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3-3）
本章節 2343 字
更新於: 2022-06-03
彌生提著紙袋抵達屋頂的時候，一眼就看見右邊角落裡閃著手電筒似的光。
「……謝光謹？」她試探地喊了聲。
半蹲著的人影回過頭，清俊的臉孔一半是光，一半落在黑夜裡。
「來了？」光謹揚起嘴角，「我在鋪野餐墊。」
彌生小跑步走近，只見石灰地板上鋪著格紋的野餐墊，而光謹正俯身把邊角壓平。
「你怎麼會有野餐墊？」
彌生的口氣很是驚奇，她沒想到光謹會準備這些。
「之前我媽一時衝動買的，只不過沒用幾次就是了。」
光謹拿起手機晃了晃，確定餐墊都鋪好了，才將光源調暗。
明暗的落差讓彌生一時間有些看不清。
「坐吧。」光謹脫了球鞋，在餐墊上盤腿而坐。
「喔，好。」彌生眨眨眼讓眼睛適應黑暗，接著俯身脫了鞋，憑著半盲的視線坐在了光謹的對面。其實來屋頂之前，她在包包裡也帶了餐墊，但此刻的她果斷裝傻。
如果她也拿出餐墊來，兩人豈不是要一個人坐一個墊子？
「妳想吃什麼？我買了涼麵和滷味。」
光謹側身從袋子裡拿出好幾個紙盒。兩個方的，很明顯是涼麵。剩下六七個圓的裝著滷味，有豆乾、有蘿蔔、有海帶、有竹輪、各種各樣，擺滿了兩人面前的空間。
「……你會不會買太多了？」彌生看著眼前滿當當的食物。
「會嗎？」光謹不以為意地抄起涼麵，俐落地掰開筷子，「那妳呢？買了什麼？」
彌生有點窘迫地拿出紙袋裡的炸雞和紅茶。雖然她準備的食物也不少，但要說跟光謹帶來的份量相比，確實顯得有些寒酸。
「有炸雞！」光謹雙目放亮，立刻夾了一塊。
「好吃嗎？」她問。
光謹點點頭，然後順手將另一盒涼麵推到她面前。
「這家涼麵不錯。」
於是彌生掰開筷子，打開涼麵。而就在她低頭拌麵的同時，光謹又夾了一塊蘿蔔給她。
「吃看看，很入味。」
光謹夾菜的動作自然無比。可配著屋頂的夜色，即便這樣簡單的互動似乎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親暱，像是有條絲線輕扯著胸口。
彌生「嗯」一聲，趕忙捲了一口麵塞進嘴裡。
對面的光謹似乎完全沒察覺她內心的小騷動，右手流暢地使著筷子，風捲殘雲般地各式滷味吃了遍，接著咕嚕咕嚕地喝起紅茶。
在瞳孔適應後，彌生神奇地發現，就算在黑夜裡，她依然可以借著周遭大樓溢出的燈火看清光謹的模樣。今天是光謹的畢業典禮，但他大概已經回家先洗過澡，所以沒穿制服，而是穿著白色的連帽長袖和休閒的牛仔褲。伸手替她夾菜的時候，彌生還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嗯？好像是薄荷味？
「……海帶嗎？」光謹的聲音響起。
「什麼？」彌生臉一紅，她剛剛居然在分神思考光謹用的沐浴乳到底是什麼味道。
「我是說，妳吃海帶嗎？」光謹又問了一次。
「……嗯。」彌生點頭接過。
包含海帶在內，不知何時，一圈滷味整齊地堆在涼麵旁邊。彌生掂了掂手裡的重量。有點不妙。是不是比還沒吃之前的涼麵盒還要重了？
彌生自知食量不大，只好悶頭吃麵，不再給光謹替她夾菜的機會。
好不容易吃完手裡的食物，放下麵盒，光謹馬上又將炸雞遞過來。
……早知道就不買這麼多炸雞了。
彌生後悔莫及，但還是默默夾走一塊，然後搶在光謹把其他食物送過來前，說：「我吃飽了。」
「才一塊炸雞？」光謹疑惑地挑起眉頭。
「……剛才吃太多滷味了。」
「那我把剩下的吃完囉。」
於是彌生便看到光謹疾風驟雨又慢條斯理地把食物一掃而空。
隨後，兩人一起把大大小小的空盒收拾到紙袋裡。接著彌生拿出包包裡的溼紙巾給光謹擦手，又把餐墊仔細地擦了一次。
「喏，妳的紅茶。」光謹的那杯已經喝完了，剩下的另一杯他沒動。
彌生側身從包包裡掏出一個玻璃瓶，「我喝這個。」
「……這是什麼？白桃水果酒？」光謹皺起眉頭，「不怕妳爸發現？」
「他出差了。今晚不在。」
「那我的份呢？」光謹有點不服。
「呃，你想喝？」
「當然。」
「另外一瓶是草莓口味的。」
「……那我要白桃。」
老實說，這兩瓶其實是彌生幫自己準備的，只可惜剛才光急著把麵吃完，忘了偷偷拿出來喝。現在其他食物都收拾乾淨了，找不到偷喝的機會沒辦法才拿出來。
彌生的想法很簡單，要告白，當然得喝酒壯膽。
然而她還沒想好怎麼營造氣氛，光謹已經「啵」地扭開瓶蓋，喝了一口。
「……沒想到滿好喝的。」
話裡的酒氣隨風飄散，彌生不知怎麼突然緊張起來。
「謝謝妳邀我吃飯。」光謹舉起玻璃瓶和她的相碰，「畢業快樂。」
彌生看見光謹又喝了一口，於是她也跟著喝了。
微嗆的氣泡口感間浮出草莓酸爽的甜味。彌生感覺她喝的不像是酒，反而像是某種氣泡果汁。
「今天的畢業典禮怎麼樣？」她問他。
「滿好的。」光謹笑了笑，「班上同學約了今晚聚餐。」
彌生的心臟登時一跳。
「不過我跟妳已經有約啦。而且我覺得在屋頂野餐比較好玩，所以就拒絕班裡了。」
「喔。」彌生吶吶地應了聲，「會不會有點可惜？」
「還好吧。」光謹不甚在意地搖了搖酒瓶，「反正之前每天都見。」
「但之後就不會了。」
話才說出口，彌生就想掌自己嘴。她這是想把天聊死嗎？
「不見也無所謂。」光謹又像抱怨，又像傾訴秘密般地湊過頭，「坦白講，其實班上討人厭的傢伙還真的挺多的。」
她不禁噗哧一笑。
「妳呢？班上沒有討厭的人嗎？」他問她。
「應該沒有……我沒有特別討厭的人。」
「嘖嘖，不是聽說女校裡有各種勾心鬥角和欺負人的小團體嗎？就像宮鬥劇那樣。」他質疑。
「才沒有。大家人都很好。」她反駁。
「……因為妳是個爛好人，才會覺得大家都好。」他不置可否。
喝著酒，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聊天。
秋風微醺，好久沒有這樣的夜晚了。
她還想再跟光謹多說一點話。
可是，為什麼突然覺得這麼睏呢？眼睛張不開──
「彌生。」有人在搖她的肩膀。
「彌生。」有人在拍她的臉。
「彌生。」有人在叫她。
──啊，是光謹的聲音。她在和光謹聊天。然後，然後是什麼？
一片黑暗之中，彌生努力睜開眼睛，光謹的臉在她的眼前晃過來又晃過去。她伸出手，想抓住，想讓他不要再晃了。
「光謹。」
她固定住他的臉。她想說，她想說什麼？
對了，她想告白。
這是個好機會。
「光謹。」
她清楚地看見光謹的臉。
他的眼睛，鼻樑，嘴唇，呼吸，近在眼前。
「光謹。」
我喜歡你。
「……謝光謹？」她試探地喊了聲。
半蹲著的人影回過頭，清俊的臉孔一半是光，一半落在黑夜裡。
「來了？」光謹揚起嘴角，「我在鋪野餐墊。」
彌生小跑步走近，只見石灰地板上鋪著格紋的野餐墊，而光謹正俯身把邊角壓平。
「你怎麼會有野餐墊？」
彌生的口氣很是驚奇，她沒想到光謹會準備這些。
「之前我媽一時衝動買的，只不過沒用幾次就是了。」
光謹拿起手機晃了晃，確定餐墊都鋪好了，才將光源調暗。
明暗的落差讓彌生一時間有些看不清。
「坐吧。」光謹脫了球鞋，在餐墊上盤腿而坐。
「喔，好。」彌生眨眨眼讓眼睛適應黑暗，接著俯身脫了鞋，憑著半盲的視線坐在了光謹的對面。其實來屋頂之前，她在包包裡也帶了餐墊，但此刻的她果斷裝傻。
如果她也拿出餐墊來，兩人豈不是要一個人坐一個墊子？
「妳想吃什麼？我買了涼麵和滷味。」
光謹側身從袋子裡拿出好幾個紙盒。兩個方的，很明顯是涼麵。剩下六七個圓的裝著滷味，有豆乾、有蘿蔔、有海帶、有竹輪、各種各樣，擺滿了兩人面前的空間。
「……你會不會買太多了？」彌生看著眼前滿當當的食物。
「會嗎？」光謹不以為意地抄起涼麵，俐落地掰開筷子，「那妳呢？買了什麼？」
彌生有點窘迫地拿出紙袋裡的炸雞和紅茶。雖然她準備的食物也不少，但要說跟光謹帶來的份量相比，確實顯得有些寒酸。
「有炸雞！」光謹雙目放亮，立刻夾了一塊。
「好吃嗎？」她問。
光謹點點頭，然後順手將另一盒涼麵推到她面前。
「這家涼麵不錯。」
於是彌生掰開筷子，打開涼麵。而就在她低頭拌麵的同時，光謹又夾了一塊蘿蔔給她。
「吃看看，很入味。」
光謹夾菜的動作自然無比。可配著屋頂的夜色，即便這樣簡單的互動似乎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親暱，像是有條絲線輕扯著胸口。
彌生「嗯」一聲，趕忙捲了一口麵塞進嘴裡。
對面的光謹似乎完全沒察覺她內心的小騷動，右手流暢地使著筷子，風捲殘雲般地各式滷味吃了遍，接著咕嚕咕嚕地喝起紅茶。
在瞳孔適應後，彌生神奇地發現，就算在黑夜裡，她依然可以借著周遭大樓溢出的燈火看清光謹的模樣。今天是光謹的畢業典禮，但他大概已經回家先洗過澡，所以沒穿制服，而是穿著白色的連帽長袖和休閒的牛仔褲。伸手替她夾菜的時候，彌生還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沐浴乳的味道……嗯？好像是薄荷味？
「……海帶嗎？」光謹的聲音響起。
「什麼？」彌生臉一紅，她剛剛居然在分神思考光謹用的沐浴乳到底是什麼味道。
「我是說，妳吃海帶嗎？」光謹又問了一次。
「……嗯。」彌生點頭接過。
包含海帶在內，不知何時，一圈滷味整齊地堆在涼麵旁邊。彌生掂了掂手裡的重量。有點不妙。是不是比還沒吃之前的涼麵盒還要重了？
彌生自知食量不大，只好悶頭吃麵，不再給光謹替她夾菜的機會。
好不容易吃完手裡的食物，放下麵盒，光謹馬上又將炸雞遞過來。
……早知道就不買這麼多炸雞了。
彌生後悔莫及，但還是默默夾走一塊，然後搶在光謹把其他食物送過來前，說：「我吃飽了。」
「才一塊炸雞？」光謹疑惑地挑起眉頭。
「……剛才吃太多滷味了。」
「那我把剩下的吃完囉。」
於是彌生便看到光謹疾風驟雨又慢條斯理地把食物一掃而空。
隨後，兩人一起把大大小小的空盒收拾到紙袋裡。接著彌生拿出包包裡的溼紙巾給光謹擦手，又把餐墊仔細地擦了一次。
「喏，妳的紅茶。」光謹的那杯已經喝完了，剩下的另一杯他沒動。
彌生側身從包包裡掏出一個玻璃瓶，「我喝這個。」
「……這是什麼？白桃水果酒？」光謹皺起眉頭，「不怕妳爸發現？」
「他出差了。今晚不在。」
「那我的份呢？」光謹有點不服。
「呃，你想喝？」
「當然。」
「另外一瓶是草莓口味的。」
「……那我要白桃。」
老實說，這兩瓶其實是彌生幫自己準備的，只可惜剛才光急著把麵吃完，忘了偷偷拿出來喝。現在其他食物都收拾乾淨了，找不到偷喝的機會沒辦法才拿出來。
彌生的想法很簡單，要告白，當然得喝酒壯膽。
然而她還沒想好怎麼營造氣氛，光謹已經「啵」地扭開瓶蓋，喝了一口。
「……沒想到滿好喝的。」
話裡的酒氣隨風飄散，彌生不知怎麼突然緊張起來。
「謝謝妳邀我吃飯。」光謹舉起玻璃瓶和她的相碰，「畢業快樂。」
彌生看見光謹又喝了一口，於是她也跟著喝了。
微嗆的氣泡口感間浮出草莓酸爽的甜味。彌生感覺她喝的不像是酒，反而像是某種氣泡果汁。
「今天的畢業典禮怎麼樣？」她問他。
「滿好的。」光謹笑了笑，「班上同學約了今晚聚餐。」
彌生的心臟登時一跳。
「不過我跟妳已經有約啦。而且我覺得在屋頂野餐比較好玩，所以就拒絕班裡了。」
「喔。」彌生吶吶地應了聲，「會不會有點可惜？」
「還好吧。」光謹不甚在意地搖了搖酒瓶，「反正之前每天都見。」
「但之後就不會了。」
話才說出口，彌生就想掌自己嘴。她這是想把天聊死嗎？
「不見也無所謂。」光謹又像抱怨，又像傾訴秘密般地湊過頭，「坦白講，其實班上討人厭的傢伙還真的挺多的。」
她不禁噗哧一笑。
「妳呢？班上沒有討厭的人嗎？」他問她。
「應該沒有……我沒有特別討厭的人。」
「嘖嘖，不是聽說女校裡有各種勾心鬥角和欺負人的小團體嗎？就像宮鬥劇那樣。」他質疑。
「才沒有。大家人都很好。」她反駁。
「……因為妳是個爛好人，才會覺得大家都好。」他不置可否。
喝著酒，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聊天。
秋風微醺，好久沒有這樣的夜晚了。
她還想再跟光謹多說一點話。
可是，為什麼突然覺得這麼睏呢？眼睛張不開──
「彌生。」有人在搖她的肩膀。
「彌生。」有人在拍她的臉。
「彌生。」有人在叫她。
──啊，是光謹的聲音。她在和光謹聊天。然後，然後是什麼？
一片黑暗之中，彌生努力睜開眼睛，光謹的臉在她的眼前晃過來又晃過去。她伸出手，想抓住，想讓他不要再晃了。
「光謹。」
她固定住他的臉。她想說，她想說什麼？
對了，她想告白。
這是個好機會。
「光謹。」
她清楚地看見光謹的臉。
他的眼睛，鼻樑，嘴唇，呼吸，近在眼前。
「光謹。」
我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