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將落
本章節 2108 字
更新於: 2022-07-11
「凌海⋯⋯振作一點！」曉天搖動著凌海的肩膀，不讓她困在這回憶碎片裡。
凌海眼神迷惘的試著將自己抽離霧藍胐的回憶，但可怕的是空間將片段不斷重播，從出生的那天開始重複著，直到結束女人生命的那天，彷彿他的生命也在那天完結，沒有絲毫偏差，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將他的人生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曉天⋯⋯我們要找到鈴鐺所在。」
曉天毅然點頭，二人便分別在每個片段的空間裡尋找著，可是卻沒有看見鈴鐺或與鈴鐺相似的物件，而回憶的碎片也開始侵略他們的理智和精神。
「就像是上次的花，不一定是鈴鐺的外形，也不一定是物件，任何東西都有可能。」
凌海仔細地觀察不肯放過一絲線索，霧藍胐對於往事的執著已腐蝕在他的魂魄，魂魄之境的空間也就是他的靈魂、執著、慾望最真實的寫照。
「我知道了！霧藍胐的瘋狂來自他目睹那天的悲劇，我爸媽只是他復仇的一部分，但那天的事才是一切的誘因。」
凌海恍然大悟，她與曉天等著空間的轉換，終於又來到那最悲傷的一天。就在女人要準備果腹大餐之際，曉天一把摟過男人卻撲了個空，不論怎樣都觸碰不了那兩人。凌海馬上爬到桌子下，卻也觸碰不了嬰兒，她只能默默將手放到他的眼前遮擋著。這時空間微微震動，凌海的手彷彿感覺到一陣溫熱，是霧藍胐的眼淚。
然後畫面繼續轉換，他們又來到最後的一幕，長時間留在魂魄之境快要超出凌海身體的負荷，只見她的鼻子流下兩道血紅，臉色也變得很蒼白。
「不可能⋯⋯⋯我們到底錯過了甚麼？」她虛弱的聲線遮掩不過背後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沒事的，我們冷靜地想一下。」曉天心疼地擦走她臉上的血，扶著她的手臂讓她看著自己。
他瞥了面前正在啃食母親的男人一眼，那眼神裡沒有快樂也不狂熱，他只是冷漠地在進食，偶爾在聽見尖叫時會露出微笑。他回想著第一次看見霧藍胐的時候，他對自己特別欣賞，難道是因為兩人的出身和經歷相似嗎？終究而言，曉天的母親也殺了他的父親，只是他的母親是為了所謂的正義，而小霧是因為飢餓，但其實也沒有相差太遠。
他繼續細想每個細節，思考著自己和霧藍胐的分別，為何自己就沒有變得如他瘋狂？為甚麼霧藍胐對於自己選擇幫助凌海會如此生氣？那他又為何為了狼澄犧牲自己？
「霧藍胐的執著未必來自他的仇恨和慾望，讓我們回到一切的開端吧。」
曉天深吸一口氣彷彿想通了甚麼，他牽著凌海的手等待空間的轉換，讓他們來到山洞的第一晚。
「我好像放太多個人情感了⋯⋯」凌海終於明白林大哥當初的意思，她站在那對母子身前，看著那可憐卻又可恨的小嬰兒，臉上早已是無奈的淚水。
「你相信我嗎？」曉天棕紅色的眼眸誠懇且溫柔，讓人忘掉週遭的黑暗，像是暖和的日光照進這冰冷的山洞。
凌海微微點頭，撐著眼簾不讓自己昏過去，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讓她心力交瘁，她開始有點同情困了在這裡一輩子的霧藍胐。
「來吧，可憐的小傢伙，我們來替你解鈴了。」曉天蹲到小霧面前，看著她手抱的小嬰兒時眼神裡無限的寵溺和愛護。正當他打算抱過小孩時，卻發現還是觸碰不了，他不禁陷入懷疑，難道霧藍胐存心想將他們困在這裡嗎？
小霧依然在撫摸著孩子的臉說著話，曉天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他喃喃自語，眼神流露著憐憫和哀傷，他自己的出世也是不被世間允許的，所以霧藍胐的悲憤他都懂。因為他也恨，他也悲，他也憤怒，但他也孤單，因為他是獨自一人的，他只有自己，所以他也曾希望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上。
他默默走近，這次沒有觸碰任何東西，也沒有抱起小孩。他只是走近坐到小霧身旁，看著女人的手安撫著哭鬧的嬰兒，嬰兒被逗得笑了起來，然後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他終於聽見了，聽見了女人對孩子的喃喃細語，霧藍胐一直都錯過了，他聽過但卻忘記了。
「⋯⋯我的小狐狸，今晚天色很藍很藍，外面掛著漂亮的胐月，所以你要像彎月一樣時常笑啊，知道嗎？」女人捏了捏小孩的臉，擠了擠他的嘴角成了好看的微笑。
「無論發生了甚麼，你要記住媽媽最愛你了。等你長大不需要我了，就把我吃掉吧，那我就跟小狐狸永遠在一起了。」女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小孩也好像聽了有趣的故事笑得咯咯聲。
這便是小霧對兒子說的第一句，是她對霧藍胐的愛，是魂噬扭曲的親情，也是霧藍胐一直以來的執著。遇到狼澄之前，他是孤獨一人的，遇到狼澄後，他依然孤單，所有的復仇只是為他悲傷的人生解悶。他怪凌木弦和花焱襲擊了母親，他笑凌萬岳和狼熾的父母愚昧偽善，他怨歐陽爺爺沒有為母親討公道，他也恨母親失控吃掉父親，但他更恨這個扭曲的世界，更恨吃掉母親的自己。所以他誓要摧毀這個不容自己的世界，因為他已摧毀了母親，也摧毀了自己。
在女人說完的一剎那，空間搖動變形，眼前變得模糊，然後畫面像玻璃般裂開破碎，小霧和嬰兒都消失不見。兩人又回到最初的懸崖，這時山洞已經崩塌，四周的天空和草地都開始瓦解。曉天握緊凌海的手跑到崖邊，面前是如墨水般黑暗的巨浪，他看著閃爍著微光的眼眸，剛想開口之際便被打斷。
「我相信你。」凌海蒼白的嘴唇揚起了笑容，眼神堅定地與曉天四目相對。
曉天沒有回話便拉過凌海的手，直接將她抱入懷裡，他沒有理會身後的山崩石落，這一刻他只管吻上她的雙唇，抱緊他的靈魂所在。她是讓自己殘破的小船出航的大海，是他度過無數個黑夜後的破曉，是他一生裡唯一遇見的晴朗。然後他閉上眼，帶著他深愛的女孩跳進這狂風巨浪裡。
凌海眼神迷惘的試著將自己抽離霧藍胐的回憶，但可怕的是空間將片段不斷重播，從出生的那天開始重複著，直到結束女人生命的那天，彷彿他的生命也在那天完結，沒有絲毫偏差，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將他的人生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曉天⋯⋯我們要找到鈴鐺所在。」
曉天毅然點頭，二人便分別在每個片段的空間裡尋找著，可是卻沒有看見鈴鐺或與鈴鐺相似的物件，而回憶的碎片也開始侵略他們的理智和精神。
「就像是上次的花，不一定是鈴鐺的外形，也不一定是物件，任何東西都有可能。」
凌海仔細地觀察不肯放過一絲線索，霧藍胐對於往事的執著已腐蝕在他的魂魄，魂魄之境的空間也就是他的靈魂、執著、慾望最真實的寫照。
「我知道了！霧藍胐的瘋狂來自他目睹那天的悲劇，我爸媽只是他復仇的一部分，但那天的事才是一切的誘因。」
凌海恍然大悟，她與曉天等著空間的轉換，終於又來到那最悲傷的一天。就在女人要準備果腹大餐之際，曉天一把摟過男人卻撲了個空，不論怎樣都觸碰不了那兩人。凌海馬上爬到桌子下，卻也觸碰不了嬰兒，她只能默默將手放到他的眼前遮擋著。這時空間微微震動，凌海的手彷彿感覺到一陣溫熱，是霧藍胐的眼淚。
然後畫面繼續轉換，他們又來到最後的一幕，長時間留在魂魄之境快要超出凌海身體的負荷，只見她的鼻子流下兩道血紅，臉色也變得很蒼白。
「不可能⋯⋯⋯我們到底錯過了甚麼？」她虛弱的聲線遮掩不過背後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沒事的，我們冷靜地想一下。」曉天心疼地擦走她臉上的血，扶著她的手臂讓她看著自己。
他瞥了面前正在啃食母親的男人一眼，那眼神裡沒有快樂也不狂熱，他只是冷漠地在進食，偶爾在聽見尖叫時會露出微笑。他回想著第一次看見霧藍胐的時候，他對自己特別欣賞，難道是因為兩人的出身和經歷相似嗎？終究而言，曉天的母親也殺了他的父親，只是他的母親是為了所謂的正義，而小霧是因為飢餓，但其實也沒有相差太遠。
他繼續細想每個細節，思考著自己和霧藍胐的分別，為何自己就沒有變得如他瘋狂？為甚麼霧藍胐對於自己選擇幫助凌海會如此生氣？那他又為何為了狼澄犧牲自己？
「霧藍胐的執著未必來自他的仇恨和慾望，讓我們回到一切的開端吧。」
曉天深吸一口氣彷彿想通了甚麼，他牽著凌海的手等待空間的轉換，讓他們來到山洞的第一晚。
「我好像放太多個人情感了⋯⋯」凌海終於明白林大哥當初的意思，她站在那對母子身前，看著那可憐卻又可恨的小嬰兒，臉上早已是無奈的淚水。
「你相信我嗎？」曉天棕紅色的眼眸誠懇且溫柔，讓人忘掉週遭的黑暗，像是暖和的日光照進這冰冷的山洞。
凌海微微點頭，撐著眼簾不讓自己昏過去，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讓她心力交瘁，她開始有點同情困了在這裡一輩子的霧藍胐。
「來吧，可憐的小傢伙，我們來替你解鈴了。」曉天蹲到小霧面前，看著她手抱的小嬰兒時眼神裡無限的寵溺和愛護。正當他打算抱過小孩時，卻發現還是觸碰不了，他不禁陷入懷疑，難道霧藍胐存心想將他們困在這裡嗎？
小霧依然在撫摸著孩子的臉說著話，曉天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是這樣嗎⋯⋯是這樣嗎？」他喃喃自語，眼神流露著憐憫和哀傷，他自己的出世也是不被世間允許的，所以霧藍胐的悲憤他都懂。因為他也恨，他也悲，他也憤怒，但他也孤單，因為他是獨自一人的，他只有自己，所以他也曾希望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上。
他默默走近，這次沒有觸碰任何東西，也沒有抱起小孩。他只是走近坐到小霧身旁，看著女人的手安撫著哭鬧的嬰兒，嬰兒被逗得笑了起來，然後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他終於聽見了，聽見了女人對孩子的喃喃細語，霧藍胐一直都錯過了，他聽過但卻忘記了。
「⋯⋯我的小狐狸，今晚天色很藍很藍，外面掛著漂亮的胐月，所以你要像彎月一樣時常笑啊，知道嗎？」女人捏了捏小孩的臉，擠了擠他的嘴角成了好看的微笑。
「無論發生了甚麼，你要記住媽媽最愛你了。等你長大不需要我了，就把我吃掉吧，那我就跟小狐狸永遠在一起了。」女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小孩也好像聽了有趣的故事笑得咯咯聲。
這便是小霧對兒子說的第一句，是她對霧藍胐的愛，是魂噬扭曲的親情，也是霧藍胐一直以來的執著。遇到狼澄之前，他是孤獨一人的，遇到狼澄後，他依然孤單，所有的復仇只是為他悲傷的人生解悶。他怪凌木弦和花焱襲擊了母親，他笑凌萬岳和狼熾的父母愚昧偽善，他怨歐陽爺爺沒有為母親討公道，他也恨母親失控吃掉父親，但他更恨這個扭曲的世界，更恨吃掉母親的自己。所以他誓要摧毀這個不容自己的世界，因為他已摧毀了母親，也摧毀了自己。
在女人說完的一剎那，空間搖動變形，眼前變得模糊，然後畫面像玻璃般裂開破碎，小霧和嬰兒都消失不見。兩人又回到最初的懸崖，這時山洞已經崩塌，四周的天空和草地都開始瓦解。曉天握緊凌海的手跑到崖邊，面前是如墨水般黑暗的巨浪，他看著閃爍著微光的眼眸，剛想開口之際便被打斷。
「我相信你。」凌海蒼白的嘴唇揚起了笑容，眼神堅定地與曉天四目相對。
曉天沒有回話便拉過凌海的手，直接將她抱入懷裡，他沒有理會身後的山崩石落，這一刻他只管吻上她的雙唇，抱緊他的靈魂所在。她是讓自己殘破的小船出航的大海，是他度過無數個黑夜後的破曉，是他一生裡唯一遇見的晴朗。然後他閉上眼，帶著他深愛的女孩跳進這狂風巨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