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夕 (下)
本章節 6366 字
更新於: 2022-06-13
「就是這裡了嗎？」前腳剛踏入東南廣場的前輩低聲喃喃著。
這裡比想像中的還要安靜不少。簡直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後輩女孩緊跟在後，幾秒後也踏入靜謐的東南廣場，看清整個廣場的全貌——地面鋪著沾染砂石的石磚，前方便是一座日式古廟，便是以前的神社。
整個廣場約能容納近百人，周圍便被樹林包圍著，能在廣場內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微風與專屬於森林才有的淡淡香味。
他們正位於小鎮的後山，爬了近一千公尺的斜坡，不過一點都不喘。前輩開始緩慢地邁開步伐，後方的前輩也保持相同節奏的跟著。深入整座廣場。
太安靜了。腳底踩碎小石子的聲音相當清脆，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正常人是無法感應到內部的異常。不過身為除魔師的兩人甚至還未抵達，便在上坡處感受到不祥的氣息。
此時，前輩停下腳步。她轉過頭，眼神變得比平時更加銳利與凌厲。
「——在妳後面！」
前輩的大聲警戒聲充斥整座廣場，在廣大的後山擴散開來。後輩當即向前衝刺並翻滾，隨後——「砰！」的一陣爆炸聲，伴隨煙霧吞噬兩人。
「嗚……」怪物般的低吼聲從散開的煙霧傳出。
前輩快步靠近後輩，右手十分有力地拉起蹲坐在原地的後輩。此時的後輩還愣在原地，剛剛的閃躲只是順著前輩的提醒而展現的反射動作。
「趕緊起來，對方耐不住性子了。」前輩嚴肅地提醒著，左手伸進衣領，慢慢掏出三米銀棍。雙手緊握著，前輩採馬步蹲姿備戰著。
「……謝謝前輩。」不靠前輩的拉撐，後輩自己站起身來，脫去背包，從中拿出一組帶有彎鉤利爪的拳套，迅速穿戴在雙手。
兩人準備好各自的武器，煙霧頓時褪去。巨大的身影漸漸顯現。
壯碩的人類身軀，頭部竟是兩眼紅光的牛頭。裝備著荊棘盔甲的牛頭怪，雙手持有鬼面斧頭，氣勢洶洶地瞪著兩人。
光是體型就是兩人的三倍之多，渾身的肌肉大塊的足以壓死人。
恐怖的外型令作戰經驗不足的後輩感到壓迫，呼吸有些紊亂。
「……這傢伙也太大隻了吧？」
「別怕。」前輩冷靜地安撫道。「如此笨重的混種，速度是祂的劣勢。」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前輩，她不慌不忙地舉起銀棍，隨後重重敲向地面。「叮」的一聲快速散開，牛頭怪頓時壓低重心，變得更加戒備。
「——『第五式．狩獵時間』。」
感受到濃烈的純白能量從銀棍底部迅速擴散開來，在周圍形成保護網。
「——如此一來，結界也設置好了。」前輩如此說道。
剛剛的那一擊是佈下隔絕外界聲音與影像的結界，結界外的人是無法看見結界內的景象，自然也無法聽見。現在的東南廣場是無法看見兩人與牛頭怪。
仔細端摩牛頭怪的外型，前輩咧嘴一笑。「果然是未被登記的能量體。」
「就是這隻嗎？前輩。」
「沒錯，不過不知道有沒有同夥，別掉以輕心。」
「好……好的。」
前輩游刃有餘的說道，後輩不禁被其瀟灑的風格迷惑住。不過，兩人面前的牛頭怪可不這麼想，兩人絲毫不畏懼地在自己面前放肆談話，感到很不爽。
厚實巨大的雙手緊握住戰斧，牛頭怪一個跨步衝向兩人，戰斧高舉，無情地向兩人劈下。兩人機靈地各自往兩邊閃離，戰斧劈空，地面被敲出大窟窿。
地面為之撼動，若是沒有結界，外頭的神社肯定會被震波影響而垮掉。
「——『兔子』妳負責在前方打游擊！」
前輩口中所說的兔子正是後輩的代號。
「好的！」兔子站穩雙步，彎下雙膝積蓄大腿的力量，隨後朝地面用力一蹬，巨大的爆發力宛如砲彈般，兔子以極快的速度衝向牛頭怪。
不料牛頭怪反應速度極快，快速地舉起笨重的戰斧，算準時機，準備砍向朝自己衝來的兔子。滯空的狀況是無法改變位置。
牛頭怪不禁露出猙獰的笑靨，認為對方的行為只是自尋死路。充滿殺氣的血紅雙目盯著飛行速度極快的兔子，計算著劈下的時機。
三。
二。
一！
戰斧重重揮下，地面再度被劈出一大窟窿，爆破般的煙霧再次散開。沒有扎實的命中感，牛頭怪的笑靨頓時消失。難道又揮空！？怎麼可能。
深知自己又揮空的牛頭怪氣急敗壞地朝前一揮，煙霧頓時被揮去。沒人，只有劈砍地板時留下的刀痕。
祂朝四處瞻望，尋找著對方的身影。
陡然間，牛頭怪的視線被強迫朝上，一瞬間的痛感從下巴襲來。原來後輩改變了飛行路徑，悄悄藏在牛頭怪的視線死角，趁其不備使出上鉤拳。
這就是所謂個體巨大的缺陷，沒想到連攻擊的速度都慢得肉眼可見。兔子嘴角微微上揚，趁著對方重心不穩繼續追擊。
「——高級肉體強化、高級速度提升、高級視覺敏銳、超高級感知提升」吟唱著術式，擅長格鬥的兔子此時渾身充滿力量。
瞄準著敵人的腹部，幾記快拳快速揮出，每拳快得都在空氣中留下殘影，牛頭怪感到痛苦的仰天長嘯，頓時被揍出幾口血痰。
後輩的利刃拳套會依照目標的力量強弱，去展現出相對應的攻擊指數。從牛頭怪極痛苦的表現來看，其實力絕對不低，可惜速度上不是後輩的對手。
憤怒的雙眼佈滿血絲，祂也不是好惹的。頂住疼痛，牛頭怪朝前胡亂劈砍，但受到多重強化的兔子身法比以往更加靈敏，再幾拳的間隔仍能閃躲。
這樣不是辦法。牛頭怪積蓄著血紅色的能量，隨後爆發出血紅色的氣場，將兔子彈開。
「嗚！」氣場過於強大，接受多重強化的兔子也無法抵擋。
牛頭怪真的生氣了，祂緊握著雙斧，血紅色的能量包覆著銀白色的斧面。對方似乎與兔子的能力一樣，屬於能夠強化自身肉體的「強化派」。
不過，兔子皺起眉頭。
報告上不是說對方是屬於「物質派」嗎？難道對方擁有兩種以上的派系？
來不及想這麼多，兔子上前衝去試探牛頭怪的實力。然後，龐大的身影只在一瞬間就消失不見，接受多重強化的兔子首次撲空。
「甚麼！？」後輩略顯慌張地左顧右盼——突然，一記沉重的力量突然從兔子的後背爆發，兔子瞬間被彈飛。疼痛感從後輩蔓延開來，瞬間冷汗直流。
幸好有肉體強化的加持，如此高的攻擊力，自己定會全身筋骨碎裂。
不過即便確認好自身安然無恙，但仍然痛得站不起身來。很明顯，對方的速度透過加持之下已經在自己之上。自己已經失去優勢，無論是力量與速度。
牛頭怪咧嘴一笑，雙持戰斧緩緩靠近仍舊倒地不起的兔子，準備給予最後一擊——不料，兔子陰冷地露出微笑，牛頭怪背後突然感到一陣殺氣。
陡然間，一道暗紫色的毒波不知從何處噴出，冷不防命中牛頭怪的背後。這次攻擊似乎沒有任何傷害，牛頭怪不以為然的向後一瞧。
是從剛剛開始就不知道何去何從的前輩。代號「蠍子」。
蠍子緩緩從一旁的樹林走出，身旁還跟著一隻暗紫色的巨蠍。體型堪比牛頭怪，漆黑油亮的外殼看起來堅不可摧，尾部的蠍尾看起來就十分狠毒。
「……前輩，您召喚太久，我可差點死掉！」兔子鬆了一口氣地揶揄道。
「這點程度的混種就讓你陷入苦戰，看來是該回收妳『除魔師』的職位了。」蠍子不慌不忙地走出，身旁的暗紫巨蠍聽話地跟在其身旁。
「看好了，這就是我們的對手，『奇米』。」
「是的，主人。」酷似中年男性的聲線相當優雅斯文。巨蠍竟然會說話，祂恭敬地回應著身旁的前輩。
原來，代號「蠍子」的前輩能力便是能夠與能量體產生契約的「契約派」。身旁名叫「奇米」的巨蠍種族為精靈，正是前輩的契約精靈。
巨蠍快速移動三對足衝向牛頭怪，速度雖沒有比兔子快，但仍難以戒備。牛頭怪移開本在兔子身上的視線，轉向朝自己衝來的巨蠍。
高舉戰斧，大力劈向巨蠍。這次，牛頭怪劈中巨蠍——的雙鉗，堅不可摧的硬殼抵擋住迎頭而來的雙斧。此時，蠍尾伺機而動，猛然扎向牛頭怪。
牛頭怪不得不收回雙斧，當即揮舞將蠍尾彈開。趁著牛頭怪防禦蠍尾的空檔，雙巨鉗順利緊抓住牛頭怪的腰部，死死的固定住使其無法逃脫。
「主人！趁現在。」巨蠍朝牛頭怪身後大喊。
牛頭怪驚覺自己掉入圈套，猛然回頭——只見蠍子操使銀棍，快步衝向自身的身後，接著用力一蹬，一記當頭棒喝槌中牛頭怪的頭頂。
響亮「叮」的一聲，牛頭怪頓感渾身無力，原先逸散於雙斧的血紅色能量正在快速的流逝。怪物般的面貌顯露出明顯的錯愕感。
蠍子冷笑一聲，以撐竿跳的姿勢直接從牛頭怪的頭頂跳到地面，而牛頭怪似乎已經精疲力竭，癱軟在地上。蠍子收中的銀棍此時散發著鮮紅色的色澤。
那根銀棍是蠍子的專屬靈具，可以快速吸收對象體內的能量並保存，同時也能據為己用，化作自身力量，雖說能力非常強悍，但使用難度也很高。
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很容易被銀棍所吸收的力量反噬，需要敏銳的判斷能力與老練的戰鬥經驗，方可駕馭銀棍。
雙斧「噹啷」一聲巨響，散落在地面上，牛頭怪的肌肉逐漸萎縮，變得瘦弱不堪，兇狠的面容頓時變得憔悴不堪。與剛剛威武的模樣截然不同。
「力量回收完畢。奇米，給這傢伙施下麻醉毒藥吧。」
「是的，主人。」
巨蠍伸出蠍尾，溫柔地扎進牛頭怪的肌肉裡——注射完畢。緩慢地拔出，蠍尾的端頭還滲出一點點的紫色汁液。
麻醉藥的藥性之強，幾秒後牛頭怪頓感暈厥，很快就閉上雙眼昏睡過去。
此時，兔子踉蹌走到蠍子的身邊，身為前輩的蠍子不忘給兔子叨擾一番。
「雖然說身為新人第一次執行除魔師等級的任務，有如此潦草的表現實屬正常，不過你既然是本部最有潛力的除魔師，這點表現還是讓我有點失望。」
「……非常抱歉。」
「嗯，自己可以恢復傷處嗎？」
「報告，可以。」
「嗯，既然這樣，任務算是圓滿結束，從現在開始可以不用代號互相稱呼了。『珍妮』，回報給本部，讓他們派人回收這個未登記能量體。」
「是的，前輩。」
「不是說過不用工作上的稱呼了嗎，好歹還要共事好幾年，互相了解一下彼此吧。」
「是……是的，那麼，稱呼您為『艾達』前輩。這樣可以嗎？」
「嗯！非常棒。」艾達故作冷靜地點頭，實際上嘴角因高興而微微上揚。
看來冷靜老練的外表下，還藏有被晚輩尊稱而感到愉悅的小確幸。
珍妮，全名「珍妮．奧爾布萊特」，現年十八歲，是「弒魔部」最年輕的除魔師，這個年紀的同齡人大都仍在就學，而她已是月薪數十萬的除魔天才。
艾達，全名「艾達．瑪麗亞．阿爾柏蓋蒂」，「號稱」二十九歲，同是「弒魔部」的資深人員，已經從事長達近二十年的除魔生涯。
「不過這次可真順利，都沒有那傢伙出馬的份。」艾達轉動著銀棍，游刃有餘地說道。
「……真可惜，沒能目睹那位前輩的英姿。」
「別想了，你是看不到那傢伙戰鬥的英姿，因為那傢伙從沒有親身抵達戰場過。畢竟他是一個狙擊手，只會躲在暗處不出來的。」
「嗚！原來前輩是一名狙擊手喔？」
話音剛落，艾達突然顯露出不妙的神情。她迅速拉過珍妮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另一隻手則緊握銀棍呈戒備姿態。
「——是誰！？」艾達朝無人的空地大喊著。
「前輩……？」珍妮不解地望著戒備中的艾達，不知道她在對誰喊道。
朝空氣凝視約五秒，身旁的奇米自主揮動蠍尾，朝艾達凝視的方向發射出暗紫色的毒波——打空。
「逃掉了嗎？」
「主人！在您身後！」奇米緊張地大聲喊道。
艾達不慌不忙地縱身一躍，自體迴旋甩動銀棍，用力朝後方揮去——然而銀棍像是被牢牢固定住，定格在原地無法動彈。艾達這才露出驚恐的神情。
被抓住了？為甚麼看不到對方？隱藏自己身體嗎？
諸多疑問從艾達心中排山倒海而來。
同樣的疑問也從珍妮心中湧出，更疑惑的是，自己甚麼都沒察覺到，甚至不知道前輩與前輩的召喚獸在與誰為敵。
先前使用的「超高級感知提升」應該還沒消除才對，即便對方隱身，自己也不應該一點氣息都沒辦法察覺到才是。
「還愣著幹甚麼？快朝我們面對的方向進攻！」艾達急迫地向珍妮大喊。
「呃！是的！」
珍妮舉起雙拳，使出全身的力氣，朝未具現的不知名物揮出強力一拳——
「——迫擊砲！」
壓縮拳頭周圍的空氣形成高壓的砲彈，朝視線前方的中心點用力揮出。
「喝！」珍妮揮出飽和力量與大氣的右拳，拳頭揮出剎那，宛若一場小型颱風過境，產生的拳風將眼前半片森林樹木吹倒，直至十幾米才停止。
不過，珍妮顯露出狐疑的神情。因為沒有確實的命中感。
「……前輩，甚麼都沒感覺呀？」
「甚麼？」
正當艾達狐疑之時，身旁傳來奇米痛苦的喊叫聲。
「呃啊——————！」
兩人轉過頭一看，擁有堅硬外殼的奇米此時已然被大卸八塊，血肉分離，手段無比殘忍。外殼如今化作支離破碎的碎片散落於一地。
「奇米！」艾達心痛地大喊道。然而手中的銀棍仍然被死死握住。
「主人……我很抱歉……小的無法……繼續作戰……需要暫且休養。」
硬撐著最後一口氣，奇米本體便化作暗紫色的光點，飄散於空中。
雖然由契約召喚的靈獸不會有生命危險，畢竟是以「靈體」而非「本體」召喚於現世，但目睹自己夥伴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心中肯定有所陰影。
「……前輩！」珍妮突然驚恐地大喊道。
還來不及傷心，艾達猛然朝珍妮看得方向轉去——只見一名穿戴著面具的神秘人緩緩現身於兩人的面前，只使用右手緊握著艾達的銀棍。
神秘人穿著包緊緊的褐色大衣與深藍長褲，面具是毫無表情的單調款式。
不用多想，艾達所感應到的危險氣息正來自於這傢伙。
不過對方既然能同時完美隱藏自身氣息與本體，這傢伙絕對不是一般人！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艾達神色很凝重，一旁的珍妮只瞧了艾達兩眼便心領神會，定格在原地。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相當危險。
前輩……好像很緊張？難道這傢伙很危險嗎？
據這次任務指示，目標是屬於能夠創造與破壞任何東西的「物質派」，但眼前這會使用隱身的傢伙明顯也不是……吧？
難不成這傢伙真的擁有兩種以上的派系能力？
珍妮思考之際，艾達試探性地向對方問話。
「——你，是誰？是剛剛牛頭怪的同夥？」
「……」
對方沉默不語，被面具遮掩住的面容也無法輕易猜出現有的情緒。
「還不說話？我們現在可是二打一！你可是處於劣勢。」
不過，艾達心知肚明，這傢伙的實力完全高出自己與珍妮好幾層，就算是自己與珍妮聯手，也絕非是她的對手。
光是近距離對峙所感受的氣息，就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這麼多年來，自己還從未遇過如此高深莫測的對手。
這傢伙，絕對不是人類。是化作人形的怪物吧？即便是滅魔師也不可能散發出如此可怕的氣場。
「……」對方仍然沉默不語，靜靜地凝視著兩人。
也不管這麼多了！
艾達突然用力抽出銀棍——然而卻拔不出來！對方力氣之大竟超乎自己想像。不過，艾達的舉動似乎驚擾到對方，緊握銀棍的手有稍微施力的跡象。
想跟自己拔河嗎？
艾達簡單地分析對方的舉止，然而沒想到的是，下一秒——以特殊金屬打造而成的銀棍，卻如同玻璃般被輕易捏碎。
「甚麼！？」
堂堂靈具竟然被徒手捏碎？
原先吸收並儲存牛頭怪的能量因為銀棍的碎裂而快速外洩，最終流入昏迷的牛頭怪體內。被吸收過度而瘦弱的牛頭怪正在迅速恢復原先壯碩的體型。
所幸牛頭怪體內還存有奇米的麻藥，即便力量恢復也無法馬上行動。
這傢伙……跟牛頭怪是同一夥的。
「珍妮！快跑。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甚麼？」珍妮還搞不清楚情況，但從未見過前輩如此緊張，雙腿不自覺動了起來。
珍妮開始往遠處逃跑，奇怪的是，對方目睹珍妮逃跑卻不做出任何行動。
「接下來……就剩下你跟我了吧。」艾達像是準備好背水一戰，眼神變得凌厲與兇悍。
「……」對方依舊不說話，靜靜地看著艾達。
「你到底想做甚麼？」艾達不放棄地追問，即便知道對方不傻，根本不會回答自己，但襲來的緊張感令自己腦袋空白，不知道該做些甚麼。
此時，對方突然緩緩伸出右手，不知道想做些甚麼。
「砰！」
遠處傳來一陣槍聲，在寂靜的夜晚響徹雲霄。
艾達明白，遲來的第三位夥伴終於來了。
對方的右手背冒著陣陣白煙，看來狙擊的點就是在對方正要伸出的右手背。不過可真嚇人，即便是普通狙擊槍射中手背，也不該只會冒幾縷白煙。
更何況是除魔專用的靈具，作為特化武器，威力可是一般武器的幾千倍。除非對方真的是人類，要不然就是其能力高出現有能力範疇的好幾階層。
對方不以為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背，即便穿戴著面具也能感受到對方的不屑一顧。
隨後，空中又傳來幾聲槍響，對方身上接連冒出幾點子彈碰撞的痕跡。
子彈聲雖然響亮，但一般人是無法聽見，因為是除魔專用的靈具，其造成的聲響也只有除魔相關人士才能聽見。
驚人的是，對方挨了五槍，身上卻依舊只有幾縷白煙，不見半點損傷。
對方平靜地舉起左手，輕拍大衣上的塵埃，隨後邁出從未移動過的腳步。剎那間，艾達竟感覺雙腳被牢牢定住，無法動彈。
只能任由對方從自己右肩走過，走到身後的牛頭怪旁。
即便無法轉頭看身後的情況，艾達也能猜出對方的意圖。
「給我住手！」
無法動彈的情況大約只持續幾秒鐘便解除。艾達猛然回過頭看，對方與牛頭怪皆以消失不見，且是無聲無息地消失。
「那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裡比想像中的還要安靜不少。簡直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後輩女孩緊跟在後，幾秒後也踏入靜謐的東南廣場，看清整個廣場的全貌——地面鋪著沾染砂石的石磚，前方便是一座日式古廟，便是以前的神社。
整個廣場約能容納近百人，周圍便被樹林包圍著，能在廣場內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微風與專屬於森林才有的淡淡香味。
他們正位於小鎮的後山，爬了近一千公尺的斜坡，不過一點都不喘。前輩開始緩慢地邁開步伐，後方的前輩也保持相同節奏的跟著。深入整座廣場。
太安靜了。腳底踩碎小石子的聲音相當清脆，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正常人是無法感應到內部的異常。不過身為除魔師的兩人甚至還未抵達，便在上坡處感受到不祥的氣息。
此時，前輩停下腳步。她轉過頭，眼神變得比平時更加銳利與凌厲。
「——在妳後面！」
前輩的大聲警戒聲充斥整座廣場，在廣大的後山擴散開來。後輩當即向前衝刺並翻滾，隨後——「砰！」的一陣爆炸聲，伴隨煙霧吞噬兩人。
「嗚……」怪物般的低吼聲從散開的煙霧傳出。
前輩快步靠近後輩，右手十分有力地拉起蹲坐在原地的後輩。此時的後輩還愣在原地，剛剛的閃躲只是順著前輩的提醒而展現的反射動作。
「趕緊起來，對方耐不住性子了。」前輩嚴肅地提醒著，左手伸進衣領，慢慢掏出三米銀棍。雙手緊握著，前輩採馬步蹲姿備戰著。
「……謝謝前輩。」不靠前輩的拉撐，後輩自己站起身來，脫去背包，從中拿出一組帶有彎鉤利爪的拳套，迅速穿戴在雙手。
兩人準備好各自的武器，煙霧頓時褪去。巨大的身影漸漸顯現。
壯碩的人類身軀，頭部竟是兩眼紅光的牛頭。裝備著荊棘盔甲的牛頭怪，雙手持有鬼面斧頭，氣勢洶洶地瞪著兩人。
光是體型就是兩人的三倍之多，渾身的肌肉大塊的足以壓死人。
恐怖的外型令作戰經驗不足的後輩感到壓迫，呼吸有些紊亂。
「……這傢伙也太大隻了吧？」
「別怕。」前輩冷靜地安撫道。「如此笨重的混種，速度是祂的劣勢。」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前輩，她不慌不忙地舉起銀棍，隨後重重敲向地面。「叮」的一聲快速散開，牛頭怪頓時壓低重心，變得更加戒備。
「——『第五式．狩獵時間』。」
感受到濃烈的純白能量從銀棍底部迅速擴散開來，在周圍形成保護網。
「——如此一來，結界也設置好了。」前輩如此說道。
剛剛的那一擊是佈下隔絕外界聲音與影像的結界，結界外的人是無法看見結界內的景象，自然也無法聽見。現在的東南廣場是無法看見兩人與牛頭怪。
仔細端摩牛頭怪的外型，前輩咧嘴一笑。「果然是未被登記的能量體。」
「就是這隻嗎？前輩。」
「沒錯，不過不知道有沒有同夥，別掉以輕心。」
「好……好的。」
前輩游刃有餘的說道，後輩不禁被其瀟灑的風格迷惑住。不過，兩人面前的牛頭怪可不這麼想，兩人絲毫不畏懼地在自己面前放肆談話，感到很不爽。
厚實巨大的雙手緊握住戰斧，牛頭怪一個跨步衝向兩人，戰斧高舉，無情地向兩人劈下。兩人機靈地各自往兩邊閃離，戰斧劈空，地面被敲出大窟窿。
地面為之撼動，若是沒有結界，外頭的神社肯定會被震波影響而垮掉。
「——『兔子』妳負責在前方打游擊！」
前輩口中所說的兔子正是後輩的代號。
「好的！」兔子站穩雙步，彎下雙膝積蓄大腿的力量，隨後朝地面用力一蹬，巨大的爆發力宛如砲彈般，兔子以極快的速度衝向牛頭怪。
不料牛頭怪反應速度極快，快速地舉起笨重的戰斧，算準時機，準備砍向朝自己衝來的兔子。滯空的狀況是無法改變位置。
牛頭怪不禁露出猙獰的笑靨，認為對方的行為只是自尋死路。充滿殺氣的血紅雙目盯著飛行速度極快的兔子，計算著劈下的時機。
三。
二。
一！
戰斧重重揮下，地面再度被劈出一大窟窿，爆破般的煙霧再次散開。沒有扎實的命中感，牛頭怪的笑靨頓時消失。難道又揮空！？怎麼可能。
深知自己又揮空的牛頭怪氣急敗壞地朝前一揮，煙霧頓時被揮去。沒人，只有劈砍地板時留下的刀痕。
祂朝四處瞻望，尋找著對方的身影。
陡然間，牛頭怪的視線被強迫朝上，一瞬間的痛感從下巴襲來。原來後輩改變了飛行路徑，悄悄藏在牛頭怪的視線死角，趁其不備使出上鉤拳。
這就是所謂個體巨大的缺陷，沒想到連攻擊的速度都慢得肉眼可見。兔子嘴角微微上揚，趁著對方重心不穩繼續追擊。
「——高級肉體強化、高級速度提升、高級視覺敏銳、超高級感知提升」吟唱著術式，擅長格鬥的兔子此時渾身充滿力量。
瞄準著敵人的腹部，幾記快拳快速揮出，每拳快得都在空氣中留下殘影，牛頭怪感到痛苦的仰天長嘯，頓時被揍出幾口血痰。
後輩的利刃拳套會依照目標的力量強弱，去展現出相對應的攻擊指數。從牛頭怪極痛苦的表現來看，其實力絕對不低，可惜速度上不是後輩的對手。
憤怒的雙眼佈滿血絲，祂也不是好惹的。頂住疼痛，牛頭怪朝前胡亂劈砍，但受到多重強化的兔子身法比以往更加靈敏，再幾拳的間隔仍能閃躲。
這樣不是辦法。牛頭怪積蓄著血紅色的能量，隨後爆發出血紅色的氣場，將兔子彈開。
「嗚！」氣場過於強大，接受多重強化的兔子也無法抵擋。
牛頭怪真的生氣了，祂緊握著雙斧，血紅色的能量包覆著銀白色的斧面。對方似乎與兔子的能力一樣，屬於能夠強化自身肉體的「強化派」。
不過，兔子皺起眉頭。
報告上不是說對方是屬於「物質派」嗎？難道對方擁有兩種以上的派系？
來不及想這麼多，兔子上前衝去試探牛頭怪的實力。然後，龐大的身影只在一瞬間就消失不見，接受多重強化的兔子首次撲空。
「甚麼！？」後輩略顯慌張地左顧右盼——突然，一記沉重的力量突然從兔子的後背爆發，兔子瞬間被彈飛。疼痛感從後輩蔓延開來，瞬間冷汗直流。
幸好有肉體強化的加持，如此高的攻擊力，自己定會全身筋骨碎裂。
不過即便確認好自身安然無恙，但仍然痛得站不起身來。很明顯，對方的速度透過加持之下已經在自己之上。自己已經失去優勢，無論是力量與速度。
牛頭怪咧嘴一笑，雙持戰斧緩緩靠近仍舊倒地不起的兔子，準備給予最後一擊——不料，兔子陰冷地露出微笑，牛頭怪背後突然感到一陣殺氣。
陡然間，一道暗紫色的毒波不知從何處噴出，冷不防命中牛頭怪的背後。這次攻擊似乎沒有任何傷害，牛頭怪不以為然的向後一瞧。
是從剛剛開始就不知道何去何從的前輩。代號「蠍子」。
蠍子緩緩從一旁的樹林走出，身旁還跟著一隻暗紫色的巨蠍。體型堪比牛頭怪，漆黑油亮的外殼看起來堅不可摧，尾部的蠍尾看起來就十分狠毒。
「……前輩，您召喚太久，我可差點死掉！」兔子鬆了一口氣地揶揄道。
「這點程度的混種就讓你陷入苦戰，看來是該回收妳『除魔師』的職位了。」蠍子不慌不忙地走出，身旁的暗紫巨蠍聽話地跟在其身旁。
「看好了，這就是我們的對手，『奇米』。」
「是的，主人。」酷似中年男性的聲線相當優雅斯文。巨蠍竟然會說話，祂恭敬地回應著身旁的前輩。
原來，代號「蠍子」的前輩能力便是能夠與能量體產生契約的「契約派」。身旁名叫「奇米」的巨蠍種族為精靈，正是前輩的契約精靈。
巨蠍快速移動三對足衝向牛頭怪，速度雖沒有比兔子快，但仍難以戒備。牛頭怪移開本在兔子身上的視線，轉向朝自己衝來的巨蠍。
高舉戰斧，大力劈向巨蠍。這次，牛頭怪劈中巨蠍——的雙鉗，堅不可摧的硬殼抵擋住迎頭而來的雙斧。此時，蠍尾伺機而動，猛然扎向牛頭怪。
牛頭怪不得不收回雙斧，當即揮舞將蠍尾彈開。趁著牛頭怪防禦蠍尾的空檔，雙巨鉗順利緊抓住牛頭怪的腰部，死死的固定住使其無法逃脫。
「主人！趁現在。」巨蠍朝牛頭怪身後大喊。
牛頭怪驚覺自己掉入圈套，猛然回頭——只見蠍子操使銀棍，快步衝向自身的身後，接著用力一蹬，一記當頭棒喝槌中牛頭怪的頭頂。
響亮「叮」的一聲，牛頭怪頓感渾身無力，原先逸散於雙斧的血紅色能量正在快速的流逝。怪物般的面貌顯露出明顯的錯愕感。
蠍子冷笑一聲，以撐竿跳的姿勢直接從牛頭怪的頭頂跳到地面，而牛頭怪似乎已經精疲力竭，癱軟在地上。蠍子收中的銀棍此時散發著鮮紅色的色澤。
那根銀棍是蠍子的專屬靈具，可以快速吸收對象體內的能量並保存，同時也能據為己用，化作自身力量，雖說能力非常強悍，但使用難度也很高。
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很容易被銀棍所吸收的力量反噬，需要敏銳的判斷能力與老練的戰鬥經驗，方可駕馭銀棍。
雙斧「噹啷」一聲巨響，散落在地面上，牛頭怪的肌肉逐漸萎縮，變得瘦弱不堪，兇狠的面容頓時變得憔悴不堪。與剛剛威武的模樣截然不同。
「力量回收完畢。奇米，給這傢伙施下麻醉毒藥吧。」
「是的，主人。」
巨蠍伸出蠍尾，溫柔地扎進牛頭怪的肌肉裡——注射完畢。緩慢地拔出，蠍尾的端頭還滲出一點點的紫色汁液。
麻醉藥的藥性之強，幾秒後牛頭怪頓感暈厥，很快就閉上雙眼昏睡過去。
此時，兔子踉蹌走到蠍子的身邊，身為前輩的蠍子不忘給兔子叨擾一番。
「雖然說身為新人第一次執行除魔師等級的任務，有如此潦草的表現實屬正常，不過你既然是本部最有潛力的除魔師，這點表現還是讓我有點失望。」
「……非常抱歉。」
「嗯，自己可以恢復傷處嗎？」
「報告，可以。」
「嗯，既然這樣，任務算是圓滿結束，從現在開始可以不用代號互相稱呼了。『珍妮』，回報給本部，讓他們派人回收這個未登記能量體。」
「是的，前輩。」
「不是說過不用工作上的稱呼了嗎，好歹還要共事好幾年，互相了解一下彼此吧。」
「是……是的，那麼，稱呼您為『艾達』前輩。這樣可以嗎？」
「嗯！非常棒。」艾達故作冷靜地點頭，實際上嘴角因高興而微微上揚。
看來冷靜老練的外表下，還藏有被晚輩尊稱而感到愉悅的小確幸。
珍妮，全名「珍妮．奧爾布萊特」，現年十八歲，是「弒魔部」最年輕的除魔師，這個年紀的同齡人大都仍在就學，而她已是月薪數十萬的除魔天才。
艾達，全名「艾達．瑪麗亞．阿爾柏蓋蒂」，「號稱」二十九歲，同是「弒魔部」的資深人員，已經從事長達近二十年的除魔生涯。
「不過這次可真順利，都沒有那傢伙出馬的份。」艾達轉動著銀棍，游刃有餘地說道。
「……真可惜，沒能目睹那位前輩的英姿。」
「別想了，你是看不到那傢伙戰鬥的英姿，因為那傢伙從沒有親身抵達戰場過。畢竟他是一個狙擊手，只會躲在暗處不出來的。」
「嗚！原來前輩是一名狙擊手喔？」
話音剛落，艾達突然顯露出不妙的神情。她迅速拉過珍妮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另一隻手則緊握銀棍呈戒備姿態。
「——是誰！？」艾達朝無人的空地大喊著。
「前輩……？」珍妮不解地望著戒備中的艾達，不知道她在對誰喊道。
朝空氣凝視約五秒，身旁的奇米自主揮動蠍尾，朝艾達凝視的方向發射出暗紫色的毒波——打空。
「逃掉了嗎？」
「主人！在您身後！」奇米緊張地大聲喊道。
艾達不慌不忙地縱身一躍，自體迴旋甩動銀棍，用力朝後方揮去——然而銀棍像是被牢牢固定住，定格在原地無法動彈。艾達這才露出驚恐的神情。
被抓住了？為甚麼看不到對方？隱藏自己身體嗎？
諸多疑問從艾達心中排山倒海而來。
同樣的疑問也從珍妮心中湧出，更疑惑的是，自己甚麼都沒察覺到，甚至不知道前輩與前輩的召喚獸在與誰為敵。
先前使用的「超高級感知提升」應該還沒消除才對，即便對方隱身，自己也不應該一點氣息都沒辦法察覺到才是。
「還愣著幹甚麼？快朝我們面對的方向進攻！」艾達急迫地向珍妮大喊。
「呃！是的！」
珍妮舉起雙拳，使出全身的力氣，朝未具現的不知名物揮出強力一拳——
「——迫擊砲！」
壓縮拳頭周圍的空氣形成高壓的砲彈，朝視線前方的中心點用力揮出。
「喝！」珍妮揮出飽和力量與大氣的右拳，拳頭揮出剎那，宛若一場小型颱風過境，產生的拳風將眼前半片森林樹木吹倒，直至十幾米才停止。
不過，珍妮顯露出狐疑的神情。因為沒有確實的命中感。
「……前輩，甚麼都沒感覺呀？」
「甚麼？」
正當艾達狐疑之時，身旁傳來奇米痛苦的喊叫聲。
「呃啊——————！」
兩人轉過頭一看，擁有堅硬外殼的奇米此時已然被大卸八塊，血肉分離，手段無比殘忍。外殼如今化作支離破碎的碎片散落於一地。
「奇米！」艾達心痛地大喊道。然而手中的銀棍仍然被死死握住。
「主人……我很抱歉……小的無法……繼續作戰……需要暫且休養。」
硬撐著最後一口氣，奇米本體便化作暗紫色的光點，飄散於空中。
雖然由契約召喚的靈獸不會有生命危險，畢竟是以「靈體」而非「本體」召喚於現世，但目睹自己夥伴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心中肯定有所陰影。
「……前輩！」珍妮突然驚恐地大喊道。
還來不及傷心，艾達猛然朝珍妮看得方向轉去——只見一名穿戴著面具的神秘人緩緩現身於兩人的面前，只使用右手緊握著艾達的銀棍。
神秘人穿著包緊緊的褐色大衣與深藍長褲，面具是毫無表情的單調款式。
不用多想，艾達所感應到的危險氣息正來自於這傢伙。
不過對方既然能同時完美隱藏自身氣息與本體，這傢伙絕對不是一般人！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艾達神色很凝重，一旁的珍妮只瞧了艾達兩眼便心領神會，定格在原地。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相當危險。
前輩……好像很緊張？難道這傢伙很危險嗎？
據這次任務指示，目標是屬於能夠創造與破壞任何東西的「物質派」，但眼前這會使用隱身的傢伙明顯也不是……吧？
難不成這傢伙真的擁有兩種以上的派系能力？
珍妮思考之際，艾達試探性地向對方問話。
「——你，是誰？是剛剛牛頭怪的同夥？」
「……」
對方沉默不語，被面具遮掩住的面容也無法輕易猜出現有的情緒。
「還不說話？我們現在可是二打一！你可是處於劣勢。」
不過，艾達心知肚明，這傢伙的實力完全高出自己與珍妮好幾層，就算是自己與珍妮聯手，也絕非是她的對手。
光是近距離對峙所感受的氣息，就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這麼多年來，自己還從未遇過如此高深莫測的對手。
這傢伙，絕對不是人類。是化作人形的怪物吧？即便是滅魔師也不可能散發出如此可怕的氣場。
「……」對方仍然沉默不語，靜靜地凝視著兩人。
也不管這麼多了！
艾達突然用力抽出銀棍——然而卻拔不出來！對方力氣之大竟超乎自己想像。不過，艾達的舉動似乎驚擾到對方，緊握銀棍的手有稍微施力的跡象。
想跟自己拔河嗎？
艾達簡單地分析對方的舉止，然而沒想到的是，下一秒——以特殊金屬打造而成的銀棍，卻如同玻璃般被輕易捏碎。
「甚麼！？」
堂堂靈具竟然被徒手捏碎？
原先吸收並儲存牛頭怪的能量因為銀棍的碎裂而快速外洩，最終流入昏迷的牛頭怪體內。被吸收過度而瘦弱的牛頭怪正在迅速恢復原先壯碩的體型。
所幸牛頭怪體內還存有奇米的麻藥，即便力量恢復也無法馬上行動。
這傢伙……跟牛頭怪是同一夥的。
「珍妮！快跑。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甚麼？」珍妮還搞不清楚情況，但從未見過前輩如此緊張，雙腿不自覺動了起來。
珍妮開始往遠處逃跑，奇怪的是，對方目睹珍妮逃跑卻不做出任何行動。
「接下來……就剩下你跟我了吧。」艾達像是準備好背水一戰，眼神變得凌厲與兇悍。
「……」對方依舊不說話，靜靜地看著艾達。
「你到底想做甚麼？」艾達不放棄地追問，即便知道對方不傻，根本不會回答自己，但襲來的緊張感令自己腦袋空白，不知道該做些甚麼。
此時，對方突然緩緩伸出右手，不知道想做些甚麼。
「砰！」
遠處傳來一陣槍聲，在寂靜的夜晚響徹雲霄。
艾達明白，遲來的第三位夥伴終於來了。
對方的右手背冒著陣陣白煙，看來狙擊的點就是在對方正要伸出的右手背。不過可真嚇人，即便是普通狙擊槍射中手背，也不該只會冒幾縷白煙。
更何況是除魔專用的靈具，作為特化武器，威力可是一般武器的幾千倍。除非對方真的是人類，要不然就是其能力高出現有能力範疇的好幾階層。
對方不以為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背，即便穿戴著面具也能感受到對方的不屑一顧。
隨後，空中又傳來幾聲槍響，對方身上接連冒出幾點子彈碰撞的痕跡。
子彈聲雖然響亮，但一般人是無法聽見，因為是除魔專用的靈具，其造成的聲響也只有除魔相關人士才能聽見。
驚人的是，對方挨了五槍，身上卻依舊只有幾縷白煙，不見半點損傷。
對方平靜地舉起左手，輕拍大衣上的塵埃，隨後邁出從未移動過的腳步。剎那間，艾達竟感覺雙腳被牢牢定住，無法動彈。
只能任由對方從自己右肩走過，走到身後的牛頭怪旁。
即便無法轉頭看身後的情況，艾達也能猜出對方的意圖。
「給我住手！」
無法動彈的情況大約只持續幾秒鐘便解除。艾達猛然回過頭看，對方與牛頭怪皆以消失不見，且是無聲無息地消失。
「那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