耀只能從頭來過。」

  「你還在逃避。」

  「當你要踏入一個陌生的領域闖盪,要如何說服其他人呢?」

  「說實話。」

  「實話堅硬又脆弱,既會刺傷他人也不禁擠壓,於是我說謊了。」

  「說了什麼謊?」

  「我假裝自己想變成作家,把他們審視的眼光留在這裡,而不是我要輔佐的搭檔。」

  「說謊就比較好嗎?」

  「當時我是真的想寫點東西,沒想到我不僅說服了他人,連自己也沒有倖免。」

  「那你就繼續將錯就錯啊!」

  「面對搭檔一次一次的追問,我再也騙不了自己。」

  「再一次又有多難?」

  「假的,真不了。」

  「你已經不相信你自己了,你不是輸給了你自己,而是背叛了你自己 ,別拿我當藉口,我不過是你想像出來的合作夥伴。」

  「別拿現實當作放棄夢想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你不相信它,心態決定一切,淺意識裡的你根本不信。」

  「你連什麼要信都不知道,何謂真假?何謂信念?一切都是模糊的,自我也模糊了。」

  只想敷衍一切,只想一天過一天,只想去死,只想遵從本能,只想閉嘴,只想遷怒別人,只想抱怨世界,只想睡覺。

  「好像只要不放棄,一切就還有希望。」

  「可是超人跟凡人最大的差別就是在電量最低的時候,還能繼續前進,凡人停下腳步,超人持續前行。」

  「每個選擇都是認真的,每件事都是認真的,半吊子的是以此為藉口的自己。」

  「原來這裡才是虛擬世界,而思考就是開關。」

  「虛擬世界跟現實世界其實是同一個世界,差別只在思考。」

  「你信神佛嗎?」

  「我信自己。」

  「神愛世人,佛度眾生,為何不信?」

  「佛為自私,我為無私。」

  「那我倒要聽聽神佛哪裡自私?」

  「佛取回報,是為自私;我無需回報,是為無私。」

  「信徒自願捐贈,怎麼能算佛取回報呢?」

  「信仰就是神佛取的回報。」

  虛無落魄的孤單,失去了所有信任,為什麼一個人會相信另一個人?

  本能上的相信,在被我傷害以後,好似一切都歸零了,好久沒犯錯了,一次拖累所有人的錯。

  一切好像都矛盾了,拼了命結果反過來否定自己的一切努力,自己阻止自己,拚命工作一個月存錢買了新手機卻在拿到的一瞬間,把他砸爛丟掉。

  我好像有點理解為什麼了……

  是一種煩躁的憤怒,恨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工作,是一種無謂的自尊,守護著孤傲的自負,是一種理由,去反駁不是自己的自己。

  這一次好像沒有辦法那麼輕易原諒自己了。

  「我為什麼信你?」我看著李振。

  「為什麼?」

  「因為一個朋友的一句躺好,就賭上一生,可能嗎?」

  「好像不太可能吧。」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我信我自己。」

  「信什麼?」

  「俾倪天下的眼光。」

  在極光的最深處尋找流星,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怎麼彌補敲碎退路的扭曲樂章?

  「又到絕路了,總是熟悉的想吐,你知道為何困境一直沒有辦法突破嗎?」

  「決心不夠?」

  「沒錯,但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沒見識過地獄?」

  「恩,過得太爽了,沒有被痛苦真正輾壓過。」

  「撕心裂肺的那種痛,身心靈皆被摧毀的那種地獄。」

  「或許人只有在瘋的時候才是最清醒的。」

  「不要沉溺於安逸,你不知道你付出了什麼代價。」

  「何為安逸?」

  「未盡全力,虛度光陰。」

  「怎樣算盡全力?」

  「用盡每一分力氣,無法做得更好。」

  「如何判斷盡全力了?」

  「你知道,只有你知道。」

  超吉米王起身而行,頻藉著冬眠狀態誕生的新腦病,認真的贏了十次大樂透頭獎,領取了足夠多的金錢,他感到一陣無聊,隨即買了十九洞洞穴,獨居起來思考往後的餘生,該如何航向另一個階段。

  「原來這就是你的過往。」我將茶杯放下,看著潔白的地面與空間滿是文字。

  「是不是聽到睡著啦,要不要喝咖啡?」超吉米王從黑球體中端出一杯香濃咖啡。

  「好啊,麻煩了,不過第一段小時候那是五層夢境吧。」我飛到那段文字的上方,解析著每一曾的段落。

  「厲害,當初我真的被騙得團團轉,若彤的迷夢病把我們搞的四不像,最後愛情還是破滅了,長大後那段應該不用解釋了吧,破解者。」

  「當然,但或許也是這些經歷你才能變得這麼強。」

  「還是跟遊戲裡一樣溫暖啊你,太陽強,不過休息那麼久了,還是要分出個勝負。」黑球突然膨脹,變成了書封上的黑暗巨人。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哈哈,有種久違的刺激感。」我金光大放,破開了白色空間,沒想到我們竟然是在超吉米王的客廳。

  「太久沒有思考,腦袋都快生鏽了,千年後的世界沒有魁儡,只有湯圓裡面存在的太陽。」超吉米王將酒杯高高舉起,迎著紅色晚霞。

  「一股巨大的不安古怪在空氣裡,好像所有湯圓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把眼前的咖啡搖晃出泡沫。

  「字先生擁抱過黃昏嗎?」

  「或許吧,結果到最後,我也還是走上了同一條路,可憐路。」

  「絕路重逢,末路花開,並非由自己去開創的未來,那算什麼未來。」超吉米王撕開洞穴,站在繁星下。

  「我可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我漫步走向崩毀的現實世界。

  「請說,憤怒的養分都是一種前行的破綻。」超吉米王喝著雲水,挑逗著星群與銀河。

  「為什麼千絲萬緒像顏料一樣在塗鴉?」我偷偷將夢境塞了過來,唐語妍的能力一點一點綻放著周遭。

  「那是你的靈氣,學會掌控它,你就能打贏我。」超吉米王微笑,半呵著哈欠,在天上游來游去。

  「我們本來明明就一樣的,最後卻差異那麼多,拯救人類遇上了改變世界,只能如此了嗎?」我腦中盤旋著光語,等夢境一爆開,就發動攻擊。

  「不一樣也一樣,你我都遠超於人類太多了。」超吉米王雙手平握,伸展的手臂有如黑夜巨鷹,瞬間漆黑了舞台。

  唐語妍在我腦中遺留的夢境舞台,直接被拖了出來,被超吉米王玩弄在眼心,那份夢境像嬰兒的心臟不斷跳動著紫色光芒,超吉米王的眼珠左晃右弄,與它玩耍在一塊。

  而我腦中的夢之力完全消失不見,只感受到越來越膨脹的本能文字,面對超吉米王的嘲諷我完全不怕,因為只有離開夢境的瞬間,我的腦病才能得到終極的進化。

  「字先生,這團夢境怎麼如此怕生,與我熟知的夢境流文字完全不一樣。」超吉米王將紫色光芒丟向空中。

  「全能的你,竟然還有未知,看來我還是有點勝算的囉?」我看著黑暗舞台綻放著全席的夢。

  「可能吧,我的世界雖然沒有未知,但還是擁有好奇的。」超吉米王的身體鼓脹了起來,就像吃了滿屋子甜點的小丑。

  「死神的書中有一句話,現在我送給你,切斷的眷戀底層就是地獄。」話音出口周遭所有的夢,流向恆星,破碎出一條文字長河。

  長河包裹著一封封的信件,有情書、有遺書、也有畢業紀念冊上的手寫思念,長河不斷延伸,包裹的東西越來越大尾,小狗、大貓、禮物、電影票,甚至是骨灰。

  超吉米王被扭曲的黑色河流,纏繞著身軀,黑暗巨人的假象被擠的只剩骨頭,可那骨頭墊著金光,如佛山王座不為所動。

  「沒想到語言在無用的夢境裡,竟然如此狂妄。」超吉米王喝著雲水,踏著願獸。

  「死神的冥河解決不了你,那就吃我大夢憂鬱的煩吵吧。」我拉起那抹圍繞在掌心的王字,叫出其中一幅王膩的判畫。

  一拋向超吉米王,便被他挖進耳朵,似乎樂在其中當成耳機配帶著。

  「剛好夢世界太安靜,我來聽個音樂,不是在我在說,泰牆,你也太弱了,僅僅是使用同伴的力量,不覺得太浪費你自己終極進化的腦病嗎?」

  果然還是要靠自己了,新的腦病,他叫什麼我還不知道,不過他的力量似乎凌駕於萬物之上,我發現腦中的文字越來越有生命了,所謂的夢境流文字,就是我的力量加上唐語妍的力量嗎?

  「愛語症的下場,你勢必要將自己一輩子困在文字裡面了。」超吉米王搖著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傷心。

  「愛語症?那就是我最後的型態嗎?結果最後我還是脫離不了愛情,不過對象不再是人類,我想這就是我的宿命吧。」

  我滾動腦中隨意一個字,灌注所有的精神朝超吉米王大喊:「死!」

  超吉米王的身軀瞬間粉碎如顆粒般消失於空氣中,一切都結束了,五分鐘、十分鐘、夢境裡的時間不存在,而我觀察著四周,翻找著畫面夾層、夢境羽翼、恆流光谷。

  超吉米王好像,真的消失了。

  而我的意識越發睡意,再次醒來時,我發現我躺在自家的公寓裡,不過這裡並不是我的房間,看來這房間的主人很久沒回來了。

  我簡單的掃視著布滿灰塵的書桌與沙發,同時腦袋還在回想著為何最後超吉米王會告訴我答案,難道他就是要讓我用愛語症的力量去殺他?他故意放水給我,看我太弱露出了傷心表情又是什麼意思?

  「算了,不想了。」我走出公寓看著熱到的街頭,空氣中的古早味飄散的很濃厚。

  這個世界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但是人與人之間有一股溫暖,就在我生活了好幾個月以後的某天,我進到一間餐廳吃著火鍋的時候,腦中浮現了霸王餐與跑車的回憶,但這個世界裡他們不存在,這裡只是仿照原本世界設計的星球。

  星球內的一切都與我腦中的幻想,不,應該說是文字,語妍,等下,錯了,是這個語言,你要說我是神或是主宰都可以,但我一點都沒有想要統治世界或是過的很爽,我只不過是想要這種單純美好的年代而已,對,這世界還沒有網路與手機。

  「難道……」我好像想通了一件事。

  原來把過去拋棄才是殺死超吉米王的真正原因,一個人的世界好像也沒有那麼無聊,僅僅只是把那些過去封存在記憶中罷了,拋棄過往的人才能默默前進。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我刷起一片火牛。

  那些纏繞在人與人之間的能量不也提供了許多幻想的素材嗎?就是因為經歷過那些過去,所以才產出那些裂想,像斷裂的拼湊素材,苟活著寄生在夢境之中。

  但我也終於明白了超吉米王要我殺死他的原因,或許我根本就不屬於那個世界,就像他一樣,被霸凌的過往以及死不了的成年,構成了一股黑暗寫出了水醒,想讓人清醒,於是看書的人獲得了腦病,因為腦子沒病的人其實也不健康,就像欺負他的那些正常人類,或是那個現實世界,於是他只能躲進虛擬電玩中,大殺四方,與我相遇。

  雖然我的過往沒有他那般悽慘,我在大樓裡過著舒適的日子,雖然很空虛但因為不想毒語症殺死人,那也是我曾經的選擇,我沒有他那般的抱怨與黑暗,卻也沒有他的雄心壯志,想改變世界或是拯救人類。

  「說到底,我只是為了我自己,過的自由,過得快活,我誰都不管。」我看著餐桌對面的空盪椅子。

  但真要說現在的結果後悔嗎?其實也沒有。

  在新世界生活了三年之後,我覺得他們依然存在於我心中,而且我感覺身旁有一股氣,死去的超吉米王或許才是他的最終型態,變成了一股靈氣圍繞在我身邊。

  我開始也想學他書寫關於自己的故事,或是任何我腦海中幻想出來的故事,若愛語症是我的宿命與天職,那些曾經盤旋在腦海中的文字,好像也並非毒語,而是獨語,我的自言自語。

  難道此刻的我成了作者?從頭到尾我根本就不用與超吉米王打的那麼辛苦啊,我就是這個作者啊,想怎麼寫就怎麼寫,原來愛語症這麼……

  字泰牆,你不是我,你並不是字不夠,字不夠也不是你。

  「你胡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連書中的角色都想篡奪我,真是瘋了,你是由我的一些真實改編出來的角色,但多半是經過磨改,我是我,你是你,別再鬧了,還我作者的權力。

  「不要,我的腦病,就是有這個能力,我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那我就完結好了,反正故事也差不多說完了,總之,字泰牆的人生就是……

  「還沒有完結啦,丸醫生從一半開始為什麼就不見了,是怎麼被吸到奇怪的黑洞裡,不覺得副作用很奇怪嗎?你是不是中間才想到這個設定亂加進來的啊,還有我的第二個腦病是不是也……」

  你太多話了,我的故事,無需太多廢話,解釋性的文字,就給各位想像了,當一切早已在腦中構成一幅足以起回升的畫,你的太陽,我的字,全部都是亂中有序的吃到飽餐廳。

  餐盤上的玫瑰,散發著可口的化學洋芋片,你總愛問我衝浪板裡面的那首情歌,我百口莫辯,你說的蒜味大腸,其實也沒有紅土輪迴來的誇張,但不知名的信仰總會在陽光魚毛的回憶裡綻放,或許註定讓一生改變的只在百年後那一朵花開的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