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 07:弟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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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25
洪春秋和千聖說好,每周六早上,由他開車,載送千聖回到鶯歌,他可順道返回鄰近的土城老家。周一早上,千聖得起個大早,與他一同回到學校去。他接了一位體院研究生的散打搏擊個人課,而千聖也有門必修開在星期一晨間八點,非早早回去上不可。
即便王泰祐日理萬機,且總有陪不完的飯局,他還是承諾千聖會在一個月內解決健身器材不足的窘境。交換條件是,千聖萬不可在大賽前即拆了籃球隊員們的骨頭來熬湯。
──竟然還要一個月?為什麼不直接下一道禁止壟斷的行政命令呢?千聖感到不解。難不成這座學院裡,還有能令王泰祐忌憚的人不成?
洪春秋告訴他,王泰祐的大嫂姓方,方姓校務要屬他的姻親,這個方碩賢,八九不離十也是王曜輝的表兄。
「原來如此啊,難怪表現得再如何荒腔走板,也不會被汰換。如今的世道,『有關係,就沒關係。』真令我大開眼界。」千聖把雙腳蹬到擋風玻璃前,以示不滿。
洪春秋說:「你不懂的事可多著呢,尤其是體育界的黑幕。如果有心在教練這條路上持續走下去,就要眼觀四方、耳聽八方,加減學、加減看。況且,像皇嶺這種新興學校,很需要團體賽戰績來拉抬知名度和高三畢業生的入學意願。」
千聖用腳趾將腳上的臭襪子雙雙剝去。「要戰績,我們社團也不算遜色。至少,他們沒有東亞冠軍,咱們有。」
藉著紅燈,洪春秋空出右手,狠狠拍了他的左大腿一掌。「哼,你那種過季的冠軍,也敢拿出來跟人嗆聲。月底在香港中環舉辦的亞細亞盃成人組決賽,這一屆中甲級呼聲最高的是地主選手秦鴻,中乙級則是韓國的崔介中,當年讓你陷入苦戰的彭柏硯已經一舉攀升到重甲級去了,四年來,這傢伙橫向的發展非常可觀。這三個人,都是四年前青少年組榜上有名的選手,也是視你為畢生大敵的強者。」
千聖安分地縮回雙腿,上身往後仰躺。「我不想花工夫在乎這些陌生人的事,反正早已與我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洪春秋叱道:「你自個用不到,你的弟子們興許會用到。自由搏擊和綜合格鬥之間,幾乎只剩下可否使用地面技和寢技的區別,難保這些人日後不會轉換跑道。」
還有能不能自由伸展手掌上的五個指頭來戰鬥的區別,千聖想。
「哼,師父也未免過於樂觀。依我之見,皇嶺格鬥社中並沒有實力高超到足以角逐東亞王權的人。」
「喂,話不能說得太死。你十歲時,有想過會在十二歲那年拿下全台冠軍嗎?你十二歲時,又想過會在十四歲就拿下亞細亞盃冠軍嗎?」
「這倒是沒錯啦。可是,大家都已經是大學生,早就錯過培育選手的黃金時期啦……」
千聖一點也不想多聊亞細亞盃的賽事,以免聽了傷神又傷心。過去的事,最好當它未曾發生過,自己從來都沒當過選手,而是一名渾然天成的教練。
語峰一轉,他問及瓦諾斯學長和籃球社成員們的過節。洪春秋一年前即以代理教練的名義進駐綜合格鬥社,當年的事,搞不好他也有所耳聞。
「這件事很有名喔,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啦。俗話說,『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只能說那個姓方的年輕人真是死心眼,完全不給他人將功贖罪的機會,直接放逐到邊疆冷凍。」洪春秋說。
千聖請他盡量解釋得清楚一些,儘管他已大略捉摸出事件的來龍去脈。
「去年十月初,全國大學男籃秋季盃準決賽。在皇嶺領先一分,時間只剩十幾秒的情況下,咱們的瓦諾斯學長因持球不穩,被敵校隊員抄截、並且投籃得分了,就是這樣。」
「喔,說不定瓦諾斯學長身形雖然魁梧,但抓舉力卻不夠出色。」
「他格鬥上的弱點,就交給你去發現啦。去年他一直翹課,我根本沒機會跟他過上幾招,自然就沒能給上什麼實質有益的建議。後來,那姓方的變本加厲,不但將他踢出一軍,二軍也不給加,還叫社員跟他保持距離。」
千聖納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做到這麼絕不可?」
「還能有什麼?男人爭執,要不為面子、為錢,就是為了馬子。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姓方的白費心機外,還傷了社員間的和氣和感情。」
「嘖!真無聊。」千聖環起雙手,想著該不該在社訓裡加入一條「修羅組禁談戀愛」的不成文規章。
「無聊嗎?呵呵!」洪春秋再次趁著停等紅燈的空檔,捏了自家徒弟的大腿一把。「話說回來,千聖啊,你也十八歲囉,可以試著交交女朋友啦。師父想,住咱們斜對面的那個阿妹好像不錯,又跟你同班……」
「嘖,綠茶!」
千聖原本還敬曾芷媛是個能言善道、外向奔放的體能分析師,自從在器材室裡匆匆一遇,她使喚千聖幫忙關照雜魚社員的態度,以及她與社員們談笑風生的模樣……在在都令千聖感到不悅。儼然是一位擅於利用女性魅力,玩弄男人於股掌之間的行家。
他的思緒再度回到瓦諾斯學長身上。陣前失手一事,看在外人眼裡雖屬無心之過,可,倘若類似的情事發生在綜合格鬥社裡呢?輸掉原本當贏的比賽,錯失該年度晉級決賽的唯一機會,令整個團隊、學系、學校都感到失望……
該怎麼幫助社員們從巨大的失落中調適過來?身為教練,如何維繫失手的學生和其他社員間的感情和信賴感?
確實,他還有太多太多的事項需要學習。
「關於瓦諾斯學長,師父還知道什麼?為什麼他不加入跆拳社,而選了個尚在草創中,師資掉渣到一個極致的社團?」千聖問。
「你們這一代的年輕人忒有想法,也不愛與老人說心裡事,我知道的,只是一些很表面的東西啦。他們的故事,就像一本本無字天書,總有一天,你要自己想辦法找出來讀通。」
話雖如此,洪春秋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娓娓道出一章章屬於每個人的故事。
瓦諾斯的家庭情況較複雜,他改過三次姓氏,搬了好多次家,唯一改不了的是貧窮。他現在的父親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下頭還有數位半血緣、甚至沒有血緣的弟妹。或許是長年跟著母親顛沛遷徙,少年時期的瓦諾斯不但課業不好,還時常與人打架生事。後來,一位少年感化院的老師主動親近他,用籃球和跆拳,逐漸磨去他內心尖銳的稜角。
「瓦諾斯在高三時榮獲中學MVP射手的頭銜,也就是那個時候,泰祐看上了他,託人到他家中邀請入學。因為家貧,瓦諾斯本想棄學就業,校方勸說了好一陣,終於讓他母親點頭答應。不過,他跆拳的成績……雖不能說不好,但相較之下就沒那麼出色。」
「喔。」千聖應聲。
「我猜想,他加入咱們社團,是為了替自己舖條後路。萬一籃球真的打不下去,至少還有個能留在學校的理由。我們社團人少,再怎麼樣,總能謀個一軍的頭銜。在人才輩出的跆拳社,連候補名單也擠不上去,他當然不會去選。」
「是這樣嗎?」千聖歪頭。
「我說過啦,我是猜的。有些事情,放在心裡咀嚼就好,不要到處聲揚。你要是真的好奇,怎麼不找本人確認?」
「不夠熟,總不好意思。」千聖聳肩。
「我所知道的瓦諾斯˙哈賓就是這樣了。社長阿樺的故事就沒這麼多高潮迭起的情節了,他爸媽都是公務員,希望他日後進入公務體系,他是力排眾議選擇皇嶺的,在數字階級中拿了個『二』,也算是不錯的。公關阿強雙主修技擊和體育新聞傳播學系,在網路上開了個平台,放一些直播影片和體育評論,據說還是個小有名氣的YOU……YOU什麼伯的。」
「YOUTUBER。」千聖接續道。
「對啦,就是那個,你TKO 顏聰勝的影片,估計也會被放上去,我回頭再來找找。至於另兩位新生,我自然是不熟,你再花點時間去熟悉,如果可以,再請他們多拉一些班上的同學進來。」
「你說得倒容易。」
師徒倆一來一往間,橫亙在樹林與鶯歌交界地帶的東鶯平交道已近在眼前。
「對了,我看你這兩天很勤奮地在健身房和咱們的練習場間走來走去,是在忙些什麼?沒去找籃球社的碴吧?」洪春秋問。
「沒有,雖然我很想。」千聖回答:「我去收集別人不要的破銅爛鐵,準備組裝成一台厲害的玩具給自家人玩。」
「聽起來好棒棒,是什麼樣的玩具?」
「不──告訴你,反正就是類似電子遊藝場裡會有的東西,你以前也弄給我們玩過的。」
「聽你這麼一說,我就更想知道了。」洪春秋嘟嘴。
「少來,你分明就猜出來了。如果真的等不了,星期一去社辦看一眼不就得了?」

鶯歌區光明街。
兩側的低矮平房與舊公寓鱗次櫛比,路寬僅容兩台轎車驚險錯身而過。千聖請洪春秋把車停在巷口,他只簡單帶回幾件換洗衣物,行李就不需讓師父效勞了。
「星期一早上六點半,我同樣在這個巷口等你。」洪春秋以口哨聲取代揮手道別,千聖回以一個青春爛漫的微笑。
公寓樓下,兩名婦人擋住大門入口,見人到來,也不側身避讓。
「跟妳說喔,我家這隻小鬼啊,逢人就說妳們家的兒子有多厲害。以一擋三,簡直葉問啊!再打十來個也不成問題。」
這等震耳欲聾的音量、這般慷慨激昂的語調,不消說,正是住對街的社區廣播器蕭愛珠女士。千聖每每看到她,不是刻意繞遠路,就是以地形地物作為掩蔽,以免被正面糾纏上。
不巧地,今天被她盯上的人竟然是自家老媽。
「開玩笑,我家小千又沒學過香港人的拳,哪會是什麼葉問。他現在身體不行了,頂多……也就一次打一、兩個外行人還行而已啦。」
反觀蘇瓊慧掩嘴輕笑,只發出一兩聲清脆的呵呵。
「我回來了。」千聖走到母親身旁,小聲說道。「阿姨好。」隨後,對素有花太太之稱的蕭愛珠輕輕點頭示意。推開大門,踅身進入樓梯間。
「喔,兒子回來啦,好有孝啊!我們家那兩隻,出去親像失蹤,回來親像找到了。尤其是那隻大的喔……真正是白飼的,無彩伊老爸繳了四萬多學費供伊讀冊,放假了只想跟著住宿的同學去搭桃捷、逛OUTLET、吃夜市。同樣唸皇嶺,哪會差這麼多啦!」
唸皇嶺……千聖的眉角微微一挑。
「對啦,剛才回來的,是大千還是小千啊?我們家吳起阿弟,說無論如何也要正式跟『師父』叩謝一番。我說這孩子也真夠三八,人家又沒答應收他當徒弟,竟然在那裡自作多情,有夠好笑!」
吳起……?這名字怎麼意外耳熟,是不是曾在哪裡聽過?千聖搔頭,驀然止下正待跨上樓梯的右足。
「他就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了好幾個月。直到有一天,住妳們家對面的警察叔叔告訴他,說他遇上的如果是穿著白色制服襯衫,上頭繡有『鳳鳴高中』字樣的,十之八九就沒錯了。那肯定是前亞細亞盃青少組的冠軍嚴千聖,也就是你們家的小千。」
不妙!若是讓那小鬼打聽到自家住址,日後不被煩死才怪。或許,以後得多安排點假日社課,盡量減少返家的頻率才是上策。
「說到我們家那隻吳蒙喔,我就一肚子火啦!連續五年送他出去參加少林寺舉辦的夏令營,吃了不少素齋,也給廟方捐獻不少錢和米糧。結果咧,少林拳一招半式都學不會,叫他演一套來給咱們瞧瞧,結果呢?軟趴趴的,就像女娃娃們在打太極。他如果能有你們家小千的十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強喔,做父母的我們就該偷笑了。」
連續五年?少林寺的夏令營?
千聖的雙眉接連抽搐。連續接觸少林武學五個夏天,要真連最基礎的拳型、步伐都無法演繹出來,這人如不是資質奇差無比,就是根本在裝嫩耍廢,只為了迴避麻煩。
若是後者,則可考慮挖角到綜合格鬥社裡,他與洪春秋兩人會聯手刮垢磨光,令原石綻放出屬於它的光澤來。
千聖剛拐了個彎,準備登上二樓時,吳起那張稚嫩中帶著三分可愛、七分蠢笨的大臉便佔據了他眼簾的四分之三。
「師父啊,弟子找您找得好苦啊!」
「你……你怎麼在這裡!」千聖望後退了幾步,要是就這麼讓這小鬼跟著自己回到家中,那就不好了。
「我聽『師母』說,您們家住在三樓,我便登樓上去,逐一按下各戶的門鈴。結果,竟引來住在最左邊的大叔一陣臭罵,不得已,只好退到二樓來。」
千聖扶額,竟直稱師父的母親為「師母」,這小子不只性格有問題,連腦袋也不怎麼靈光。
「你給我滾回去,別在我家附近丟人現眼。」千聖掄起拳頭,作勢揍人。
「師父,求您好心告訴弟子,弟子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何急欲將弟子逐出師門!」
「師你媽,我這輩子何時收過徒弟了!錯就錯在你腦子有病!」千聖鬆開右拳,一把抓住吳起背心,把他整個人打地面上提起來。接著,轉身下樓,走回公寓入口。「也錯在你不是皇嶺學生,什麼本領都沒有,沒辦法加入綜合格鬥社,更沒辦法成為我所需要的人。」
吳起再次被拒,按捺不住一肚子委屈難過,哭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儘管上半身的肉被上提的衣服繃得吃緊,他極力憋住,一聲痛也沒嚷出口。
蕭愛珠見小兒子失聲痛哭,忙迎上去拍撫勸慰。
「為什麼吳蒙可以,我不行?」
「阿弟,你講什麼?」蕭愛珠一頭霧水。
「為什麼吳蒙可以,我就不行!」這下,吳起終於忍耐不住,放聲哭喊起來。
瞧蕭愛珠分神安慰兒子,蘇瓊慧雖急於脫身,仍不免嘴了自家兒子幾句。
「小千啊,你怎麼把人家弄哭了呢?不過是個小孩子嘛,騙一騙、哄一哄就是了……」
「凡是我不願意去做的事,就不會輕易許下承諾,就算對象只是小孩子也一樣。」千聖說。
他的這帖藥,下得太苦太猛了,但這是根除麻煩最快也最佳的辦法,實在不得不這麼做。
眼看千聖就要回頭上樓,蕭愛珠連忙湊了上去:
「那個,千聖啊!你幫了我們家阿弟一次,請讓我們鄭重地答謝你吧!大家一起吃頓飯、聊聊天好不好?」
「不、不必了……」千聖皺眉,感覺兩側太陽穴都發燙了起來。
「那麼,不要吃飯好了。你看看要用什麼替代方案,或想要什麼東西……只要我們做得到的,你只管開口。」
「我就說不必了……」
千聖百般推辭,蘇瓊慧也跟著幫腔拒絕。
驟然間,一個大膽而莫名的想法再現於腦門之中,千聖想起了吳家還有另一號略通武藝的人物。
原來是才是專屬於他的──新手的好運道。
「阿姨,妳們家,是不是還有個叫吳蒙的大兒子?」
「對啊,阿弟的哥哥,也唸皇嶺,休閒管理學系一年級。」
休管系……既非技擊、亦非球競,也不像自己和曾芷媛這般擁有特別本事的存在,學費繳了將近五萬,可見,這個吳蒙並不在校內的風雲人物榜上。
「阿姨,妳知道……吳蒙這學年加入了什麼社團嗎?」千聖問。
「我不知道耶,他那麼弱,又那麼懶,應該什麼社團也不會加啦。要練功的、要打球的、要出力的、要流汗的,如果沒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絕不肯認真去學。這個夭壽囝仔吼,也不能說完全沒本事啦,但就是蠻皮、再加上懶慢。」
不能說完全沒本事嗎?那正好。
「那麼,就請阿姨讓我來當那個拿刀的人吧。」千聖微笑。
他向蕭愛珠簡單解釋,皇嶺學院強制大學部一、二年級學生必須選擇一個社團來參加,否則不但操性成績奇慘無比,還無法順利畢業。
作為綜合格鬥社的教練兼經理兼招生,他想讓吳蒙加入自家麾下。
「那我呢?人家也想加入總和格鬥社啦!」吳起仍在哭鼻子,只是嚎啕的音量漸小。
「是綜合格鬥社啦!臭小鬼,你給我聽好。我雖然是教練,但不收沒有底子,只會躲在大人背後尋求保護的弱咖。如果你真的非我不可,就想辦法變強,十年後,我會在皇嶺等你。」
雖言如此,千聖並沒有把握皇嶺體院的校運能夠昌隆到十年後依然屹立不搖,假使到那時還未閉校、轉賣或面臨經營危機,他也不見得一輩子都能在綜合格鬥社裡擔任教練。
縱然在大四畢業後,生計將成為一大問題,但是他現在完全不想費力去思考這些事。
「千聖啊,你的意思是,先讓阿弟跟著別的教練修行嗎?」蕭愛珠問。
「對,我現在在帶學校社團,沒有心思照顧小朋友。」千聖打開皮夾,拿出一張洪春秋新印的名片。「這位是我師父,平日在林口、假日在土城授課,如果場地允許,到府服務也不成問題。他的教法比較硬派、重實戰、重應用,不耍花拳繡腿、不強調套路和門派,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當然,你們不見得要跟他學。」
千聖暗想,索性全都推給自家師父算了,反正,學生是多多益善的好。哪怕是智能不足的、性格奇差的,為了掙錢,他向來都是照收不誤。
蘇瓊慧翻找千聖背包裡的面紙,遞給吳起抹去鼻涕眼淚。
「師父,你說可是真的?十年後,您當真會在『王』嶺等我?」吳起止住飆淚,轉為抽咽。
「是皇嶺才對啦,當然,是真的。你先回去把基本功給練好,我很忙,我還有一堆準備進軍世界的子弟兵要帶,沒空盯屁孩紮馬步。」
千聖環起雙手,算了,就先這樣吧。人心可是瞬息萬變的,十年後,這小子搞不好就不會再把英年報廢的自己給放在眼裡。
「關於你們家的大兒子,我還有些事情想問……」千聖又說。
於是,這對母子一搭一唱,把自家老大的性格、缺點和愛好盡數吐露。武學的部分,他們倆說不清楚,只好跑回家去,取來當時的報名簡章和書面教材。
講義上塗了不少紅圈,手寫的註記文字和圖畫也不少,一問之下,千聖才知道並非是家人逼迫吳蒙報名河南省登封市年年舉辦的「功夫少林夏令營」的。一半是出於他自願,一半也是吳家在對岸的親戚大力推薦,每逢暑假,對方總會親自到機場相迎。
此外,該夏令營除了教授傳統少年拳法外,自由搏擊、泰拳也略有涉獵。
他當即向蕭愛珠要了吳蒙的手機號碼、臉書和LINE帳號,並提出交友申請。
午間,吳家的大兒子就被自家老媽連下十二道金牌,硬生生地喚回鶯歌家中。
無辜且毫不知情的他,這時還不知道在前方無盡的日子中等待著自己的,將是一場場精實而高壓的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