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祂不配為神。」
本章節 4101 字
更新於: 2022-06-08
2157年8月5日，凌晨六點，史密斯列車，2號車廂
「磅！」
團長室內，奧斯卡．史密斯整個人撞在牆上，一把刀抵在他的脖子前，持刀者正是赫密士。
「這下你明白了吧？」
赫密士揪住奧斯卡的瀏海，將他的頭抬高，「有些事情不能開玩笑。」
被赫密士拿刀抵著，里奧又站在後面。奧斯卡的嘴角流著血，知道自己今天，絕對逃不掉。
「……哈。」
但，這也表示他不用再卑躬屈膝。奧斯卡嘲諷地看著赫密士，說：
「無所謂，我也終於明白了。」
「你們為什麼會從巔峰摔下來，淪落成今天這樣。」
「……！」
奧斯卡具備惹怒赫密士的基因。赫密士正要動手、割爛奧斯卡的脖子，卻被裡奧推到旁邊，換成里奧站在奧斯卡面前。
「你幹嘛啦！」
奧斯卡具備的惹怒基因，里奧當然也有，而且更多。赫密士氣得飆髒話，里奧不理他。
「你知道些什麼？」
里奧的眼神充滿壓迫，但奧斯卡不在乎，反正他要死了，死亡就能和弟妹相聚。
「我什麼都知道，不然，我怎麼可能想出那個計畫！」
奧斯卡指著里奧，腦中閃過所有、所有不堪故事，大聲地說：
「我知道，一切起因都是你們自己！」
「我知道，蜘蛛是你們製造出來的！」
「若不是艾莉絲離開，高宇維又算老幾！」
同時，奧斯卡看向旁邊的赫密士，放聲大笑。
「我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要是你的祕密曝光，高宇維也完了！哈哈！」
「……！」
赫密士的理智，在那一瞬間全部斷裂。
他恨高宇維，畢生都無法原諒，但──輪不到連野種都稱不上的史密斯說嘴。
「里奧，讓開。」
赫密士變回正常語速。他手裡拿著刀，整張臉被陰影籠罩。
「讓開。」
赫密士走到里奧旁邊，里奧沒有反應。
「給我讓開，里奧！」
「……赫密士。」
「我要宰了這傢伙！」
「我知道。」里奧閉起眼睛，「先看你旁邊，赫密士。」
不只赫密士，奧斯卡也跟著轉頭。團長室的攝影機，不知何時變成了槍，槍口竟對準奧斯卡──
「啊……！？」
一發子彈貫穿奧斯卡的肩胛骨。比起疼痛，更多的感覺是震驚。他摀著傷，不可置信地看著攝影機，「不可能，史密斯列車沒有這個機關，我不可能不知道……！」
這發子彈，不只射穿奧斯卡的囂張，也射破赫密士的憤怒。看兩人都冷靜下來，里奧鬆了口氣。
「你不是製作列車的人，」里奧告訴奧斯卡：「不可能知道所有機關。」
「製作……什麼！？」
奧斯卡立刻聽懂──史密斯列車出自Platinum之手，這台列車有他不知道的機關，Platinum擁有列車的權限，那麼，列車要怎麼行駛，速度、目的地、方向、安全……全部掌握在Platinum手中。奧斯卡非常驚恐，沒有一個史密斯知道這件事，包含團長。
「……奧斯卡團長。」
里奧蹲下來，這麼稱呼他。
「你相信，這世界有神嗎？」
里奧的問題莫名其妙。為什麼要現在說這個？奧斯卡一臉問號。
「我認為，神不該擁有情緒、感情，否則，祂不配為神，而是怪物。」
奧斯卡在疑惑。憑這反應，里奧就明白那句「什麼都知道」是假的。如果真的什麼都知道，會像里奧一樣，變成一個膽小的人。
「什麼意思？」奧斯卡矇了，「你從剛才開始，到底在說什麼？」
「你惹到不該惹的人。」
這次換赫密士說。他也很膽小，否則，自己不會留在高宇維這。
「奧斯卡團長，這個是怎麼來的，你知道嗎？」
里奧伸手，指著奧斯卡右臉頰上、紅色的蝴蝶結刺青。在奧斯卡的記憶，這個刺青一直都在；每個被收養的孩子，都必須刺上這些刺青，才能成為史密斯。
「因為是收養的，史密斯馬戲團沒有真正的『史密斯』，血統並不純正。」里奧告訴他：「Platinum的『怪物』，一直想把你們殺掉。」
「……？」
奧斯卡知道里奧在說誰。Platinum跟其他家族一樣，是第一代水果塔的後代，但Platinum上面那位，平時幾乎沒有消息，非常神秘。
不過──奧斯卡回想──Platinum的領導人，金允道和他弟弟，是出了名的孝順。每次提到「母親大人」，兄弟倆那敬畏、謹慎的語氣，彷彿在描述一位……神明。
「『不好吧。』」
里奧眼睛半開，微微抬頭，重複當年的對話：
「『他們沒做錯什麼，而且，馬戲團是三月兔的遺願，留著比較好』──你們討厭的高宇維這麼說。」
「『有個條件。』怪物表示：『十三個孩子，不是嗎？剛好十三，在他們身上留下我們的印記；名字我也想好了──「OTITIS EXTERNA」，耳炎，用這些字母當開頭。』」
「……！」
奧斯卡聽到什麼？名字？「耳炎」？
為什麼要這樣？
怪物憑什麼，這樣說他們？
「『瘋帽，你等著看──這十三個小孩，遲早會因為他們的耳朵出事，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
里奧不理會奧斯卡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他像播放錄音，還原當時的對話：
「『他們可以繼承『史密斯』的姓；』」
「『能不能繼承『史密斯』的智商，是另一回事。』」
「……。」
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被當人看。
奧斯卡和他的弟妹，從小在這台列車──這台看不起他們的列車──長大、生活，甚至死亡。
「哈……！」
奧斯卡不敢相信自己笑了。真相太荒謬，荒謬得可笑。
「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奧斯卡的理智斷裂。他隨手一抓，將掉在地上的桌燈，砸向剛才開槍的攝影機。
「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
「十大家族？去你的！同樣是人類，你們沒有比較高尚！！」
他想扯掉自己的臉，想毀掉自己的名字。奧斯卡瞪著里奧、瞪著赫密士，全身因憤怒而顫抖，肺化為狂亂的風箱。那憤怒化為濃濃的液體，一滴一滴，從他的身體被榨出來。
「……所以呢？現在是怎樣？」
奧斯卡的嘴角在抽動。他用氣到發抖的聲音，問里奧和赫密士：
「高宇維派你們過來，想強調什麼？『要不是我，你們早就死了』──去他的！現在殺光我弟妹的人是你們，是神與畜！！」
奧斯卡揮拳，但他的拳頭被裡奧握住、整隻手被反轉。里奧將他的頭按在地上，奧斯卡的雙手也被扣在後背。
「沒有強調什麼。」
里奧回答他的問題，還是面無表情。
「相反，你們讓宇維非常火大。這次事件，就像當著怪物的面，給宇維扇了耳光。你該慶幸今天來的是神與畜，不是Platinum。」
里奧知道奧斯卡想死，但里奧不打算這麼做。所謂死刑，用在想死的人身上，就不是懲罰。
「我知道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里奧說：「但不是現在。」
「……！？」
聽到沒辦法立刻去見弟妹，奧斯卡就慌了，「你想做什麼！？」
「睡吧，奧斯卡．史密斯。」
里奧彎腰，在奧斯卡耳邊說：
「你需要好好休息。」
「等你醒來，我們再聊。」
「唔……！」
里奧的話不知有什麼魔力。他叫奧斯卡休息，奧斯卡的睡意竟立刻襲來。他的眼皮越來越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你們……你們……！」
「一定有會有……報應……！」
說完，奧斯卡閉上眼睛。就像掉到無底洞，他陷入深層、安靜、沒有盡頭的睡眠。看他失去意識，赫密士衝上前，用平常的語速飆罵：
「里奧讓開看我怎麼打他──X！」
語速很快卻沒說完。里奧不知道念了什麼，赫密士整個人飛出去、摔在旁邊的地毯。同時，李晴煬、MIO、尼可拉斯和葛蕾絲，也來到二號車廂。
「通通不準動！奧斯卡．史密斯，你被逮捕……咦？睡著了？赫密士怎麼也倒了？」
李晴煬原本想演帥氣的警匪片，殊不知里奧已經解決完畢。他看倒在地上的赫密士，八成是里奧的傑作，李晴煬問都不用問。
「哥哥！」
一踏入二號車廂，葛蕾絲終於見到另一位家人。她整個人撲上去、緊緊抱住里奧，開心地說：「天啊，哥哥！還能見到你真好！」
見到復活的妹妹，里奧還是很冷靜。兩兄妹的個性非常極端，李晴煬忍不住說：「要不是髮色一樣，很難想像里奧大哥和葛蕾絲大姊，出自同個爹娘。」
「你和李博洋都可以是兄弟了，這算什麼。」
尼可拉斯這話真是中肯，李晴煬贊同他的話──贊同得很無奈。
「大嫂呢？她過得怎麼樣？」
葛蕾絲放開里奧、關心雪檸的狀況。里奧精簡地說：「懷孕了。」
「懷孕！？」
里奧點頭，「三個月。」
「真的假的！哥哥，恭喜你！」
葛蕾絲好高興，雀躍地說：「你們這些臭男生，一定不知道怎麼照顧孕婦，讓有經驗的來！我們快回去吧！」
赫密士從地上翻起來。原本想罵人，但看到里奧、葛蕾絲、尼可拉斯──懷特一家都平安無事，想想也算了。葛蕾絲回來，這比什麼都重要。
「收工吧。」
赫密士看向MIO，「MIO打給博洋叫他用白色空間來接我們。」
「好喔。」
雖然不擅長使用電子產品，但用戒指聯絡成員，這點MIO還是會的。她從戒指叫出投影視窗，給李博洋按下通話鍵。
「……？」
兩秒、三秒、五秒……十秒過去，MIO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
「博洋……沒有回應。」
MIO睜大眼睛。抱著她的李晴煬看時間，再換算時差，「是不是睡著了？」
「睡著也不可能不接。」赫密士也覺得奇怪，「博洋向來秒接電話何況對象是MIO怎麼會這樣太反常了？」
所有人都嗅到不對勁，至於MIO，她的表情陷入前所未有的驚慌。她一直按、一直按……連續打了十通，李博洋還是沒接，她忍不住哭了。
「博洋！」
「博洋！回答我！」
「快回答我啊！博洋！」
MIO與李博洋，兩人存在特殊的連結。MIO出現如此劇烈的反應，李博洋一定出了什麼事。
「博洋！不要……不要……！」
沒有白色空間，就不能立刻回仙境大樓。MIO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的神社、她的名字、她的「MIO」──所有李博洋賦予的東西，都開始崩壞。
另一邊的里奧撥打給雪檸──一樣，無人回應。赫密士也叫出投影視窗，告訴所有人：「高宇維也沒接。」
「……。」
里奧倒抽一口氣。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奧斯卡，說：
「蜘蛛。」
「我們襲擊史密斯的事，被蜘蛛知道了。」
話一出，所有人腦子一片空白。此刻的仙境大樓，只剩李博洋和雪檸兩人。
「妳身上有手機嗎？」里奧問葛蕾絲。
「有。」
「打給艾莉絲！快！」
琉璃色的眼睛無法冷靜，里奧難得陷入慌張。想起雪檸、想起她肚子裡的孩子──里奧在心裡罵了一聲，他怎麼會沒想到！
「只有她能救博洋。」
里奧僅存一絲希望，「也只有她，會擋住紅鶴。」
◇◆ ◆◇
2157年8月5日，晚上九點，商業中心B區
震動。
戒指不斷、不斷地震動。
在染血的手指上。
在渾身是血的主人身上。
「唔……！」
看著渾身是血、坐在牆邊的李博洋，雪檸想呼喚他，但瀏海蓋住了李博洋的眼睛，黑框眼鏡也掉在旁邊的地板，他已經失去意識。
「博洋……！」
雪檸的脊椎已經斷了。她摀著肚子，血正從她的大腿流下來。她伸手，想爬去李博洋旁邊，一隻腳卻踩在她的手上，痛得她尖叫。
「還活著呀？雪檸。」
粉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上方。雪檸抬頭，對上紅鶴那張恐怖的笑臉。
「但，到此為止了喲。」
語畢，八支蜘蛛腳從紅鶴的身後長出來，對準雪檸的肚子。
「磅！」
團長室內，奧斯卡．史密斯整個人撞在牆上，一把刀抵在他的脖子前，持刀者正是赫密士。
「這下你明白了吧？」
赫密士揪住奧斯卡的瀏海，將他的頭抬高，「有些事情不能開玩笑。」
被赫密士拿刀抵著，里奧又站在後面。奧斯卡的嘴角流著血，知道自己今天，絕對逃不掉。
「……哈。」
但，這也表示他不用再卑躬屈膝。奧斯卡嘲諷地看著赫密士，說：
「無所謂，我也終於明白了。」
「你們為什麼會從巔峰摔下來，淪落成今天這樣。」
「……！」
奧斯卡具備惹怒赫密士的基因。赫密士正要動手、割爛奧斯卡的脖子，卻被裡奧推到旁邊，換成里奧站在奧斯卡面前。
「你幹嘛啦！」
奧斯卡具備的惹怒基因，里奧當然也有，而且更多。赫密士氣得飆髒話，里奧不理他。
「你知道些什麼？」
里奧的眼神充滿壓迫，但奧斯卡不在乎，反正他要死了，死亡就能和弟妹相聚。
「我什麼都知道，不然，我怎麼可能想出那個計畫！」
奧斯卡指著里奧，腦中閃過所有、所有不堪故事，大聲地說：
「我知道，一切起因都是你們自己！」
「我知道，蜘蛛是你們製造出來的！」
「若不是艾莉絲離開，高宇維又算老幾！」
同時，奧斯卡看向旁邊的赫密士，放聲大笑。
「我知道你的父母是誰！」
「要是你的祕密曝光，高宇維也完了！哈哈！」
「……！」
赫密士的理智，在那一瞬間全部斷裂。
他恨高宇維，畢生都無法原諒，但──輪不到連野種都稱不上的史密斯說嘴。
「里奧，讓開。」
赫密士變回正常語速。他手裡拿著刀，整張臉被陰影籠罩。
「讓開。」
赫密士走到里奧旁邊，里奧沒有反應。
「給我讓開，里奧！」
「……赫密士。」
「我要宰了這傢伙！」
「我知道。」里奧閉起眼睛，「先看你旁邊，赫密士。」
不只赫密士，奧斯卡也跟著轉頭。團長室的攝影機，不知何時變成了槍，槍口竟對準奧斯卡──
「啊……！？」
一發子彈貫穿奧斯卡的肩胛骨。比起疼痛，更多的感覺是震驚。他摀著傷，不可置信地看著攝影機，「不可能，史密斯列車沒有這個機關，我不可能不知道……！」
這發子彈，不只射穿奧斯卡的囂張，也射破赫密士的憤怒。看兩人都冷靜下來，里奧鬆了口氣。
「你不是製作列車的人，」里奧告訴奧斯卡：「不可能知道所有機關。」
「製作……什麼！？」
奧斯卡立刻聽懂──史密斯列車出自Platinum之手，這台列車有他不知道的機關，Platinum擁有列車的權限，那麼，列車要怎麼行駛，速度、目的地、方向、安全……全部掌握在Platinum手中。奧斯卡非常驚恐，沒有一個史密斯知道這件事，包含團長。
「……奧斯卡團長。」
里奧蹲下來，這麼稱呼他。
「你相信，這世界有神嗎？」
里奧的問題莫名其妙。為什麼要現在說這個？奧斯卡一臉問號。
「我認為，神不該擁有情緒、感情，否則，祂不配為神，而是怪物。」
奧斯卡在疑惑。憑這反應，里奧就明白那句「什麼都知道」是假的。如果真的什麼都知道，會像里奧一樣，變成一個膽小的人。
「什麼意思？」奧斯卡矇了，「你從剛才開始，到底在說什麼？」
「你惹到不該惹的人。」
這次換赫密士說。他也很膽小，否則，自己不會留在高宇維這。
「奧斯卡團長，這個是怎麼來的，你知道嗎？」
里奧伸手，指著奧斯卡右臉頰上、紅色的蝴蝶結刺青。在奧斯卡的記憶，這個刺青一直都在；每個被收養的孩子，都必須刺上這些刺青，才能成為史密斯。
「因為是收養的，史密斯馬戲團沒有真正的『史密斯』，血統並不純正。」里奧告訴他：「Platinum的『怪物』，一直想把你們殺掉。」
「……？」
奧斯卡知道里奧在說誰。Platinum跟其他家族一樣，是第一代水果塔的後代，但Platinum上面那位，平時幾乎沒有消息，非常神秘。
不過──奧斯卡回想──Platinum的領導人，金允道和他弟弟，是出了名的孝順。每次提到「母親大人」，兄弟倆那敬畏、謹慎的語氣，彷彿在描述一位……神明。
「『不好吧。』」
里奧眼睛半開，微微抬頭，重複當年的對話：
「『他們沒做錯什麼，而且，馬戲團是三月兔的遺願，留著比較好』──你們討厭的高宇維這麼說。」
「『有個條件。』怪物表示：『十三個孩子，不是嗎？剛好十三，在他們身上留下我們的印記；名字我也想好了──「OTITIS EXTERNA」，耳炎，用這些字母當開頭。』」
「……！」
奧斯卡聽到什麼？名字？「耳炎」？
為什麼要這樣？
怪物憑什麼，這樣說他們？
「『瘋帽，你等著看──這十三個小孩，遲早會因為他們的耳朵出事，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
里奧不理會奧斯卡越來越難看的表情。他像播放錄音，還原當時的對話：
「『他們可以繼承『史密斯』的姓；』」
「『能不能繼承『史密斯』的智商，是另一回事。』」
「……。」
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被當人看。
奧斯卡和他的弟妹，從小在這台列車──這台看不起他們的列車──長大、生活，甚至死亡。
「哈……！」
奧斯卡不敢相信自己笑了。真相太荒謬，荒謬得可笑。
「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奧斯卡的理智斷裂。他隨手一抓，將掉在地上的桌燈，砸向剛才開槍的攝影機。
「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
「十大家族？去你的！同樣是人類，你們沒有比較高尚！！」
他想扯掉自己的臉，想毀掉自己的名字。奧斯卡瞪著里奧、瞪著赫密士，全身因憤怒而顫抖，肺化為狂亂的風箱。那憤怒化為濃濃的液體，一滴一滴，從他的身體被榨出來。
「……所以呢？現在是怎樣？」
奧斯卡的嘴角在抽動。他用氣到發抖的聲音，問里奧和赫密士：
「高宇維派你們過來，想強調什麼？『要不是我，你們早就死了』──去他的！現在殺光我弟妹的人是你們，是神與畜！！」
奧斯卡揮拳，但他的拳頭被裡奧握住、整隻手被反轉。里奧將他的頭按在地上，奧斯卡的雙手也被扣在後背。
「沒有強調什麼。」
里奧回答他的問題，還是面無表情。
「相反，你們讓宇維非常火大。這次事件，就像當著怪物的面，給宇維扇了耳光。你該慶幸今天來的是神與畜，不是Platinum。」
里奧知道奧斯卡想死，但里奧不打算這麼做。所謂死刑，用在想死的人身上，就不是懲罰。
「我知道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里奧說：「但不是現在。」
「……！？」
聽到沒辦法立刻去見弟妹，奧斯卡就慌了，「你想做什麼！？」
「睡吧，奧斯卡．史密斯。」
里奧彎腰，在奧斯卡耳邊說：
「你需要好好休息。」
「等你醒來，我們再聊。」
「唔……！」
里奧的話不知有什麼魔力。他叫奧斯卡休息，奧斯卡的睡意竟立刻襲來。他的眼皮越來越重，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你們……你們……！」
「一定有會有……報應……！」
說完，奧斯卡閉上眼睛。就像掉到無底洞，他陷入深層、安靜、沒有盡頭的睡眠。看他失去意識，赫密士衝上前，用平常的語速飆罵：
「里奧讓開看我怎麼打他──X！」
語速很快卻沒說完。里奧不知道念了什麼，赫密士整個人飛出去、摔在旁邊的地毯。同時，李晴煬、MIO、尼可拉斯和葛蕾絲，也來到二號車廂。
「通通不準動！奧斯卡．史密斯，你被逮捕……咦？睡著了？赫密士怎麼也倒了？」
李晴煬原本想演帥氣的警匪片，殊不知里奧已經解決完畢。他看倒在地上的赫密士，八成是里奧的傑作，李晴煬問都不用問。
「哥哥！」
一踏入二號車廂，葛蕾絲終於見到另一位家人。她整個人撲上去、緊緊抱住里奧，開心地說：「天啊，哥哥！還能見到你真好！」
見到復活的妹妹，里奧還是很冷靜。兩兄妹的個性非常極端，李晴煬忍不住說：「要不是髮色一樣，很難想像里奧大哥和葛蕾絲大姊，出自同個爹娘。」
「你和李博洋都可以是兄弟了，這算什麼。」
尼可拉斯這話真是中肯，李晴煬贊同他的話──贊同得很無奈。
「大嫂呢？她過得怎麼樣？」
葛蕾絲放開里奧、關心雪檸的狀況。里奧精簡地說：「懷孕了。」
「懷孕！？」
里奧點頭，「三個月。」
「真的假的！哥哥，恭喜你！」
葛蕾絲好高興，雀躍地說：「你們這些臭男生，一定不知道怎麼照顧孕婦，讓有經驗的來！我們快回去吧！」
赫密士從地上翻起來。原本想罵人，但看到里奧、葛蕾絲、尼可拉斯──懷特一家都平安無事，想想也算了。葛蕾絲回來，這比什麼都重要。
「收工吧。」
赫密士看向MIO，「MIO打給博洋叫他用白色空間來接我們。」
「好喔。」
雖然不擅長使用電子產品，但用戒指聯絡成員，這點MIO還是會的。她從戒指叫出投影視窗，給李博洋按下通話鍵。
「……？」
兩秒、三秒、五秒……十秒過去，MIO臉上的笑容瞬間垮掉。
「博洋……沒有回應。」
MIO睜大眼睛。抱著她的李晴煬看時間，再換算時差，「是不是睡著了？」
「睡著也不可能不接。」赫密士也覺得奇怪，「博洋向來秒接電話何況對象是MIO怎麼會這樣太反常了？」
所有人都嗅到不對勁，至於MIO，她的表情陷入前所未有的驚慌。她一直按、一直按……連續打了十通，李博洋還是沒接，她忍不住哭了。
「博洋！」
「博洋！回答我！」
「快回答我啊！博洋！」
MIO與李博洋，兩人存在特殊的連結。MIO出現如此劇烈的反應，李博洋一定出了什麼事。
「博洋！不要……不要……！」
沒有白色空間，就不能立刻回仙境大樓。MIO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的神社、她的名字、她的「MIO」──所有李博洋賦予的東西，都開始崩壞。
另一邊的里奧撥打給雪檸──一樣，無人回應。赫密士也叫出投影視窗，告訴所有人：「高宇維也沒接。」
「……。」
里奧倒抽一口氣。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奧斯卡，說：
「蜘蛛。」
「我們襲擊史密斯的事，被蜘蛛知道了。」
話一出，所有人腦子一片空白。此刻的仙境大樓，只剩李博洋和雪檸兩人。
「妳身上有手機嗎？」里奧問葛蕾絲。
「有。」
「打給艾莉絲！快！」
琉璃色的眼睛無法冷靜，里奧難得陷入慌張。想起雪檸、想起她肚子裡的孩子──里奧在心裡罵了一聲，他怎麼會沒想到！
「只有她能救博洋。」
里奧僅存一絲希望，「也只有她，會擋住紅鶴。」
◇◆ ◆◇
2157年8月5日，晚上九點，商業中心B區
震動。
戒指不斷、不斷地震動。
在染血的手指上。
在渾身是血的主人身上。
「唔……！」
看著渾身是血、坐在牆邊的李博洋，雪檸想呼喚他，但瀏海蓋住了李博洋的眼睛，黑框眼鏡也掉在旁邊的地板，他已經失去意識。
「博洋……！」
雪檸的脊椎已經斷了。她摀著肚子，血正從她的大腿流下來。她伸手，想爬去李博洋旁邊，一隻腳卻踩在她的手上，痛得她尖叫。
「還活著呀？雪檸。」
粉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上方。雪檸抬頭，對上紅鶴那張恐怖的笑臉。
「但，到此為止了喲。」
語畢，八支蜘蛛腳從紅鶴的身後長出來，對準雪檸的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