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賢狼的過去

老夫或許真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那是石猴子，你是綠狼子。」

打扮得一如王國公主般華麗的妖精賢者說：「別。聖女你這樣轉彎抹角，這頭蠢狼是不會聽懂的。」

此人正是自己不擅長應付的那一種類型：知識淵博、自信爆棚、肆無忌憚。嘛，妖精大多是這種自戀的混蛋。

「誒？但我覺得有外號會比較可愛啦~」

若論脾氣，老夫跟「遠智聖女」更意氣相投。但最難以忘懷的反而是這位自稱係文學少女，卻被後世蔑稱為「憂移聖女」的地球人。

「而且親密度也會提升的呢！不如以後我們叫你『小千千』好不好？」

「為什麼啊？我名字裡沒有『千』字吧？」

「因為『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我知道小千千你一直暗戀──」

「想多了！我堂堂阿茲溫蒂妮‧卡拉爾克斯怎可能會喜歡那種花心人渣啊！」

老夫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吵的。於是吾問「千面之王」，為什麼聖女會稱呼老夫「綠狼子」。

「賢狼閣下。聖女小姐的意思，是稱讚閣下有如存在於地球的幻想英雄『孫悟空』一樣，強大而且可靠的存在呢。」

「系統正解！你果然是我的谷歌~」

人類果然很愛把自己的價值觀隨便套在其他人身上。

但這些都是久遠以前的往事了。

曾與無數聖女合作過的老夫，直到最後依舊搞不明白人類是怎樣的生物。

只覺得她們愚蠢又傲慢。

「抱歉，綠狼子......我失敗了。」

與其他人不一樣。即使同伴離去、勇者死亡、聖女消失，老夫都會與邪神周旋到底。

「安息吧。老夫是靈獸，野獸之天性是會保護家園，汝無需感到憂慮。」

與人類無關，這只是老夫個人之選擇。

為此老夫不斷追殺邪惡。只是不明白是誰解開了窮奇之封印。

追逐大半個國土，最後牠竟然逃入老夫的森林。不自量力。

但老夫承認是自己輕敵，從不去想狡猾的窮奇會敢在卡片上投毒。有人在控制牠，老夫要找出幕後黑手。但目前吾無法離開這座森林。

因為窮奇同樣被老夫打到快魂飛魄散，受困於森林裡苟延殘喘。無奈老夫每次尋找到牠的線索後，窮奇都會先一步有所察覺，使老夫抓不到牠。

老夫此舉不過是為了保護吾之故土。因此不明白為何會有愚蠢的人類，將自己當成是森林的守護神供奉。

那位每次見到老夫都會眉開眼笑的笨蛋男人。

「守護神大人今日的氣息好多了。」

「愚夫，汝不害怕吾？」

「我們不是認識了好一段時間？」

「那 只是汝單方面之幻想。」

「懂了，下次我會記得帶你喜歡的野果前來拜祭。」

「不需要！汝趕快給老夫滾出森林！」

老夫最鄙視人類的自以為是，尤其是會擅自對其他生物投放不必要的感情。

「若是吾，早把她扼殺在襁褓之中。野獸不需要殘疾的孩子。」

「嚇？我可不准你這樣說！即使是森林守護神亦不行！」

「呵？難得汝這老實巴交的蠢人會生氣。」

「那當然。因為我家高里是世界第一可愛的天使。」

「愚人啊，老夫見過真正的天使，吾敢斷言其絕非善類。所以汝之愛女是冷酷無情的肅清兵器？」

老夫在此蠢人身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以後老夫不會再出現於汝眼前。」

「為什麼？」

「沒必要告之汝。」

要盡快消滅窮奇，然後前往下一個地方。

所以汝為何不放棄，繼續在森林中尋找老夫。

蠢得無藥可救。

「是你嗎......守護......神大人......」

再次見到汝時，窮奇的邪念已侵蝕汝之肉體，奪走汝大部份五感。即使將汝丟入青春不老之泉亦為時太晚。

「太好了......你沒有......受傷......」

「老夫不是說過，區區人類沒有聖女的保護就去觸碰魔神的御下，那是自殺！」

昔日面對吾之憤怒，他會鄭重道歉。

但現在，他連呼吸也覺得吃力。

「戰鬥吧，人類。」

老夫知道要阻斷邪念散逸，消滅感染源的肉體是唯一方法。

但老夫內心很抗拒。

「只要汝勝利，老夫會尋找醫治汝之方法。」

「那如果我輸了.....」

「代價就由汝決定。」

老夫知道他一直把亡妻的遺物帶在身上。只是他向來不喜歡對戰。

面對這樣的新手，老夫閉上眼睛亦能夠輕鬆取勝。

但此刻，吾連攻擊也變得遲疑。

對戰的最後，老夫目睹愚人咳出一大口鮮血，喃喃說「還不行」。

「站起來！汝要放棄嗎？」

男人絕少在老夫面前苦笑，這次是他唯一的例外。

「我......無法信......神。」

「......奪走......我妻子，又用病......奪去高里......視力。」

「所以我......不祈禱。」別再說話，蠢蛋。「但......守護神......我向你禱求......」

「請代我......守護高里。」

老夫不答應。

老夫不會答應。

老夫不可以答應！

但蠢人最後變成一具蠢屍體。

所以愚蠢的是吾。

因為老夫逃避了選擇，因此必須承擔後果。

老夫在樵夫之家找到那位瞎眼少女，她堅信自己的父親會如期歸來。

「高里•洛卡。」

她像松鼠側耳傾聽，尋找陌生的聲音來源。

「從此刻開始，老夫就是汝之守護神。」

此乃輸家對於愚蠢的亡者許下的不渝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