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備戰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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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13
慶典後的好些日子,音色一直都在山上研發一種新的武器,那是一台可以同時發射多枚苦無的機關,為了讓苦無可以有效地傷害鬼,義勇答應了幫她帶一點紫藤花液來當毒藥。

這天,義勇把花液帶來了。

廳內,音色正要接過,義勇緊緊地握住了瓶子,他說:「萬事小心。」

音色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才接過了瓶子。

音色把瓶子帶到她的地下室裡安放,然後回到廳裡,沒想到義勇還在,音色有點詫異。

她跪坐在他身旁,靠在他的肩上,以為他會回以愛撫,沒想到他毫無反應,音色問:「一切可好?」

義勇的雙眼比以往更無神,他沉重地說:「炎柱被上弦三殺死了。」

音色一愣,呆若木雞。

她觀察義勇,雖然他的表情沒有變掛,也沒有流眼淚,可是他散發著和平時不一樣的氣息,音色能感受到他的痛楚。

雖然義勇看上去總是那麼的滿不在乎,可他的內心總是感情豐富,看來這個炎柱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夥伴?

音色抱住了義勇,他把頭埋進她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

她問:「他叫什麼名字?」

「煉獄杏壽郎。」義勇說。

音色說:「我學過一首鎮魂曲,我可以為他而唱嗎?」



月光下,義勇坐在庭院裡,音色赤著腳,蒙住了雙眼,手裡拿著一個環鈴,她翩翩起舞,伴著鈴聲的節奏唱道:

「日落過後,長夜降臨,彼岸花盛開,
你我隔在彼岸,我搖手道別,你轉身而去。
永恆的分別既傷感,又淒美。
你踏上征途,前往我達不到的地方,及不到的樂園……」

突然,音色停止了舞蹈和歌唱,因為她聽到了義勇的飲泣,她停頓了好一會兒,然後放下了環鈴,走到義勇的面前,跪在了地上。她撫摸他的臉,然後低聲把歌唱完了:

「今夜凋零的無名之花,
請平靜地在黎明時沉睡吧,
假以時日,你我終將再聚。」
歌詞改編至《暁の鎮魂歌》(Linked Horizon)

不知道過了多久,義勇枕著音色的大腿睡著了,音色嘗試叫醒他,可是都沒用,她把他抱了起來,放到了她的床上,然後關上了房門。

她來到地下室裡,點了一盞油燈,打開了裝有紫藤花液的瓶子,一陣強烈的氣味刺鼻而來,音色皺了皺眉頭,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拿出她精心打製的苦無,把鋒利的一頭浸到了花液裡。

地下室的一面牆上被音色清空了,上面掛了幾根繩子,繩子上繫了多個小勾。

音色把浸過花液的苦無繫到最下面的繩子最左邊的小勾上,然後又處理下一個,如此類推,掛滿了整片牆。這時她已經被花液熏的暈頭轉向了,只來得及把瓶子蓋上,就離開了地下室。

回到房間裡,義勇已經離開了。

真是敏感的人呢,音色想。

她摸了摸床上,她還能感受到他的餘溫……

煉獄杏壽郎……我在慶典上見過他,天元和他好像情同兄弟的樣子,不知道他現在難不難受……



隔天晚上,苦無都乾了,音色在山上巡邏了一遍,確認沒有威脅後,回家把房間完全清空了,然後再把自己鎖在了房間內。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內,那是僅存的一點光線,因為音色連蠟蠟也沒有拿,她生怕會出現什麼意外,導致房間著火。

一切準備就緒了,她拿起一枚苦無,閉上眼睛做心理準備……

過了好一陣子,她睜開了眼睛,然後把苦無扎進了她的大腿裡。

一貶眼,一道強烈的痛楚襲來,瞬間流通了她的全身,把她痛得僵住了,她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暈死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音色醒來了,她沒有意識到幾個小時已經過去了,還以為自己只是暈了一陣子。

咦?這是怎麼回事?音色還以為苦無會給她帶來巨大的痛楚或物理上的傷害,可是剛剛的疼痛感只是閃了一下就過去了。什麼嘛,她還給這新武器予以厚望,沒想到就只有這點斤兩……

正要爬起來,音色卻發現,她動不了了……

我動不了了?

她嘗試睜開雙眼,可是睜不開,只是感到全身都很麻,她下意識地嘗試說話,可是也說不了,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了:「唔……」就又暈了過去。

過了一小時,她又醒來了,她使勁地睜開眼睛,這次成功了,可是剛好,一片厚厚的雲飄過,遮住了月亮,房間裡一瞬間變得漆黑一片,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她感覺全世界都在轉動,音色沒有意識到她又暈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她以為自己只是貶了一下眼。她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遭鴉雀無聲,伸手不見五指,她依然動不了,「好麻……」這次她能說話了。

她想,沒事的,我應該很快就能動了。

過了一個小時……音色想,沒事的,很快,很快我就能動了。

閒著閒著,她想起了天元,他開朗的笑聲,溫柔的舉動,對音樂的熱情,這一切都叫她無法忘懷,他是不是還長得有點像吾郎?還是只是我的妄想而已?啊,我好想他啊……

天上的厚雲逐漸消散,可月亮早已落到她看不見的角度了。音色想,怎麼回事?月亮呢?

她想了想,等等……我剛剛到底暈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難道已經要天亮了嗎?該不會到天亮我都動不了吧?是的話我就完蛋了!

她開始慌了,苦無依然插在她的大腿上,她想,如果把它拔出來的話也許有幫助?

她運用強大的意志力,催促自己的手動起來,可是無論她的腦如何發出命令,她的手都依然一動不動,她使勁地強迫自己用力,額頭上出了豆大的汗。

堅持了一個小時後,音色的手還是動不了,可窗外已經開始天亮了。音色想,沒問題的,就算太陽出來了,也要升到一定程度才會照進來,而且天上的雲很厚,我會沒事的。

才這麼想,窗外響起了沙沙聲,是雨水打在葉子上的聲音!

晴天霹靂!難道天要滅我?我幹了這麼多壞事,現在終於要下地獄了嗎?

音色突然好怕,被折磨了一整個晚上的她早已變得精神脆弱,現在又被這樣子打擊,她嚇得流下了眼淚……

驚慌失措的她突然想起了義勇,她嘗試向他發出求救訊息,可是她的精神力在這一刻太脆弱了,她根本無法啟用她的血鬼術。

天元!如果我叫得夠大聲,他可能會聽得到!音色扯開嗓門大喊起來:「天元!」

突然,天空中一陣震耳欲襲的雷聲響起,把音色嚇了一大跳,她目瞪口呆,眼淚直流。

是天在懲罰我吧?

音色嚇瘋了,她大喊起來:「天元!救我!我是音色!我在紫葵山上!」

雷聲陸續響起,好像故意要蓋過音色的叫喊似的……

之後的一個小時裡,她都在瘋狂地叫喊,直到她的喉嚨都破了,她甚至能嘗到自己的鮮血,她再也叫不出來了,雨也就停了下來。

慢慢地,窗外閃耀著陽光,音色看著陽光,想起她是多久沒有感受到陽光的溫暖了……也許,是時候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越升越高,通過窗口射進來的陽光離音色越來越近,可是音色看不到,因為陽光照射在她背後的牆上,她將不會知道陽光什麼時候會照到她,她的心中充斥著恐懼,她好怕死。

不,我還不想死……我不想這樣毫無意義地死去,如果真的要死的話,我想死在天元的手下……

她又重新開始掙扎,這次,她發現她的手指能動了,希望之火重燃,音色使勁地發力,終於,她的整條手臂都能動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音色逐漸地把手伸向苦無,她看不到陽光究竟離她有多遠,只能拚命地用力,祈求能在被照到之前脫險,她急得狠狠地咬著牙,大聲地喘氣。

終於,她的手夠到苦無了,她抓住苦無,想要把它拔出來,卻沒有這樣的力氣,她想要大喊,可是她的喉嚨已經沒有能力發出聲音了。

她並不知道,陽光已經快要夠到她的頭,馬上就要照到她了……

她使勁地發力,苦無還是一動不動。

終於,陽光照在她的耳朵上,痛得她使出了前所未有的勁,發出了畢生最淒厲、最響亮的叫聲,同時,她的左手發力,把若無拔了出來……

一陣尖叫聲傳到天元耳中,他從惡夢中驚醒過來,他夢到了音色,她被火燒,全身都在火海之中,她慘叫著,求他救她,可是無論他多用力,都去不到音色身邊……

他掀開三位妻子掛在他身上的手腳,起了床,看向窗外,陽光明媚,窗簷上還在滴水呢,他伸了一個懶腰,心想,剛才的尖叫聲只是夢吧?

帶著一絲莫名的不安,天元安慰自己:「只是夢而已。」



一整天過去了,天元總感到心緒不寧,肯定是因為早上沒睡好吧?他責怪那個惡夢。

夕陽西下,天元正在房間裡看書,突然,紫葵山上傳來了一聲咆哮聲,那是動物瀕死的叫聲。那聲音從那麼遠的地方傳來,只有作為音柱的天元才聽得到,他想,難道有獵人在山上打獵?然後不以為然地低頭看書。

五分鐘後,一陣咆哮聲又傳來了,強烈的不安襲來,天元站了起身,走到窗前,他看向了遠處的紫葵山,想起了隱部那兩人的話……音色大人在山上囚禁了一隻鬼……

糟了!一陣不祥的預感傳來,天元只穿了便衣便衝到耀哉家。

僕人被催促傳召耀哉,說是生死悠關的大事,他們都不敢怠慢,匆匆把耀哉從病榻上叫醒了,天元一見到他便說明了狀況,耀哉聽了,一臉凝重,他知道義勇昨天把紫藤花液送過去了,一想到音色的安危,他擔驚受怕……

「傳義勇前去營救。」他焦急地吩咐下人。

天元著急地問:「為何傳水柱?」

耀哉沒時間解釋了,只好說:「義勇與音色大人相識。」

天元雖然驚訝,卻也沒有時間追問緣由,只是反駁道:「讓我去吧,我比富崗快多了!」

耀哉想起了他對音色的諾言,沉重不語,天元催促道:「主公大人,這可是性命悠關的事,要不是你先前再三叮囑我,我一早已經趕去了,現在不是拘禮的時候,請求你批準我立馬去救人!」

耀哉想,不可以,如果音色真出了什麼意外,那麼她極有可能已經失控了……天元看到她的話一定會殺掉她的。他決絕地說:「不可以。」

天元咬牙切齒地離開了大宅,他抬頭一看,紫葵山在夜幕的降臨下顯得格外陰森,伴隨著不時傳來的野生動物的慘叫聲,叫人毛骨悚然……

不消一會兒,義勇便趕到了音色的家。

一進門,一陣頹門敗瓦,音色把房間裡的雜物堆得滿屋子都是,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義勇三跳兩爬,來到了房門外,他敲了敲門,見沒有回應,便抽出日輪刀,小心翼翼地開了門。

房間裡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的一枚苦無,和破碎一地的玻璃窗。

義勇頓時深感不妙,沿著窗戶跳了出去,瘋狂地疾跑……我一定不能讓她下山!一定不可以!

他在屋子周圍的環境搜尋了好一陣子,終於找到了一具動物的屍體,地上還有血跡,他沿著血跡找下去,又連續找到了好幾具死動物。

近了……義勇想。

果然,在一處野豬的巢穴外,義勇聽到了動靜,他停了下來,仔細聆聽……

突然沒有動靜了?

這叫義勇毛骨悚然,因為音色的聽覺十分靈敏,在他到達的幾秒之前,她早應該已經知道他的來臨了,而她卻沒有停止發出聲音,直到我來了,才靜了下來,這就好像她是故意引我來似的。

果然,她已經完全失控了嗎?義勇握緊了劍,想起了音色對他說過的一席話:「義勇,如果有一天,我失去控制,殺了人,或者要殺人,你必須親手手刃我。」

我答應了你的,音色,我會做得到的。義勇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作出了出擊的姿勢,打算音色一出山洞的瞬間就收服她。

突然,「義勇?」一把顫抖的聲音傳來,「是義勇嗎?」

義勇不敢放鬆,他依然備戰,但還是回應了:「是我。」

「義勇?」音色聽上去十分脆弱,她還發出飲泣的聲音,「我出來,你別殺我。」

義勇沒有回答。

一會兒,山洞裡傳來了腳步聲,月光下,音色赤裸的身驅在黑暗中慢慢浮現,她雙手抱胸,臉上都是淚水,她的嘴巴以下幾乎所有皮膚都被血覆蓋了。

「義勇……」她激動地哭泣,「我……我殺人了嗎?你要殺了我嗎?」

義勇看她這樣的狀況,心痛極了,他說:「我不知道,但應該沒有,一路上我只看到了動物的屍體。」

音色雙腳一軟,跪在了地上,「太好了……」她痛哭流涕。

義勇這才放鬆了下來,他脫下了他的外套,走上前為音色披上,然後問:「能走嗎?」

音色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她狼狽地用外套包住自己,然後和義勇一起離開了……

他們來到之前一起沐浴的溫泉,音色進入水中洗掉身上的血,義勇則回到她的屋子裡整理她的房間。

不一會兒,音色的房間就回復了原狀,音色也獨自走回來了。她疲倦地倒在布團上,一瞬間就沉睡了下去。

義勇想,她恐怕要睡上好幾天,把她留在這裡是明智之舉嗎?

掙扎了好一會兒,義勇終於下定決心把她帶下山。他找來了一件和服,笨拙地為音色穿上。

正要扛起沉睡的音色,他又想到了,天元也許還在主公大人家裡,他又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音色擁有的一個火男面具,然後為她戴上,這才安心地抱起她,往山下走……

義勇來到山下,果不其然,天元在等。

他看見義勇抱著一個女子,心想,那不可能是鬼,是音色大人吧?可惜她戴了面具,不然就能見到她的盧山真面目了。天元看了看她的手,只見她的皮膚又嫩又滑。是少女?音色大人竟然不是個老太婆?(不知為何,在天元的腦海裡,他一直想像音色是一個老太婆。)天元好不震驚,但還是以大局為重,問道:「發生什麼了?」

義勇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往產屋敷大宅走去,邊走邊說:「測試新武器的途中出了意外,音色受傷了。」

「音色」?他竟然直呼她的名字?就連主公大人都尊稱她,義勇憑什麼直呼她的名字?他們是什麼關系?

沒時間八掛別人的私事了,天元心急地問了一堆問題:「不是重傷吧?山上的鬼呢?處理好了嗎?還有新武器,有人看管嗎?」

義勇這才想起,對啊,我沒有帶上音色研發的新武器,就這樣擱在山上不是辦法,他說:「我等等回去拿。」

這時,兩人到達了大宅,僕人亂了天,有些迎上前,有些去傳召耀哉。很快,天音扶著耀哉出來了,他心急如焚地問:「音色大人可好?」

義勇點點頭,「只是暈了過去,稍作休息即可。」

天音馬上吩咐下人:「你們快安排一個房間。」

一個婢女快速地行動了起來,另一個婢女走到義勇面前,把音色揹在她的背上,然後快步走進了屋裡。

天元有些著急,為什麼都沒有人關心鬼的蹤跡呢?他又問:「鬼已經被處理好了嗎?」

義勇想了想,說:「音色都解決了。」

天元想了想,解理成了:「鬼逃脫了,音色大人殺了鬼,可是在搏鬥的過程中受了傷。」他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義勇說:「我現在就去取武器。」然後馬上又離開了。

耀哉感激地說:「天元,多虧了你,做得好!」

天元說:「主公大人誇獎了。」他遲疑了一會兒,問:「我明天可以來拜見音色大人嗎?」

耀哉愣了愣,然後說:「儘管試試,還得看音色大人的康復程度。」

天元說是,然後就恭恭敬敬地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他感到好不甘心,音色大人可是為了我打造武器呢,為什麼不願意見我,倒願意見那個像死魚般的男人?他哪裡比本大爺華麗了?不過,從今之後,她就沒有籍口不見我了吧?畢竟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果然不出義勇所料,音色一睡就睡了好些日子。前幾天天元還有來求見過,後來就放棄了,直接吩咐僕人待音色康復就馬上到他的住所報告。

第十天,音色醒來了,她看了看房間,心想,這不是耀哉的家就是義勇的家。她看了看角落,那裡放著她的武器。

房間內漆黑一片,她不敢打開門,如果外面是白天的話就糟了。她低頭細細地聽大宅裡的動靜……她聽到了耀哉的聲音,確認了這是產屋敷大宅。

音色恢復了元氣,終於可以動用血鬼術了,她默念,「耀哉,我醒來了。」

消息傳得很快,幾乎整個鬼殺隊都知道紫葵山上那個神秘的音色大人出了意外,而且天元和義勇救了她,現在還居於產屋敷大宅中。

同樣地,她康復的消息也傳到了天元耳中,他大喜,馬上起程到了產屋敷大宅求見。

房間內,義勇才剛和音色互相交代完當天所發生的事,音色這才知道,原來天元的確聽到了她的求救聲,是他找耀哉來救她的……

突然,僕人通報,天元求見了。

音色再三猶豫之後,還是拒絕了,但她寫了一封信表達感恩之情,讓僕人帶給了天元。

義勇沒有說話,但他似乎不認同音色的做法,天元當天可是急瘋了呢。

「謝謝你,義勇。」音色說,「我今晚就回山上繼續我的研究。」

義勇問:「還要繼續?」

音色說,「如果我的研發成功,可能可以救下很多人的性命。」

義勇看她那麼堅決,便沒多說,告辭了。

門外的天元拆開了信,上面寫著:「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亦請為炎柱之殤節哀,保重。」

他一開始還有些生氣,因為她又拒見他了,可是看到了最後,氣又消了。沒想到她還會問好呢……

這時,義勇出來了,天元問道:「音色大人可好?」

義勇點頭,「已全然康復。」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分道揚鑣。



晚上,音色收拾好行裝便上山了。

半路,她突然聽到一陣越來越快的腳步聲急速地向她靠近。情急之下,她躲進了一處隱閉的草叢裡。

嗖的一聲,音色聽到一個男人站在草叢外,她不敢發出聲響。

「被察覺了嗎?」天元的聲音傳來,「動作真快呢。」

天元快速地到處跑了一圈,沒有發現音色,他只好立在原地,高聲說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音色大人。」

音色想,糟了,他要把我揪出來嗎?

「你不想見我,我不會勉強你,可我值得知道理由,難道我堂堂音柱也不配見你嗎?還是說你真是如此無禮之人?」

音色一動也不動,她甚至屏住呼吸,連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天元知道她是不會現身的,便放棄了,臨走前,他說:「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說,謝謝你為我打造武器,因為你,我好幾次得以活命。」

嗖的一聲,天元似乎離開了。音色還是躲在叢林裡,沒有出來。

待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爬了出來。天元……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呢。

接下來的好幾天,她又在做試驗了,這次她精明多了,每次試驗前都會把窗封得死死的,而且她不再那麼魯莽一次過把苦無扎得那麼深,反之,她會一點點地慢慢來,而且還會嘗試扎在身上不同的地方,用以証驗反應的程度之不同,繼而用紙筆記載。

期間,義勇來看望過她好幾次,以確保她沒有出意外,他親眼地見證著音色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差,因為紫藤花的毒正一點一點地侵蝕她的身體,她為了能盡快研發出武器,幾天幾夜都沒有睡覺,加上她不吃人,根本復原不了。

終於,幾天後,隱部的兩人又來接收音色的武器了。這時,音色已經把乾掉的苦無鑲進了她研發的機關裡,放得整整齊齊。她又給天元寫了信,上面詳細地記錄了她的研發成果。

機關送到了天元的家裡,他看了音色寫的信,和平時不一樣的是,這次的信很厚,他打開,只見上面都是她試驗的結果,只有面頭的一頁是她的信,他打開來讀:「宇髓大人值得見我有餘,只是我深居簡出,不好交際,讓你見笑了。謝謝你特意前來表達謝意,我也衷心感謝你用我的武器拯救無辜百姓,請善用此新武器,滅殺惡鬼。共勉之。」

天元讀了,放下了心頭大石,還感到十分窩心,他露出一個精神奕奕的笑容,立馬寫了一封回信,著隱部中的男人交給音色。

另一頭,音色收到信了,她急不及待地看了,然後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來送信的男人都看傻眼了。這兩人之間是怎麼了?不久之前不還是水火不容的嗎?怎麼現在還開始互通書信了?還笑得跟傻瓜一樣,簡直好像在談戀愛。

之後,元氣大傷的音色一連睡了十天十夜,完全沒有醒來過,義勇有來查看過她,他看她還活著,沒有化為灰,就放心了,然後又下山。



時機剛剛好,在音色醒來後的第二天,耀哉就給天元下達了新的任務……

「吉原?」天元驚問。

「沒錯,我們的情報表示,吉原最近的失蹤人口數量不斷攀升,我們派去的探子也失去了聯絡,看樣子是惡鬼沒有錯。」

天元回頭看了看三名妻子,這樣的任務,怎麼把她們帶上?

突然,他想起了音色……他靈機一動,問道:「主公大人,請問您是否有一位曾經當過藝妓的遠房親戚?」

耀哉一愣,什麼?誰?

天元說:「我在慶典上碰見過她,雖然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說她當過藝妓,也許她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報?」

耀哉想起了,音色說過她在慶典上碰見過天元,所以天元現在說的就是音色吧?他機智地點點頭,「對,我的確有這樣一位親戚。」他想了想,說:「我替你問問。」

走出大宅,雛鶴頑皮地問天元:「天元大人真的只是為了情報才想見那位女子?」

天元說:「你啊……」他鬧著玩地掐了掐雛鶴的臉,不痛也不癢。

「什麼?天元大人喜歡那個大姐姐嗎?」須磨驚喜地問。

「你這傢伙可真遲鈍。」牧緒說。

「真的嗎?我們的家要擴張了嗎?」須磨興奮地問。

儘管天元的心已經興奮不已,卻始終保持著冷靜的外表和語氣說:「別鬧了。」

慶典以後,天元沒有一天不想念她,炎柱逝世後,又出了音色那齣意外,他有一陣子沒有想她了,可是現在又有機會見她了,天元的心癢癢的……




耀哉原本沒有期盼地吩咐隱部詢問音色願不願意會見天元,沒想到她答應了,還說當天晚上就會到宇髓府上拜訪。

宇髓家得知後,馬上大張旗鼓地為她的到來作準備。

天一黑,音色就出門了,她穿了和慶典當天的同一件和服,稍稍整理了儀容。休息了十天的她已全然康復,精力充沛,容光煥發。

來到宇髓家,音色敲了敲門,雛鶴開了門,為她提過了燈籠,然後領她進了客廳。

一進門,音色驚呆了,天元坐在堂上,須磨、牧緒和雛鶴坐在堂下,各人的面前都擺了一張餐桌,須磨的身旁還有一張空的桌子,那是……給我預備的?這……這是要邀我共進晚餐嗎?不是談公事的嗎?怎麼……

天元終於又見到她了,天啊,她被這華麗的場景驚喜到的樣子真可愛,她好像比上次見面時又更美了,天元看出了神。

「大姐姐!」須磨興奮地跳了起來,她拉著音色的手請她坐在餐桌前,「歡迎!」

音色呆若木雞,她進門以後就一直維持著同一張臉,一張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臉,她看了看天元,又看了看餐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意不意外?開不開心?」天元開朗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他的三位妻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音色快要哭了,卻得假裝高興:「你們真客氣……」

「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吧?」天元問。

音色神不守舍地說:「還好。」

她還以為再次見到天元會是十分浪漫的事,卻沒想到會是這地獄一般的場景。

牧緒說:「我們可是為了你準備了很多佳餚呢!」

很多……佳餚……音色的腦開始超負荷了,「萬分感激,可是真的不用那麼客氣。」

咦?她怎麼了?好像有點不妥呢。天元有些擔心。

突然,須磨說:「大姐姐,我之前沒有找到合適你的禮物,後來天元大人幫我找到了!」

她把桌子上的一個盒子遞上,音色禮貌地接過,然後打開了,咦?這是……音色意外地抬頭看了看天元,只見他一臉得意地笑著,因為盒子裡的正是他之前買給音色的風鈴。

「你喜歡嗎?」須磨歡天喜地地問。

真是難纏的傢伙呢。音色笑了笑,說:「謝謝你,須磨,我很喜歡。」她把盒子放在身旁,然後又禮貌地說:「真抱歉,我以為我們只會談公事,沒有料到你們會宴請我,所以沒有帶禮物來,失禮了。」

「怎麼會呢?」牧緒說,「你事前又不知道,別放在心上!」

雛鶴說:「聽聞你以前是藝妓,不知道你介不介意為我們彈奏一曲呢?」

音色想,我都多久沒有彈奏了?不會獻醜吧?不過我那麼久之前的舞都記得,琴技應該也還行,便欣然問道:「請問府上有樂器嗎?」

雛鶴問:「三味線可以嗎?」

音色笑道:「哪種都行。」

這時天元插嘴說:「只要不是太鼓就可以了。」

音色和他相視,兩人都曖昧地笑了。

不久,雛鶴端來了一把三味線,音色把它捧在懷裡,摸了摸,嘗試找找感覺,然後她美麗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右手拿著撥子撩動了一根弦,她細心聆聽,發現這琴的音準和音質都是頂級的水準,難道這府上有專業的琴手?還是說天元特意為我安排了這琴?

她看了天元一眼,只見他露出自滿的表情,而且一副賞心悅目的樣子看著音色,看來沒錯,他花重金買了這把琴討我的歡心了。

音色內心高興,開了個玩笑:「好好聽著,這將是你們聽過最昂貴的音樂,我的出演費可不是蓋的呢。」

大家都笑樂了,音色等笑聲沒了,才莊重地彈奏了起來。

兩次快速的撩撥,為開場帶來了一鼓龐大的氣勢。

隨即,音色彈奏了一段緩慢的小節,氣氛逐漸變緩……

音色又重覆了一次同樣的小節,速度更為放慢,房間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音色……

一頓稍長的停頓後,一撥、兩撥,那是爽快的琴音,有如揮刀時發出的聲音一樣。

突然,音色快速地運用她的手腕,一陣浩浩蕩蕩的琴聲響起。音色的左手快速地用手指按住不同的琴弦,右手同時用撥子打擊弦線,發出清脆響亮的琴聲,樂曲帶有強烈的節奏,音符上下跌宕,急速、緊湊、沒有停頓,並且準確。連續的琴音帶來了一段轟轟烈烈的演奏,彷彿在描述一場刺激無比的比劍。

樂曲來到後段,節奏逐漸放慢,音色打擊琴弦的力度也放輕了……突然,她又加快了演奏的速度,彷彿垂死的戰士在苟延殘息……

突然,一聲響亮的琴音,音色停頓了下來。

再來是兩聲悲壯的撩撥,伴隨著一段十分緩慢的節奏,演奏完畢了。

音色這才放鬆了下來,低頭表示謝意。

四人熱烈地拍起手掌來,無不露出五體投地的神情。

天元傻了眼,她之前不是說她只「略懂一二」的嗎?這哪是「略懂一二」?她以前該不會是花魁吧?她的亡夫到底是何許人才得以為她贖了身?

音色看到天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吃驚的樣子真可愛。

這時,雛鶴說,「我們用膳了,好嗎?」

糟了!我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還在高高興興地彈琴幹嘛?

雛鶴為音色收好三味線,然後把食物端到了她的餐桌上。

不一會兒,所有人的桌子上都放好了食物,天元說:「不客氣。」然後他們都起筷了。

音色伸出微顫的手,捧起豆腐湯喝了一口……我的媽,好臭啊。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好讓不會被發現。天元看了她一眼時,她還裝出了一張笑臉呢。

然後她提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天啊,這魚也好臭啊。

突然,她看著碟子上的魚骨,靈機一動……

她夾起了一根魚骨,混著魚肉放進了嘴裡,然後用舌頭把魚骨調整到適合的角度,然後用力一嚥……咦?吞下去了?這可不容易……

她快要被臭死了,卻還得把魚骨順著魚肉放進嘴裡,這次她放了好幾根,想著這一定能成功了吧?

她又用力一嚥……可以了!卡住了!

「嗯……」音色發出難受的聲音,其餘四人突然看著她,只見她一副有苦說不出的模樣,眾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音色摸著喉嚨,著急地指著餐桌上的魚。

「等等,她該不會是被魚骨噎到了吧?」牧緒說。

音色急忙點了點頭。

不好,要是她的天籟之音受損了的話……天元著急地衝了上前,托起她的下巴就把手指伸進了她的喉嚨裡。

「夠到了!」天元用食指和中指夾住魚骨,一把扯了出來。

食物的臭味加上天元的手指的刺激,音色難受極了,她的胃一縮,在天元的手指還沒有抽出去之前猛地嘔吐,把食物都吐在了餐桌上……

房間裡,除了音色的喘息聲和咳嗽聲以外,一片死寂。

當音色冷靜下來,她抬頭看著天元,只見他震驚地看著手上的嘔吐物,一臉滿滿的嫌棄。

其他三個女孩都看呆了,然後雛鶴著急地拿出了手帕為天元抹乾淨手掌。

音色丟臉得無地自容,她想挖個洞鑽進去。

「哈哈哈哈哈哈!」牧緒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須磨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天元看到音色內疚的樣子,問道:「喉嚨沒有受傷吧?」

音色搖了搖頭。

雛鶴對其餘兩人當頭棒喝:「還笑!還不快幫忙?」

須磨趕忙出去拿清潔用的東西,雛鶴則帶天元出去清潔手部,剩下牧緒帶著音色離開了客廳。

牧緒看音色垂頭喪氣的樣子,說道:「別放在心上,不就是一點嘔吐物而已?」

音色被帶到比較非正式的偏廳裡,牧緒端來了茶,音色呷了一口,感覺好多了,嘴裡殘存的魚臭味也消散了。

不一會兒,須磨、雛鶴和天元都來了,音色難為情地向天元道了歉,「對不起,宇髓大人。」

天元滿不在乎地笑道:「不打緊。」他坐了下來,「是我不好,你從前是花魁,有專人負責你的飲食,應該從來沒有挑過魚骨,是我待客不周了。」

音色暗想,不是花魁,是太夫,別搞錯了!可她並沒有糾正他。

「說起這個……」音色又呷了一口茶,凝重地問:「我看,你們是不會打算推掉吉原的任務?」

天元鄭重地說:「我們從來不挑任務,只要是主公大人任命我們的,我們都會接受。」

耀哉那傢伙,他是看準了天元有三個老婆吧?好狠啊……音色想。

音色咬了咬下唇,堅決地說:「好,那麼,須磨,牧緒和雛鶴,你們聽好了。」

三人打起了精神,認真地聽,「是。」

音色說:「在吉原這種地方,最容易讓惡鬼掩護的身分就是花魁,就算是客人也好,花魁也不一定肯接見,而且如宇髓大人所說,她們有專人照顧,就連妓屋內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見花魁的。我也不是說你們要找的惡鬼一定就是花魁,可是這個機率很大,宇髓大人假扮成客人前去的話有可能根本見不到花魁,因此,你們得為宇髓大人打頭陣,率先潛入吉原的妓屋裡,找出惡鬼的身分。」

雛鶴問:「率先潛入吉原的妓屋?如何潛入?」

音色說:「最能接近花魁的人是禿,也就是花魁身邊伺候她們的小女孩,可是你們已經超過了該年齡,要接近花魁已經十分困難了,可要是你們假扮成下一個階級——振袖新造的話,就能在妓屋裡學藝,趁機接近禿或者直接接觸花魁。」

四人聽了都大吃一驚,她這是要天元的老婆們去當藝妓?

音色又接著說:「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可是當藝妓是有學習期的,妓屋並不會在你沒完成訓練之前讓你見客,就算見了客人也只是當學習,只要你們在那之前確認惡鬼的身分,宇髓大人就能切入,你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我反對。」天元堅決地說道,「萬一她們被發現的話怎麼辦?對手是十分強大的鬼,她們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音色說:「所以我剛開始才問了,你們真的不打算推掉這任務?」

天元沉默了,他還以為她是那麼麻木不仁的人,沒想到她早已經想到了這層面。

「天元大人。」雛鶴說,「我們會沒事的,讓我們去吧。」

天元問:「我不也能假扮成傭人潛入妓屋嗎?」

音色搖頭說:「這麼說有點抱歉,但宇髓大人的相貌哪裡是會當妓屋傭人的臉呢?而且說到底,還是女人比較容易接近女人。再加上,無論是誰當卧底,都總得有一個比較強的存在當後盾,不然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就沒有後援了。」

牧緒問:「我們從小隻接受過忍者的訓練,不會彈琴,也不會跳舞,妓屋真的會收我們?」

音色說:「那都是可以學的,所以都是次要的條件,你們有著一些人做夢也得不到的條件,也是最首要的條件。」

須磨問:「是什麼?」

音色抬起須磨的下台,嫵媚地說:「美貌。」

須磨的臉徹底地紅了,像大姐姐那麼漂亮的人,居然說我美?

天元看著,心想,她比我還會勾引女人呢。

音色看了天元一眼,說道:「宇髓大人真幸運。」

看須磨怪難為情的,音色放開了她的下巴,說:「我可以教你們一些基本的禮儀,總之只要你們的臉好好的,要混進妓屋裡絕對不成問題。」

天元凝重地思考著,很久也不說話。

雛鶴說道:「我們會通過鎹鴉給天元大人傳信,報告我們所發現的可疑人物,順便報平安。」

「對,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牧緒說。

須磨也說:「我……我盡量。」

天元欣慰地摸了摸她們的頭,然後問音色:「她們真的不會被迫接客?」

音色點了點頭,「訓練一般會維持幾個月,甚至幾年,不會有問題的。」

天元想了想,終於痛定思痛,「好吧,就這麼辦。」

「那麼我們去收拾行裝。」雛鶴說。

音色十分吃驚,「現在?那麼急?」

「對,我們明天就出發。」牧緒說。

「明天?」音色只差下巴沒掉到地上了。

「對,多待一秒,就可能多一個受害者,既然已經製定作戰方案了,越快越好。」天元說。

三人沖沖地走到門外,雛鶴關上門之前還說:「對了,你剛剛說可以教我們禮儀,請先別走,我們收拾好了東西再回來跟你學!」說罷,她關上房門,一陣腳步聲遠去……

音色有點迷糊,她們……是故意把我留在這裡和天元單獨相處的嗎?她看了一眼天元,只見他也有點迷糊,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音色呷了一口茶,笑道:「宇髓大人真是幸運呢,有三位那麼體貼的妻子。」

天元聽懂了,他難為情地說:「失禮了,她們對你很有好感,所以……」

音色笑道,「不失禮,我也對她們頗有好感。」

突然,音色想起了什麼,說道:「我聽說炎柱的事了,我依稀記得,你和他的關系似乎很好,你還好吧?」

天元說:「謝謝你關心,我很好。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們作為鬼殺隊,已經習慣了。這次吉原的任務也是,在那裡潛藏的鬼也許是上弦,我活著回來的機會不知道有沒有一半。」

音色臉色一變,臉上的笑容瞬間煙消雲散。

天元頓時感到抱歉,「對不起,我完全破壞了氣氛。」

音色正要說什麼,天元又繼續說:「對了,記得你上次問我想學什麼樂器嗎?」

天元走到一個櫃子前,把上面一個長長的盒子打開,拿出了剛剛音色彈奏的三味線,然後回到座位上,拿著撥子,舉起三味線,精神奕奕地說:「我準備好了!」

音色看著面前的肌肉男舉著三味線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喂,一開始就要打擊我的自信心嗎?」天元鬧著玩地說。

音色被逗得捧腹大笑,她走上前,跪坐在天元面前把弄他的雙手和十指,好讓他能正正經經地拿好三味線,期間還一直在笑。

她很近,而且笑得很樂啊,太可愛了。

終於,天元的姿勢對了,音色這才停下了笑聲,「好了,這就是拿三味線的基本動作,你現在用撥子敲打一下。」

天元像切菜一樣地用蠻力把撥子敲在弦上,由於角度的問題,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音色又爆笑了,她笑得前翻後仰,還問道:「你在逗我吧?」

天元也忍不住笑了,「是你叫我敲的,我不敲了嗎?」

音色拿著天元的手慢慢地擺弄,向他展示了敲打時應有的角度,然後溫柔地說:「這……樣,懂了嗎?」

天元照著她教的重復了一次,沒想到還真的敲出了弦音,還是不錯的聲音呢。

兩人都又驚又喜,看著對方笑了起來,音色還誇讚他聰明,言語間眉目傳情。

天元想,我沒有會錯意,她確實喜歡我。

音色又教他分別敲每一根弦,他都做到了,然後她又教他如何按弦,這他就做不到了,因為他的手指太粗了,兩邊的線他都能勉強按到,可無論他多小心按中間的弦都還是會連續按到旁邊的弦。

音色又被逗笑了,她埋怨道:「你先縮小兩倍吧,然後才回來跟我拜師。」

天元很喜歡她的笑臉,也很喜歡她的聲音。他想,今天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借口見她了。老實說,他能不能從吉原活著回來也成問題。無論哪一邊也好,他也再沒有辦法聽她的聲音,看她的笑臉了。

音色看他想入了神,問:「怎麼了?」

天元撥了撥琴弦,說:「好美的音色。」

音色這次沒有被嚇到了,她點頭同意,說:「對,我也最喜歡三味線的音色了。」

天元說:「我說的是你。」

音色的心臟漏跳了一拍,然後瘋狂地加速,她睜大雙眼,抬頭看著天元,心想,他是怎麼知道的?

天元觀察她的表情,終於確認了,她就是音色大人,他說:「果真是你?」

音色這才明白到,其實天元根本不確定,而她的表情出賣了自己,就像在說「此地無銀三百兩」一樣。她站了起來,怒羞成惱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天元沒想到她會如此生氣,他把三味線放在一旁,站起來說:「你知道世上聽覺和我一樣靈敏的人有多少嗎?」

音色沒有說話。

「只有你。」天元走了上前,「而你回紫葵山的那天,在我到來之前就早早躲了起來,我從那時候就有了個大概。而且你一直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答案呼之欲出。」

原來是我自己露餡了,糟透了,我想找個人怪罪也不行!

「為何如此生氣?」天元撫摸她的臉,問,「為什麼我不能知道你的名字?」

在他的撫摸下,音色又怪罪不了任何人,怒氣便壓了下來,她吞吞吐吐地說:「我……我不想你認識我。」

「為什麼?」天元問,然後又溫柔地說:「認識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

一陣酸意傳來,音色感動得熱淚盈眶,更多的還有悲傷,「可你根本還不認識我,你不知道我的過去。認識我後,你就再也不會對我有好感了。」

天元環抱著她,低頭說:「去他的,我只在乎現在。而現在,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每天,每夜……你把我折磨得好苦……」

音色已經被天元的情話迷得失去了方向,她情不自禁地說:「我也一直想念你。」

他吻她,她回應他的吻,雙手攀上他強壯的背部,天元也緊緊地擁抱她,兩人熱情地接吻,吻了很久很久才放開……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

兩人的額頭貼著,呼出的氣交纏在一起,他們的剪影在蠟光前是那麼的美麗……

兩人坐在榻榻米上,音色靠著他的肩,兩人說了很久的情話……



音色問:「她們知道我的身分嗎?」

天元搖了搖頭,「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猜忌,老實說我也一直不肯定。」他逗她說:「如果你剛剛裝蒜的話還真能把我糊弄過去呢。」

音色難為情地笑了,「討厭。」

天元問:「你不想的話,我不會告訴她們。」

音色親吻天元的臉,說,「謝謝你,可我想告訴她們,我們出去吧?」

天元被她吻得高興極了,馬上又回吻了過去,兩人就這樣來來回回地吻了好幾遍,像小孩子一樣。

「好,我們出去。」天元說。

天元領音色到客廳,這裡已經被收拾好,餐桌也收走了。須磨,牧緒和雛鶴早已在此等候。音色和天元進門的瞬間,兩人曖昧的表情勝過千言萬語,她們三人都瞬間明瞭了。

音色看她們一個個熱情的地盯著自己,感到好不難為情,只好對天元說:「宇髓大人請坐到堂上。」

天元坐下了,音色跪坐在三人面前,問:「誰會帶上苦無機關?」

雛鶴說:「我。」

音色說道:「我在信中已經提起過了,可是還得重覆一遍,苦無上的毒在不同級數的惡鬼身上的作用不同,如果你們真的遇到上弦的話,請做好心理準備,苦無有可能作用不大,但可以起到聲東擊西的作用,或者暫緩惡鬼的行動。」

須磨乖乖地點了點頭,突然,她問:「你在信中提到……的意思是?」

音色難為情地坦白從寛:「對不起,這麼久以來才第一次打招呼,從今以後,叫我音色就可以了。」

雛鶴目定口呆,牧緒則大叫起來:「什麼?你原來是個大美女,不是醜八怪?」說罷,她意識到自己失敬了,便馬上掩住自己的嘴巴。

音色尷尬地說:「哈哈……也難怪你會有那種想法。」

「別教禮儀了,我們有很多關於武器的問題想問你!」牧緒激動地說。

音色有點招架不住,「好,慢慢來。」

牧緒完全沒在聽她的,她一個勁地問問題,口沫噴得到處都是,音色有點手足無措,她看了天元一眼,只見他一副「歡迎來到我的世界」的樣子。

音色耐心地一一為牧緒解釋,雛鶴和須磨也問起了問題,她也只好耐心地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音色看了看窗外,月亮已經開始下降了,她說:「時候不早了,你們好好休息。」

「你明天會來送我們嗎?」須磨問。

音色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明天有事,恐怕來不了。」她捧起三人的手,說:「祝願你們萬事順利,平安歸來。」

「謝你了,音色!」牧緒說。

「好了,都去休息吧。」天元說。

三人都識趣地離開了房間。

音色拿起裝著風鈴的盒子,打算離去,「我不打擾你了,宇髓大人。」

天元走上前,從後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說:「叫我天元。」

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悠悠地撩動她的神經,音色羞紅了臉,「天……天元。」

「我送你回家。」他開門走了出去。

音色跟了上去,說:「不用麻煩你了。」

天元回頭,洋洋得意地說:「現在你不能阻止我上紫葵山找你了。」雖然這麽說,其實天元是怕音色走了就不再找他,她總是若即若離,變幻莫測,叫天元感到不安。

音色一時情急,說道:「不行!」可一出口她又後悔了,連忙改口,「不……我的意思是,我白天得工作,你晚上才能來。」

「都聽你的。」天元笑道。

音色又說:「還有,先給我幾天準備一下,然後你就能來了。」

天元問:「準備什麼?」

兩人來到門外,音色拿回了燈籠,她轉身看著天元,正要說什麼,卻猶豫不決。

天元問:「怎麼了?」

音色說:「我明天會再來。」天元還以為她這麼快就想自己了,正要說什麼,音色又說:「我來之前,你可以去蟲柱那裡搞點紫藤花粉嗎?」

天元失望極了,原來是講公事嗎?他問:「要紫藤花粉幹什麼?又要研發新武器嗎?」

音色點點頭,她憂心忡忡地說:「如果你真的將要與上弦戰鬥,我想盡我最大的能力減輕你的負擔,所以你給我幾天時間工作,我研發好新武器後你再拜訪我吧。」

天元溫柔地笑了,他擁抱她,「謝謝你,但我寧願用剩下的時間和你相處。」

音色也擁抱他,「活下來,然後我們就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相處了,可你首先得活下來。」

天元說不過她,只好依了她,「好,我答應你,活下來。」

音色這才緩下心來,她抱著天元,小鳥依人地蹭他的臉。

原來她那麼黏人,之前到底忍得多難受?她好可愛啊。

「我們四人相約過,若有一日真殺了上弦的話,我們就會從前線退下來,過普通人的生活,到時你也不用再為我們打造武器了。」

音色詫異得瞪大了雙眼,不再為天元打造武器?那我活著還幹嘛?

天元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他趕忙說:「如果你喜歡繼續打造武器的話,當然很棒,我只是說,你喜歡的話也可以跟著我們一起退下來。」

我原本就只是為了天元才打造武器的,他不戰鬥的話,我打造武器也沒有意思了。雖然音色這麼想,她還是說道:「來日方長,到時再想吧。」

天元鬆開了懷抱,說:「我明天去弄點紫藤花粉,你什麼時候來?」

音色說:「我白天工作,晚上才來,還有這次不必準備食物了,我吃不慣山下的食物。」

天元有點擔心,他問:「為什麼?」

音色開玩笑道:「你看,我吃條魚都吐得到處都是,你還沒學到教訓?」

天元被逗笑了。

趁他再多問之前,音色吻了吻他的臉龐,然後轉身而去。

天元趕緊上前抱住了她,他低下龐大的身軀,親吻音色的嘴……

「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他依依不捨地放開了懷抱。

音色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然後提著燈籠離開了。



隔天晚上,音色去天元家前,先去了義勇府上拜會他。

「義勇,我有了喜歡的人。」

義勇靜如止水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意味著兩人的性關系要來到終點了。

他知道音色喜歡的是天元,畢竟她最近見過的人就只有天元了,儘管心中有無數的擔憂和質疑,他還是全都吞了下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音色知道義勇的想法,也明白他的為人,她露出了一個堅強的笑容。

兩人都清楚的知道,她和天元是不會有結果的,音色這是在自尋死路……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音色說:「祝你也早日找到你喜歡的人,一直以來謝謝你的照顧。」

義勇簡單地說:「不客氣,以後也請多多指教。」

這是指他以後也會來查看我嗎?音色十分感動,我以為他會和我斷絕關系,但他仍視我為朋友呢。音色露出喜悅的笑容,鞠了躬,便離開了。

看著音色的身影遠去,義勇十分妒忌天元。是不是我也像他一樣灑脫的話,就也能和喜歡的人兩情相悅?



音色如約而至,天元親自出來迎接了她。

兩人到了偏廳,只見天元事先泡了茶,音色津津有味地品嘗後,馬上進入了正題,「花粉呢?」

天元有點失望,她怎麼直接談公事了呢?即便如此,他還是拿出了裝有花粉的盒子。

音色小心翼翼地接過,抬了抬,估計了一下重量,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把盒子放進她帶來的一個小袋子裡,又說:「我還需要火藥,昨天回去點算了一下,我的存貨不夠了。」

天元說:「我為你安排。」

音色說:「謝謝。」然後起身就要走。

天元十分驚訝,他一把抓住音色的手臂,一拉,硬是把她拉到了他的大腿上坐著。

音色手足無措地問:「天元……在幹嘛呢?我得回去工作了。」

天元感到晴天霹靂,在那麼華麗的本大爺面前,她居然只想著回去打鐵?

天元穩住她的後腦勺,一下子親了下去,與昨日的親吻不一樣,今天他毫無保留地展示了他的愛意,粗獷的舌頭狠狠地闖進音色的嘴裡蹂躪一番。

音色被刺激得全身都酥軟了下來,無力地靠在天元的懷裡……

天元嘗盡了她嘴裡每一個角落的甜蜜後,才停了下來。

音色的呼吸有點急促,她撫摸天元的胸膛,千嬌百媚地說:「我也想你,可是事不宜遲,須磨她們已經出發了,我得趕緊……」

原來她在擔心她們?枉我還以為她那麼無情,我錯怪她了。

他心裡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狠下心來,「唉——」他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我送你回家。」

音色扭扭擰擰地說:「不是不行,可你不準進我家門,我家很亂,我都沒有時間打掃。」

像音色這麼美的女人,家裡能亂得去哪兒呢?天元以為她是誇大其辭,但也尊重她的情願,說:「好。」

不一會兒,天元就在武器庫裡翻箱倒櫃,「火藥……火藥在哪裡?我明明記得我還有……」

音色環望四周,看到了許許多多武器,大多數都是她給天元打造的。過去的幾年裡,她送出去的武器多不勝數,全都有去無回,她沒想到居然還會有和它們重逢的一天。

她拿起了天元的雙刀,握著刀柄舉在眼前,仔細地觀看刀鋒……有些鈍呢。

天元回頭,難為情地說:「對,上次給你送去打磨後,又用鈍了。」說罷又埋頭在武器堆裡找火藥。

音色也周圍翻弄,天元還以為她在幫他找火藥呢,沒想到她從某處抽出了一根磨刀石,找來了一點水,淋濕了磨刀石,然後跪在地上磨刀。

磨刀的聲音傳來,天元回頭一瞥,看到了那超現實的一幕——一個雍容華貴的藝妓居然跪在地上拿著一雙比她的大腿還寛的刀,使盡吃奶的力氣磨!

雖然天元一開始也不願意猜測她就是音色大人,因為此情此景實在是太難想像了。如今她活生生地在他的眼前演繹,簡單顛覆了天元對藝妓的認知,或者說是顛覆了他對鍛刀師的認知……

磨了一會兒,音色把刀放在眼前觀摩,似乎很不滿意,然後又磨了起來。

天元不管了,他轉身繼續翻找。

當天元找到火藥時,音色剛好磨完了刀,她用手盛了一些水,淋在了刀上,認真地拭擦。然後握著雙刀,小試牛刀地揮了幾下,確認了兩把刀的平衡,這才遞給了天元,並說:「試一試。」

天元有些愣,我剛剛是看到音色毫不費力地耍起二刀流來了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儘管受到了多重視覺上的衝擊,他還是振作了起來。快醒醒啊,她可是鍛刀師呢,會耍刀有什麼出奇的?

他接過雙刀,得心應手地耍了幾下,雖然說不出哪裡有不同,但感覺好像順暢了許多似的,每次音色磨完刀後他都會有這種感覺,十分奇妙。

這時候他才明白到為什麼他第一次見音色的時候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這些年,他通過這些武器,間接地認識了音色,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對話,他卻從她打造的武器中明白到了她的溫柔、細心和經過千錘百鍊的意志……



兩人提著燈籠走在山路上,天元問道:「你是怎麼從藝妓變成了鍛刀師?」

音色說:「我的丈夫是被惡鬼殺死的,那之後,我一直在找可以滅殺惡鬼的方法,因緣之下碰到了耀哉,他邀請我加入鬼殺隊,可我太膽小了,不敢直接迎戰惡鬼,所以選擇了當鍛刀師。」

天元問:「所以你們不是親戚?」

音色抱歉地說:「對不起,是我騙了你,別怪耀哉。」

他微笑以示不在意,又問:「你和主公大人很熟稔嗎?」

音色說:「對,我們是相識了很久的朋友了。」

音色想,再這麼挖下去不是辦法,得扯開話題,便問天元:「你呢?多告訴我關於你的事。」

天元一時有點無措,「那有些空泛呢,你想知道什麼?」

音色問:「我打造的武器中,你最喜歡哪一件?」

天元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雙刀了。」

音色自豪地說:「我也最喜歡雙刀了,那是我自滿的得意之作。」然後又問:「最喜歡去的地方?」

天元苦惱地沉思,「這個問題很刁鑽啊。」他想了一會兒,才說:「只要是和你們四個一起去的地方,我都喜歡。」

音色說:「你真狡猾,那說了不是跟沒說一樣嗎?」

「可那是真的。」天元聲誓旦旦地說。

音色甜滋滋地笑了,其實這答案也不賴。

「最喜歡的顏色?」音色又問。

天元又想了想,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然後說:「音色。」

音色愣了,她停下腳步,正當天元以為她會嬌羞地低頭跑開時,她卻抱住了天元,「我也最喜歡天元了。」

因為兩人身高差的關系,音色的耳朵正貼在天元的胸口,她能清楚地聽到他心跳的加速。她抬起頭,一隻手掛在天元的肩上,踮起腳……

她要主動吻我?天元不自覺地低下身,音色吻上了他的嘴唇……

也許因為她曾經是藝妓吧,她很會調情啊,而且一點也不害羞,與須磨、牧緒和雛鶴完全不一樣。這對天元來說,既新鮮,又刺激。

他一手拿過音色手裡的燈籠,單手抱著她的腰,把她捧了起來,舉得比他還高。音色發出甜蜜的嬉笑聲,然後繼續親吻天元,她捧著他的臉,低頭細細地品嘗他的甜蜜。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滿足了。

兩人相視,色慾彌漫。

天元久久也不說話,音色撥開他額前的頭髮,問:「你在想什麼?」

突然,天元把燈籠放在地上,然後往一旁的草叢走去。

「等等……到哪兒去?」音色問。

天元邊走邊說:「那邊有一個草叢。」

音色踢著腿,無措地說:「不……不可以!」

天元停下了腳步,問:「那麼,到你家去?還是說我們應該折返回我家去?」

音色委婉地說:「等你從吉原回來,我們會有很多的時間……現在,忍一忍。」

天元覺得好委屈,「明明是你勾引我。」

音色用食指輕輕點了點他的鼻子,說道:「彼此彼此。」

看著她嫵媚的表情,天元故意逗她地又往草叢走去。

音色被逗得哭笑不得,「哈哈哈……別鬧了。」

天元這才往回走,然後把她放了下來,他不甘心地抬起音色的下巴說:「今天就放過你。」他給了她一個霸道的吻,然後提起燈籠走在前面。

真是小孩子氣呢,音色也提起燈籠,趕了上去,她故意拉了拉他的衣角,天元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牽著她的手,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兩人互問問題,好好地了解了對方一番。

半個小時後……

「你還好吧?」音色往一個草叢裡問。

嘩啦一聲,天元的頭從茂密的樹葉中裡冒出來,他的額頭上都冒出青筋了,「居然躲在這種地方,怪不得我之前偷偷上來找你的時候連你的影子都沒看到!」

音色有點抱歉,可是又忍不住笑了,「哈哈……原來你來找過我?」

天元好不容易才從樹葉裡鑽了出來,身上粘滿了葉子,音色細心地為他都摘了下來。

她領著他走了一段路,這裡白天的時候很美,晚上卻陰森得很,天元想,她一個女子居然單獨住在這種地方,真夠膽。

之後,他們穿過了一片竹林,來到了音色的住所前。在黑夜下一看,還蠻像鬼屋的。天元內心感到驚訝,音色從前是花魁,住的肯定都是金碧輝煌的和屋,把她贖出來的肯定也是權貴,她的丈夫逝世後,以她的才華和姿色,絕對可以再嫁,但她卻選擇了為夫報仇,委身在這種地方,真有情有義……

音色說:「送到這裡就可以了,未能招待你,對不起。」

天元搖頭表示不介意,他說:「還需要什麼別的嗎?我明天給你送來。」

音色再三猶豫,然後說:「天元,你能十天後才來找我嗎?」

天元以為他剛才把玩笑開太大,嚇到她了,他充滿歉意地問:「我……冒犯你了嗎?」

音色搖了搖頭,「我昨天預算了一下,研發新的武器至少需要七天,我還需要測試呢。」

天元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她沒有被嚇到,太好了。然後他又問:「可是你的鬼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測試?」

死了?是誰告訴他的?音色說:「沒有死啊,還好好地活著呢。」

天元說:「義勇說你把他『解決』了?」

音色失笑了,「不,我把他抓回來了。」

天元看了看音色的屋子,眼睛裡露出殺氣,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背上的雙刀。

音色看著他的眼神,突然覺得他很可怕……終有一日,他會用那種眼神看我嗎?

天元聚精匯神地傾聽了好一會兒,卻什麼動靜也聽不到,他回頭問:「鬼不是在屋子裡吧?你把他藏哪兒去了?」

音色說:「這只有我能夠知道。」

天元嚴肅起來了,他譴責道:「這有多危險,萬一你不在,出了什麼意外的話,總得有個人善後。」

音色說:「這麼多年來,在我的看管下,鬼一直都未曾離開過這座山。」

你上次不是差點讓他逃脫了嗎?還是我發現的呢……這麼想著,天元卻沒有笨到直接說出口。

音色大多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她看著他惡狠狠的眼神,突然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柔弱的舉動消除了天元的殺氣與怒氣,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那麼兇地瞪著她,他的手從雙刀上挪了下來,說:「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

一陣大風吹過,樹葉婆娑作響,音色掛在門廊上的風鈴也叮叮噹噹地唱起歌來,稍微緩和了氣氛。

天元看了看屋子,在微光下看到了風鈴,他喜上眉梢,然後對音色說:「掛在那裡真是個好主意。」

音色依然心有餘悸,她神不守舍地點了點頭。

有能力把鬼活捉回來的女人,卻怕我?我剛剛有那麼可怕嗎?天元想,糟了,得趕緊說什麼安慰她,「你那次被鬼所傷,休息了很多天,現在沒事了吧?的而且確完全康復了吧?」

音色一聲不響地點了點頭,她看著他背上冒出來的刀柄,想,他終有一天會發現的吧?到時,他會用我親手鍛的刀殺了我嗎?

糟了,她完全怕了我。

天元又說:「別談那隻可惡的鬼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提起他了,好嗎?」

他真溫柔,也許死在他手下也並不是那麼壞的事。

音色點了點頭,然後走上前抱住了天元。

太好了,她不怕我了。

天元撫摸她的頭髮,溫柔地安慰她。

終有一天,我會死在他的手上吧?也好,也許這是冥冥中的主宰……



天元離開了,音色馬上拿出火藥和紫藤花粉調起配方來,他要設計一種能夠傷害惡鬼的火藥球。

她說需要七天研發只是假話,事實是音色一早就計算好配方了,只要按比例混合好火藥和花粉,基本就完成了,可是她得再次在自己的身上試驗並且記錄試驗結果,之後還得康復呢。

房間內,音色再次封好了窗戶,鎖上了門,她拿出剛完成的火藥球,往地上一擲……

寧靜的深山裡傳來一聲悶響,一些小動物被驚醒了。

長夜漫漫,音色的苦楚才剛剛開始……



一天一夜過後,音色終於都把火藥球能造成的傷害一一記錄了下來,不幸的是,其殺傷力根本沒有音色所預計的那麼強大。她有點失望,甚至覺得有些丟臉,可是新武器一向都能讓惡鬼分外小心,也許可以爭取些時間,也不失為過。

她把記錄用的本子放在案上,把床重新搬進了房間裡,又封好了窗,然後倒頭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