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祕密禮物

　　客廳的時鐘還在滴答響，不曉得響了多久，曼楠感覺到他肩頸賁起的肌肉放鬆了下來，然後，他的呼吸也變得徐緩綿長──他的手，悄悄搭上她的腰，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幾乎把自己的頭都埋進她胸裡。

　　尷尬害羞的情緒這才緩緩冒出來，她小臉紅紅，但還是忍住沒有推開他，他的金髮很軟，像小動物的絨毛一樣好摸，平時他個子那麼高，她從來沒有機會用這樣的角度看他的腦袋瓜。

　　鬼使神差的，她原本攬住他後腦的手，悄悄移到他髮間，搓了搓。

　　他悶聲在她懷裡笑。

　　曼楠勾唇，也無聲咧嘴微笑。

　　「算了。」好半晌，她才嘆了一口氣說：「想那些會不舒服，就先別想了。」

　　「嗯。」

　　他悶悶的低沉嗓音輕輕在她胸口共鳴著，讓人心悸，險些腳軟，她忍不住又搓了搓他柔軟的頭髮，開玩笑道：「大不了……大不了以後我拖鞋隨身攜帶，你要是發瘋，我就拿拖鞋揍你。」曼楠假裝用力捏他的耳朵，「說不定拖鞋真的可以制約你耶，你覺得有沒有這個可能？」

　　霍根苦笑，笑她傻傻的異想天開，又有些心疼，心疼她越來越替他著想，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她防他像防賊一樣，現在卻連一開始怕得要死的取血都主動說出口了。

　　仰頭看她，餐桌上方的吊燈的黃光映照著她，把她臉上細細的汗毛染上一層金色，而她也認真凝視著他，然後輕輕拉起他的手，貼放在自己頸側。

　　霍根嚥了嚥口水，眼睜睜地看曼楠微歪著頭，露出白皙姣好的頸項，他舔吮啃咬過的地方貼著她珍藏的可愛圖案OK繃，長指輕輕揉搓傷口周圍的肌膚，眼底閃過一絲腥紅，她看到了，肩膀幾不可見的顫了一下，但沒躲開，只是小嘴微歙，無聲說了兩個字。

　　喝吧。

　　兩人的距離好近，她清楚看見他瞳孔收縮了下，方才一閃即逝的腥紅不見了，只是那兩汪琥珀藍色清泉變得深濃，她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感覺他的手揭開OK繃，輕輕撫搓著微紅的痕跡……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桌上的手機出其不意的開始大聲唱歌，硬生生打破旖旎的氣氛，兩人瞬間驚醒，霍根收回手，曼楠則閃電般的撲向手機，面紅耳赤的瞪著來電顯示。

　　是楊孫傑。

　　『喂～～小楠楠～妳家男人在不在～？』

　　他聲音很大，一旁裝忙喝豆漿的霍根聞言猛地嗆咳。

　　曼楠臉更紅，氣得罵人：「再亂說話我就跟你絕交！你找他幹嘛啦？！」

　　『少囉嗦，霍根在不在？』楊孫傑根本不怕她。

　　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膏藥，曼楠猶豫了一會兒點開擴音，讓霍根跟他說話。

　　打過招呼後，楊孫傑不廢話，直接切入主題，問霍根要不要去聖誕節派對。

　　霍根聞言一愣，瞥了眼滿臉不自在的曼楠，心思轉了轉，於是禮貌委婉的回答：「謝謝你的邀請。如果曼楠要去的話，我很樂意參加。」

　　電話那頭，楊孫傑對著手機挑眉，沒料到這傢伙跟小楠還真有默契，不過也有可能小楠先跟他說過了？沒關係，這樣更好辦。

　　對霍根交代幾句後，他要求獨自跟曼楠講電話。曼楠不疑有他的進了房間，兩人嘰嘰咕咕的講了好久，一番威脅兼利誘，曼楠這才白了一張臉走出房門，青著一張臉對霍根說，他們會去派對。

　　為了下次的模擬考抓題、為了成績，為了阿傑破天荒免費的英文大補帖，她……她……

　　曼楠掩面，感覺自己快要不知道節操兩個字怎麼寫了。




　　※ ※ ※ ※



　　秘密聖誕老人玩法跟普通的交換禮物不太一樣，抽到禮物的人並不會知道送禮物的人是誰。曼楠簡單解釋了一下規則，帶霍根去商店街各自挑了限定金額內的小禮物後，裝在不透明的袋子裡，神秘兮兮的等著派對日到來。

　　時間過得很快，周末一下子就到了，

　　眾人雖然在學校對曼楠這個『神秘男友』好奇不已，但人到場後，大家並沒有像烤肉那天的社區歐巴桑軍團們如狼似虎的纏著霍根，只是問一些兩人如何相識的八卦問題──也多虧楊孫傑將『小楠的男友』標籤貼在霍根身上，派對中大家玩開了，卻也沒對霍根毛手毛腳，而是禮貌得保持距離，卻又時不時起鬨硬把兩人湊在一起，吃吃笑看他們兩個互動。

　　畢竟是高三生，派對沒玩到太晚就結束了，大家迅速收拾了下環境後，就各自打道回府。曼楠和霍根來的時候搭公車，回去的深夜公車班次又太少，於是決定散步回家。

　　曼楠穿著長板毛衣和米色羊角排扣外套，纖細的雙腿裹著黑色厚內搭褲，足蹬咖啡色短靴，白色的毛帽和彩色點點圍巾幾乎將她的臉埋住了，走在深冬的夜街上，不時呵出霧氣。

　　霍根套著深灰色長版風衣，肩披顏色較暗的條紋圍巾，一手輕鬆地拎著兩人抽到的禮物，將曼楠護在路肩，緩緩走著。

　　「好玩嗎？今天。」吃飽喝足又有禮物拿，雖然被鬧了幾次，曼楠心情還是輕快許多，忍不住搭話。

　　「嗯。」霍根輕笑點點頭。

　　她偷偷瞥霍根一眼，又往前走幾步，故作不經意地問：「跟以前的比呢？」

　　「嗯？」

　　「你以前有參加過類似的聖誕派對嗎？」她問。

　　空氣裡有她淡淡的髮香，在她發問的時候，霍根腦中閃過一些畫面，但他盯著她嬌小俏麗的背影，這次回想，竟比之前幾次來得容易，甚至還帶一點愉快的情緒──

　　「有，不過應該是家族的聚會。」方才腦海裡的影像已經不復記憶，不過他似乎認得那些有些斑駁的顏色，還有斷斷續續的對話，「……今天的秘密聖誕老人禮物，讓我想起一些事。」

　　「喔？」曼楠停下腳步，轉頭瞪大眼抬頭看他，神色有些緊張。

　　他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繼續說：「在我還小的時候，每年除了父母送的禮物外，我還會收到一份沒有署名的禮物。」

　　就像秘密聖誕老人一樣。

　　「沒人告訴我們那是誰送的，但那份禮物年年不斷，直到我們成年才停。」他瞇眼回憶，卻已經不記得都收到些什麼，只記得小時候的興奮和困惑，以及隱隱的期待和猜測。

　　曼楠仔細聽他說，想了想，問：「你爸媽也有收到秘密禮物嗎？」

　　霍根愣了下，「不曾。」

　　「噢。」她點頭，靜靜暗忖。

　　他說『我們成年』。

　　所以霍根可能有兄弟姊妹……他有父有母，有手足，舉止行為也看得出來受過良好教育──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很喜歡吃她豆腐──而她也注意到，在經過社區教會門口的時候，霍根放鬆的跟著裡面的合唱團哼了幾個調。

　　霍根的年代男女教育不均，但他的家庭背景非常好，也許是中高階級？他不怕十字架、聖經那些東西，除了可能被混血影響的關係……但他會哼唱，而且聽得出來一字不差，所以他以前的家庭可能……

　　想到這裡她搖搖頭，宗教並不能幫她縮小範圍，羅馬尼亞過半數信仰東正教，從國王到農夫都會說阿們，她得從別的角度思考──

　　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有簡訊。曼楠分神看了一眼，接著整個人停下腳步，僵在那兒。

　　「怎麼了？」霍根笑看她有些呆傻的樣子。

　　只見曼楠睜大眼瞪著手機螢幕，臉色有些白，嘴唇抖了抖，然後緩緩抬頭看他。

　　「……我、我爸媽要回來了……」

　　一句輕輕的話恍若千金重，兜頭狠狠壓了下來，霍根拎著禮物袋子的手緊了緊。

　　曼楠的父母要回台灣了。





《待續》

＋＋＋小劇場＋＋＋

笨蛋爸媽：耶～～終於要登場啦！！好想念我們家小楠啊～～（撲上去蹭蹭
曼楠：啊放開啦！都幾歲了還這樣！！
霍根：（水汪汪眼）我也想蹭曼曼……
曼楠：你走開喔！

LilyQuali2018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