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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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05
「同學們,下週六是夏天的最後一天!」班導特別興奮地說,「你們有打算嗎?」
回應他的是一陣靜默,泠祭宇還拿著毛巾在擦,看起來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水氣都擦乾。
就像個不願冷場的主持人,老師繼續鍥而不捨地給我們灌輸數千年前的歷史,「雖然還沒教到,但兩千年前,大自然冷卻下來之後,下週六就是夏天的最後一天!是不是很特殊?」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麼特殊,班上有人為激昂演說的老師響起奚落掌聲。
現在春夏秋冬的界線已經瀕臨消失,大自然幾乎快要把四季混淆之後塞進了一年的365天,只有夏天和冬天的天氣還勉強保有穩定性。
「沒有的話,要不要辦個班遊?」老師此話一出,同學們黯淡的眼睛立刻注滿了光芒,好像打了雞血一般挺起原本彎著的背脊,有些人口中語無倫次地唸著無意義的詞彙。
班上老師和同學一同辦的校外活動,可以說是類校外教學,俗稱班遊。
雖然說我也有聽說過楓夜霜很多老師都有辦班遊的習慣,一個學期至少會有個幾次,但我真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一個。
同學無一反對,畢竟三年高中生涯,高三要拚大學,前兩年時間裡放過每一個玩樂的機會都是暴殄天物,何況是老師提出的。
雖然說肯定逃不過故宮工廠遊樂園的亙古規則,但畢竟不去白不去。
「投票,投票,我們要尊重同學的意見......」發現自己直接說出來太過火的老師試圖壓制暴動的人群......不對,是學生。
最後的投票結果當然是全員同意,沒錯,包含泠祭宇,他其實看起來沒有想要的意思,但「要棄票真的太麻煩所以乾脆同意吧」幾個字刻在他眼底。
老師放棄編排遊覽車的座位,自顧自地找地點去了,說是找到之後會給我們投票,然後走出教室,過幾分鐘後再走進來,隨手丟了一張紙在班長桌上就出去了。
紙上是遊覽車的大略俯視圖,每個座位上都是一個空格,很明顯地是要讓我們班自己大戰看看誰要坐哪裡。
我湊上去,摸到紙還是軟的,而且帶著餘溫,很明顯是剛印好的,不得不佩服老師的效率,上次分房的時候也是。
此時泠祭宇也走了過來,執起筆就隨手在一個空位上寫了自己的號碼。
這下可好,女生們都來勁了,我真想拜託他這種事情以後最後一個來寫,否則真的很危險。
徐月朔此時一個箭步上前,明智地先佔去泠祭宇附近的一個位子,我思考著不坐某泠旁邊的成功率有多少,但林若瑄此時已經把我的座號填在泠祭宇隔壁了。
啊,真棒,我有點絕望地看著林若瑄又再把自己和許念琴的座號放在我們後面。
徐月朔的身旁也是很多女生在搶的,他本人已經放棄控管,頭倚著手坐在自己座位上。
我有點欲哭無淚地走回座位,想要問林若瑄為什麼把我丟進這可怕的漩渦中,可是看到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一句話都說不出。
我什麼時候對可愛又有點可憐的東西這麼沒有抵抗力了?
令我最最沒想到的是這些女生在各種一哭二鬧三自爆的爭吵之後得到的結論竟然是——誰都不坐他旁邊。
說是「為了同學之間的情誼」,可是我總覺得她們心中依然是天人交戰,思索著要不要打破自己跟姊妹們的諾言。
最後洛淑琴得到的結論似乎是要,可是流凜沒有意識到有人在自己心裡做了這麼一個決定,自顧自地就把自己的座號填了上去。
洛淑琴的手僵在半空中,心裡似乎滑過了好幾個想法,「流凜這傢伙」、「要是擦掉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樣」,最後變成「徐哥哥會不喜歡我,還是不要擦好了」。
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剛才就某種程度上救了徐月朔人生中的兩個小時左右,流凜走回自己的座位。
「同學們,我找到了幾個選項,有故宮院,蠟筆工廠和遊樂園。」老師很開心自家學生對於夏秋之間的交接這麼有興趣——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沒意識到同學期待的是班遊——他在值日生沒擦乾淨而殘留著一點白霧的黑板上寫下所有的選項,然後轉向我們這些擁有決定權的同學們,「同學們要去哪個?等一下我們會投票,請同學先花五分鐘決定,我不希望有人棄票。」
泠祭宇有些不耐地咋舌。
「故宮?」老師拿著粉筆在空中揮。
幾隻手舉了起來,其中有一個是先前發生日卡片的同學,之前在數學課看到他才又想起來,所以去看了那張卡片,才發現我徹底忘了,所以直接缺席。
突然感覺有些對不起他,但我就算去了好像也沒意義,所以算了吧。
「工廠呢?」老師在話了一個正字元號後轉過頭來,看到的是孤獨又堅挺的一隻手舉在空中,即使被班上同學盯著還是執拗不肯放下。
老師在「工廠」二字底下畫下一橫,映著深綠色的黑板看起來又冷清又寂寞。
「遊樂園......?」老師聽起來有些猶豫,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班上的人們都這麼童心未泯,或著說難聽點,幼稚、長不大。
這時班上豎起了一個由手造成的森林。
這真的不是幼稚,我可以理解他們的思路,既然故宮和工廠都一定是知識型的,那遊樂園總不能是了吧?
於是遊樂園以壓倒性的數量通過,老師要求同學們要帶零食的話不能帶超過一袋。
泠祭宇神不知鬼不覺地棄票了,因為老師也沒統計票數。
◇
「所以?你們剛才投什麼了?」徐月朔今天難得開啟了話題,座位前是一碗蛋花湯。
泠祭宇終於在幾經熟悉後從桌子的另一邊逐漸移動到了我們五人之間的其中一個座位,「棄票了,麻煩。」
「你是都不想投吧?」我今天直接拿了杯紅茶,因為上次喝覺得還不錯,手中拿著玻璃吸管攪啊攪,他聳聳肩,「因為都不吸引人。」
「你很直接。」許念琴難得開金口,她今天也沒吃東西,說是不想吃,但看著她瘦到讓人懷疑她的體重是不是過輕的身材,我深刻地感覺她應該吃些東西。
「不好嗎?」泠祭宇舀起一杓咖哩送進嘴裡,說真的,他喜歡咖哩這點莫名讓我覺得有種反差萌,他對於許念琴的評論不以為意,「直接一點人才聽得懂。」
「這倒是有點傷害到某些不用直接也聽得懂的人了。」流凜今天還是一樣滴水不沾,粒米不進。
「反正我就是棄票了,你們說說你們投的?」泠祭宇在快速地吃完飯之後把盤子一推,就是雙手抱胸想聽聽這些人怎麼說。
「遊樂園。」我們五人同時說。
他翻了一個白眼,「幼稚。」
「我不想去故宮,那裡我去過,只有很多電子產品的殼還有一些人類骸骨,啊,還有七千多年前在博物館展出的東西。」林若瑄嘟嘴,「很無聊耶!人類都沒什麼變,東西也沒變,看那些東西還不如看我家傢具,都一樣的。」
「我只是覺得那裡冷氣好冷......」徐月朔苦笑,「不過的確,東西都沒什麼變,但我當時很喜歡去研究他們的課本,很特殊。」
「明明除了歷史課本以外的都和我們沒什麼太大差別。」林若瑄不以為然,「還有地理,地理有一點差異,其他就只是說法的不同而已,訴說的其實都差不多,啊,還有國文的課文不一樣。」
「重點就是歷史課本,我們現在的都是在講全球暖化,或著是全球暖化,要不然就是全球暖化了,還有其他的嗎?」徐月朔想到自己之前看過的舊課本,眼裡有星星。
「還有世界史。」許念琴突然插話,徐月朔有點被堵,「是啦......可是主要都只有那些。」
突然覺得有點寂寞,我沒去過故宮,我在流凜眼中也看到相似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