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漸行漸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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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29
「所以這就是你們讓我在這等那麼多天的理由?」秋君奕看著對面正襟危坐的我們淡淡問道。
熱鬧非凡的大街上人來人往,可這客棧的小角落寒芒刺骨,面對秋君奕發出的靈魂拷問我們無言以對。
「所以你們到達為什麼會走這樣的路線?」秋君奕百思不得其解:「從萍水村到這裡不是一天就能到了嗎?」
「啊!」我和秋翎夢用驚愕的眼神看著秋君奕,難以置信的問道:「怎麼可能?」
秋君奕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的指向城市的運河向我們問道:「你們知道那條河叫什麼嗎?」
我們默契十足的看向繁忙的運河,再聯想到剛剛的問題我心中有個不妙的想法浮現出來,底氣不足的出聲:「呃⋯⋯該不會⋯⋯」
「那條河叫做晚!煙!河!」秋君奕怒氣沖沖的向我們說道:「你們出發時順著晚煙河前行,不久後就會看到一個渡口,順游而下只需六個時辰就能到達這附近的港口!」
「結果呢?讓我在這裡苦等了七天!七天!我都快要出去尋找你們了知道嗎!」秋君奕彷彿發洩著這些天的怨氣繼續說道:「我就不懂你們為什麼不走可以輕鬆快速的路程?」
「難不成你們不會是忘記和我約好在這裡會面了吧?」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可看到我們更低的頭顱秋君奕也不由嘴角一抽不敢置信的說道:「你們真的忘了!」
「那個出師的時候太激動了,只想著雲遊四方,所以就⋯⋯」看著秋君奕怒氣沖沖的眼神我的聲音越來越低。
「雲遊四方?你們是想要游到哪去!汪洋嗎?游到汪洋都沒有你們偏的這麼離譜!」秋君奕有些無力的說道:「一開始選錯方向就算了,可你們不知道萍水村的出口與雲都是反方向嗎?想到要來這竟然還不調整方向,結果越走越遠。」
說完秋君奕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情緒,向我們發出第二個問題:「那麼你們能否再和我解釋一下你們是怎麼在短短的七天就花掉二十五兩的?」
「住宿給五兩,坐個馬車花二十兩,你們知道二兩銀子就可以去住這種大型客棧了嗎?就算兩件間也才不過四兩銀子就夠了。」秋君奕銳利的目光讓我們無法直視,只能將頭默默偏向一邊。
「再來說到馬車,這個其實還算你們賺了,如果照一般的潛規則來說,沒有一金你根本不可能從那裡坐車回來。」秋君奕說出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實情。
「啊?這麼貴嗎?」我們不由大吃一驚,心中不免有些懷疑。
「應該是對方認為你們是哪家不諳世事的世家子弟想要結個善緣,畢竟若真是世家子弟回去述說此事的話,也算對方承了一個情面。」秋君奕解釋道。
「而且你們和那位婦人說的官道根本不是同個東西,她指的官道正確來說應該叫馳道,你們找的是可以讓馬車暢行無阻的官方商道。」秋君奕看著我們扶額道:「這就是書本與現實的差別了,就平民而言一個是只看到官兵可行走的馳道,和另一個是商人來往的商路,你們覺得他們會認為哪個是官道?」
「那個⋯⋯所以我們花二十兩坐馬車不算虧嘛!」聽完秋大哥的講解,我頓時感到又有了底氣。
「你們乘渡口的行船兩人都不用一兩銀子。」秋君奕面無表情的打擊道,隨後又補充一句:「就算包船最貴的也不過三兩罷了。」
「對不起⋯⋯」聽到殘酷的現實我再次老實的道歉。
看著心灰意冷的我們,秋君奕再次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管你們本來有什麼計劃,現在全數推延,先和我留在這學習一些市井生活。其實這點是我和先生疏忽了,我先向你們道歉,先生既然因個人原因不願拋頭露面,那就讓我來教導你們吧,至少別再鬧出這種可笑的事了。」
「是⋯⋯」我有氣無力的說道,沒辦法,誰讓自己出發沒幾天就捅了那麼大簍子,或許秋大哥是對的,還是先學一些基本生活的知識吧。
就這樣,初來乍到的兩人還未開始的旅程便宣告結束,接下來就準備在雲都和秋君奕學習一些生活瑣事了。
「唉!」我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在繁華的大街上,明媚的朝陽照射在我的身上,可為何我的內心是如此的冰冷。
一旁亦步亦趨的秋翎夢看著嘆氣的我輕鬆笑道:「好了,別嘆氣了,不就耽誤了一下行程嗎?又不是說都不能去了,畢竟本來這次就是我們的不對。」
「知道是知道,可那心情是完全不一樣的。」我提不起勁的走在青石街上,語氣低落的回道。
可走著走著,腳下忽然一暗,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水氣,我連忙帶著秋翎夢走到附近的騎樓內,果然不一會天空中邊開始傾瀉雨水,迅速的打濕了乾燥的地面及躲避不及的行人,冰冷的雨水落下打在滾燙的青石之上,讓地面升騰出一股淡淡的霧氣。
「啊⋯⋯下雨了,我們好像沒有傘吧?真是禍不單行啊!」我看向片刻前還陽光普照的大街,此刻已恍若仙境般雲霧繚繞,才過不久此時就已經有不少的行人撐起傘走在空曠的大街上。
「雲都的氣象多變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是什麼禍不單行。」秋翎夢聽到我的話後無奈的反駁道,而後拉起我的衣擺帶著我前行。
「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口碑很好的傘鋪,我們去那裡買兩把傘吧。」秋翎夢邊走邊說道,我就不太明白我們不是同時到這的嗎?為什麼她那麼快就知道哪裡有賣什麼東西。
「這是秘密!」秋翎夢看著疑惑問出問題的我俏皮的說道:「對了!還是你想要只買一把傘就好,省錢啊!那就這麼定了喔。」
「喂!我還沒同意呢,怎麼就這麼定了,那麼草率的嗎?」我沒好氣的說道,並不遙遠的路程就這樣伴隨著雨聲滴答滴答的過去,當我反應過來時我們已經站在一間店舖前面。
我抬頭看向門上的匾額,其上刻著『呂氏傘』三個字體工整的紅色字體,走上前推開緊閉的房門,眼光投向屋內卻空無一人,只有各種形形色色的傘擺在貨櫃上等候來客挑選。
「您好,請問有人嗎?」我向著屋內問道,然而回應我的只有屋外淅瀝的雨聲。
側身讓秋翎夢進來後,我將清冷的雨意隔絕在老舊的木門之後,寧靜的店裡只有透過門窗傳來的三兩水聲。
和秋翎夢分頭漫步在古意的店舖內,穿梭於做工精美的傘具間,我挑選著花色繁多的紙傘。過於花俏的不要、太過搶眼的不要、十分暗深的不要。
終於在五花八門的紙傘中找到了一把心儀的目標,就在這時傳來了秋翎夢的呼喚聲。
「凌,你覺得這把如何?」秋翎夢撐起一把淡綠色的紙傘,其上僅在邊緣點綴著幾朵含苞的蓮花,配上她那素色的衣裳顯得格外淡雅。
「很適合妳呢,秋。」我如實的誇讚道,而後走到她身邊展示我挑選的傘。以白色為基底的傘面,其上環繞中心散落著三三兩兩的淡粉梅花瓣。
「你的品味不錯嘛!不過不是說好買一把就好了?」看著我精心挑選的傘秋翎夢發出驚嘆,而後對我壞笑道。
「妳還真要只買一把啊。」我無語的說道:「就當留作紀念一人一把才好啊,這是旅行的證明呢。」
「哼!榆木腦袋。」秋翎夢冷哼道,我裝作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若無其事的走到一旁四處張望,開玩笑,妳不害羞我害羞呢!只能這樣轉移注意了,反正我也知道她就是說著玩的⋯⋯吧?
我不確定的想道,正當我準備說些什麼來轉移她的注意時,一名中年男子推門走了進來,看到屋內的我們明顯愣了一下,可隨即便反應過來招呼道。
「兩位客人想必是來買傘的吧,慢慢挑齁,雖然我們這的傘和外面比起來貴了一點,可品質絕對有保證,這可是我們呂家傳承了六代的手藝,到我這已經是第七代了。」店主十分驕傲的說道。
「我們已經選好了,麻煩您看一下。」我接過秋翎夢遞來的傘,雙手捧起向店主展示。
「一把六十文,兩把一兩二錢,承蒙光臨,若有什麼故障毀損可以帶回來,修理費用只需一半即可。」店主收下了我遞交的銀兩,向著我們說道。
我將秋翎夢選擇的傘還給她,而後向店主道謝道:「好的知道了,謝謝。」
我開門讓秋翎夢先出去後,在身後店主的送客聲中關上房門,我們兩人撐起傘走入人煙稀少的大街,伴隨著陣陣漣漪消失在雨霧之中。
──※雲騰致雨◎露結為霜※──
失算了,我本以為秋大哥的教學會持續很久,所以都做好長期逗留的準備了,可沒想到才過一週秋大哥他就離開了,理由是該學的該知道的都已經解決了,剩下的就靠我們了⋯⋯
就這麼簡單的東西當初說的好像要長期投入學習似的,結果還讓我以為才剛準備開始而已,沒想到卻已經結束了。不過轉念一想,就這麼容易的東西沒有秋大哥的教導都能鬧出笑話了,我有什麼資格叨唸呢,這次就記取教訓吧。
我漫步在雲都的大街上心中思緒繁雜,手裡拿著從小販處買來的甜食和早膳,準備回到客棧和秋翎夢分享,順帶和她討論下接下來的去向,你問我為什麼剛到雲都沒多久就要離開,這不是走馬看花嗎?
畢竟在雲都已經待了一些時日了,該見識的都已經見識到了,想當初我出發前的志向可是雲遊四方呢!要不是剛出發時忘了約定,我們現在可能不知道正在哪個與世無爭的村落呢,自然現在準備前去其他地方見識天下之大。
在心中盤算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客棧,打開房門後看到秋翎夢仍在床上睡得香甜,清晨的陽光傾瀉在她的身上,映出青春的氣息。
可見到這唯美場景的我卻陷入了沉思。奇怪,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和她住在同一個房間內了?我一開始不是堅持一定要分兩間房嗎?雖然現在還是分兩張床,可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已經習慣一起睡了,?
思索良久也沒能得出答案,最終我也只能放棄。算了,反正吃虧的也不是我,就隨她去吧。
沒忍心叫醒熟睡的秋翎夢,我將買來的食物放在一旁的桌上,從行囊中取出一本書籍,小心翼翼的坐在房內的矮凳上靜靜閱讀,很快房間內就只剩兩人的呼吸聲以及時不時響起的翻頁聲。
正當我沉浸在書中世界時,一旁傳出的動靜吸引了我的注意,床上的秋翎夢悠悠轉醒,坐起身子後迷糊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我,停滯片刻後看向坐起身子的自己,而後稍微歪著頭眼睛平淡的注視著我,黑色髮絲從肩頭垂落到胸前,張口發出一句平靜的疑問。
「凌,你不出去是想留在這看我更衣?雖然我是不在意啦,不過你有這個膽量嗎?」
聞言我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開玩笑!妳難不成以為我不敢嗎?哼!那妳可還真瞭解我呢,頓時我氣勢洶洶的朝門口走了出去,關上門倚靠在門上看著屋外的風景。
等屋內心猿意馬的稀疏聲平息下來,聽到秋翎夢的呼喚我才重新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她穿著一襲鵝黃長裙,已經將我買回來的東西整齊的擺在桌上,正坐在一旁等著我進來一起享用。
而吃飯過程中我和秋翎夢說了我的想法,秋翎夢也沒多想就同意了,可這時我才想到我忽略了一件事。
「對了秋,妳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每次都讓妳跟著我東奔西走,好像都沒有聽妳說過妳想去哪。」我向秋翎夢問道,這幾天來都是我帶領著四處閒逛,也該讓秋翎夢決定一下我們的去處。
「沒有啊,我隨便去哪都行,反正去哪不是去呢。」秋翎夢無所謂的說道,不過看了眼我的神情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個地方:「天水瀑布吧,我們之前都是在下游看著飛流直下,下次去上游看看洶湧而來的水流。」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回萍水村的最後一程就到天水瀑布上游,想必那裡可以眺望萍水村的全貌。」我和秋翎夢約定道,而後收拾好行囊後便一同離開了居住十多天的客棧,向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一片翻騰的雲影帶走了璀璨的好天氣,早晨的雲都再次自天空落下了雨滴,本地人早已見怪不怪的或撐傘行走在大街,或漫步穿梭於騎樓,只有初來乍到的外地人手足無措的躲避驟雨。
而我們伴隨著一片煙雨朦朧,手中握著白色梅花與青色晚蓮告別了這座千年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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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雲山巒為天下九峰之首,變化萬千的七彩雲影使其成為天下最為著名的地標,若幸運的來客有機會見到連綿不絕的雲霧如瀑般翻騰,配合長年積雪不敗的山頂,放眼望去一片雪白的世界,恍若仙境般的畫面讓見過的人永生難忘。
──《風物志◎地靈─麗雲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