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永遠在騷動

本章節 14236 字
更新於: 2022-06-13
音色離開後過了一個半月,天元終於平復下來了,他向耀哉道了歉,可是並沒有去找義勇。他每天都在家中練武,並且和雛鶴她們保持聯絡,為吉原之戰作準備。天年也沒有再來打擾他了,多虧了音色……

「啊——」天元苦惱地搔了搔頭皮,我怎麼又想起她了?為什麼我幹啥都能聯想到她?

他抓著自己的頭髮,猛地拉扯,好像要把有關音色的回憶從他的腦裡揪出來一樣。

突然,從窗外飛進來的鎹鴉把天元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天元從牠的爪子裡拿出了兩封信,他問:「須磨的信呢?」

鎹鴉說:「不知道。」

天元有些擔心,須磨那丫頭不會生病了吧?

之後,陸續地,雛鶴的信也停了,然後就連牧緒的信也停了……



(動畫遊廓篇的劇情從這裡開始銜接)



終於,吉原,我來了……而且身邊還跟了三個小鬼!最壞的是其中一個還背著他作為鬼的妹妹!

一整個路上,天元都忍不住偷看炭治郎背上的木箱。他依稀記得彌豆子的相貌,她的雙眼和音色有些相似,也許只是單純因為她們都是鬼?彌豆子能縮小藏進那個小箱子裡,不知道音色也可以嗎?應該不可能吧?可以的話就好了,她那樣子該有多可愛……

一回過神,天元意識到自己又在想音色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告訴自己清醒一點,這可是大戰一觸即發的情況呢,我不能分心!



藤花紋之家內,天元正替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化妝,他們動個不停,把天元氣得極不耐煩,「別動!」

「你到底會不會?」善逸不忿氣地問。

突然,角落裡的箱子打開了,彌豆子爬了出來,天元握緊了身後的日輪刀。

炭治郎和善逸馬上擋在了彌豆子面前,炭治郎說:「別擔心,她也許只是剛睡醒,想伸展伸展筋骨而已。」

只見彌豆子用小手揉了揉眼睛,仍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

善逸心花怒放地張開雙臂,說:「彌豆子妹妹,你剛睡醒的樣子一如以往的可愛!」

彌豆子無視了善逸,倒在炭治郎的大腿上繼續睡覺。

善逸傷心地問:「彌豆子妹妹,為什麼不選我?我的大腿也很好枕的。」

天元看這情況,馬上就明白了——善逸喜歡彌豆子……

「喂,你知道她是鬼吧?」天元問。

善逸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誰不知道?我還是比你先知道的呢!」

他知道她是鬼,卻還是喜歡她?而且還在眾人面前如此不加掩飾地表達他對她的愛意?

天元看了看彌豆子沉睡的樣子,想起了音色,他問炭治郎:「鬼不都不睡覺嗎?你的妹妹怎麼回事?」

炭治郎說:「彌豆子不吃人類,她作為鬼的身體營養不足,所以得靠大量的睡眠來維持她的體力。」

天元沉默了,音色總是一臉蒼白的樣子,祭典的前一天也十分嗜睡,她當時應該累壞了吧?

不行,我不能再想她了。

「快回來讓我繼續畫!」天元命令道。



吉原大戰後,天元將死之際,被彌豆子救了,他們之所以最終能擊敗上弦六也是因為有了音色所打造的武器。

作為鬼滅隊的柱,卻被兩隻鬼施了救命之恩,命運還真會和我開玩笑呢。

天元帶著三個老婆回到了家,他把他與音色之間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了她們。

當須磨聽到音色是鬼的那部分時,她驚嘆道:「原來如此!難怪我一直都想音色姐姐漂亮得不像人類!」

牧緒打了她的後腦勺一巴掌,說:「這就是你的感想?你不生氣嗎?她可是撒謊了呢!」

須磨莫名奇妙地說:「生氣?為什麼?她又沒有說過她是人類。而且,是鬼又怎樣?鬼又不是自己想當鬼的,彌豆子妹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天元的心一顫,被須磨的話狠狠地震撼到了。

須磨又繼續說:「還有,她說了的話,說不定會被天元大人拿著刀追殺呢。哈哈哈……」

這時天元還沒有說到他刺殺音色的部分,他心虛極了,所以一直不說話,須磨一直笑,笑著笑著,氣氛凝重了下來……

「天元大人。」雛鶴難為情地問,「須磨該不會是說中了吧?」

天元嘆了一口氣,說:「事情比你們想像中複雜,聽我說……」

他把話說完,房間裡都一片死寂。

突然,雛鶴飲泣起來,天元嚇了一跳,「怎麼了,雛鶴?」

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說:「音色很可憐……」

突然,須磨也哭起來了,「對,她太可憐了!」

牧緒低著頭,強忍著淚水,什麼也說不出來。

雛鶴又說:「對不起,天元大人,我不是說你做錯了,換作是我,我也許也會是那個反應,可是以音色的立場來看,她也太可憐了……」

一直以來,天元都認為自己是受害者,他還沒有想過,音色也許也三番四次想坦白,可是她做不到,她也很煎熬,很掙扎……



兩個月後,天元聽聞善逸醒來了,他自己的傷也已經好了,便到了蝴蝶大宅探望他。

病房內的善逸看到天元進來,被他嚇了一跳,「怎麼回事?你的傷己經好了嗎?」

天元說:「別拿我來和你比較,本大爺可不像你那麼弱。」

善逸向他吐舌。

天元端來一把椅子,坐在了善逸的床邊,他說:「我有些話想問你。」

善逸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便也嚴肅了起來,說:「問吧。」

天元問:「你說你知道竈門彌豆子是鬼,可你為什麼還喜歡她?」

善逸聽了,一頭霧水,他感到很奇怪,便說:「我不太懂你在問什麼。」

天元失望地垂下頭,想,這傢伙就那麼笨嗎?他抬起頭,正想解釋他的意思,善逸又說:「是鬼又怎樣?」

天元皺了皺眉頭,不明白善逸的反問,他問:「你這小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善逸想了想,說:「你大概是想說,我作為鬼殺隊的一員,知道鬼的所作所為,為什麼還喜歡彌豆子,對吧?」

天元點了點頭,「看來你也沒那麼笨,剛才為什麼裝沒聽懂?」

善逸很努力地想了想,然後說:「現在你問了這個問題,我也開始覺得奇怪了,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呢?」

天元大惑不解,他問:「你的意思是說,你從來沒有對竈門彌豆子作為鬼的身分動搖過?」

善逸又很用力地想了想,然後聳了聳肩,「我看到她,我愛上了她,就這樣。」

天元聽了,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天元還以為能從善逸身上得知他不介意彌豆子是鬼的原因,別說「原因」,他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介意」過。

反觀我……

他又問:「那麼現在我問了你,你會突然為此感到苦惱嗎?」

善逸再次想了想,說:「有一點,例如我很想生小孩,但彌豆子是鬼的話應該沒可能吧?怎麼辦?」

天元打了他的腹部一拳,喊道:「變態!」

這時蝴蝶進來了,「之前來搶人還不夠,這次還要打我的病人嗎?」

她的身後站著葵,天元感到有些抱歉,當日他為了救老婆心切,又只有蝴蝶大宅裡有女隊員,逼不得己……

突然,善逸摸著腹部說:「但那又怎樣?我還是一樣喜歡她。」

天元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似乎在鼓勵天元。

天元難為情地站了起來,說:「打擾了。」然後離開了蝴蝶大宅。

豈有此理,我竟然被那臭小子比下去了,他還斗膽用那種眼神看我?本大爺才不需要他的鼓勵!

忽然,他憤怒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我連一個小屁孩也不如……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想,難道雷之呼吸一系的人都喜歡鬼?



晚上,天元和雛鶴交歡,她趴在他的身下嬌喘連連,天元看著她美麗的黑髮散在背上的景象,突然想起了音色,他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

「天元大人?」雛鶴問。

天元回過神來,心虛的他草草了事地高潮了,然後倒在了布團上。

雛鶴抱著他,她察覺到他有些分神,她的手摸上了天元的胸膛,天元的腦裡還記得音色喜歡在交歡後撫摸他的耳環,一隻手不由自主地在耳垂上抓了一把,卻什麼也沒有抓到,雛鶴的手撫到他的肩上就停了下來,並沒有繼續向上挪。

雛鶴看到了,她有些傷心,自從我們從吉原回來,天元大人就茶飯不思,我們四人都活下來了,難道那不值得高興嗎?

她沒有說出來,因為她明白音色對天元來說有多重要,她說:「天元大人,你想音色嗎?」

天元心虛地說:「沒有。」

雛鶴說:「你不需要否認的,想念自己喜歡的人不是可恥的事。」

天元看著天花板,嘆了一口氣,然後他轉身抱著了雛鶴,吻了她,「對不起。」

雛鶴把他額頭上的頭髮撥開﹐撫摸他的臉,說:「去找她吧。」

天元苦思,東京那麼大,怎麼找?而且她肯見我嗎?「見到了她又怎樣?」

雛鶴說:「我也不知道,也許你見到她的瞬間就會知道?」



很快就是須磨的生日了,四人吃晚飯期間,天元問:「須磨,今年想怎麼慶生?」

須磨小心翼翼地問:「我想怎麼慶祝都行?」

天元以前上過當了,這次不會再上當的,便也小心翼翼地說:「只要是我能力範圍內的就行。」

須磨放寛了心地說:「我想去東京找音色姐姐一起慶祝!」

牧緒被飯噎到了,她轉過頭,猛地咳嗽,飯都噴了出來。

她的呼吸順下來後,猛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責罵須磨:「任性都得有個度。」

須磨問:「不是說能力所及的都行嗎?去東京有多難?」

雛鶴看天元面有難色,只好幫忙說道:「先吃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須磨失望地端著飯碗繼續吃飯,她偷看了天元一眼,只見他一臉冷冰冰的樣子……我不管,就算是一個人我也要去!



須磨生日當天的一大早,她到車站買了一張票,打算隻身到東京找音色。

她坐在火車裡,拿出一本書翻閱,突然,一個人坐在了她身旁,她沒有在意,並繼續看書。

「喂。」牧緒的聲音傳來。

須磨吃了一大驚,她看了看——果然是牧緒,她怎麼會在這裡?

「牧緒?你怎麼會知道……」她吞吞吐吐地說。

牧緒生氣地說:「一大早鬼鬼祟祟地溜出去,一看就知道你圖謀不軌!」她拉著須磨的手就要把她往外拖,「跟我回家!」

須磨鬧著脾氣蹲在地上,活像個小孩子,「我不回家!我要去東京找音色姐姐!」

牧緒用力地拽她,使她被拖在地上。

牧緒剛要把須磨拽出火車,才察覺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關上了,牧緒嚇了一跳,「等等……」

火車起動了,牧緒大驚失色,「喂……我要出去!」

她周圍看了看,問道:「有人知道怎樣把火車停下來嗎?」

乘客們看了她一眼,又一言不發地低頭看報紙。

牧緒生氣地打了須磨的頭,「都是你害的!天元大人生你的氣就算了,現在連我也要被你牽連了!」

雖是這麼說,牧緒卻乖乖地拉著她回到座位上坐了下來。

須磨戰戰兢兢地問:「牧緒,天元大人真的會生氣嗎?」

牧緒盤起雙手,一語不發。

火車上的服務員來查票了,須磨拿出了她的票,正要為牧緒擔心,沒想到她也拿出了票。

須磨恍然大悟,牧緒一定是擔心我才跟上來的,她並沒有打算阻止我。

須磨知道牧緒愛面子,所以沒有拆穿她。

幾小時後,兩人到了東京,她們來到火車站前的廣場上,人來人往,她們傻傻地站在一座雕像下。

「你的計劃是什麼?」牧緒問。

須磨迷茫地說:「這還沒想過呢。」

牧緒憤怒地大吼道:「你連計劃也沒有就跑到東京來?」

須磨一臉天真地說:「聽天元大人說,音色姐姐的聽覺很靈敏,我們到處逛逛的話,說不定她會聽到我們?」

牧緒又打了她的頭一巴掌,「你這個思想簡單的蠢材!」

須磨委屈地抱著頭,「我回去要和天元大人告狀!」

唉,不來都來了,只好陪她了。

兩人在東京漫無目的地逛,她們去了人多熱鬧的地方,又嘗試了去比較清靜的住宅區,這裡逛逛,那裡逛逛,一天就過去了。

夜幕降臨,東京依然燈火通明,兩人在一家飯館吃了飯,牧緒喊累了,她想回家,可是須磨依然不肯放棄,她拉著牧緒又逛了一整個晚上,直至她們在偌大的東京迷了路。

兩人流連在街頭,路上只剩下醉漢和流浪漢。牧緒走了一整天,她的腿快要斷掉了,如今兩人還迷了路,附近也不像有旅館,牧緒的情緒低落到一個極點,她失控地大罵起須磨來:「都是你的錯!現在我們要露宿街頭了,你滿意了吧?」

須磨也終於認清了現實,東京那麼大,要把音色找出來簡直有如大海撈針。

她難受地抱著臉,哭了起來,「對不起,牧緒,我知錯了,我們回家吧?」

牧緒大發脾氣,「怎麼回家?我們迷路了!就因為你要找音色!」

須磨不忿氣地說:「明明是你自己要跟來的!而且你也沒有幫忙找,一直在埋怨!」

牧緒一怒之下,狠狠地撂下狠話:「好,那麼我走了,你別後悔!」然後便揚長而去。

須磨沒有追上去,她孤身一人在東京的街頭,徬徨無助。

遠處,一個黑影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然後悄無聲色地消失了……



一所洋宅內,音色正躺在床上休息,她的皮膚比以往更蒼白,而且瘦得連臉皮都陷了進去,眼底下更有了黑眼圈。

大廳裡,愈史郎回來了,珠世問:「巡邏完了嗎?」

愈史郎說:「是的,珠世大人。」

他來到音色的房間外,敲了敲門。

一聲微弱的嗓音傳來:「進來。」

愈史郎進了門,看見虛弱的音色有些心痛,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說:「我看到兩個有可能在找你的女人。」

音色有些意外,兩個女人?

愈史郎說:「她們看上去好像迷路了,還吵了起來,有一個好像叫牧緒,她扔下其中一個人跑掉了。」

音色想了想,和牧緒一起來的?不會是須磨吧?

東京的晚上龍蛇混雜,不是一個人類女子應該獨自流連的地方,音色十分擔心她倆,便問:「你在哪裡見到她們?」



另一邊廂,須磨走著走著,遇上了一群醉漢,他們一個個喝得酩頂大醉,還大聲唱歌。

須磨和他們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們注意到了她,還圍了上去。

須磨有些吃驚,這幾個身材高大的醉漢圍著她,嘰嘰喳喳地聊起來,臉上露出猥瑣的表情,對須磨評頭品足,其中一人還抬著她的下巴。

音色在城市裡疾跑,她十分擔心須磨和牧緒……

突然,她聽到了須磨的尖叫聲,接著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傳來。

須磨遇上麻煩了!音色改變了方向,朝著聲音的來源狂奔。

須磨,等我!千萬不要有事!

當她來到傳出聲音的街道上,只見須磨一邊尖叫,一邊把那幾個醉漢打得鼻青面腫。

音色呆了,她停下了腳步,傻傻地看著須磨。

只見她閉上眼睛,胡亂揮舞著硬得像石頭一樣的拳頭,神奇的是,她還能準確地打中每一個向她衝來的男人,嘴裡還不忘大喊:「救命!別過來!」

音色傻了眼,到底是誰應該喊救命呢?

不一會兒,那幾個醉漢就被打得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須磨睜開眼睛,看見了音色,她驚喜萬分,「音色姐姐?」

這時,街道的另一頭也冒出了一個身影——是牧緒,她聽到須磨的尖叫聲後折返了。

「須磨!」她向須磨跑來,突然看到了音色,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三人站在一個三岔口,面面相覷……

音色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向須磨走了上前。

須磨撲到音色懷裡,哭道:「音色姐姐,那些人欺負我!」

音色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說:「他們已經得到教訓了,你做得很好。」

牧緒也走了上前,問:「你特意來救須磨的嗎?」

音色點點頭。

牧緒說:「謝謝你。」

音色溫柔地笑了,她的笑容讓牧緒失了神。這麼溫柔的人,真的是鬼?

音色問:「你們來東京幹什麼?為什麼只有你們兩人?」

須磨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原本想帶大家一起來找你陪我慶生,可是只有牧緒願意跟上。」

牧緒聽了,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我根本沒想跟上,你別……」

音色露出一個滿心歡喜的笑,這是她過去幾個月來最開心的時刻了。

「來吧,我帶你們找個地方落腳,然後明天為你補祝生日,好嗎?」音色說。

「好!」須磨歡天喜地地說。

音色把兩人帶到一個旅館裡,為她們安排了一個房間,在她們入住之前,她說:「我明天晚上七時來找你們,然後一起去吃好吃的。」

須磨問:「我們不能一早就會合嗎?那麼久沒見,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牧緒用手肘頂了頂她,須磨這才想起音色是鬼,不能在白天露面,她難為情地掩住了嘴,「對了,我忘了……」

果然,天元告訴她們了,儘管如此,她們還是來找我了,真可愛……

音色溫柔地拍了拍她們的頭,說:「今天辛苦你們了,好好休息。」

她離開了。

牧緒和須磨呆了好一會兒,然後看了看對方,她們都心領神會——剛才有那麼一刻,音色很像天元。



第二天,音色兌現諾言來找須磨和牧緒了,牧緒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音色騙了她倆呢。

「嘩,音色姐姐,你穿的很漂亮!」須磨讚嘆道。

音色化了妝,把她臉上的虛弱之色都遮起來了。她的頭上戴了一頂禮帽,身上穿了一件淺藍色的二尺振袖,下身穿了一件深藍色袴裙,腳上還穿著棕色的皮質高跟短靴。

音色被讚得心花怒放,她問:「你們也想要嗎?我給你們買,就當是送給你們的生日禮物。」

「真的嗎?謝謝!」須磨滿心歡喜。

「等……等等,又不是我的生日,幹嘛送我禮物?」牧緒害羞地問。

音色說:「我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見到你,就當是提早為你慶生吧,我也會給雛鶴買一件的,麻煩你們為我送給她。」

「好!我們走吧!」須磨牽著音色和牧緒的手出發了。

「喂,你這傢伙還真不客氣。」牧緒像個嚴厲的母親一樣斥責須磨。

她在牽我的手,真可愛!音色暗想。

音色帶兩人來到一個商店裡,這裡的衣服琳琅滿目,把須磨和牧緒看得眼花繚亂。

音色說:「隨便挑,走廊裡還有試衣間呢。」

須磨興奮地在衣架前看了起來,牧緒則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她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看,再說了,她對這種衣服根本沒有概念,怎麼挑?

音色看出了她的煩惱,便為她挑了一套,說:「試試,你一定會穿得很好看。」

牧緒難為情地接過了,「謝謝。」

兩人試衣期間,音色在物色給雛鶴的禮物,剛挑好,須磨就出來了。

她把頭髮梳到後腦上,用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繫緊了,搭配著也是粉紅色的二尺振袖,袴裙則是咖啡色,上面還有櫻花的圖案,她也學音色那樣挑了一雙高跟皮鞋,而且走得很穩。

音色大讚道:「真好看!而且你真棒,第一次穿高跟鞋就那麼得心應手!」

須磨被誇得心花怒放。

這時牧緒也出來了,她頭戴一頂迷你紳士帽,身上穿的是有蕾絲的白色襯衫,搭配寶藍色的袴裙,她也穿了高跟皮鞋,可是走得有些搖搖晃晃。音色給她換了一雙平底的皮鞋,她才終於穿得舒服起來了。牧緒的衣物陰陽適中,是十分前衛的打扮,也只有牧緒這樣的角色才駕御得了了。

牧緒害羞地問:「怎麼樣?」

音色誠懇地說,「太好看了!」

須磨撒嬌著問:「我比較好看還是牧緒比較好看?」

音色溫柔地笑道:「各有各好看。」

須磨嘟著小嘴說:「真狡猾,和天元大人一模一樣!」

音色聽到天元的名字,表情冷了一度,繼而強顏歡笑,「你們該餓了吧?我們去吃飯?」

兩人都說好,音色便把她們挑的衣服還有給雛鶴的衣服都買下了,三人手牽著手走出商店。

音色華,牧緒嬌,須磨俏,路上的男人看了都無法移開目光,就連女人都眼定定地看著她們。

須磨和牧緒依稀記得,她們在吉原當卧底的時候,來光顧的男客人都這麼看她們。她們十分緊張,牧緒更是不安地說:「不如我們還是把這身衣服換下來吧?」

音色自信地對兩人說:「不用在意,任誰都喜歡賞心悅目的事物,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你們不也喜歡天元的相貌嗎?」

她真自信,真大膽……牧緒想。對了,她出身妓屋,應該一早就習慣了這種目光吧?

音色帶兩人來到了一個飯館,得知音色請客,須磨拿著菜單瘋狂地點菜,牧緒本打算阻止她,音色卻說無所謂,須磨便不客氣地點了一桌子的食物,把牧緒羞死了。

三人在飯館裡坐了很久,須磨把在吉原的經歷都一五一十地告訴音色了。

音色聽得驚心動魄,她此前從耀哉那裡打聽到了天元戰勝了上弦六的好消息,卻不知道原來戰況如此慘烈,幸好有彌豆子在……

話題一轉,須磨問:「你呢?這幾個月來在忙什麼?」

音色慾言又止,珠世在研究能把鬼變回人的藥這事是機密,我是她的活體實驗對象一事更是只有寥寥數人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我絕不能告訴她們。

「沒忙什麼,我曾經在東京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可是這次回來,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所以目前還在適應。」

須磨突然很好奇,「音色姐姐,你多歲了?」

牧緒慌張地掩住了須磨的嘴,「笨蛋!你怎麼能如此無禮?」

音色不在意地笑了,「不要緊,不過事實是,我也不太記得了。」

牧緒和須磨都呆了,一個人到底要有多老才會忘了自己多少歲?

音色又說:「我記得,過了一百歲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數了,反正也沒有意義,那以後又過了幾十年,所以我現在應該介乎一百到二百歲之間吧。」

牧緒暗暗驚嘆,音色居然如此誠實!

須磨越來越好奇了,她連珠炮彈地問了一連串問題,音色都如實作答了,牧緒終於也忍不住她的好奇心了,也加入了混戰當中,一個勁地向音色問清了所有事情,她也全數回答了。

最後,牧緒問:「你為什麼對我們都如實作答?對天元大人卻百般隱瞞?」

音色苦笑,說:「因為他沒有問啊,他知道我是鬼的瞬間,二話不說就想殺了我。」

終於,兩人問不出更多的問題了,飯店也要關門了,三人便走了出來。

正當二人以為音色會送她們回旅館,沒想到她拿出了兩張火車票,連帶一大袋衣服遞給了兩人。

牧緒禮貌地接過了,「謝謝。」

「可是我還想多待幾天!」須磨任性地說。

音色撫摸她的頭髮,說:「天元會擔心的。」

須磨愣了,她突然有些傷感,問道:「音色姐姐,你還喜歡天元大人嗎?你想念他嗎?」

音色的心臟好像被捅了一刀,疼痛無比,她假裝豁達地說:「他喜歡的不是我,是作為人類的我,而我不是人類。」

她的意思是,天元大人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突然,須磨哭了。

音色慌了,她怎麼哭了?我還沒哭呢!她抱著須磨,安撫她,「須磨真是善良。」

牧緒看著手裡的火車票,說:「不如我們多買一張票,讓你也跟我們回去?說不定天元大人現在會願意聽你解釋?」

音色握著牧緒的手,說:「謝謝你,牧緒,可是我現在只想過我的生活。」

牧緒心急如焚起說:「可是你還喜歡他吧?天元大人也還喜歡你!他每天都在想你,想得茶飯不思。」

音色動容了……他居然還喜歡我?他不生氣嗎?

冷靜過後,音色說道:「他如果還在乎我的話,一早就來找我了。」

這麼一說,牧緒也啞口無言了。

音色把兩人送到了火車站,縱使天色已晚,大堂裡依然有相當的人流,可是並不擁擠。

離火車到達還有一段時間,音色已經抱著兩人道別了,「謝謝你們,今天是我過去幾個月以來最快樂的時光,只是雛鶴不在,太可惜了。」

須磨問:「我們還會再見到你嗎?」

音色笑道:「有緣再見。」

三人鬆開懷抱,突然,須磨看著音色的身後,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她張開雙臂從音色身旁跑過,音色回頭一看,只見須磨奔向了遠處的天元和雛鶴,還大喊道:「天元大人!」

天元用他僅有的右手接住了跳上來的須磨,可他唯一健全的右眼卻終於定睛在音色身上,他看上去十分驚訝,懷裡的須磨興高采烈地說:「天元大人看,我找到音色姐姐了,她還為我慶生,我們談了很多!」她又抱著雛鶴說:「雛鶴,你來找我嗎?」

雛鶴說:「對,我們很擔心你倆。」

天元一句也沒有聽到,他的腦海一片空白,眼裡只有音色。

音色瞪大了眼睛,然後猛地轉身,眼淚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她想,為什麼須磨和牧緒沒有告訴我天元失去了左手和左眼?

還站在原地的牧緒看到了音色在哭,她十分驚訝,而且束手無策。她想,音色一定還很愛天元大人吧?

她正打算安撫她,音色卻用念力和她說:「請別讓天元知道,求你了。」

牧緒一愣,打起了精神,假裝沒有看到她在哭。

天元看著背著他的音色,還以為她在發怒呢,也對,我不由分說就拿刀劈她,還劈了兩次,任誰都會生氣吧?她已經不愛我了吧?

突然,音色提起手袖拭去了眼淚,天元這才意識到她是在哭泣……她在為我感到痛心嗎?她還愛我嗎?

霎那間,天元的身體不受控地走向了音色……

正當他提起手,快要觸及音色的肩膀時,音色轉過了身,她已經整理好了情緒,精神奕奕地說:「宇髓大人,別來無恙吧?」

天元的手止住了,他的整個世界都似乎要崩塌了……

牧緒在一旁看著壓抑著思念之情的音色,簡直不敢相信她的決斷與果敢,這個女人太強大了……

天元神推鬼使地說道:「還好,你呢?」

音色笑道:「還好。」

她提起牧緒的手,接上了天元的手,說:「你還真擅長和妻子走失呢,以後得多加小心,我不會每一次都能把她們帶回你身邊的。」

音色繞過天元,小跑到雛鶴面前,說:「對不起,雛鶴,未能和你好好敘舊,我給你買了禮物,須磨會轉交給你的。」

雛鶴有些恍神,她看了天元一眼,在那一瞬間瞥見了他懦弱的一面,她皮笑肉不笑地對音色說:「謝……謝謝。」

音色說:「保重!」

沒等雛鶴和須磨回應,音色便回頭向天元和牧緒揮手道別,最後匆匆地走出了火車站。

她轉過頭的一瞬間,眼淚又不受控地流了出來,她快步行走,害怕她會動搖。

三人默默地看著天元,一動也不動。

天元感到幻得幻失,剛剛有一刻,他以為他將擁有全世界,可是一貶眼,他又變得一無所有……

「去追……」

天元呆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牧緒不甘心地說:「她還喜歡你!快追上去!」她嫌他傻傻地站在那裡,還推了他一把,「還在等什麼?」

這時雛鶴和須磨都反應過來了,她們連忙追上音色拉住了她。

音色回頭,她已經哭得梨花帶雨了,這時遠處的天元看到了,順著牧緒的推動,他踏出了腳步……

雛鶴和須磨把音色往回拉,牧緒則把天元往前推,直到兩人尷尬地碰到了一起。

雛鶴說:「你們慢慢聊!」然後就拉著牧緒和須磨跑走了。

音色飲泣著,她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

天元問:「為什麼傷心?」

音色說:「是我無能,如果我打造的武器再強一點的話……」

天元不自覺地看了看自己斷掉的左臂,他意識到音色仍然深愛自己,他再也禁不住自己的愛意了,他激動地擁著音色,一手把她抱了起來。

音色也緊緊地抱著他,她掛在他身上,任憑天元把她帶離了火車站,路上的行人都以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們,可是他們都視若無睹。

一縱身,天元跳上了火車站的樓頂,他把音色放下,她仍然在哭泣,天元跪下,為她擦去淚水,說:「這不是你的錯。」

音色平復了心情,兩人坐在屋簷上眺望東京五光十色的夜景。

天元鼓起勇氣,說:「跟我回去。」

音色受寵若驚,有那麼一刻,她差點就衝動地答應了,可是她想了很久,理智勝過了激情,她拒絕了,「謝謝你,我很感激,可是我做不到。」

天元的心像被一顆大石壓著,壓得他呼吸困難,他情不自禁地抱著音色,激動地說:「你是人是鬼也好,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每天每夜都想念你,我愛你。回來我身邊,音色,回來。」

音色感動得再次落下了眼淚,同時又高興地笑了,「有你這句就夠了,音色很啻興。」

天元問:「那麼為什麼你不肯回來?」

音色把心一橫,決定告訴他,「我的亡夫的名字是……宇髓吾郎。」

天元睜大了雙眼,感到難以置信。

音色娓娓道來……

自她有記憶起,她就已經在妓屋生活了,沒有人告訴過她她的父母是誰。妓屋的主人為她起名楓樺,不僅映射她的紅髮,更寓意風華絕代。她從小受到訓練,學習如何規行矩步,如何滿足男人的虛榮心。

長年積月的苦行獲得了回報,她成為了太夫,是妓藝中萬人敬仰的對象,從來沒有人敢冒犯她。有客人來為她延開百席,就只為了見她一面,可是她不屑於那些財大氣粗的達官貴人,她只想遇見她的知音人,一個懂得欣賞她的才華的男人。

五個權貴遭到拒絕後,謠言四起——音色根本就對男人沒有興趣,妓屋的主人擔心極了,她求音色必須接受下一個權貴的邀請。念在整個妓屋的存亡,音色答應了,沒想到,就是那麼輕率的一個決定,把她推入了萬劫不復當中……

來人名為倍信仁,是一個忍者世家的繼承人,他帶同他的朋友宇髓吾郎來見音色。仁不外如是,可吾郎就不同了,他天賦異稟,能夠聽出音律極細微的轉變,他聽音色彈琴時總是那麼的如痴如醉……

吾郎沒有仁那麼富有,而且比音色年長十六歲,可是音色不在乎,兩人相戀了。

有一天,仁提出了要為音色贖身,吾郎正以為他要橫刀奪愛,他卻提出了要把音色收為義女,再嫁給吾郎,以此減少兩個忍者世家之間日漸增加的磨擦。原本音色不信任仁,可是天真的她一聽到能嫁給吾郎便馬上答應了。

鳥兒飛出了鳥籠,音色以為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沒想到,她只是仁用來剷除宇髓家的棋子罷了,婚宴上,所有宇髓家的成員都被下了毒。

中毒的吾郎倒在堂上,奄奄一息,音色也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仁的忍刀刺穿了她的心臟,音色倒在地上,正打算與心愛之人雙雙往赴黃泉,附近經過的無慘嗅到了她的怨恨、不甘,憤怒和她對死亡的懼怕,他給了她他的血,讓她變成了鬼。

事後,吾郎奇跡般的活了下來,音色便去找他,可是得知音色變成鬼的吾郎發瘋似的攻擊音色。憤怒之下,她失去了控制,吃掉了他……

受到了無慘的教唆,她在接下來的三十年裡吃光了所有倍信家的子弟,讓這個龐大的忍者世家絕子絕孫,徹底沒落。

吾郎在娶音色之前,她提出了一個無理的要求,就是要吾郎休掉他身邊的妻妾,只寵她一人,被音色迷得神魂顛倒的他答應了。也因為這個懵懂少女的任性要求,少數宇髓家的後人倖存了下來,可是也落得要靠族內相親或自相殘殺的方法延續血脈……

音色和珠世的經歷十分相像,兩人情同姐妹,珠世叛變時,音色也終於醒悟了,兩人雙雙逃了出來,珠世以音色作為實驗目標,研製出了能改變兩人身體機能的藥,擺脫了無慘的控制和咀咒。

音色說完,天元驚訝得無法言喻。

「因為我的年少無知,害得宇髓家落得如此下場,你之所以被迫與兄弟相殘,其實和我脫不了關系,所以我一直想死在你的手下。」音色說著,嘆了一口氣,然後被自己的愚昧引得發笑,「其實我只是自欺欺人罷了,什麼贖罪都是假的,我只是想藉由你的手結束我這可悲的一生而已,但當你要殺我時,我卻是那麼害怕。越接近你,我就活得越開心,也越怕死。」

說畢,她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說:「所以你恨我是很正常的,你想殺我也是對的,你什麼都沒有做錯。」

她裝作豁達地說著這一切,喉嚨卻越說越哽咽,透露了她的悲傷和無奈。

天元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他緊擁著音色,悲痛地哭道:「我不在乎!不管你是人是鬼,真正的身分是誰,這一切都毫無意義,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你!」

音色感動得痛哭,她抱著天元,悲傷地說:「我和你在一起時,總是感到很幸福,越是幸福,我就越懦弱。我不想繼續這樣活下去,我想堂堂正正地面對我的弱點,勇敢地怔服我對過去的恐懼。」

天元傷心地說:「你不需要勇敢!你只需要躲在我身後,我會為你擊退一切使你受傷的事!」

音色高興得破涕為笑,可是她心意已決,「對不起,天元,我做不到。我不想再像行屍走肉般苟延殘存,我想真真正正地活一次。」

天元痛苦地哭泣,「不!你已經活著,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你活著!我們一起看煙花,一起泡溫泉,一起遊湖,一起交歡,你的笑容是真誠的,你實實在在地享受活著的樂趣,你愛我,你活著!」

他吻她,可是音色推開了他,他緊緊地穩住她的脖子,低頭強行親吻她。

兩人的眼淚相互交融,他們喘息著,呼出的氣交織在一起,他懇求她:「留在我身邊,音色,我求你。」

音色痛苦地回吻他,她的心快要撕裂開來,「對不起,天元……」

突然,天元的手感受到了音色脖子後的疤痕,他有些不肯定,又上下撫摸,才確認了那就是他給她帶來的疤痕。

他們停止了親吻,兩人四目交投,眼裡是無盡的愛與悲傷。

音色說:「天元,我打算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這一去,也許以後也不會回日本了。」

天元總算明白了,音色是不會回心轉意的。

他放棄了,他靠在音色的懷裡痛哭。

音色帶著天元跳下了大樓,天元問:「我們去哪裡?」

音色領天元來到了昨晚須磨和牧緒住的旅館,得到了一個房間。

兩人進了門,音色抱著天元吻他,「我想你記住我美麗的樣子,不是我悲傷的樣子。」

她解開身上的腰帶,寛開了二尺振袖,露出了天元日思夜想的肉體。

天元知道這將是他最後一次見音色,他的餘生都只能帶著對她的思念活下去,如果能選擇,他也情願兩人最後的回憶是美麗的。

他寛了衣,抱了音色……



第二天,天元醒來,音色已經不在了,案頭上放著兩個黃色的愛情御守,殘酷的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記當頭棒喝。

音色真的走了……

他低身在枕頭上嗅著她殘留的香氣,掩面痛哭。

他回了家,三人本以為他會帶著音色一起回來,卻只看到天元獨自一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看著天元生無可戀的表情,她們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三人踴上前抱住了天元,天元也無力地抱著她們。



音色回到大宅,珠世說:「歡迎回來,昨晚玩得開心嗎?」

音色點點頭,可是卻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珠世向她張開雙臂,「來。」

音色坐在沙發上,靠在珠世的肩膀上,一旁的愈史郎十分妒忌,卻也沒說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珠世問。

音色痛哭起來,「我見到他了……」

珠世也為她感到傷心,她撫弄她的背安慰她。

音色說:「珠世,我們明天加快實驗吧。」她怕再拖下去,她會忍不住半途而廢,會忍不住跑回天元的身邊繼續當一個膽小鬼。

愈史郎加以勸阻:「你的身體才僅僅熬得住目前為止的實驗,如果再加快進度的話,恐怕在配方還沒有調配出來之前,你就會……」

音色打斷了愈史郎:「我挺得住!」

她懇求珠世:「珠世,我求你了。」

珠世問:「我們有其他實驗對象,你真的確定?我之前說過,你已經一百多歲了,如果變回人類,你有可能會……」

「我知道。」音色堅決地道,「我已經活夠久了。」

珠世看她心意已決,便答應了她。



不出一個月,配方調好了,此時的音色已經瘦得剩下皮包骨,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經過了無數次的實驗後,她的細胞已經被破壞殆盡,唯一支撐她性命的就只有她作為鬼的自癒之力而已,可即使是那強大的力量也只僅僅足夠維持她的呼吸而已。

「音色,你準備好了嗎?」珠世問。

坐在輪椅上的音色抬頭看了看窗外,只見遠處的山間已經開始透露著日光了,她知道日出將至,便說:「準備好了。」

珠世忍著眼淚,把配方用針管輸進了音色的血管裡。

一陣強大的痛楚流遍了音色的全身,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全身劇烈地抽搐,她痛苦地號叫,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黑夜,她體內的鬼之血正頑強地與她的意志力作出鬥爭,音色咬著牙,用她強大的精神力試圖把鬼之血擊退……

終於,我找到了矯正一切的方法……我有一個更好的理由死去,一個更有尊嚴、更體面、更正大光明的理由……

痛楚過去,音色滿頭大汗,她抬頭看著愈史郎和珠世,又拿起她的頭髮看了看,只見髮絲已經恢復回她作為人類時的深紅色了。

她露出笑容,對兩人說:「我們成功了。」

愈史郎和珠世鬆了一口氣,撲到了音色面前,珠世問:「你感覺如何?」

音色蒼白的嘴唇咧開了笑容,說:「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好。」

此時窗外的太陽升上來了,音色說:「日出了。」

愈史郎和珠世站在窗口兩旁,身後有牆擋著,這樣太陽升起來時就不會照到他倆了。

他們看著音色,為她即將感到太陽的溫暖而感動。

終於,太陽出來了,那暖和的亮光照在她臉上,音色抖了抖,有些害怕,繼而感到溫暖、喜悅、豁然……

她張開雙手,閉上雙眼,享受著陽光的沐浴……

突然,她掩著胸口,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兩人關上了窗,來到音色身邊,握緊了她的手。

音色顫抖著說:「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過去的八年裡,我那麼任性,你們都任由我去當鍛刀師,真的很感謝。」

珠世哽咽著說:「我也感謝你這些年來的陪伴。」

愈史郎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突然想到了天元,便問:「你有什麼話想我傳遞給宇髓天元的嗎?」

音色搖了搖頭,「我和他之間,毋需言表。」

窗外,一陣風吹過,她掛起的風鈴響了起來,她露出了微笑,心滿意足地說:「即使只是享受了一瞬間的太陽的照耀,也總比苟且偷生強一萬倍……」

「謝謝你,珠世。謝謝你,愈史郎。用這配方,去擊敗無慘吧。」

她的手垂下,一動不動。



無限城一戰後,鬼殺隊正式解散。

不久,天元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須磨生的女兒。

天元興奮得手舞足蹈,他坐在須磨身邊,抱著他的女兒,說道:「是個華麗的女兒!」

雛鶴和牧緒也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該給她起個什麼名字呢?」天元問。

須磨想了想,說:「天元大人,『音色』怎麼樣?」

天元的表情僵住了,他看了看女嬰,想,不知音色現在身處何方?她有如她所想的那樣,活得堂堂正正嗎?她過得幸不幸福?把鬼變回人的解藥已經有了,她有服下嗎?有的話,她遇到喜歡的人了嗎?那個人比我更愛她嗎?

天元點點頭,說:「音色是個好名字。」

他看著女嬰,想,我會窮盡我的一生去愛你的,音色。



百忙過後,天元終於有時間休息了,他回到房間躺了下來。

突然,他的胸口處有什麼無形之物在騷動……

他又起了身,打開了旁邊的一個抽屜,拿出了一個箱子。打開,裡面是音色還給他的信物,他拿出了陀螺,想,還以為會是兒子呢,還打算把這送給他……

他拿出了一件浴衣,那是他們去祭典的前一晚音色落下的。

突然,他想起了音色向他唱的情歌……

「哪怕時光流逝匆匆,我的歸處永遠是你彈奏的音色。」

他似乎能聽到她的歌聲,他的指尖也似乎能感受到她歌唱時喉嚨的振動……

音色,我好想你……

他把浴衣拿到鼻子前深深地呼吸,似乎還能嗅到她的香氣……

怎麼可能呢?我是瘋了吧?

他跌坐在地上,想,如果我當初再勇敢一些,是不是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是不是如果我死纏爛打,她現在就還會在我身邊?如果我現在去找她,會找得著嗎?就算找得著,她會回到我身邊嗎?

突然,他聽到了雛鶴的腳步聲,趕忙把東西藏了起來。

雛鶴開門進來的一瞬間,剛好看到天元從抽屜旁走開,她知道他又在想音色了。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玫瑰的紅
傷口綻放的夢
握在手中
卻流失於指縫
再落空」
歌詞摘至《紅玫瑰》(陳奕迅)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