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Bad Apple
本章節 3639 字
更新於: 2022-06-20
2157年10月13日，？？？，？？？
「以上，是關於獅鷲的報告。」
桃花樹下，一張鋪著白色桌巾的長桌，桌子旁明明有四張椅，卻只有高宇維坐在其中一張上，里奧只能站在旁邊，連坐下的資格都沒有。
「我沒想到獅鷲人在謝氏，也沒想到她會襲擊成員，這是我的疏失，所有責任我一人擔下，非常抱……！」
還沒說完，一杯裝著熱紅茶的杯子砸到里奧頭上。銀白色的頭髮染上紅褐色，破碎的陶瓷碎片與血混雜在一起，從里奧的臉流下來。
「說過很多次，里奧，不要跟我道歉。」
高宇維的表情很陰沉。里奧知道，高宇維生氣的原因不是白絃，是「抱歉」──高宇維很討厭這兩個字。
「謝賢說，殺死謝照顏的是獅鷲，謝照顏長期都在她的監控下。」高宇維倒了杯新紅茶，「默認謝照顏反抗我，她的目的不是把我拉下台，是創造對等的力量制衡艾莉絲體系，以免我們……」
「重蹈覆轍。」里奧面無表情，接話：「以免我們再一次分裂，再一次失敗，再一次害死夥伴。」
「……。」
「謝照顏已死，獅鷲之後的目標是第三代，尤其是晴煬。」
把臉上的紅茶抹掉，里奧告訴高宇維：「之後，第三代會不顧一切探尋真相，這對我們很不利。」
高宇維表示：「一切還在掌控中，我不擔心。」
里奧皺眉，「別忘了晴煬的天賦。」
「我警告過，不准他探聽我們的心聲。」高宇維補了句：「我相信他。」
里奧沒有回話。
「你記得嗎？除了仲翔，夏悠不相信任何人……我不會重蹈覆轍，我相信我的部下，尤其是晴煬，他會乖乖聽我的話。」
高宇維舉起杯子，高高地將紅茶倒入自己口中，不少液體濺到他的臉頰與衣服，但他不在意──他早就不在意自己的事。
「獅鷲是失敗的領導者。晴煬的事，她不會是威脅，那女人是用來除掉紅鶴的，你不需要瞎操心。」
高宇維有足夠的籌碼對付白絃，所以，聽到李晴煬要拉攏白絃，他才這麼冷靜。在高宇維眼裡，白絃不是牌桌上的對手，而是手裡的一張牌。
「……。」
至於里奧，琉璃色的眼睛看著高宇維手上的婚戒，原本想說什麼，但想了想，還是把話都吞回喉嚨，繼續面無表情。
◇◆ ◆◇
2157年10月19日，上午十一點，仙境大樓，二層
尼可拉斯把傷患三人──MIO、李博洋、李晴煬安置在大病房。一個禮拜過去，沒人醒來，昏迷不醒的他們安靜又乖巧，尼可拉斯覺得非常棒，但唯一從白絃手中倖免的謝綠，並不這麼想。
「克里斯托多羅普洛斯醫師。」
謝綠來到二樓的吸菸區。叼著菸的尼可拉斯一聽到那個稱呼，立刻糾正：「叫我尼可就好，虧妳能把那長得要死的姓氏背下來。」
「唔，好的，尼可。」
住進仙境大樓、成為神與畜第八幹部，謝綠大致熟悉了神與畜的大家，只是這名銀白色頭髮、黑蛇刺青、抽菸又一天到晚罵人的醫生，跟自己調性差太多，謝綠不知道怎麼跟尼可拉斯相處，口氣才不自覺變得恭敬。
至於尼可拉斯，他對新夥伴的第一印象是「穿古裝的矮子」，幸好謝綠現在不穿古裝，多是簡單的白色T恤與牛仔短褲，尼可拉斯覺得這樣比較好看。
「李晴煬他們……」
「好問題，我也不知道那三隻是怎樣。」
尼可拉斯知道謝綠要問什麼。他吐了口菸，「傷勢很重，但生命跡象穩定，目前都沒有異狀。最妥當的解釋是深層睡眠，這只能靠他們自己醒來。」
「深層睡眠？」謝綠回想在沉璧園發生的一切，「和白絃有關嗎？」
「獅鷲？」雖然知道他們在沉璧園發生什麼，尼可拉斯還是疑惑，「關聯在哪？」
「自從見了白絃，我有時會夢到祖母。白絃好像有什麼魔力，每個見過她的人都會被影響。說不定，李晴煬他們正卡在夢裡。」謝綠說。
「妳在有妳奶奶的夢裡看到什麼？」尼可拉斯好像在罵髒話。
「只看到一個綠色的背影，沒有太多畫面。」謝綠反問：「怎麼？你有過類似的經歷？」
「嗯。」尼可拉斯吸一口菸，「你們在謝氏搞破壞時，我這邊也出了狀況，確實跟作夢有關，妳的推論不是沒道理。」
謝綠想追問，卻被尼可拉斯打岔。他表示：「如果妳的說法成立，李醜男他們正卡在有爺爺奶奶的夢裡出不來，我們只能做一件事。」
說完，尼可拉斯拉謝綠回醫務室，並塞給她一包泡麵。
「妳吃午餐了嗎？」
「還沒。」
「很好！吃飯是生物的本能。香味會透過嗅覺系統，傳遞『該起床吃飯囉』的訊息給睡著的人，是對身體最沒有負擔的叫醒方式。」尼可拉斯壞笑，「從今天起，妳就在他們旁邊吃香喝辣！我看是爺爺奶奶強，還是二十二世紀的垃圾食物屌！」
謝綠還沒反應，尼可拉斯就把她推進病房，「很簡單，熱水泡三分鐘就能吃了，調味包依個人口味斟酌。我先忙，妳快吃，沒吃完不準出來。」
「等等……喂！尼可拉斯！尼可拉斯！」
門就這樣鎖起來了。被關禁閉的理由是吃泡麵……謝綠覺得好荒謬，但她的肚子確實很餓，索性放棄掙扎，隨便找張椅子坐下。
謝綠沒吃過泡麵，花了十分鐘研究食用說明。抱著實驗的心情撕開封膜、加入料理包與調味包、注入熱水，並找本雜誌蓋在上面，等待漫長的三分鐘，坐在椅子上發呆。
仔細想，謝綠來仙境大樓後、還沒一個人吃過飯。一開始躺床療傷，餐餐都是尼可拉斯的助手──派翠克陪她。如今像這樣一個人吃，不禁讓她想起以前在謝氏的寂寞生活，有些百感交集。
謝綠不知道她的選擇對不對，但什麼都不做，就是等謝喬和張夫人殺死自己，或從謝照顏手裡接下她不要的家主之位，加入神與畜是最安全、也最妥當的一條路。謝綠沒有理由後悔，唯一掛心的只有謝頤，謝綠希望妹妹好好的──一定不會快樂，只祈求她健康、平安，這是她唯一能替妹妹做的事。
三分鐘到，謝綠掀開蓋子。泡麵色澤漂亮、香味撲鼻，看得謝綠眼睛發光，她迫不急待捧起碗，喝了一口，新世界的大門也向她敞開。
「這……太厲害了！」
謝綠為之驚艷。她吃過不少珍饈佳餚，對食物十分挑剔，但泡麵的味道遠在那些山珍海味之上。離開謝氏，真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謝綠喜歡吃。不是葛蕾絲那種大胃王，她喜歡嘗試各式各樣的食物。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她什麼都吃，唯獨不吃貓和狗。如果庶民生活能讓她嚐遍天下美食，那麼，敬庶民！敬美食！謝氏去死，泡麵萬歲！
「呼！」
食用完畢，謝綠感到十分滿足。雖然沒有讓李晴煬三人醒來，但想到明天也能吃美味的垃圾食物，這讓她心情大好。正準備去找尼可拉斯回報，謝綠轉身，一雙大大的黃色眼睛貼在她面前。
「……！？」
謝綠大驚，剛才的好心晴瞬間消散。她立刻出拳，卻被對方閃開、雙腳一蹬，整個人飛躍到窗邊的櫃子，卻也弄倒了花瓶、「框啷！」一聲。
謝綠太大意了，竟然沒發現病房多一個人，而且，對方早在尼可拉斯鎖門前就在，沒發出一點聲音。
「是誰！」謝綠不知道從哪弄出刀，但刀沒有出鞘，只是擋在前方，警告對方不準靠近。
蹲在櫃子上的是一個男人，有著貓咪般的黃色眼睛、顏色很淡的長髮，衣著正常，動作卻不像人。謝綠覺得自己在跟一隻貓對峙，但這隻貓沒有毛，也沒有尾巴，讓她感到奇怪且……熟悉。
「……？」
對，熟悉。草綠色的眼睛從警戒變成疑惑，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情壟罩在心上。謝綠的刀掉到地上，男人從櫃子上跳下，兩人的距離慢慢拉近。
「……『笑臉』？」
男人爬到謝綠面前，手摸上謝綠的臉，無意識說出那個名字；謝綠跪下來，也無意識喚了一聲：「……黛娜？」
那一瞬間，不屬於他們的回憶灌入兩人腦中。墨綠色頭髮的女人摸著棕色的貓……棕色的貓變成妙齡少女……妙齡少女跪在屍體旁痛哭……少女被摔在牆邊，眼睜睜看女人的屍體被帶走……！
「……！？」
兩人從回憶中驚醒。謝綠和男人喘著氣、瞪大眼睛，誰也不知道剛才那是什麼，但他們確實看到了。
「你……」
不擅長和異性接觸的謝綠，竟沒有把對方的手打開，反而捧住對方的臉，問他：「我叫謝綠，你呢？」第一次這麼想知道一個人的名字。
「……沒有。」
男人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
謝綠再問：「你從哪來的？怎麼會在這兒？」
「我一直……住在街上。」男人說：「被黑頭髮的女人帶走，聽她的話，攻擊粉紅色頭髮的人……我被留在這，一直被關在籠子，最近才被放出來。」
原來，他就是搶走李晴煬項鍊、被艾莉絲抱走、咬掉紅鶴一根蜘蛛腳的「貓」。不知為何，他從貓的型態變成人，還會說話。
「他們說我是神與畜……我聽不懂。」貓說。
「我也是，跟你一樣搞不清楚狀況。」謝綠微笑，「沒有名字很不方便，我幫你取一個吧。」
熟悉的感覺尚未退去，謝綠看著他的眼睛，想起她最好的朋友。
「……格格。」
與記憶中的橘貓重疊。那一瞬間，謝綠把她曾與格格共享的情感、回憶，全部代入眼前的貓上。謝綠的手埋入對方頭髮、將他攬到自己懷中，像在撫摸記憶中的格格，眼中堆滿淚水。
「你的名字，就叫『云格』吧。」
「幫我訴說它……沒完成的故事……」
謝綠的眼淚很突然，擁抱也很突然。貓雖然不習慣與人類親近，卻沒有推開謝綠，就這樣靜靜靠著，聆聽她的哭聲。
「……。」
貓的心情和謝綠一樣，覺得這個人好熟悉，莫名地信任對方、喜歡對方。這種奇妙的感覺，就是白絃和李晴煬說的「共鳴」。
貓……不，云格閉上眼睛，發出舒服的「呼嚕」聲，也把手放到謝綠的後背，用寬大的肩膀將女孩包覆住。
「親愛的主人，」
「請允許我，稱呼妳『小綠』。」
云格的手摸上謝綠的後腦勺，笑容彷彿沐浴在陽光下的貓。善與惡，狻猊與饕餮，謝綠感覺──她內心的每個角落，都被云格的溫暖照亮了。
迴避型人格障礙 End
The next psychosis: 夢魘症
「以上，是關於獅鷲的報告。」
桃花樹下，一張鋪著白色桌巾的長桌，桌子旁明明有四張椅，卻只有高宇維坐在其中一張上，里奧只能站在旁邊，連坐下的資格都沒有。
「我沒想到獅鷲人在謝氏，也沒想到她會襲擊成員，這是我的疏失，所有責任我一人擔下，非常抱……！」
還沒說完，一杯裝著熱紅茶的杯子砸到里奧頭上。銀白色的頭髮染上紅褐色，破碎的陶瓷碎片與血混雜在一起，從里奧的臉流下來。
「說過很多次，里奧，不要跟我道歉。」
高宇維的表情很陰沉。里奧知道，高宇維生氣的原因不是白絃，是「抱歉」──高宇維很討厭這兩個字。
「謝賢說，殺死謝照顏的是獅鷲，謝照顏長期都在她的監控下。」高宇維倒了杯新紅茶，「默認謝照顏反抗我，她的目的不是把我拉下台，是創造對等的力量制衡艾莉絲體系，以免我們……」
「重蹈覆轍。」里奧面無表情，接話：「以免我們再一次分裂，再一次失敗，再一次害死夥伴。」
「……。」
「謝照顏已死，獅鷲之後的目標是第三代，尤其是晴煬。」
把臉上的紅茶抹掉，里奧告訴高宇維：「之後，第三代會不顧一切探尋真相，這對我們很不利。」
高宇維表示：「一切還在掌控中，我不擔心。」
里奧皺眉，「別忘了晴煬的天賦。」
「我警告過，不准他探聽我們的心聲。」高宇維補了句：「我相信他。」
里奧沒有回話。
「你記得嗎？除了仲翔，夏悠不相信任何人……我不會重蹈覆轍，我相信我的部下，尤其是晴煬，他會乖乖聽我的話。」
高宇維舉起杯子，高高地將紅茶倒入自己口中，不少液體濺到他的臉頰與衣服，但他不在意──他早就不在意自己的事。
「獅鷲是失敗的領導者。晴煬的事，她不會是威脅，那女人是用來除掉紅鶴的，你不需要瞎操心。」
高宇維有足夠的籌碼對付白絃，所以，聽到李晴煬要拉攏白絃，他才這麼冷靜。在高宇維眼裡，白絃不是牌桌上的對手，而是手裡的一張牌。
「……。」
至於里奧，琉璃色的眼睛看著高宇維手上的婚戒，原本想說什麼，但想了想，還是把話都吞回喉嚨，繼續面無表情。
◇◆ ◆◇
2157年10月19日，上午十一點，仙境大樓，二層
尼可拉斯把傷患三人──MIO、李博洋、李晴煬安置在大病房。一個禮拜過去，沒人醒來，昏迷不醒的他們安靜又乖巧，尼可拉斯覺得非常棒，但唯一從白絃手中倖免的謝綠，並不這麼想。
「克里斯托多羅普洛斯醫師。」
謝綠來到二樓的吸菸區。叼著菸的尼可拉斯一聽到那個稱呼，立刻糾正：「叫我尼可就好，虧妳能把那長得要死的姓氏背下來。」
「唔，好的，尼可。」
住進仙境大樓、成為神與畜第八幹部，謝綠大致熟悉了神與畜的大家，只是這名銀白色頭髮、黑蛇刺青、抽菸又一天到晚罵人的醫生，跟自己調性差太多，謝綠不知道怎麼跟尼可拉斯相處，口氣才不自覺變得恭敬。
至於尼可拉斯，他對新夥伴的第一印象是「穿古裝的矮子」，幸好謝綠現在不穿古裝，多是簡單的白色T恤與牛仔短褲，尼可拉斯覺得這樣比較好看。
「李晴煬他們……」
「好問題，我也不知道那三隻是怎樣。」
尼可拉斯知道謝綠要問什麼。他吐了口菸，「傷勢很重，但生命跡象穩定，目前都沒有異狀。最妥當的解釋是深層睡眠，這只能靠他們自己醒來。」
「深層睡眠？」謝綠回想在沉璧園發生的一切，「和白絃有關嗎？」
「獅鷲？」雖然知道他們在沉璧園發生什麼，尼可拉斯還是疑惑，「關聯在哪？」
「自從見了白絃，我有時會夢到祖母。白絃好像有什麼魔力，每個見過她的人都會被影響。說不定，李晴煬他們正卡在夢裡。」謝綠說。
「妳在有妳奶奶的夢裡看到什麼？」尼可拉斯好像在罵髒話。
「只看到一個綠色的背影，沒有太多畫面。」謝綠反問：「怎麼？你有過類似的經歷？」
「嗯。」尼可拉斯吸一口菸，「你們在謝氏搞破壞時，我這邊也出了狀況，確實跟作夢有關，妳的推論不是沒道理。」
謝綠想追問，卻被尼可拉斯打岔。他表示：「如果妳的說法成立，李醜男他們正卡在有爺爺奶奶的夢裡出不來，我們只能做一件事。」
說完，尼可拉斯拉謝綠回醫務室，並塞給她一包泡麵。
「妳吃午餐了嗎？」
「還沒。」
「很好！吃飯是生物的本能。香味會透過嗅覺系統，傳遞『該起床吃飯囉』的訊息給睡著的人，是對身體最沒有負擔的叫醒方式。」尼可拉斯壞笑，「從今天起，妳就在他們旁邊吃香喝辣！我看是爺爺奶奶強，還是二十二世紀的垃圾食物屌！」
謝綠還沒反應，尼可拉斯就把她推進病房，「很簡單，熱水泡三分鐘就能吃了，調味包依個人口味斟酌。我先忙，妳快吃，沒吃完不準出來。」
「等等……喂！尼可拉斯！尼可拉斯！」
門就這樣鎖起來了。被關禁閉的理由是吃泡麵……謝綠覺得好荒謬，但她的肚子確實很餓，索性放棄掙扎，隨便找張椅子坐下。
謝綠沒吃過泡麵，花了十分鐘研究食用說明。抱著實驗的心情撕開封膜、加入料理包與調味包、注入熱水，並找本雜誌蓋在上面，等待漫長的三分鐘，坐在椅子上發呆。
仔細想，謝綠來仙境大樓後、還沒一個人吃過飯。一開始躺床療傷，餐餐都是尼可拉斯的助手──派翠克陪她。如今像這樣一個人吃，不禁讓她想起以前在謝氏的寂寞生活，有些百感交集。
謝綠不知道她的選擇對不對，但什麼都不做，就是等謝喬和張夫人殺死自己，或從謝照顏手裡接下她不要的家主之位，加入神與畜是最安全、也最妥當的一條路。謝綠沒有理由後悔，唯一掛心的只有謝頤，謝綠希望妹妹好好的──一定不會快樂，只祈求她健康、平安，這是她唯一能替妹妹做的事。
三分鐘到，謝綠掀開蓋子。泡麵色澤漂亮、香味撲鼻，看得謝綠眼睛發光，她迫不急待捧起碗，喝了一口，新世界的大門也向她敞開。
「這……太厲害了！」
謝綠為之驚艷。她吃過不少珍饈佳餚，對食物十分挑剔，但泡麵的味道遠在那些山珍海味之上。離開謝氏，真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謝綠喜歡吃。不是葛蕾絲那種大胃王，她喜歡嘗試各式各樣的食物。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游的，她什麼都吃，唯獨不吃貓和狗。如果庶民生活能讓她嚐遍天下美食，那麼，敬庶民！敬美食！謝氏去死，泡麵萬歲！
「呼！」
食用完畢，謝綠感到十分滿足。雖然沒有讓李晴煬三人醒來，但想到明天也能吃美味的垃圾食物，這讓她心情大好。正準備去找尼可拉斯回報，謝綠轉身，一雙大大的黃色眼睛貼在她面前。
「……！？」
謝綠大驚，剛才的好心晴瞬間消散。她立刻出拳，卻被對方閃開、雙腳一蹬，整個人飛躍到窗邊的櫃子，卻也弄倒了花瓶、「框啷！」一聲。
謝綠太大意了，竟然沒發現病房多一個人，而且，對方早在尼可拉斯鎖門前就在，沒發出一點聲音。
「是誰！」謝綠不知道從哪弄出刀，但刀沒有出鞘，只是擋在前方，警告對方不準靠近。
蹲在櫃子上的是一個男人，有著貓咪般的黃色眼睛、顏色很淡的長髮，衣著正常，動作卻不像人。謝綠覺得自己在跟一隻貓對峙，但這隻貓沒有毛，也沒有尾巴，讓她感到奇怪且……熟悉。
「……？」
對，熟悉。草綠色的眼睛從警戒變成疑惑，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情壟罩在心上。謝綠的刀掉到地上，男人從櫃子上跳下，兩人的距離慢慢拉近。
「……『笑臉』？」
男人爬到謝綠面前，手摸上謝綠的臉，無意識說出那個名字；謝綠跪下來，也無意識喚了一聲：「……黛娜？」
那一瞬間，不屬於他們的回憶灌入兩人腦中。墨綠色頭髮的女人摸著棕色的貓……棕色的貓變成妙齡少女……妙齡少女跪在屍體旁痛哭……少女被摔在牆邊，眼睜睜看女人的屍體被帶走……！
「……！？」
兩人從回憶中驚醒。謝綠和男人喘著氣、瞪大眼睛，誰也不知道剛才那是什麼，但他們確實看到了。
「你……」
不擅長和異性接觸的謝綠，竟沒有把對方的手打開，反而捧住對方的臉，問他：「我叫謝綠，你呢？」第一次這麼想知道一個人的名字。
「……沒有。」
男人搖了搖頭，「我沒有名字。」
謝綠再問：「你從哪來的？怎麼會在這兒？」
「我一直……住在街上。」男人說：「被黑頭髮的女人帶走，聽她的話，攻擊粉紅色頭髮的人……我被留在這，一直被關在籠子，最近才被放出來。」
原來，他就是搶走李晴煬項鍊、被艾莉絲抱走、咬掉紅鶴一根蜘蛛腳的「貓」。不知為何，他從貓的型態變成人，還會說話。
「他們說我是神與畜……我聽不懂。」貓說。
「我也是，跟你一樣搞不清楚狀況。」謝綠微笑，「沒有名字很不方便，我幫你取一個吧。」
熟悉的感覺尚未退去，謝綠看著他的眼睛，想起她最好的朋友。
「……格格。」
與記憶中的橘貓重疊。那一瞬間，謝綠把她曾與格格共享的情感、回憶，全部代入眼前的貓上。謝綠的手埋入對方頭髮、將他攬到自己懷中，像在撫摸記憶中的格格，眼中堆滿淚水。
「你的名字，就叫『云格』吧。」
「幫我訴說它……沒完成的故事……」
謝綠的眼淚很突然，擁抱也很突然。貓雖然不習慣與人類親近，卻沒有推開謝綠，就這樣靜靜靠著，聆聽她的哭聲。
「……。」
貓的心情和謝綠一樣，覺得這個人好熟悉，莫名地信任對方、喜歡對方。這種奇妙的感覺，就是白絃和李晴煬說的「共鳴」。
貓……不，云格閉上眼睛，發出舒服的「呼嚕」聲，也把手放到謝綠的後背，用寬大的肩膀將女孩包覆住。
「親愛的主人，」
「請允許我，稱呼妳『小綠』。」
云格的手摸上謝綠的後腦勺，笑容彷彿沐浴在陽光下的貓。善與惡，狻猊與饕餮，謝綠感覺──她內心的每個角落，都被云格的溫暖照亮了。
迴避型人格障礙 End
The next psychosis: 夢魘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