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命之重
本章節 4779 字
更新於: 2022-06-24
秋家兄妹在那天午夜談話後似乎一切都和平時一樣並未有任何的改變，直到⋯⋯
這天，凌夜辰兩人與往常一樣前去為秋君奕送午膳，聽秋君奕講完一長篇俠客傳奇後，終於決定回到家請求父親一件事。
「我要練武！」凌夜辰一本正經的對父親說道。
正在看書的秋江寒聞言頭也不回，似乎正專心閱讀書籍，漫不經心的問道：「說吧⋯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也想和故事中的大俠一樣行走江湖，而前提就是要有武藝。」凌夜辰說道。
「喔？行走江湖⋯我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了。」凌江寒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平淡說道。
「是的，但聽父親的意思並不是反對我行走江湖，而是反對我嚮往虛名。」凌夜辰看著父親的眼睛道。
聞言，凌江寒轉過頭平靜的和凌夜辰對視，沉默良久扭頭嘆說道：「明天開始我會帶你上第一課，希望你做好準備。」
「父親！」凌夜辰驚喜道：「辰兒知道了！多謝父親。」
說完凌夜辰便開心的出門去了，而凌江寒眼神渙散的看著茶杯飄散的熱氣不知心中想著什麼。
「小傢伙⋯⋯出來吧，有什麼事可以說了。」忽然凌江寒開口說道。
寂靜片刻後，秋翎夢從廚房探出身來，看著凌江寒略顯慌張的道歉：「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說話的⋯⋯」
「我不怪妳，過來吧。」凌江寒輕聲說道，待秋翎夢躊躇地坐下後為她添上一杯茶，而後看著神色不安的她說道：「妳有心事，是吧？可願意讓我當個傾聽者？」
聞言秋翎夢身體微微一顫，驚疑的看著凌江寒，雙唇微微開合卻悄無聲息。
【叔叔這是知道了嗎？如果我現在和叔叔坦白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哥哥擔憂的事了，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終於，秋翎夢下定決心看著凌江寒說道：「先生，我也想要一起習武。」
是的，我最終還是放棄了，或許告訴叔叔這可以讓我輕鬆達成目標，但總覺得不服輸呢⋯⋯還是想要努力一次！
看著神色平靜的凌江寒，秋翎夢如是想到【這樣也好，至少我現在問心無愧。】
凌江寒注視著不自覺輕咬下唇的秋翎夢，在她的身上彷彿看到了當年青蔥年華的影子，不服輸嗎⋯⋯
於是凌江寒對著秋翎夢說道：「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帶著妳為你們上一課。」
「謝謝先生！」秋翎夢道謝道。
「好了，如果沒事的話去找辰兒玩吧。」看著不知道說什麼而坐立不安的秋翎夢，凌江寒出聲緩解了她的尷尬。
「先生，那我先告辭了。」聽到凌江寒的話，秋翎夢頓時鬆了一口氣，向對方告退。
待秋翎夢離開後，凌江寒站起身走到窗邊迎著陽光用手拂過長髮。
看著青絲中夾雜著比記憶中更多白髮，此時凌江寒才驚覺原來時間已悄然流逝，他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了，一代新人換舊人，時間真的會消磨一切。
輕輕闔上眼簾，再張開時眼神已回復平靜，返身回到座位拿起倒放在桌面的書籍從剛剛中斷的位置繼續閱讀。
──※禍因惡積◎福緣善慶※──
很快時間來到了第二天，凌夜辰和秋翎夢兩人早早就在風煙柔的陪伴下一起在門口等候。
不久後凌江寒和秋君奕一人牽著一匹馬走了過來，秋翎夢看到秋君奕後不解的問道：「哥哥也要去嗎？」
「是啊，首先凌先生沒辦法一個人帶你們兩個，畢竟我們是要藉助馬匹趕路。再者我也很好奇凌先生要為你們上的第一課是什麼。」秋君奕回答道。
其實叔叔帶我們兩個小孩應該也沒問題的吧？秋翎夢看了看哥哥的神色默默把這句話吞了下去。
凌江寒將風煙柔收拾好的行囊裝載到馬匹身上，由自己帶著凌夜辰，秋君奕帶著秋翎夢，臨行前對著風煙柔說道：「夫人，此行短則三日長則五日便會歸來，家中就勞煩夫人看顧了。」
「知道了夫君，記得萬事小心。」風煙柔叮囑道：「辰兒和夢兒也是，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娘親。」凌夜辰回道，爾後凌江寒策馬啟程，秋君奕緊隨其後伴著滾滾煙塵消失在視野當中。
第一次離開生活之地的凌夜辰無疑是四人中最興奮的，一路上不斷的纏著父親問東問西，而凌江寒也耐心的為其一一解釋，而秋翎夢那邊也問了秋君奕一個問題。
「對了哥哥，我昨天沒想到，那個時候不是只有我們四個人嗎？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說了什麼？」秋翎夢好奇問道。
「妳想知道？」秋君奕問道，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秋君奕隨意道：「自從你們第一次午時給我送午膳後，每天你們出門前我都會先回去等你們出發後跟在你們後面，快到達時才快步回到等你們的地方，同理回程也一樣，於是昨天我離開前就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啊！哥哥你每天都跟在我們後面！」秋翎夢吃驚道。
「是啊，安全起見，反正一來一往也沒多少時間，就當額外的鍛鍊了。」秋君奕如是說道，還有半句沒說出口的話，不然我昨晚怎麼會問小妹妳那個問題⋯⋯
很快時間就在兩隊人馬的問答聲中飛速流逝。
終於趕在日落前抵達了目的地附近的一座村落，讓三人留在村外後凌江寒獨自一人進入村內，不久，凌江寒和一名老漢站在視線不遠處不知在說著什麼，稍待片刻後老漢轉身返回村中，凌江寒則回到三人等候的地方。
「走吧，客棧主人同意我們投宿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日，明天再進山。」凌江寒對著三人說道。
雖然秋君奕有些不解，但兩個孩子可沒想那麼多，隨即亦步亦趨的跟著凌江寒進村，秋君奕思慮片刻後牽著馬匹緊隨其後。
一夜無話。
隔日，天未破曉時四人便啟程步行進山了，山徑瀰漫著清晨的霧氣，穿梭其中時露水微微浸濕衣裳，為了配合兩個孩子的速度，縱使更早的出發但到達半山腰時山霧已經散去，伴隨耳邊此起彼落的蟲鳴鳥叫，此刻已然天光破曉。
四人走在因陽光照射下已經乾燥的土地上，由凌江寒在前方開路，而後跟著凌夜辰與秋翎夢，最後由秋君奕負責殿後。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凌江寒伸手攔住欲繼續前線的凌夜辰，見此另外兩人也相繼停下。
「先生？怎麼了。」秋君奕低聲問道。
凌江寒眼神凝重的看著前方，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個字：「虎！」
聞言，秋君奕眼神一凝向前方定睛一看，搜尋一番後才在樹叢的陰影處發現目標，那隻山虎似乎並未發現四人，正專心的注視著一個方向，見此秋君奕提劍欲上前除害可卻被凌江寒阻止。
不久後，山虎漫步消失在視野之中，可離開前似乎若有似無的向著此處看了一眼，而這時秋君奕才向凌江寒發出追問：「先生為何要阻止在下？方才由先生保護兩人，在下一人便可輕易斬殺山虎！」
「為何要殺？」凌江寒看著秋君奕平淡反問道。
「縱虎歸山，此大過也！這一放不知會有多少平民死於非命。」秋君奕略顯激動的回道。
「你怎知虎會傷人？」凌江寒再次發問道。
「在下曾聽聞數起惡虎傷人事件，為了安全自然當殺。」秋君奕說道。
「天下之大，野虎數以萬計，為何傷人事件寥寥無幾？」
「自然是倖存下來的人才能將消息傳出，更多的是悄無聲息的葬身虎腹。」
「虎本不食人，人懼虎，虎亦畏人。若非戰亂生靈塗炭何來食人之虎？且傷人著非此獸，何以取其性命？冤有頭債有主，而非一昧遷怒。」
「雖此虎並未傷人，但本性難移，來日未嘗不是下一個惡虎！為了生存，平民必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此長久後必有衝突，到時則已為時已晚。」
看著據理力爭的秋君奕，凌江寒換了一個角度述說：「在我投身軍旅生涯的十餘年間，遍歴大江南北，見過許多不同的民族風貌，我不敢說我看遍了所有的文化，但也見到了眾多迥異於帝國的種族。」
望向安靜傾聽的秋君奕以及旁邊略顯迷惘的兩人，凌江寒繼續訴說道：「有一部落以獵虎為榮，久之部落方圓百裏覓無虎跡，而後角鹿野豬遍佈草原，不多時一片豐碩草場便消失殆盡。」
「過猶不及，物極必反。」凝視著陷入沉思的秋君奕，凌江寒嘆說道：「何況你有沒有想過，為何獵虎幾近天下共識？」
未待其回答凌江寒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可曾想過山虎身上有價值的皮骨血肉去往何方？我可以告訴你，那些都成為了王公貴族所謂『榮譽』的證明。」
說到這凌江寒臉上露出譏諷的微笑，冷笑道：「可笑不？追根究底真實目的根本不是為民除害，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當然，生存為第一要事，若目的是為了活命我不會多說什麼，畢竟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可若是為了所謂的『榮譽』就不同了，華美的榮譽背後滿是累累白骨。」
「當然，以上只是我個人的拙見。」凌江寒走到秋君奕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說道：「你尚年少，有的是時間去看看這個世界找到自己的理念，我終究只是你的引路人，未來剩下的道路只能你自己去探尋。」
「好了，我們該繼續啟程了，我們已經在此處耽擱過多時間了。」凌江寒提醒道，而秋君奕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
片刻後一行人再次出發，半路上秋翎夢悄悄問凌夜辰：「所以遇到老虎到底要不要獵啊？」
凌夜辰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好的放生壞的殺掉吧？」
「是這樣嗎⋯⋯」
聽著後面兩小隻低聲的對話，走在前方的凌江寒不禁啞然失笑，他們兩個莫不是自以為我們聽不見吧？不過，年少的懵懂嗎⋯⋯好好珍惜吧。
不知不覺在凌江寒的帶領下走出了山林，迎著陽光映入眼簾的時一座小型瀑布，耳邊環繞著飛流的轟鳴聲，晨光的照射下現出一道虛幻的虹彩。
看到眼前的場景，凌夜辰不由得呆滯在原地，和秋翎夢不同，他從未離開過萍水村，自然從未見過如此場景，在村落時偶爾可以聽到遠處的水流聲，聽父親說過那叫做瀑布，如今初見時凌夜辰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之大。
「壯麗嗎？這可是小瀑布而已，要走到附近才能聽到瀑布聲，我們家附近的天水瀑布可是更加宏偉呢！」凌江寒走到凌夜辰身邊，對著深受震撼的他笑說道。
啪！啪！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拍手聲讓凌夜辰回神，看向拍手的凌江寒只見父親說道：「好了，接著我們在這裡為你們兩個小傢伙上第一課，君奕，你在這裡陪著他們兩個，我去去就來。」
說完，凌江寒轉身走入樹林中，不久便不見蹤影。
「秋翎夢，妳有看過這種場景嗎？」凌夜辰看著和自己比起來顯得平淡的秋翎夢問道。
「有啊，其實這個瀑布算小了，哥哥帶我來找叔叔的時候還有經過一條好大的河呢。」秋翎夢回想道。
「原來世界這麼大啊⋯⋯」聽到秋翎夢的話凌夜辰呢喃道，同時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以後一定要親眼看看這個廣闊的世界。
不久後凌江寒帶著⋯⋯兩隻兔子？回來了。
將掙扎的兩隻兔子讓凌夜辰和秋翎夢一人拿一隻後，凌江寒對兩人說道：「殺了它！」
「啊？」兩人愣住了，而後面的秋君奕皺眉欲言，可看到暗中搖頭的凌江寒最終還是放棄了。
「為什麼要殺兔子？」先一步回過神來的凌夜辰不忍的看著兔子問道。
「這就是你們的第一課。」凌江寒說道，而後想起了什麼，從行囊中取出兩把小刀遞給二人：「如果你們做不到的話，那麼也不用想要習武了，因為你們沒有讓我教的價值。」
「可是⋯⋯」凌夜辰還欲說些什麼，可凌江寒打斷了他。
「沒什麼可是的，距離日落尚有兩個時辰，在這之前做不到的話那麼也算失敗。」凌江寒冷漠道。
聽到此話，在之後的一個時辰兩人幾次本欲下刀，可最終仍然下不去手。
凌夜辰看著一個時辰間，兔子從一開始的奮力掙扎到現在的無力喘息，凌夜辰幾度欲開口，可當看到父親的模樣他知道今天只有兩種結果，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凌夜辰和一旁的秋翎夢對視一眼，終於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用刀尖對準目標的脖頸，牙一咬眼一閉就準備下手，秋翎夢見此也做出同樣的動作。
可忽然一旁傳來父親的聲音：「張開眼睛，如果你尊重這堂課的話就睜開眼睛，好好看著記在心中。」
聽到這話凌夜辰頓時張開雙眼，看了眼父親後目光轉向目標，此時貌似感到了什麼，兔子再次開始掙扎。
再次深吸一口氣，可這次他的目光緊盯著目標，而後⋯⋯
溫熱，這是凌夜辰的第一個感覺，而後隨之而來的是黏稠和腥味，將手中的小刀拔出後看到開口處不停的湧出深紅液體。
按住目標的手清楚感覺掌心的生命正逐漸化為冰涼，原先不定的抽搐也歸於死寂，最終凌夜辰知道，剛剛鮮活的生命已經化為冰涼的死物。
「好好感受，然後記在心裡。」不知何時凌江寒蹲在凌夜辰的身後輕聲說道：「這就是生命逝去的感覺，這也是我在教你們武功之前最重要的一課⋯⋯」
凌夜辰看著一旁同樣關心秋翎夢的秋君奕，聽著耳邊父親的言語，此刻經歷了生命的一課，剎時間凌夜辰頓時成長了許多。
「生命之重⋯⋯」
──※⋯◎⋯※──※⋯◎⋯※──
關山為天下九峰之一，紮根其中的動植物種類十分豐碩，為周圍的人們提供了生存所需的資源，但隨著關山聲名遠播吸引來的外來者竭澤而漁的作法與本地人不免發生衝突，漸漸的四周的村落對於陌生的人口抱持著警惕及敵意。
──《風物志◎地靈─關山》
這天，凌夜辰兩人與往常一樣前去為秋君奕送午膳，聽秋君奕講完一長篇俠客傳奇後，終於決定回到家請求父親一件事。
「我要練武！」凌夜辰一本正經的對父親說道。
正在看書的秋江寒聞言頭也不回，似乎正專心閱讀書籍，漫不經心的問道：「說吧⋯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也想和故事中的大俠一樣行走江湖，而前提就是要有武藝。」凌夜辰說道。
「喔？行走江湖⋯我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了。」凌江寒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平淡說道。
「是的，但聽父親的意思並不是反對我行走江湖，而是反對我嚮往虛名。」凌夜辰看著父親的眼睛道。
聞言，凌江寒轉過頭平靜的和凌夜辰對視，沉默良久扭頭嘆說道：「明天開始我會帶你上第一課，希望你做好準備。」
「父親！」凌夜辰驚喜道：「辰兒知道了！多謝父親。」
說完凌夜辰便開心的出門去了，而凌江寒眼神渙散的看著茶杯飄散的熱氣不知心中想著什麼。
「小傢伙⋯⋯出來吧，有什麼事可以說了。」忽然凌江寒開口說道。
寂靜片刻後，秋翎夢從廚房探出身來，看著凌江寒略顯慌張的道歉：「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說話的⋯⋯」
「我不怪妳，過來吧。」凌江寒輕聲說道，待秋翎夢躊躇地坐下後為她添上一杯茶，而後看著神色不安的她說道：「妳有心事，是吧？可願意讓我當個傾聽者？」
聞言秋翎夢身體微微一顫，驚疑的看著凌江寒，雙唇微微開合卻悄無聲息。
【叔叔這是知道了嗎？如果我現在和叔叔坦白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哥哥擔憂的事了，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嗎！】
終於，秋翎夢下定決心看著凌江寒說道：「先生，我也想要一起習武。」
是的，我最終還是放棄了，或許告訴叔叔這可以讓我輕鬆達成目標，但總覺得不服輸呢⋯⋯還是想要努力一次！
看著神色平靜的凌江寒，秋翎夢如是想到【這樣也好，至少我現在問心無愧。】
凌江寒注視著不自覺輕咬下唇的秋翎夢，在她的身上彷彿看到了當年青蔥年華的影子，不服輸嗎⋯⋯
於是凌江寒對著秋翎夢說道：「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帶著妳為你們上一課。」
「謝謝先生！」秋翎夢道謝道。
「好了，如果沒事的話去找辰兒玩吧。」看著不知道說什麼而坐立不安的秋翎夢，凌江寒出聲緩解了她的尷尬。
「先生，那我先告辭了。」聽到凌江寒的話，秋翎夢頓時鬆了一口氣，向對方告退。
待秋翎夢離開後，凌江寒站起身走到窗邊迎著陽光用手拂過長髮。
看著青絲中夾雜著比記憶中更多白髮，此時凌江寒才驚覺原來時間已悄然流逝，他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了，一代新人換舊人，時間真的會消磨一切。
輕輕闔上眼簾，再張開時眼神已回復平靜，返身回到座位拿起倒放在桌面的書籍從剛剛中斷的位置繼續閱讀。
──※禍因惡積◎福緣善慶※──
很快時間來到了第二天，凌夜辰和秋翎夢兩人早早就在風煙柔的陪伴下一起在門口等候。
不久後凌江寒和秋君奕一人牽著一匹馬走了過來，秋翎夢看到秋君奕後不解的問道：「哥哥也要去嗎？」
「是啊，首先凌先生沒辦法一個人帶你們兩個，畢竟我們是要藉助馬匹趕路。再者我也很好奇凌先生要為你們上的第一課是什麼。」秋君奕回答道。
其實叔叔帶我們兩個小孩應該也沒問題的吧？秋翎夢看了看哥哥的神色默默把這句話吞了下去。
凌江寒將風煙柔收拾好的行囊裝載到馬匹身上，由自己帶著凌夜辰，秋君奕帶著秋翎夢，臨行前對著風煙柔說道：「夫人，此行短則三日長則五日便會歸來，家中就勞煩夫人看顧了。」
「知道了夫君，記得萬事小心。」風煙柔叮囑道：「辰兒和夢兒也是，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娘親。」凌夜辰回道，爾後凌江寒策馬啟程，秋君奕緊隨其後伴著滾滾煙塵消失在視野當中。
第一次離開生活之地的凌夜辰無疑是四人中最興奮的，一路上不斷的纏著父親問東問西，而凌江寒也耐心的為其一一解釋，而秋翎夢那邊也問了秋君奕一個問題。
「對了哥哥，我昨天沒想到，那個時候不是只有我們四個人嗎？你是怎麼知道我們說了什麼？」秋翎夢好奇問道。
「妳想知道？」秋君奕問道，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秋君奕隨意道：「自從你們第一次午時給我送午膳後，每天你們出門前我都會先回去等你們出發後跟在你們後面，快到達時才快步回到等你們的地方，同理回程也一樣，於是昨天我離開前就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啊！哥哥你每天都跟在我們後面！」秋翎夢吃驚道。
「是啊，安全起見，反正一來一往也沒多少時間，就當額外的鍛鍊了。」秋君奕如是說道，還有半句沒說出口的話，不然我昨晚怎麼會問小妹妳那個問題⋯⋯
很快時間就在兩隊人馬的問答聲中飛速流逝。
終於趕在日落前抵達了目的地附近的一座村落，讓三人留在村外後凌江寒獨自一人進入村內，不久，凌江寒和一名老漢站在視線不遠處不知在說著什麼，稍待片刻後老漢轉身返回村中，凌江寒則回到三人等候的地方。
「走吧，客棧主人同意我們投宿了，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日，明天再進山。」凌江寒對著三人說道。
雖然秋君奕有些不解，但兩個孩子可沒想那麼多，隨即亦步亦趨的跟著凌江寒進村，秋君奕思慮片刻後牽著馬匹緊隨其後。
一夜無話。
隔日，天未破曉時四人便啟程步行進山了，山徑瀰漫著清晨的霧氣，穿梭其中時露水微微浸濕衣裳，為了配合兩個孩子的速度，縱使更早的出發但到達半山腰時山霧已經散去，伴隨耳邊此起彼落的蟲鳴鳥叫，此刻已然天光破曉。
四人走在因陽光照射下已經乾燥的土地上，由凌江寒在前方開路，而後跟著凌夜辰與秋翎夢，最後由秋君奕負責殿後。
忽然，走在最前方的凌江寒伸手攔住欲繼續前線的凌夜辰，見此另外兩人也相繼停下。
「先生？怎麼了。」秋君奕低聲問道。
凌江寒眼神凝重的看著前方，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個字：「虎！」
聞言，秋君奕眼神一凝向前方定睛一看，搜尋一番後才在樹叢的陰影處發現目標，那隻山虎似乎並未發現四人，正專心的注視著一個方向，見此秋君奕提劍欲上前除害可卻被凌江寒阻止。
不久後，山虎漫步消失在視野之中，可離開前似乎若有似無的向著此處看了一眼，而這時秋君奕才向凌江寒發出追問：「先生為何要阻止在下？方才由先生保護兩人，在下一人便可輕易斬殺山虎！」
「為何要殺？」凌江寒看著秋君奕平淡反問道。
「縱虎歸山，此大過也！這一放不知會有多少平民死於非命。」秋君奕略顯激動的回道。
「你怎知虎會傷人？」凌江寒再次發問道。
「在下曾聽聞數起惡虎傷人事件，為了安全自然當殺。」秋君奕說道。
「天下之大，野虎數以萬計，為何傷人事件寥寥無幾？」
「自然是倖存下來的人才能將消息傳出，更多的是悄無聲息的葬身虎腹。」
「虎本不食人，人懼虎，虎亦畏人。若非戰亂生靈塗炭何來食人之虎？且傷人著非此獸，何以取其性命？冤有頭債有主，而非一昧遷怒。」
「雖此虎並未傷人，但本性難移，來日未嘗不是下一個惡虎！為了生存，平民必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如此長久後必有衝突，到時則已為時已晚。」
看著據理力爭的秋君奕，凌江寒換了一個角度述說：「在我投身軍旅生涯的十餘年間，遍歴大江南北，見過許多不同的民族風貌，我不敢說我看遍了所有的文化，但也見到了眾多迥異於帝國的種族。」
望向安靜傾聽的秋君奕以及旁邊略顯迷惘的兩人，凌江寒繼續訴說道：「有一部落以獵虎為榮，久之部落方圓百裏覓無虎跡，而後角鹿野豬遍佈草原，不多時一片豐碩草場便消失殆盡。」
「過猶不及，物極必反。」凝視著陷入沉思的秋君奕，凌江寒嘆說道：「何況你有沒有想過，為何獵虎幾近天下共識？」
未待其回答凌江寒便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你可曾想過山虎身上有價值的皮骨血肉去往何方？我可以告訴你，那些都成為了王公貴族所謂『榮譽』的證明。」
說到這凌江寒臉上露出譏諷的微笑，冷笑道：「可笑不？追根究底真實目的根本不是為民除害，而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當然，生存為第一要事，若目的是為了活命我不會多說什麼，畢竟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可若是為了所謂的『榮譽』就不同了，華美的榮譽背後滿是累累白骨。」
「當然，以上只是我個人的拙見。」凌江寒走到秋君奕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說道：「你尚年少，有的是時間去看看這個世界找到自己的理念，我終究只是你的引路人，未來剩下的道路只能你自己去探尋。」
「好了，我們該繼續啟程了，我們已經在此處耽擱過多時間了。」凌江寒提醒道，而秋君奕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
片刻後一行人再次出發，半路上秋翎夢悄悄問凌夜辰：「所以遇到老虎到底要不要獵啊？」
凌夜辰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好的放生壞的殺掉吧？」
「是這樣嗎⋯⋯」
聽著後面兩小隻低聲的對話，走在前方的凌江寒不禁啞然失笑，他們兩個莫不是自以為我們聽不見吧？不過，年少的懵懂嗎⋯⋯好好珍惜吧。
不知不覺在凌江寒的帶領下走出了山林，迎著陽光映入眼簾的時一座小型瀑布，耳邊環繞著飛流的轟鳴聲，晨光的照射下現出一道虛幻的虹彩。
看到眼前的場景，凌夜辰不由得呆滯在原地，和秋翎夢不同，他從未離開過萍水村，自然從未見過如此場景，在村落時偶爾可以聽到遠處的水流聲，聽父親說過那叫做瀑布，如今初見時凌夜辰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之大。
「壯麗嗎？這可是小瀑布而已，要走到附近才能聽到瀑布聲，我們家附近的天水瀑布可是更加宏偉呢！」凌江寒走到凌夜辰身邊，對著深受震撼的他笑說道。
啪！啪！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拍手聲讓凌夜辰回神，看向拍手的凌江寒只見父親說道：「好了，接著我們在這裡為你們兩個小傢伙上第一課，君奕，你在這裡陪著他們兩個，我去去就來。」
說完，凌江寒轉身走入樹林中，不久便不見蹤影。
「秋翎夢，妳有看過這種場景嗎？」凌夜辰看著和自己比起來顯得平淡的秋翎夢問道。
「有啊，其實這個瀑布算小了，哥哥帶我來找叔叔的時候還有經過一條好大的河呢。」秋翎夢回想道。
「原來世界這麼大啊⋯⋯」聽到秋翎夢的話凌夜辰呢喃道，同時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以後一定要親眼看看這個廣闊的世界。
不久後凌江寒帶著⋯⋯兩隻兔子？回來了。
將掙扎的兩隻兔子讓凌夜辰和秋翎夢一人拿一隻後，凌江寒對兩人說道：「殺了它！」
「啊？」兩人愣住了，而後面的秋君奕皺眉欲言，可看到暗中搖頭的凌江寒最終還是放棄了。
「為什麼要殺兔子？」先一步回過神來的凌夜辰不忍的看著兔子問道。
「這就是你們的第一課。」凌江寒說道，而後想起了什麼，從行囊中取出兩把小刀遞給二人：「如果你們做不到的話，那麼也不用想要習武了，因為你們沒有讓我教的價值。」
「可是⋯⋯」凌夜辰還欲說些什麼，可凌江寒打斷了他。
「沒什麼可是的，距離日落尚有兩個時辰，在這之前做不到的話那麼也算失敗。」凌江寒冷漠道。
聽到此話，在之後的一個時辰兩人幾次本欲下刀，可最終仍然下不去手。
凌夜辰看著一個時辰間，兔子從一開始的奮力掙扎到現在的無力喘息，凌夜辰幾度欲開口，可當看到父親的模樣他知道今天只有兩種結果，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凌夜辰和一旁的秋翎夢對視一眼，終於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用刀尖對準目標的脖頸，牙一咬眼一閉就準備下手，秋翎夢見此也做出同樣的動作。
可忽然一旁傳來父親的聲音：「張開眼睛，如果你尊重這堂課的話就睜開眼睛，好好看著記在心中。」
聽到這話凌夜辰頓時張開雙眼，看了眼父親後目光轉向目標，此時貌似感到了什麼，兔子再次開始掙扎。
再次深吸一口氣，可這次他的目光緊盯著目標，而後⋯⋯
溫熱，這是凌夜辰的第一個感覺，而後隨之而來的是黏稠和腥味，將手中的小刀拔出後看到開口處不停的湧出深紅液體。
按住目標的手清楚感覺掌心的生命正逐漸化為冰涼，原先不定的抽搐也歸於死寂，最終凌夜辰知道，剛剛鮮活的生命已經化為冰涼的死物。
「好好感受，然後記在心裡。」不知何時凌江寒蹲在凌夜辰的身後輕聲說道：「這就是生命逝去的感覺，這也是我在教你們武功之前最重要的一課⋯⋯」
凌夜辰看著一旁同樣關心秋翎夢的秋君奕，聽著耳邊父親的言語，此刻經歷了生命的一課，剎時間凌夜辰頓時成長了許多。
「生命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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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為天下九峰之一，紮根其中的動植物種類十分豐碩，為周圍的人們提供了生存所需的資源，但隨著關山聲名遠播吸引來的外來者竭澤而漁的作法與本地人不免發生衝突，漸漸的四周的村落對於陌生的人口抱持著警惕及敵意。
──《風物志◎地靈─關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