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諸神的花園I
本章節 3721 字
更新於: 2018-09-17
不久後，公會就迎來了下班時間，沒能被受理的民眾只有明天再來的份，公會人員紛紛收拾好東西，三五成群地離開辦公室，相約聚餐或直接回家。
「我就先走了哦。」
莉莉茲是最後離開的，她鎖上公會大門，揮手道別，伊修斯同樣對她揮了揮手。等完全看不到莉莉茲背影後，他對一旁的依萊說：「別恍神了，要回家了。」
依萊從驚駭中回過神來，「什麼跟什麼？」
伊修斯一臉受不了地嘆氣，整天忙下來他也累了，「當然是跟我回家，請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神選者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神選者，顧名思義，就是被神選中的孩子。神衹挑選族裡最天賦異稟的孩子加以培育、教導、養育成人，形成宛若父母子女般的親密關係。
先是失憶，然後被告知自己是個法師，接著發現自己是神選者。一連串出乎意料的展開讓依萊不禁想要大笑，原來人感到荒謬至極時，嘴角是真的會上揚。
他甚至有心情打趣了。「這樣的話，誰是哥哥、誰又是弟弟呀？」
神是父方或母方，同一個家長底下的神選者則以兄弟姊妹自居，成為沒有血緣關係、名義上的家人。這樣看來，他跟伊修斯之間確實存在輩份關係。
「……」
大概沒想到會被依萊反將一軍，伊修斯身體一僵，嘴裡模糊地含著一個詞，聽起來像是「弟弟」。
「什麼？」
「我是弟弟，你是哥哥。別鬧了，這樣行了吧！」
伊修斯一口氣說完，別過頭去，臉頰不爭氣地透了抹羞紅，依萊發現自己玩得太過火了，只好跟上伊修斯邁開的腳步，岔開話題。
「神選者這件事，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所幸伊修斯沒有就此不理他，「我找到你那天，艾莉西亞馬上就決定了。剩下的我之後再告訴你，我們先回家。」
依萊幾乎不記得是怎麼「到家」的，他只依稀記得自己跟伊修斯又走了一段路，意識到時，他們人已經不在主城的街道上，挾帶水氣的晚風迎面吹拂，植物的清香盈滿整個鼻腔。
夜裡透出一抹燈光。依萊朝光源望去，發現自己站在一棟雄偉的建築物前。
黑暗中看不清建築物的全貌，只能隱約從逆光中看出四座高塔，恰好對準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塔與塔之間有走廊接合，構成一個巨大正方。透過圍牆，可以看到建築中央設有院落，潺潺水聲靜謐地淌流。
「歡迎還到諸神的家園。」
依萊有些看傻了，輕輕地問：「諸神的家園？我們是怎麼過來的？」
「鏡花園並不是埃利希翁的一部份，它是獨立出來的一個『空間』。」
晚風輕送，伊修斯的話語夾雜在風中消逝，植物的香氣撲鼻而來，依萊這時才發覺，環抱周遭的竟是一望無際的蓊鬱樹林。
「嗯？要怎麼解釋？」
「這有點難說明……我盡量解釋，你就聽聽看。」伊修斯思索半晌，「就這麼舉例好了，將我們生活的世界埃利希翁比喻成一顆蘋果，鏡花園就是相鄰埃利希翁的另一顆蘋果。現在我們把蘋果換成空間，埃利希翁跟鏡花園是兩個相鄰的空間，你是無法在地圖上找到據點和道路的，只有神和神選者有進出的權利。想要進出，用想的就行了，只要想著想去的地方，就會在那裡了。」
晚風呼呼作響，法袍衣襬隨帶起的步伐起落不定，伊修斯往西邊的高塔走去，敞開的大門洩出一抹溫暖的光。高塔的正面是一扇氣勢輝煌的大門，精細的雕刻與符號沿著門面裝飾，與建築本身十分相襯，透露出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依萊從門上的雕刻認出了高塔的主人。「艾莉西亞？」
「對，西塔是屬於艾莉的。」伊修斯步上階梯，推門走進塔內，身體的輪廓鍍上了柔和的光暈，「其他三個方位，分別是米希雅的東塔、艾瓦爾的南塔和洛特那斯的北塔。神選者會跟著父母住在不同的塔內，我們統稱整棟建築為摘星宿。」
大門之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偌大的廳堂。大廳的牆壁上同樣以元素符號作為裝飾，圖騰像是攀附於牆面的植物，豐饒茂密，卻不至於過度張狂。大廳的中央擺設著舒適的桌椅，地面上鋪了層厚實的地毯，如果不知道這是神的住所，光看還會以為這幅景象是出現在哪個溫馨的家庭。
「沒人嗎？」
大廳的燈飾點著的，暖和舒適，透露出一種「歡迎回家」的氣息，此時卻空無一人。
「艾莉嗎？現在大概不在。西塔本來就只有我跟艾莉在活動，就算加上你，也只不過三個人。其他神選者工作一整天都累了，八成都待在自己的塔裡休息。」
伊修斯穿過大廳，走進一個房間裡拿出水壺跟杯子，那裡大概是廚房一類的地方。他挑了一個位子坐下來，朝依萊招了招手，斟了兩杯水放在桌上，「所有的塔都是相連的，不過整體來說，整座摘星宿都是『神的房間』，有些地方雖然理論上存在，但進不去或根本找不到，當然也會多出一些原本沒有的地方，我住在這裡這麼久也沒搞懂過。」
伊修斯邊說著，拍一拍手，豐盛的菜餚驀然擺滿一桌，從主餐、配菜、湯品到甜點都有，有些菜餚依萊認識，有些則見也沒見過。看到這些菜被端上來，他才發現自己餓壞了。他從伊修斯手中接過餐盤，挑了道菜嚐了一口，睜圓眼睛，接著把每道菜都嚐過一遍。
「艾莉的廚藝一直都這麼好。」伊修斯舀了點熱騰騰的湯到碗裡，金黃色的湯汁中沉著配料，他嚐了一口，露出滿意的表情。「多吃一點，施展魔法是需要體力的。」
魔法師使用的是元素魔法，也稱為自然魔法，也就是從周遭環境汲取元素，轉換成魔法施展。雖然能無窮無盡地聚集元素，轉換的過程會消耗體力，還是有極限存在。當然，施展越高階的魔法，所需消耗的體力自然越大。
雖然還不到筋疲力竭，不過依萊確實餓了，過了好半晌才記得追問。
「艾莉西亞既然不在家，那會在哪裡？」
開了燈，準備了晚餐，營造出等人回家的氛圍，本該在的女主人卻遲遲沒有現身。
「哪裡都有可能，也可以目前不在這邊的世界。我們的世界並不是神唯一創造的一個，他們常常會去別的世界走走，最常待的是鏡花園跟埃利希翁。不過當你需要他們時，他們就會出現──也許你晚點就會見到艾莉了也說不定。」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菜餚幾乎盤底朝天，依萊放下餐具，雙手合十表示感謝招待。伊修斯窩在椅子上睡著了，桌上的杯子裡還有半杯涼掉的茶，他被放餐具發出的聲響驚醒，猛然睜眼。
「放著就好，碗盤會自己收。我帶你去看房間。」
依萊跟著伊修斯走迴旋梯上樓，欄桿兩側用魔法點光，古老的飾物一樣到處都是。裝潢仍然很溫馨，氣氛卻冷冷清清的，安靜得只有他們走路發出的腳步聲，其它最多的，也只是偶爾從不知道哪裡傳出來的窸窣聲。
依萊拉緊了身上的衣物，忽然覺得有點冷，一股名為寂寞的寒意無消無息地降臨。安靜、太安靜了，簡直不像是有人住一樣。他覺得有點可怕，加快腳步跟上伊修斯。
「伊修斯。」
「怎麼？」伊修斯微側過臉。
「我覺得有點冷。」
「是嗎？我倒覺得蠻溫暖的。」他沒領會過來依萊的意思。「鏡花園雖然有天氣變化，但室內的溫度一直調節得很舒適，應該不至於冷才對。」
「西塔就真的只有三個人而已嗎？」
「對，而且艾莉常常不在，通常只有我一個人在活動。」
依萊躊躇了半天，才坦白說出自己的感受：「你不會覺得……有點寂寞嗎？」
伊修斯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彷彿這是個饒有趣味的問題，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依萊讀不懂的神情，夾帶著懷念、訝異與釋懷。然後，伊修斯勾起一抹淺笑，認同依萊的說詞：「是挺寂寞……不過你會習慣的。」
在那一瞬間，依萊忽然想起會產生神選者的另一種說法。據說，就算神創造了世界，也仍然逃不過寂寞，所以他們挑選自己的族人當成孩子養育，好讓自己不要那麼孤單。現在看來，這說法的可信度或許不能說是沒有。
「神選者全部有幾個人？」
「加上你是七個，以歷代神選者的數量來看，可以說是最多的一次了。曾經一度沒人或是只有一人，不是每個時代都會出現神選者，就算出現也不見得會剛好聚集在一起。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神每次挑選的孩子都成就不凡。」
伊修斯拐進一條迴廊，停在一扇門前，指節在門板上敲了兩下，喀拉，開門聲乍然響起，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你房間到了。」
依萊一踏進房間內，燈光立即照亮整個室內，溫暖的氣味撲面而來。書櫃與書桌沿牆鑲嵌，桌面與書架上放置擺好文具與書籍；掀開衣櫃，剪裁合身的衣服掛滿架子；浴室裡生活用品什麼都不缺。
「驚奇吧，自從艾莉決定認養你的時候，這個房間就開始準備了。覺得怎麼樣？」
「再好不過。」依萊只想知道一件事。「她怎麼會知道我喜歡這些？」
喜歡和厭惡的情緒對依萊而言很新鮮，因為失憶，這些情感也一併失去，透過重新認識世界，才慢慢地將這一塊再建立起來。
無論是晚餐的菜色，抑或是房間的配置，都準確命中他的喜好，讓人深感不可思議。
原本的依萊跟失憶的依萊喜好會不會一樣呢？這個問題或許只有等恢復記憶才能解──如果能恢復的話。
「艾莉是『母親』嘛，當然知道孩子所有喜好。」
伊修斯說得曖昧，站在門口指了個方向，「我的房間在對面，出房門看的第一間就是了。明天會很忙，盡量早點睡，沒事的話我就走了，晚安。」
依萊也回以晚安，看著伊修斯離開的背影，他又連忙把人叫住。
「嗯？」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說聲謝謝。」
「……無聊。」伊修斯臉色羞紅地退出去。
房間內，終於只剩依萊一個人，他從衣櫃拿了睡衣走進浴室，法袍丟在洗衣籃內，神經完全放鬆下來，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溫暖的水流流過身軀，依萊撫過胸前的傷疤，不曾有過的疑問浮上心頭。
足以致命的傷，會這麼快就結疤嗎？
「我就先走了哦。」
莉莉茲是最後離開的，她鎖上公會大門，揮手道別，伊修斯同樣對她揮了揮手。等完全看不到莉莉茲背影後，他對一旁的依萊說：「別恍神了，要回家了。」
依萊從驚駭中回過神來，「什麼跟什麼？」
伊修斯一臉受不了地嘆氣，整天忙下來他也累了，「當然是跟我回家，請別跟我說你不知道神選者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神選者，顧名思義，就是被神選中的孩子。神衹挑選族裡最天賦異稟的孩子加以培育、教導、養育成人，形成宛若父母子女般的親密關係。
先是失憶，然後被告知自己是個法師，接著發現自己是神選者。一連串出乎意料的展開讓依萊不禁想要大笑，原來人感到荒謬至極時，嘴角是真的會上揚。
他甚至有心情打趣了。「這樣的話，誰是哥哥、誰又是弟弟呀？」
神是父方或母方，同一個家長底下的神選者則以兄弟姊妹自居，成為沒有血緣關係、名義上的家人。這樣看來，他跟伊修斯之間確實存在輩份關係。
「……」
大概沒想到會被依萊反將一軍，伊修斯身體一僵，嘴裡模糊地含著一個詞，聽起來像是「弟弟」。
「什麼？」
「我是弟弟，你是哥哥。別鬧了，這樣行了吧！」
伊修斯一口氣說完，別過頭去，臉頰不爭氣地透了抹羞紅，依萊發現自己玩得太過火了，只好跟上伊修斯邁開的腳步，岔開話題。
「神選者這件事，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所幸伊修斯沒有就此不理他，「我找到你那天，艾莉西亞馬上就決定了。剩下的我之後再告訴你，我們先回家。」
依萊幾乎不記得是怎麼「到家」的，他只依稀記得自己跟伊修斯又走了一段路，意識到時，他們人已經不在主城的街道上，挾帶水氣的晚風迎面吹拂，植物的清香盈滿整個鼻腔。
夜裡透出一抹燈光。依萊朝光源望去，發現自己站在一棟雄偉的建築物前。
黑暗中看不清建築物的全貌，只能隱約從逆光中看出四座高塔，恰好對準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塔與塔之間有走廊接合，構成一個巨大正方。透過圍牆，可以看到建築中央設有院落，潺潺水聲靜謐地淌流。
「歡迎還到諸神的家園。」
依萊有些看傻了，輕輕地問：「諸神的家園？我們是怎麼過來的？」
「鏡花園並不是埃利希翁的一部份，它是獨立出來的一個『空間』。」
晚風輕送，伊修斯的話語夾雜在風中消逝，植物的香氣撲鼻而來，依萊這時才發覺，環抱周遭的竟是一望無際的蓊鬱樹林。
「嗯？要怎麼解釋？」
「這有點難說明……我盡量解釋，你就聽聽看。」伊修斯思索半晌，「就這麼舉例好了，將我們生活的世界埃利希翁比喻成一顆蘋果，鏡花園就是相鄰埃利希翁的另一顆蘋果。現在我們把蘋果換成空間，埃利希翁跟鏡花園是兩個相鄰的空間，你是無法在地圖上找到據點和道路的，只有神和神選者有進出的權利。想要進出，用想的就行了，只要想著想去的地方，就會在那裡了。」
晚風呼呼作響，法袍衣襬隨帶起的步伐起落不定，伊修斯往西邊的高塔走去，敞開的大門洩出一抹溫暖的光。高塔的正面是一扇氣勢輝煌的大門，精細的雕刻與符號沿著門面裝飾，與建築本身十分相襯，透露出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依萊從門上的雕刻認出了高塔的主人。「艾莉西亞？」
「對，西塔是屬於艾莉的。」伊修斯步上階梯，推門走進塔內，身體的輪廓鍍上了柔和的光暈，「其他三個方位，分別是米希雅的東塔、艾瓦爾的南塔和洛特那斯的北塔。神選者會跟著父母住在不同的塔內，我們統稱整棟建築為摘星宿。」
大門之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偌大的廳堂。大廳的牆壁上同樣以元素符號作為裝飾，圖騰像是攀附於牆面的植物，豐饒茂密，卻不至於過度張狂。大廳的中央擺設著舒適的桌椅，地面上鋪了層厚實的地毯，如果不知道這是神的住所，光看還會以為這幅景象是出現在哪個溫馨的家庭。
「沒人嗎？」
大廳的燈飾點著的，暖和舒適，透露出一種「歡迎回家」的氣息，此時卻空無一人。
「艾莉嗎？現在大概不在。西塔本來就只有我跟艾莉在活動，就算加上你，也只不過三個人。其他神選者工作一整天都累了，八成都待在自己的塔裡休息。」
伊修斯穿過大廳，走進一個房間裡拿出水壺跟杯子，那裡大概是廚房一類的地方。他挑了一個位子坐下來，朝依萊招了招手，斟了兩杯水放在桌上，「所有的塔都是相連的，不過整體來說，整座摘星宿都是『神的房間』，有些地方雖然理論上存在，但進不去或根本找不到，當然也會多出一些原本沒有的地方，我住在這裡這麼久也沒搞懂過。」
伊修斯邊說著，拍一拍手，豐盛的菜餚驀然擺滿一桌，從主餐、配菜、湯品到甜點都有，有些菜餚依萊認識，有些則見也沒見過。看到這些菜被端上來，他才發現自己餓壞了。他從伊修斯手中接過餐盤，挑了道菜嚐了一口，睜圓眼睛，接著把每道菜都嚐過一遍。
「艾莉的廚藝一直都這麼好。」伊修斯舀了點熱騰騰的湯到碗裡，金黃色的湯汁中沉著配料，他嚐了一口，露出滿意的表情。「多吃一點，施展魔法是需要體力的。」
魔法師使用的是元素魔法，也稱為自然魔法，也就是從周遭環境汲取元素，轉換成魔法施展。雖然能無窮無盡地聚集元素，轉換的過程會消耗體力，還是有極限存在。當然，施展越高階的魔法，所需消耗的體力自然越大。
雖然還不到筋疲力竭，不過依萊確實餓了，過了好半晌才記得追問。
「艾莉西亞既然不在家，那會在哪裡？」
開了燈，準備了晚餐，營造出等人回家的氛圍，本該在的女主人卻遲遲沒有現身。
「哪裡都有可能，也可以目前不在這邊的世界。我們的世界並不是神唯一創造的一個，他們常常會去別的世界走走，最常待的是鏡花園跟埃利希翁。不過當你需要他們時，他們就會出現──也許你晚點就會見到艾莉了也說不定。」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菜餚幾乎盤底朝天，依萊放下餐具，雙手合十表示感謝招待。伊修斯窩在椅子上睡著了，桌上的杯子裡還有半杯涼掉的茶，他被放餐具發出的聲響驚醒，猛然睜眼。
「放著就好，碗盤會自己收。我帶你去看房間。」
依萊跟著伊修斯走迴旋梯上樓，欄桿兩側用魔法點光，古老的飾物一樣到處都是。裝潢仍然很溫馨，氣氛卻冷冷清清的，安靜得只有他們走路發出的腳步聲，其它最多的，也只是偶爾從不知道哪裡傳出來的窸窣聲。
依萊拉緊了身上的衣物，忽然覺得有點冷，一股名為寂寞的寒意無消無息地降臨。安靜、太安靜了，簡直不像是有人住一樣。他覺得有點可怕，加快腳步跟上伊修斯。
「伊修斯。」
「怎麼？」伊修斯微側過臉。
「我覺得有點冷。」
「是嗎？我倒覺得蠻溫暖的。」他沒領會過來依萊的意思。「鏡花園雖然有天氣變化，但室內的溫度一直調節得很舒適，應該不至於冷才對。」
「西塔就真的只有三個人而已嗎？」
「對，而且艾莉常常不在，通常只有我一個人在活動。」
依萊躊躇了半天，才坦白說出自己的感受：「你不會覺得……有點寂寞嗎？」
伊修斯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彷彿這是個饒有趣味的問題，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依萊讀不懂的神情，夾帶著懷念、訝異與釋懷。然後，伊修斯勾起一抹淺笑，認同依萊的說詞：「是挺寂寞……不過你會習慣的。」
在那一瞬間，依萊忽然想起會產生神選者的另一種說法。據說，就算神創造了世界，也仍然逃不過寂寞，所以他們挑選自己的族人當成孩子養育，好讓自己不要那麼孤單。現在看來，這說法的可信度或許不能說是沒有。
「神選者全部有幾個人？」
「加上你是七個，以歷代神選者的數量來看，可以說是最多的一次了。曾經一度沒人或是只有一人，不是每個時代都會出現神選者，就算出現也不見得會剛好聚集在一起。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神每次挑選的孩子都成就不凡。」
伊修斯拐進一條迴廊，停在一扇門前，指節在門板上敲了兩下，喀拉，開門聲乍然響起，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你房間到了。」
依萊一踏進房間內，燈光立即照亮整個室內，溫暖的氣味撲面而來。書櫃與書桌沿牆鑲嵌，桌面與書架上放置擺好文具與書籍；掀開衣櫃，剪裁合身的衣服掛滿架子；浴室裡生活用品什麼都不缺。
「驚奇吧，自從艾莉決定認養你的時候，這個房間就開始準備了。覺得怎麼樣？」
「再好不過。」依萊只想知道一件事。「她怎麼會知道我喜歡這些？」
喜歡和厭惡的情緒對依萊而言很新鮮，因為失憶，這些情感也一併失去，透過重新認識世界，才慢慢地將這一塊再建立起來。
無論是晚餐的菜色，抑或是房間的配置，都準確命中他的喜好，讓人深感不可思議。
原本的依萊跟失憶的依萊喜好會不會一樣呢？這個問題或許只有等恢復記憶才能解──如果能恢復的話。
「艾莉是『母親』嘛，當然知道孩子所有喜好。」
伊修斯說得曖昧，站在門口指了個方向，「我的房間在對面，出房門看的第一間就是了。明天會很忙，盡量早點睡，沒事的話我就走了，晚安。」
依萊也回以晚安，看著伊修斯離開的背影，他又連忙把人叫住。
「嗯？」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說聲謝謝。」
「……無聊。」伊修斯臉色羞紅地退出去。
房間內，終於只剩依萊一個人，他從衣櫃拿了睡衣走進浴室，法袍丟在洗衣籃內，神經完全放鬆下來，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溫暖的水流流過身軀，依萊撫過胸前的傷疤，不曾有過的疑問浮上心頭。
足以致命的傷，會這麼快就結疤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