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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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13
清酒事件的翌日,天元又來找義勇了。
「她還好吧?」
義勇搖了搖頭。
天元還懷有一絲奢望,他小心翼翼地問:「我應該去看望音色嗎?」
義勇想了很久,吐出了一句:「我不肯定。」
唉,果然無望嗎?天元又說:「你認識音色很久了吧?你應該很了解她。」
義勇想了想,說:「還好。」
天元問:「我……還有機會嗎?」
義勇說:「不知道。」
天元的火又來了,怎麼跟這個人聊天是那麼困難的事?可是這歸根到底是他自己的錯,便不好發難,而且他又沒有義務幫助我。
義勇對這兩人之間的糾纏感到有些不耐煩,雖然他和音色是朋友,但這已經超越了他可以涉足的範圍了。
「告辭。」義勇說道便打算回家。
「等等。」天元叫停了義勇,然後說:「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和音色。」
義勇有些迷茫,他懷疑我和音色?懷疑什麼?
他想了想……什麼?
天元清楚地看見了義勇的拳頭向他飛來,可是他沒有躲開,左臉硬生生地捱了一拳。
義勇的眉頭緊皺,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這麼生氣是何時了。他懷疑音色是鬼,那是工作,我作為鬼滅隊的一員可以理解。他懷疑我喜歡她,那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他竟然懷疑她……」
想當初,音色一喜歡上天元可是馬上就來和我撇清了關系呢,即使她隱瞞了她作為鬼的身分也好,她對天元的痴心也不該遭到如此對待。
義勇的拳頭疼得要命,他甩了甩手掌,便回家去了。
天元摸了摸青掉的臉,無話可說,只是默默地回家了。
又過了兩天,音色仍然頹廢不已,她一直在屋子裡,沒有踏出過房門一步。
我得告訴珠世……音色想。如果我對紫藤花免疫的話,我的血也許有些研究價值。
夜晚,她下了山,來到耀哉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珠世、愈史郎和耀哉,他們得知她經歷了那麼可怕的事,都為她感到難過,可得知她對紫藤花免疫後,都對此感到更大興趣,珠世還為她採了更多的血。
「珠世,我不能留在這裡了,我可以跟你們回東京嗎?」音色問。
耀哉有些驚訝,說:「可天元……」
音色說:「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看她說得那麼絕決,應該是無法挽回了……耀哉感到十分可惜,可是沒辦法,天元已經起疑了,音色被他殺掉只是遲早的事。
珠世問:「你想清楚了嗎?」
音色有些迷茫,「再給我一點時間,你們什麼時候啟程?」
珠世說:「我們明天就回去了,可你不用著急,慢慢想,如果我們回去以後你才決定回來,儘管來吧,我們隨時都歡迎你。」
音色看了愈史郎一眼,只見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沒有抗議,音色鬆了一口氣,向他們倆說道:「感激不盡,我會好好想想,然後給你們一個答覆的。」
耀哉懇求道:「對不起,音色大人,我明白你的苦衷,可是你能給我一點時間嗎?我得找人替代你的位置。」
音色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對不起,耀哉,給你添麻煩了。還有,這段時間多虧了你的照顧。」她誠懇地給了耀哉一拜。
耀哉把她扶了起來,「別客氣,我和天元才是受了你的照顧呢。」
珠世問:「你會和天元道別的吧?」
音色想了想,有些別扭地說:「對,我還沒有想到這個呢。果然,我還是應該去和他道別的吧?」
珠世說:「至少一封信也夠了。」
音色深思熟慮之後,說:「我會好好道別的。」
音色離開後,耀哉就馬上派鎹鴉往鍛刀村送信招募音色的替代者。他嘆了一口氣,有些怨恨音色一直以來把他蒙在鼓裡,可是想了想,我又是誰?有什麼權利過問她和天元之間的事?
另一邊廂,天元也不好過,他這幾天茶飯不思,滿腦子都是音色。他不敢也沒顏面去找她,只好躲在家鬱鬱寡歡,懊惱不已……
又過了幾天,天年又來找天元了。
天元開了門,他看到他就變了臉,「你這個混蛋!」
天年有些糊塗,他問:「怎麼了?那個女人死了嗎?」
天元狠狠地揪著他的衣領,「音色不是鬼!如果你不是想離間我們,就是你真的那麼愚笨!」
天年狠狠地打掉了他的手,「看來你被那個狐狸精迷得不淺。」
天元把他推出門外,憤怒地說:「一派胡言!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天年不願意走,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封信,上面寫了三個大大的字:「決鬥書」。
他執意道:「父親患了重病,我隨時都得接任,在那之前,我得打敗你。」
天元不屑地說:「你喜歡接任就接個夠,沒有人阻止你,我早就不是宇髓家的一分子了!」
天年說:「父親交代下來,我一日不殺死你,便一日不能接任。」
天元驚愕失色……那個老頭,死到臨頭還不肯放過我?
天年說:「我之前來就是想把這給你,但那個女人讓我分了心,這已經耽誤得夠久了,得速戰速決。」
天年說得風輕雲淡,似乎兄弟相殘是很自然的事一般,這叫天元的心痛極了,為什麼我的弟弟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是不會和你決鬥的。」天元道,「你走吧。」
天元關上了門,留下天年獨自一人,他的手上還拿著那封信呢。
他回頭往紫葵山上看了看,不禁沉思……
音色想了很多天,終於還是決定了回東京與珠世會合。她在家裡收拾行裝,準備把房子清空,留給下一任的主人。
環顧四周,音色十分慶幸這八年來過了那麼清靜的生活,她的所有物不多,除了八年前帶來的衣物、一些鎖碎的物品外,就剩下天元給她的禮物了。這應該很好收拾吧?她想。
她拿了一個箱子,把天元的禮物都放了進去,把箱子裝滿了,她感慨萬分地看著箱子裡的物品,包括那面鏡子,那頂斗笠,那兩個御守……突然,音色想起了掛在門外的風鈴。
她到門外,打算把風鈴取下來,卻感到一陣殺氣……
她轉身,天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了。
「天……」
說時遲,那時快,天年的手狠狠地掐住了音色的顎骨,讓她無法叫喊,「嗯——嗯嗯!」
他狠狠地把音色推到牆上,毫不留情地掐得更用力了。
這傢伙怎麼回事?他的握力很強!再這麼下去的話,我的顎骨會……
「咯嗒」一聲,音色的顎骨脫臼了。
從他出現到音色失去說話能力,整個過程只維持了一秒。
由於驚恐,就算不痛,音色也嚇得露出驚悚的表情,她想尖叫,可是喉嚨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她正要反抗,天年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人舉了起來,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一下子把音色摔在了地上,他的力度之大,居然用音色的身體把地板砸出了一個大洞!
趁著音色還沒回過神來,天年趕忙張開她脫臼的嘴,檢查她的口腔,他看到了那排完好無缺的牙齒,再次肯定了他的理論。
一氣之下,音色一腳踹向天年,天年敏捷地避開了,她一個蜈蚣彈,從地洞裡騰了出來。她扶著自己的下巴,用力地往上抬,把下顎接好了。
果然,她是鬼,大哥那個傻子到底是斷了哪根筋才會被她騙倒?
音色還是頭一回被這麼打呢,她怒氣沖天,也不問天年襲擊她的原因,就疾步上前,騰起,一腳踢向天年。
天年在半空輕鬆地抓住她的腿,用力一甩,把她飛了出去。
只見音色的身軀快要撞到一棵樹上,她靈敏地轉了個身,雙腳蹬著樹幹,猛地發力,直接向天年飛了回去。
天年沒有料到這招,被撲上來的音色按在了地上,剛好掉在了音色撞出來的洞裡。
音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舉起拳頭就往天年的臉上打,她怒髮衝天,面目猙獰,打了一拳又一拳。
天年回過神,擋住了音色的拳頭,腳一蹬,踢了音色的肚子一腳,她順勢翻了個筋斗,雙腳穩穩地落地,做了個拱橋。然後她反手擒住了天年的手腕,一個發力,把他從地洞裡拔了出來,再往前一扔,天年從她的頭上飛過,撞到了門廊上的柱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沒等天年站起來,音色便騰了起來,以膝蓋落地,打算狠狠地給天年的腦門一擊,沒想到他迅速地避開了,音色的膝蓋便把地板砸出了另一個窟窿。
天年趁音色的膝蓋陷在地板裡,往後一跳,躍過了門廊,拉開了一段距離。
音色的身影在門廊後升起,她撕破了和服的裙擺,目露兇光,怒不可遏地踩在門廊上,也跳了過來,「是你自己來找死的,別怪我。」
「誰找死還言之尚早呢。」天年冷冷地說。
音色猛地出擊,天年擋下了她的拳頭,音色再以踢腿進擊,也被天年擋下了,他反守為攻,繼而以拳腳相向,也被音色擋了下來。
他們連連續續地變換了攻守多次,好幾個回合都打成平手,不分上下,天年想,她是鬼,如果繼續糾纏下去,首先失去體力的會是我,我不能讓她得逞!
他一邊擋下音色的攻擊,一邊找機會拉開距離,但音色根本就不給他機會,她知道他是忍者,近身戰不是他的最強之處,我一定要把握這個機會,把他擊潰!
這個女人真難纏……難道她看穿了我的想法?一直以來,她都透露太多作為忍者才會得知的知識了,難道她變成鬼之前真的是忍者?
既然身理上不可行,唯有用心理了,天年在出擊的空閒之間說道:「去死吧,惡鬼!」
果然,音色遲疑了,她的動作只慢了一瞬間,卻足以讓天年有空閒拉開距離,並跳到了樹上。
兩人默不作聲地看著對方,音色很疑惑,他是怎麼知道的?我們只見過兩次面而已,難道天元告訴他了嗎?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我的身分不可以在這最後一刻才暴露,不然就前功盡棄了,不管了,先裝蒜吧。
「你在說什麼?」音色問。
天年說:「別裝了,你騙得了大哥,騙不了我,真諷刺,虧他還是鬼滅隊的柱呢。」
音色怎麼說也不肯認,「胡說八道!」說罷,她再次出擊。
蹲在樹上的天年向她擲出了幾個手裡劍,音色之前已經避開過一次,她以為這次也避得過,沒想到那手裡劍的速度極快,她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肩膀、腹部和手臂就已經被擊中了。她有些驚訝,步伐被打亂了,天年便在半空翻騰,越過了音色的頭頂,在落地之前又向她的背部投擲了幾個手裡劍。
這次音色及時避開了,可是也只是剛好而已,她轉過身的瞬間,天年已經低身衝了上前,一堂掃風腳,把音色撂倒了,她倒在地上的瞬間,天年乘勝追擊,一拳打碎了音色的腳踝。
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音色大驚失色地看了看自己的腳踝,只見她的腳掌以一個很不自然的角度歪開,腳踝陷了下去,很是嚇人。
音色還沒反應過來,天年又向她的另一個腳踝下手,廢了她的雙腳。
怎麼辦?我該自癒嗎?
她萬分驚恐地看著天年,他強大的身軀在黑夜下散發著邪惡的氣息,到底哪邊是人,哪邊是鬼,早就分不清了。
音色想,我不能暴露身分!我明天就要離開了,況且天年沒有日輪刀,我會沒事的,現在我只需要想如何脫身而已……義勇!
她用念力向義勇求救:「義勇,我有危險,快來山上救我!」
此時,山下的義勇聽到了音色的聲音,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不能向音色回話,驚慌之下,他想到了天元比他更快,便向天元的家跑了過去……
回到山上這邊,天年在打斷了音色的雙腳後就沒有繼續出手了,他在等,他想目睹那神奇的自癒之力,可是音色只是趴在地上,快速地往屋子爬去。
天年上前揪住了她的頭髮,「逃哪兒去呢?快痊癒啊,然後再跟我打!」
音色向他揮拳,可是很快就被他制服了,沒有雙腳,她在他面前根本毫無還擊之力。儘管如此,她還是打死也不願意承認她是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天年看著她狼狽的模樣,有些動搖了,他鬆開了她的頭髮,難道她真的不是鬼?可是受了那麼重的傷,平常的女子早就暈過去了,她怎麼還撐得住?難道她只是很能忍痛?不會吧?
他蹲在音色面前,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別裝了,快復原。」
音色憤怒地盯著他,給了他一個頭槌,「我不是鬼!」
天年摸著額頭,還有些暈呢,他被惹怒了。
「這是你自找的。」他揪著音色的頭髮把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啊!放開我!」音色一邊掙扎,一邊向天年揮拳,他卻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天年提著她走進了屋子,他看到了飯桌,便走了上前,把音色扔在了上面。
他要幹什麼?音色有些慌。
天年把她的手按在桌子上,把卡在她身上的手裡劍都拔了出來,頓時鮮血直流,染紅了她的和服。
他說道:「我事先說明,別誤會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雖然你也不醜就是了。要怪就怪大哥那個懦夫吧,只有這樣做,他才會願意動手殺我。」
他扯開音色的衣領,把她嚇了一跳,「你幹什麼?」她用力地嘗試抬起她的手,可是天年狠狠地按死了她。音色十分驚訝,天年絕對是她交手過的人類中最強的!
他又用力地一扯,音色的和服徹底鬆開﹐露出了她的雙峰,天年低頭,好好地感受到了她的柔軟。
音色做夢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地步。怎麼辦?我該自癒嗎?
「想不到如你強悍的女人,也有這麼漂亮的身體。」天年說著,伸手掀開了音色早已撕破的裙擺,「還提早給我準備好了呢?」
音色慌了,她大吼大叫,並提著廢掉的雙腳踹天年的臉,他不耐煩地按下了她的大腿,提起了音色的裙擺。
「不!」音色大喊,「義勇快來!義勇!」
突然,一陣快速的腳步聲逼近。音色一聽……天元?怎麼會是天元?
「嗖!」的一聲,天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衝進了音色的屋子裡,他的身後甚至有塵土在追。
他定睛一看……
音色花容失色地看著天元,她披頭散髮,衣衫不整,身上全都是血,而天年的手還在提著她的腿呢。
天年反應了過來,他把音色的雙腿推開,她滾在了地上,然後慌忙地拉緊了她的衣領。
「來的正好,省了我……」天年還沒有說完,天元的刀已經閃現在他的眼前了。
好快!
天年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閃避,可是刀鋒還是在他的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痕,他的右邊臉、鼻樑、左邊臉都破開了,鮮血流了出來。
我大意了!天年心想。天殺的,他這是來真的!剛才那一記差點要了我的命!這個女人對他來說就那麼重要嗎?也罷了,正合我意!
天元看第一擊沒有殺死天年,馬上又出擊了,天年吃力地閃躲著,一直退到了一面牆上,他看到了音色之前用來對付他的那把劍正掛在牆上,他馬上抽出了劍,和天元在屋子裡打了起來。
刀劍交擊之間,兩人把所有傢俱都砸了,而且牆上被砍的滿是裂縫。天元發了瘋似的出擊,刀刀都企圖奪了天年的姓命,看得一旁的音色驚心動魄。
天元怎麼了?他滿臉通紅,很是恐怖,跟他想殺我時的表情一模一樣……他要殺了天年嗎?為什麼?他不是不想兄弟相殘的嗎?他是因為我才那麼憤怒嗎?
天年被困在屋內,發揮不了他的實力,便機警地退到了屋外,來到空曠的地上打鬥。
八年不見,兩人都對對方的最新實力感到驚訝,天元十分苦惱,我可是每招都瞄準了他的要害,可他都躲過了,可惡!
天年也領略到了天元八年來與鬼交手累積下來的實力,他驚嘆他比以往還要快了。
音色拖著廢掉的雙腳,爬下了幾級樓梯,來到門邊觀看兩人的戰況,只見天元招招致命,好不狠毒!
不行,天年是該死,可是天元不應該再背上另一個兄弟的性命,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天元注意到音色了,他分了神,天年便馬上反守為攻,用音色的劍向天元襲來,沒想到天元馬上回過神來,一刀砍開了天年手裡的劍,然後一腳踢中了天年的胸膛,叫他飛出了幾米以外。
天元的身影一閃,回到了屋裡,他把音色抱了起來,這時他才看見了她身上的傷,還有她碎掉的腳踝,他的心好像被什麼狠狠絞住一樣,痛得他撕心裂肺。
「你的腳……」天元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的話,音色怎麼會遭受這種苦?是我……
多日不見,剛剛還經歷了如此驚嚇,音色激動得抱住了天元,哭得梨花帶雨。她本就已經很想他了,即使他幾天前還打算暗殺她,她還是愛他愛得無法自拔,像個傻瓜一樣。
天元十分吃驚,音色還喜歡我嗎?這麼一來,他反而更自責了。
音色看到天元痛苦的表情,她知道他很內疚,即使她才是淚流滿面的那個,卻安慰起天元來了,「你來了,這就夠了。」
天元咬著牙忍住淚水,他吻音色的額頭,緊抱她,「對不起,音色,我這就去殺了他!我發誓,我要把你承受的苦楚加倍奉還給他!」
音色搖搖頭,「他是你唯一剩下的兄弟,殺了他的話,你會後悔的。」
天元一愣,心想她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天年告訴她了嗎?
「對不起,耀哉什麼都告訴我了。」音色飲泣著說:「求你冷靜下來,他這麼做是故意要惹怒你,別中了他的計。」
天元聽不進去,他被憤怒蒙蔽了雙眼。他來到地下室的門前,打開了門,然後抱著音色往下走,「別擔心,我會為你討回公道。」
他在幹什麼?音色問:「你要把我關在這裡面嗎?」
天元一邊走進地下室,一邊說:「外面危險,你留在這裡。富崗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我這邊很快就完,然後來接你。」他找到了一張桌子,用腳一掃,把上面的東西都撥到地上了,然後把音色放了上去。
音色死死地抱著天元不放,「答應我,別殺他。」
天元吻了音色,說道:「別擔心,你好好休息,先把傷口止了血,我等等帶你去蟲柱那裡治療雙腳。」
沒等音色說什麼,他就掙脫了音色的懷抱,離開了地下室。
他走到門廊上,只見地上有一個箱子,裡面裝滿了音色和他的回憶,地上還有一個大大的窟窿,到處都是天年和她打鬥的痕跡……
看著在原地等他的天年,天元握緊了雙刀,他的雙眼露出殺氣,「嗖!」的一聲往天年衝去。
天年機警地拉開了距離,以大哥的速度,我打近身戰是沒有勝算的,大哥也知道,所以他才屢次嘗試拉短距離,而且他的譜面需要時間完成,所以他一直在逼我出招,好讓他能分析我的招式。
突然,一個人影從竹林中快速地出現,是義勇。
天年分了神,天元便趁機跳起,用雙刀劈了下去。情急之下,天年也顧不上義勇了,連忙用劍扛下了天元的攻擊,天元的力氣之大把天年打得跪了下來。
在天元拑制住天年的期間,他大喊:「富崗,音色在地下室,快帶她去蝴蝶大宅!」
義勇聽到了,他疾步進入了屋內,只見音色早已爬了上來,還開著地下室的門偷看天元和天年的對決。
義勇趕緊把屋子的大門關上了,他低聲說:「音色,你怎麼了?為什麼宇髓叫我帶你去蝴蝶大宅?」
音色從地洞裡爬了上來,她坐在地板上,然後把一雙無力的腿抬了上來,義勇看到了她身上的血跡和破掉的腳,說:「下手真恨!他是誰?」
音色說:「天元的弟弟。」
她換了頻道,用她的念力和義勇說話,因為她不想被天元聽到,儘管他多麼集中於戰鬥也好,「天元看到我的腳了,他想你帶我去蟲柱那裡治療,可是你也知道我不能去,你能帶我到耀哉家嗎?」
義勇抱著她,一腳踹開了門,快飛地帶著音色下了山。
這麼一來,天元終於安心了,他對天年下的招數也更狠了。
幾個回合下來,天年吃不消了,他原本沒有計劃今天對決,所以沒有帶武器,音色的劍也不是他用慣的,這場戰鬥對我很不利!這不是我預想中的公平的對決,可是大哥是不會聽我的,我得找個方法抽身!
靈機一動,天年退到了竹林裡,天元上了當,跟了上去。
竹林內,不到五步之內就必定有一棵竹樹,天元的武器又大又長,在這狹窄的環境裡處處受阻。
天年計算好了,他跳到一棵竹樹上,故意引天元劈上來。
果然,天元被憤怒奪去了理智,他瘋狂地出擊,力度之大居然把竹子也砍斷了。
天年跳到另一棵竹樹上,天元追著他砍,天年便在竹林裡上竄下跳,不一會兒,天元把圍繞著他的竹樹都砍斷了。
是時候了!
天年一跳,拉開了距離,竹子以天元為中心倒了下來,把他困住了。
音之呼吸壹之型,轟。
一陣震耳欲襲的爆炸聲響起,竹子都被轟上了天,然後掉了下來,天元找尋天年的蹤影,卻只看到了被音色的劍釘在地上的那封信,上面還是寫著大大的三個字:「決鬥書」。
天元仔細地聽周圍的環境,卻聽不到天年的腳步聲,果然,他強了很多。
他拔起音色的劍,拆開了信,上面寫了一個日期,時間和地點。
天元不打算追上去,音色受了重傷,我得趕緊去看她!
他快馬加鞭地往山下跑去,沒想到在路上看到了義勇和音色,他向音色張手,「音色,來,我揹你!」
音色十分吃驚,他這麼快就已經下山了嗎?她焦急地問:「天年怎麼了?你沒有殺他吧?」
「那個懦夫逃跑了。」
天元嫌義勇跑得慢,他把音色抱過來扛在了肩上,義勇原以為這裡沒他的事了,誰料到天元也把他扛在了肩上,然後像風一樣下山!
「放……放我下來!」義勇咬牙切齒地說。
天元根本不聽他的,他風馳電掣地跑出了樹林,正要往蝴蝶大宅跑去,音色大喊:「去耀哉家!」
天元停下了腳步,「為什麼?」
音色扭著他的耳朵說:「快去!」
「啊——音色,放開我……」天元迫不得己,只好朝耀哉家跑去。
他肩上的義勇生無可戀,他想,你們放過我吧……
產屋敷大宅中,天音為音色安排了一個客房,她在那裡面為她檢查傷勢,耀哉、天元和義勇則在門外等著。
天音知道天元還沒走,所以她說話很小心,「你的腳傷不可能康復,如果不管它的話,你的整條腿都會壞掉,我們得為你截肢。」
門外的天元聽了,嚇出了一身冷汗,截肢?那音色以後怎麼辦?她那麼喜歡舞蹈,沒了雙腳怎麼辦?
音色想,麻煩了,截去雙腳的話,我還怎麼回東京?她對天音說:「謝謝你,天音。」然後又向門外說:「天元,你們進來吧。」
天元對其餘兩人說:「音色想見我們。」然後開了門。
三人進入房間裡,音色問耀哉:「請問已經找到能替代我的鍛刀師了嗎?」
天元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
耀哉說:「還沒找到,但如果你急著要走的話,我完全理解,過去幾日耽誤了你,萬分抱歉。」
「謝謝你,耀哉。」她又對義勇說:「義勇,你能為我找一輛車嗎?我明天就駕車回東京。」
回東京是什麼意思?還有,音色不是山神嗎?為什麼她會駕車?
義勇說:「車也怕找不到,馬反而可能性更大。」
「馬也行。」音色說。
義勇說:「好。」
音色抱歉地說:「對不起,一直以來給你帶來了那麼多麻煩,可這是最後一次了。」
義勇沉默了一會兒,說:「不麻煩。」
音色看著天元依然震驚的臉,對其餘三人說:「抱歉,我能和天元單獨談談嗎?」
三人都識相地離開了房間。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音色開口了:「對不起,我原本打算今天把東西收拾好,然後下山送給你,順便把消息告訴你的,沒有想到發生了這種事。讓你以這種方式得知這個消息,很抱歉。」
天元想起了音色門廊上的那個箱子……裡面有著我們在神社買的愛情御守……她要把那個還給我,也就是說……
天元低著頭,咬著牙,強忍著淚水,「要說對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的話……」
音色坐了起身,天元連忙阻止她,「別亂動!」
音色頑固地坐了起來,問:「我可以靠在你的懷裡嗎?」
她很能忍痛啊……主公夫人給她打了麻醉嗎?
天元坐在她身後,她依偎在他的懷裡,雙手撫摸他的手臂,「你什麼也沒做錯,假如我是你也會懷疑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不是的!」天元激動地說,「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要離開我也是理所當然,可是你以後該怎麼辦?」
音色回頭看著天元,她說:「我在東京有朋友,我會去投靠他們,東京的生活方便多了,我就算坐輪椅也可以去很多地方。」
天元抱著她,他很想說「不要走」,他想求她留在他身邊,可是自從她認識了他,接踵而來的只有災難,天元根本沒臉面說出口。
「天元。」音色吻天元,「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晚,我想你記住我漂亮的一面,不是我那麼狼狽的樣子,你也可以為我展現你一向陽光開朗的樣子嗎?」
天元痛苦地忍著淚水,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他調整了他的情緒,然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好。」
音色高興地笑了,兩人相吻……
隱部的人拿著醫療用具來了,天元在出門時碰見了他們,其中一人拿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天元知道那盒子裡有鋸子,他的腦海裡沉現出音色舞蹈時喜悅的表情,他握緊了拳頭,面帶痛苦地離開了產屋敷大宅。
他走向紫葵山,因為音色著他去為她收拾行裝了,她說她不想他看見她號啕大哭的模樣,天元便不情不願地照扮了。
音色的屋子一目了然,廳裡根本什麼都沒有,她的所有物都在房間裡,於是天元把地上的一個箱子清空了,然後裝滿了衣服,他在她的衣櫃裡還看到了珠世給她的盒子,他記得音色說過這個很重要,一定要帶上,便裝進了盒子裡,也沒有看裡面的東西。
他來到門廊上,把風鈴也放進了箱子裡,他想音色把這帶走當記念。他走下楷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音色永遠也不會回來了,這房子再也不一樣了……
他嚥了嚥哽咽的喉嚨,抱著兩個箱子往山下走。
當他回到產屋敷大宅,天音接過了他手裡的東西,她說音色手術後昏死了過去,天元相信了,他說他明天會來送別音色,然後就走了。
房間內,音色聽到天元遠去的腳步聲,終於放鬆了下來。
她踢開被子,看了看被包得像粽子的雙腳,嘆了一口氣……
另一邊廂,回到家的天年向他的父親宇髓成文報告了此行的經歷。
成文想了想,越想越感到不對勁……
音色……這個名字怎麼那麼耳熟?
他想破了腦袋,終於想起了……我是不是在家族的野史裡看過她的名字?
他走到宇髓家的藏書閣裡,東翻西找了好幾個小時,終於找到了一本陳舊的書,上面寫著:「宇髓家非正式族譜」。
沒錯,正是這本!
成文激動地翻著書頁,翻到了江戶時代,也是宇髓家以至整個忍者族群開始沒落的年代。他在雲雲的名字中找到了「宇髓吾郎」,他查看他的妻妾名單,在名單的最後看到了一個名字:「宇髓音色。」
就是她!
成文想起了小時候大人們給他說的一個故事……
傳說宇髓吾郎和另一個忍者世家——倍信家的繼承人倍信仁是情同兄弟的手足,倍信仁喜好流連煙花之地,有一天把宇髓吾郎帶去了妓屋,吾郎透過仁認識了一位名為音色的邪魅女子,他中了邪似地愛上了她,還願意休了他的所有妻妾,只為了能在眾多的求婚者中奪得音色的歡心。
他成功了。
可是,在他娶她過門的那一晚,她化成了妖魔鬼怪,殺死了在場所有宇髓家的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婚禮上的主婚人在屠殺開始之前帶著剛更新的族譜離開了婚宴,這本族譜才得以流傳下來。那一代以後,宇髓家的族譜就由於近親相婚而凌亂得無法譜寫,所以音色的名字一直無人得知。
倍信家的人也是在那以後逐漸沒落的,傳說吾郎怨恨仁給他介紹了音色,所以他死前對仁下了咀咒,才使得倍信家的人在接下來的三十年內死光了。
原來不是妖魔,是鬼……成文恍然大悟……
這個女人是宇髓家的恥辱,她一天還活著,一天就有機會把這見不得光的秘密洩漏出去。豈有此理,害了我們一次還不夠,又要再害我們一次嗎?看我滅了你!
他拿著書回了房,忍受著腰酸背痛坐在椅子上。他把族譜扔在火爐裡,燒得一乾二盡。然後召來了天年,對他說:「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拜會拜會這位音色姑娘。」
天年有些詫異,父親就快油盡燈枯了,居然會為了區區一隻鬼大動干戈?他不禁猜想起音色的身分來……
第二天晚上,天元來到了產屋敷大宅,院子裡綁著兩匹馬,天元便知道義勇已經來了,而且他好像會和音色一起去東京?
他進了門,僕人領他去見音色。
一開門,只見音色穿上了一件二尺振袖和袴,她把頭髮束在腦後,用一個蝴蝶結繫緊了。這是東京女人最常見的穿著,天元還是第一次看到音色穿成這樣子呢,真是別有一番美感。
義勇也在,他看天元來了,便為音色提著行李離開了房間。
天元問:「還好吧?」
音色點點頭,「天音給我打了麻醉,所以不痛。」
天元蹲下,問:「富崗和你一起前往東京?」
音色說:「不,他把我送到火車站就回來。」
天元點點頭,一陣傷感莫名襲來,他怕自己會哭,便想說點什麼讓眼淚倒回去,「你這樣子穿也很美。」
音色露出了美麗的笑容,說道:「謝謝。」
她真美……
天元情不自禁地吻了音色。
音色想,這將會是我們最後的一個吻吧?那以後,我們不可能再相見了。
兩人抱在一起,吻了很久很久……
終於,天元鼓起勇氣,從他的懷裡拿出了那兩個御守,放在了音色的手裡,他說:「別去東京,我知道你喜歡清靜。等我從吉原回來,我們可以搬家,遠離人煙,然後找一間有工作室的房子,給你建一個鍛爐,你可以在那裡繼續工作。」
音色有些呆,天元在說什麼?他想我搬進他家裡?等等……這是……他在求婚嗎?
她目定口呆地看著天元,只見他眼神堅定,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天元笑了,「為什麼那麼驚訝?」他撫摸她的臉,吻她,「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男人嗎?那不是開玩笑的吧?」
一股熱淚湧上眼眶,音色突然哭了起來,她轉過身,不想被天元看到她哭的樣子。
天元嚇了一跳,我說錯什麼了嗎?
他把音色的身子轉過來,好讓他能看著她,「怎麼了?」
音色不說話,她難受地飲泣,兩隻手嘗試把眼淚擦乾,卻越擦越濕。
「告訴我,怎麼了?」天元心急如焚地說。
音色難過地說:「我不配你對我這麼好……」
天元以為她說的是她的雙腳,他捧著音色的臉,語重深長地說:「你值得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明白嗎?」
音色哭得更猛了,她的手覆蓋在天元的手背上,說:「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天元緊緊地抱著她,「沒有那回事,我的音色,你是最好的,我愛你。」
音色也緊緊地抱著天元,她的內心被慚疚煎熬得痛苦不已。
天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根本不曉得他在犯一個天大的錯誤,而我正是那個一步步地領他犯這個錯的人。我好恨自己啊,我也想有勇氣說出真相,可是我好喜歡他,我好喜歡天元,我不希望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幻滅。
「天元,我也愛你。」
她已經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天元問:「所以呢?你願意嫁給我嗎?」
音色看著天元,他的雙眼閃爍著希望,期待音色說願意。
嫁給他?我?
就算音色再傻,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她止住了眼淚,說:「自從我的丈夫死亡,殺死他的那隻鬼就一直出現在我的惡夢之中,我一直不敢去面對。自從為你鍛刀開始,我一直把消滅那隻鬼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可是最近我想通了,我要鼓起勇氣,親自去直面這隻鬼,所以我才想回東京。」
天元勸阻道:「不可以!你現在不便行走,還怎麼為你的亡夫報仇?」
音色笑了笑,「也許我不必為他報仇,也許我只需要和那隻鬼和解,並學習如何在餘生面對並且接受她。」
天元大困不解,她在說什麼呢?和鬼和解?有什麼可和解的?見到鬼就斬死不就對了嗎?
音色撫摸他的頭髮,說:「你不需要理解。」她把御守還給了他,「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的旅程會維持多久,所以我並不能向你許下諾言。」
天元失望頂透了,但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會被拒絕了,畢竟經歷了那麼恐怖的事,還有誰會想嫁過來呢?但天元還是打算試試,不然的話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又把御守還給了音色,說:「就算你把御守還給我也沒用,我的心終歸是你的,請繼續為我保管。」
音色傷心地流下了眼淚,她把御守放在胸口前,說道:「我會好好保管的。」
天元問:「我將來還會再見到你嗎?」
音色遲疑了一下子,說:「有緣再見。」
天元想起了,他第一次在祭典上遇見音色時,她也說過「有緣再見」這句話,然後就和他道別了。
如今看來,也許他們命中註定會離別……
天元抱著音色來到庭院裡,耀哉和天音都準備好了和音色道別。
天元把音色托上了馬,她用大腿夾緊馬身,並拿緊了韁繩,這時天元看到了她失去腳掌的腿,他不忍直視地別過了臉。
天元也上了馬,坐在了音色的背後,他打算護送她去火車站然後陪同義勇一起去歸還租來的馬。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音色說。
「保重,音色大人。」耀哉說,天音也說:「平安到埗後請和我們通信。」
「你們也保重。」音色說。
義勇也上了馬,三人兩馬便出發了。
過了一段時間,他們遠離了產屋敷大宅,快要經過天元家了。
馬匹走著走著,天元感到了一絲不妙,他喝停了馬隻,義勇便也停了下來,他問:「你也感覺到了嗎?」
音色問:「怎麼了?」
突然,天元的院子裡走出來一個人……
音色定睛一看……是天年?
她不安地握著天元的手,天年知道她害怕,便吻了她的臉,說:「留在這裡。」
他下了馬,從背上抽出了雙刀,走向天年,說:「我們決鬥之日再見,現在沒必要……」
話音未落,天元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天元驚慌地回頭,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陷阱,他剛要朝音色跑回去,天年卻抽出忍刀向他揮來了,天元逼不得己擋下了天年的攻擊。
天殺的!富崗,靠你了!
太遲了,一個黑影從樹木裡竄了出來,騰在半空……
天元看了一眼,瞳孔裡透露出無限的恐懼……父親?
成文發出的動靜太小,義勇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音色聽到了,可是她沒反應過來,成文就一腳把她從馬匹上踢了下來,她的身軀被飛到牆壁上,然後狠狠地摔了下來,天元能聽到她的肋骨的斷裂。
「不!」天元憤怒地吼道。
義勇反應過來了,他抽出日輪刀,從馬背上躍向成文,成文也抽出他的刀,兩人的刀鋒交擊,閃出了火花。
兩人交鋒的一瞬間,義勇看到了成文手中的刀……什麼?日輪刀?
兩人往後退了一步,相互量度對方的實力,一時僵持不下,氣氛凝重。
「那刀是哪弄來的?」義勇問。
成文沒有說話,他揮著刀向義勇砍了下來,兩人拼得你死我活。
天元想要前去查看音色,可是天年死纏難打地對他進擊,叫他分身不暇。
「我答應和你對決,為什麼還要傷害音色?」天元問。
天年說:「父親的目標不是你,是那隻鬼。」
「我說了,她不是鬼!」天元使出了渾身解數,終於回擊了天年的進攻,並在僅此一秒的空閒裡甩開了天年,來到了音色身邊。
他扶起音色,只見她還活著。剛鬆了一口氣,「天元……」音色一說話,嘴裡便吐出了血,把天元嚇破了膽。
天元還沒來得及說話,成文突然打破了義勇的防線,再次向音色衝了過來,天元迅速地轉身擋下了成文的攻擊。
「鏗!」的一聲,天元的刀重重地把成文擊得往後退了幾步。
成文踉蹌了幾步,然後把忍刀插在地上,這才穩住了步伐,他怒羞成惱地說:「忤逆子!擅離家門也算了,居然和這隻鬼私混在一起,丟臉!」
天元憤怒地說道:「音色不是鬼,而且就算她是鬼,那又怎樣?」
背後的音色聽了,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成文氣的滿臉通紅,他用刀指著天元說:「讓開,我殺了她!」
義勇意識到形勢的不妙,宇髓的父親和弟弟的實力和我與宇髓期鼓相當,他們決意要殺音色的話,我和宇髓也只能拚死相搏了,這樣不會落得好下場的,必然有一方會有所犧牲……
音色也心知肚明這一點,她把心一橫,決定豁出去,露出原形,不然我們沒勝算!她集中精神,打算把肋骨接上,然後把腳長回來……
咦?為什麼不行?
音色看著一點動靜也沒有的腳,她慌了,連忙用念力和義勇說:「義勇,我太久沒有吸血了,痊癒不了。」
天元擺出防守的架勢,擋在音色的面前,對義勇說:「富崗,快,帶音色離開這裡!」
義勇搖擺不定,宇髓真的能把這兩個人都擋下來嗎?如今音色痊癒不了,我們的勝算到底有多少?
成文快要氣瘋了,他斬釘截鐵地說:「你要是不讓開,我就連你也殺了!」
音色聽了,嚇得膽戰心驚,她知道天年和成文聯手起來的話,天元是打不過的。
天元不屑地笑了,「你不本來就打算殺我嗎?有何分別?」
此時,天年走了過來,他說:「一邊是和我光榮戰死,另一邊是被我和父親以有辱家門之罪名處決,你自己選。」
天元對義勇喊道:「富崗,還等什麼?」
義勇狠下心,抱起了音色,把她托上了馬。
「不!天元!我不走!」音色喊道。
天元背著她,用只有她才聽得到的聲線說了:「我愛你。」
還沒等音色反應過來,義勇就把音色的腳纏在了馬鞍上。
音色問:「義勇,你在幹什麼?」
義勇從天元的腰間抽出了一枚苦無,狠狠地插在了馬的屁股上,痛得牠號叫起來,然後瘋了似的跑開了。
天元也十分吃驚,他問義勇:「你在幹什麼?」
義勇拔出日輪刀,說:「你一個人打不過的。」
天元雖然心中萬分感激,嘴卻很硬,「哼,被你小看了呢。」
馬匹經過天年和成文之間時,他們兩人都揮刀嘗試把音色斬下來,可義勇和天元及時上前阻止了兩人,馬匹順利地通過,飛速地往前跑。
天年和成文甩開了天元和義勇,對音色窮追不捨。
音色回頭看著,只見義勇和天元追上了天年和成文,打了起來,可他們很快又甩開了他們,繼續追著音色。
音色想起了珠世給她的藥劑,她正要伸手進行李裡拿,卻發現這是義勇的馬,她的行李在另一隻馬身上!
音色又回頭看,只見義勇和天年打在一起,天年的忍刀一揮,差點砍中了義勇,他只勉強逼開了。另外,天元則和成文打在一起,他在父親面前似乎有些心軟,顯得力不從心,成文則相反地狠心,招招都要奪去天元的性命……
多虧兩人為音色拖延時間,馬匹已經拉開了一段很遠的距離,音色快要看不清楚打鬥的情形了。
他們處於下風……怎麼辦?如果我一個人得以逃出生天,但他們受了傷,或者為我而死的話……
不可以!
音色看到馬的屁股上還插著苦無,她嗅到了牠的血,接著全身的細胞都躁動了起來……
對不起了!
音色拔出馬屁股上的苦無,狠狠地捅進了牠的脖子裡。
馬匹尖聲嘶吼,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脖子裡的血源源不絕地湧出來。
天元雖然看不清楚狀況,可他聽到馬匹的慘叫聲了,他想,發生什麼了?
音色徒手撕開馬匹的皮肉,把頭埋在他的脖子裡,用嘴接上了他的血管,瘋狂地吸食牠的血液。頓時,她的身體充滿了能量,身上所有的傷都瞬間痊癒,就連她的雙腳都長了回來。
「不肖子!還不讓開?」成文一邊和天元打鬥,一邊憤怒地喊道。
天元說:「你要殺她,先殺了我!」
成文大喊道:「如你所願!」
他舉著刀向天元襲來,天元靈活地低下身給成文來了一腳,把他踹得摔倒在地上。
突然,天年掙開了義勇的糾纏,衝向了天元,這時天元還蹲在地上,沒能來得及防守,眼見天年的忍刀要劈下來了,他意識到自己要死了……
霎那間,音色及時趕到了,她擋在天元面前,天年的忍刀刺穿了她,音色怕劍尖會在貫穿她後刺到天元,還把身體向前傾,徹底停下了天年的進攻。
天元呆了,他只能看到音色的背影,但是除了她身上的衣服外,他根本認不出那是她,她的頭髮變成了紅色,並且長到了她的腰間,她的耳朵變尖,從紅髮裡冒了出來。天元又低頭看了看,只見她的雙腳完好無缺,上面還長出了黑色、又長、又尖的指甲。
音色的兩隻手握緊了天年的刀,使出吃奶的勁把它扭歪。
天年嚇著了,他連忙把刀抽了出來,並往後一縱,跳到了一戶人家的圍牆上,他舉起刀鋒一看,只見刀身還真的被扭歪了一點,他勃然大怒的同時,也得意洋洋地笑道:「哼,我就知道。」
音色的手心被刀身劃破了,可是馬上又痊癒了,這一切都被天元看到了,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看一旁的義勇,只見他一臉冷靜,毫無驚訝之色。
他們一直都在騙我……
音色一蹬,瞬間跳到了圍牆上,地上的石地竟然被她蹬裂了。
成為鬼形態的她速度和力量都大增,這把天年殺了個措手不及,他還沒反應過來,音色就已經撲了上來,把他摔到地上,然後一拳又一拳地把天年打得口青鼻腫,天年伸手擋住她的拳頭,沒想到被她隔著他的手掌打了一拳。
成文看天年被按著打,不敢置信地抽出刀奔了上前,「受死吧!」
音色跪在天年的雙手上,讓他無法動彈,在成文快要把她的頭劈下來時,音色單手擋住了他的劍,她回頭,發動了血鬼術:魅音。
「停止打鬥。」音色命令道。
怎料,成文就真的像中了邪一樣,把劍收了起來。
他的身體不受控,但他的意識依然清醒,他吃驚地問:「你……你對我幹了什麼?」
音色又對天年說:「帶你的父親回家,以後別再打擾天元。」
她鬆開了天年的雙手,他便不受控地站了起來,帶著成文離開,一邊走還一邊罵道:「看,大哥,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不是鬼的女人!」
音色轉過身,天年這才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她的髮際線上冒出了兩隻小角,她的瞳孔縮小變尖,看上去有如蛇一樣,她的獠牙從嘴角伸了出來,下半邊臉都被馬的血染紅,好不嚇人。
天元不禁想,「她的血鬼術得以讓她以言語控制他人,我不能讓她說話!」
他極速衝了上前,用日輪刀刺穿了她的喉嚨,把她死死地釘在了牆上。
「宇髓!」義勇吃驚地大喊。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天元剛剛才願意為音色戰死,卻在得知她是鬼之後毫不猶豫地攻擊她的要害?這到底怎麼回事?
天元的眼裡充滿了怒火,他惡狠狠地說道:「你騙我……」
音色很平靜,她乖乖地掛在牆上,一動不動,鮮血從她的喉嚨裡和嘴裡湧泉而出,染紅了她的二尺振袖。
有了上一次,這次我甚至都不再震驚了,一個滅鬼人見到了鬼,會揮刀上前,本來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不是嗎?
看著天元的表情,她突然釋懷了……他並不害怕我,只是十分生氣……這比上次好多了,也許現在被殺死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至少我勇敢了一次,賭了一把,就算賭輸了也好……
血鬼術:音色。
音色露出一個苦笑,用念力和天元說:「我早就跟你說了,你認識我後就不會再喜歡我了,沒說錯吧?」
天元十分驚訝,她明明沒有說話,喉嚨也被我刺穿了,為什麼我還能聽到她的聲音?這也是她的血鬼術在作怪嗎?
「可你根本還不認識我,你不知道我的過去。認識我後,你就不會再喜歡我了。」
沒錯,音色的確說過這句話,可是我當時沒有理會,因為我太喜歡她了,我現在也好喜歡她,可是更恨她!她是鬼!她怎麼可能是鬼?把我的音色還給我!
「天元,我不配你對我這麼好。」
「天元,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天元,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天元,我死後會下地獄的。」
「天元,我愛你。」
「天元……」
你一早就警告過我了,是我笨,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幸福得像個笨蛋一樣!
天元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右手緊緊地握著釘住音色的刀,另一隻手只要再補上一刀,音色就完蛋了。
原來他真的會難過,看來愈史郎也沒有錯。
音色流下了眼淚,她撫摸天元的手臂,用念力說:「動手吧。」
天元咬著牙,難受地喘息起來,他的雙眼通紅,額頭上冒著青筋,腦內正天人交戰……
終於,他提起左手的刀,決心殺了音色……
天元大手一揮,「轟!」的一聲,刀與刀交擊的聲音傳來,音色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咦?音色睜開了眼睛,只見義勇的刀與天元的刀相抵。
義勇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天元擊退了幾步,他連忙把音色喉嚨上的刀拔了下來,然後大喊:「走!」
音色回頭,和天元四目相對了只有一秒。
那一秒,天元的眼裡盡是背叛感、震驚、不捨,不信和苦楚。
只看了一秒,音色便落跑了。
天元能追上去的,但他沒有。
一段長長的沉默後,天元開口了:「你還真喜歡鬼……先是竈門禰豆子,現在又到這個女人,你難道有特別的癖好嗎?」
義勇不敢鬆懈,他提著劍,提防著天元,並說:「她的血鬼術能奪去人類的聽覺,其他柱我不知道,對付你?她綽綽有餘。可她卻選擇乖乖地在那裡等死。」
「這就是為什麼大家都討厭你!」天元大吼道,然後憤然離去,把義勇一個人留下善後。
我難道不知道嗎?她用那麼懇切的眼神求我殺她,難道我不知道她活著也很痛苦嗎?那個所謂的殺了她夫君的鬼其實就是她自己吧?所以她才會說她會下地獄吧?而我說……我說我會跟她下地獄……
獨自一人的天元終於沒忍住,流下了眼淚。
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這怎麼公平?
他越想越憤怒,便回到了產屋敷大宅求見耀哉。
「為什麼要我用一隻鬼打造的武器?」天元激動地質問耀哉。
耀哉心如止水,似乎已經猜出了來龍去脈,「知道她一直以來是怎麼試驗武器的嗎?」
天元想了想,驚得目瞪口呆……
山上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被關起來的鬼,那隻用來作試驗的鬼就是音色她自己!
「她這些年來,每一天都冒著死亡的威脅去打造能保護你的武器,她對她自己用的毒多得甚至令她對紫藤花免疫了。」耀哉淡淡地道,「知道一個鬼接近紫藤花和日輪石時有多難受嗎?」
「夠了!」天元聽不下去了,他轉身拉開門,揚長而去。
耀哉的表情依然波平如鏡,他知道天元是個堅強的孩子,他一定能走過這個難關,但音色就未必了……
火車裡,恢復人形的音色坐在座位上,頭靠著窗戶,面如死灰……
突然,義勇出現在了窗外。
音色把窗口提起,把身子探了出去,她伸手想要抓住義勇的手,「義勇,你趕上了,太好了!」
義勇握住了她的手,他把她落下的行李給了她。
音色接過,說:「謝謝你。」然後又問:「你沒受傷吧?」
義勇搖了搖頭,音色便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月台上響起了口哨聲,火車要開動了。
義勇說:「保重。」
音色也說:「保重。」
他們不捨地看著對方,火車開動了,音色的身影遠去……
兩個孤獨的靈魂曾經互相慰籍……
月台上的義勇落寞地低下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