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雙王

第6章：雙王
今天荷賽特的皇宮舉辦了一場茶會，難得的熱鬧起來，然而國王亞德里安這裡一如既往的冷清，他一直都不喜歡吵雜熱鬧的地方，這時有人敲了敲他書房的門，他對方進來，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人打開門，這是他之前從未見過，對方也從未聽說過他的王后，一樁妳不情我不願的政治包辦婚姻，女方還是某個政治貴族世家的女兒，兩人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那個與他毫無血緣的假公主，那個偶爾會讓他露出笑容的孩子

他和王后之間沒有一點感情基礎，王后也是婚後半年才知道原來國王心裡一直都有別人，而且是等對方和她自己的心上人訂婚後才死心，甘願娶她為妻，這讓他一直很害怕這個男人，怕他到時候隨便找個理由把她弄死，不過這段時間裡，他一直沒顯現出多少情緒，甚至可以說是呆滯

他的心從來不在這裡

她本來以為這麼丟臉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殊不知整個上流社會都知道她連替代品都算不上，和那個女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不論是外貌還是個性、聲音、身材，都找不到哪怕一點相似之處，她堂堂一個明媒正娶的王后，卻是整個荷賽特最大的笑話，甚至在一場宴會上被從萊文瑟茵來南方度假的中流貴族小姐當著所有人的面嘲諷

也就是這場宴會上讓她看到了希望

亞德里安也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那個女人一巴掌，並直接將她遣返回國，寫信給萊文瑟茵國王，結果幾周後就傳來了有關那個貴族家因為有辱國譽被貶為平民的消息

之後她也不那麼害怕亞德里安了，幾天前她試探性地提出想辦個茶會找以前的朋友來聊聊天，他二話不說地答應了，讓她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怎麼了？」他從小說中抬起頭來，是北方非常有名的小說IP第一部《再見未名海》

「陛下願意一起去嗎？」她低著頭，試探性的問亞德里安要不要去茶會，亞德里安清了清喉嚨

其實他也非常不會跟普通女生相處，照理來說面對茶會這種全是女人的場合他是真的完全不想去，而且到時候肯定只有他一個男人，所以他拒絕了

王后只是點點頭表示感謝後轉頭離開，她早就預料過會如此，也本來就沒有抱持過希望，她本來就不認為亞德里安會想去這種地方

亞德里安就這麼繼續看著他的小說，不過她很快就感覺到哪裡不太對

我到底該不該去啊……

他陷入掙扎，他的直覺告訴他他應該要去，但他又本能的討厭那個地方，他想了又想，決定找納森問問意見，結果納森在嘲笑了他一番後讓他自己決定，這是他也幫不了忙

他想了又想，在做了非常長一段時間的心理鬥爭後，他終於決定了，他要去看看情況，就去看一眼

他牽著狗，以遛狗的名義來到花園看看，王後面對亞德里安的突然到來感到很意外，所有人站起來向國王敬禮

「陛下……」亞德里安掃視了一圈，「看來王后操辦得不錯，以後皇宮裡的宴會都交給王后操辦吧。」

接著他便轉頭離開，所有人都傻眼了，本來以為國王會恨死這個女人，沒想到對她還挺溫柔的，雖然她們也都不知道那個萊文瑟茵公主到底哪裡好了，那個公主手上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鮮血，槍下縈繞著成百上千的亡魂，還逼著各國讓中央大陸建國，這麼一個心機深沉又充滿戾氣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值得三個強中之強對她魂牽夢縈的？

其實這三個人到底強不強大家都不知道，特別是那個叫羅伊的傢伙聽說根本沒有人認識他，但從藍海集團的行政總監的社群照片裡還是看的到他的一點點蹤跡，一頭緋紅色的頭髮，鼻樑挺的恰到好處，眼線長媚卻英氣逼人，灰色的眼瞳時而銳利，就像稱霸森林，優雅強大的狼王，時而壟著薄霧的飄渺，失神的望著，在光線的或雕鑿或暈染下出塵絕世，仙氣飄裊

少少幾張的照片就是南北方所有人對這個男人最多的理解，在東方與西方這個理解僅僅是真假難辨的口耳相傳，但依然掩蓋不了他那直擊靈魂的美貌，至少大家都是這麼形容他的

王后的小堂妹白目的拉住了亞德里安問了有關羅伊的問題，問他是不是在修圖和濾鏡背後還是真有這一副絕美皮囊

他接過她的手機看了一眼照片，目光卻沒有多在羅伊身上停留，他看的是把留的長髮紮起，穿著露背白洋裝的亞黛兒

「嗯，差不多。」她露出了興奮的笑容，大膽的追問亞德里安能不能讓她一起去這次的建國祭，她要去追星，聽到這話，亞德里安難得的笑了一下，但誰也不知道他是覺得有趣，是嘲諷或冷笑，「妳還是對他抱持美好的想像好了，現實中的他不會讓妳滿意的。」「就見一面嘛……」她饞羅伊饞很久了，就算見一眼也好，「陛下，看在王後殿下的面子上就帶上我吧，我不會搗亂的。」

亞德里安撐著下巴，沉默著看著她很久很久，「妳……不覺得妳這樣有點不要臉嗎？」王后趕緊跪了下來，「陛下，伊萊莎年紀還小，請您不要怪罪。」她顫抖著向亞德里安道歉，羅伊本來就是他的情敵，妹妹還這樣問，而且亞德里安的那個問題明顯是冒犯後才答出來的，在這樣下去他們全家都要被人道了，「王后別擔心，我就想確認一下她的臉皮夠不夠厚，萬一被打槍哭著鬧著要上吊可不好。」

「可以的！可以的！」她拍著胸保證道，「人家本來就有老婆了嘛，再愛也不會是我的。」亞德里安愣了一下，這個女孩有搞頭，是個人才，得好好培養，以後應該會是外交方面的奇才

「妳叫伊萊莎吧？」「是的陛下。」「目前就讀哪間學校？」「目前是自學。」

亞德里安點點頭，「帶妳去可以，但我有個條件，回來去外交學院就讀。」伊萊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想討價還價一下，「要，就全要；不要，那就一個都別拿，這叫骨氣。」伊萊莎被亞德里安這麼一刺激，馬上就答應了

得到滿意的結果後亞德里安帶著狗子去找假公主，「落落。」「父王。」

本來以為當年安排的萬無一失，不過女孩的身體卻出乎亞德里安預料的虛弱，但經過這些年的調養，身體有所好轉

這個女孩的名字叫落楓，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

「糖糖！」「汪！」

她抱著狗，那是一隻混了狐狸犬血統的白博美，亞德里安拍拍她的頭，「我去忙了，妳有事再來找我。」「是。」

他回到自己的書房，繼續讀著小說

經過今天下午的這件事，王后開始想好好了解她的丈夫

晚上，亞德里安工作完洗完澡，回到床上準備就寢，突然背後傳來一小片溫熱

「亞蓮？」他轉過頭，看著他，「怎麼了？」「陛下……我想多了解陛下……一點……」她低聲說道，眼神中帶著畏縮與擔憂，又帶著點好奇

亞德里安翻過身，「說吧，妳想問什麼？」亞蓮猶豫了一下，「我想知道……有關亞黛兒殿下的事。」亞德里安閉上眼想了一下，「不重要了。」「啊？」亞德里安輕哼了一聲，「羅敷有夫，使君有婦，我不會再對她動什麼心思，放心。」

亞蓮搖搖頭，「不，我只是……想知道，想了解一下她，為了國家……」亞德里安翻過身，「我當年離開的時候簽過保密協定，亞黛兒是萊文瑟茵國防的要員，她的消息不能隨便說。」「她的個性呢？」

其實亞德里安一直都有聽說荷賽特貴族對亞黛兒的傳聞，想著這次藉機幫她洗清一下罵名

「沉穩，冷靜，偶爾腦子會當機，但大部分的時候相當清醒，殺伐果決，大概就這樣了吧……妳還想知道什麼？」

「亞黛兒是怎麼認識羅伊的？」

「五六年前，艾蜜莉的馬受了重傷，馬的傷很難治，艾蜜莉又很愛這匹馬，萬般無奈之下找到了一個人住在農場的羅伊，那天晚上羅伊替那匹馬止了血，打算明天再去森林裡找防止感染的藥草，那天晚上下了雪，那個時候的森林其實非常危險，但亞黛兒還是進森林找了，也成功找到了藥草，那個時候的羅伊其實對人類很防備，看到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為了一匹馬冒著危險進入夜晚的森林，這讓他很驚訝，兩人一來一往的交流下慢慢喜歡上對方。」

「就這？呃……陛下……」

亞德里安聳聳肩，「對，最多最多就是幫忙照顧傷口而已，沒有什麼英雄救美之類的。」「喔……」「明天再聊吧，我要睡了。」「喔……」

他翻過身去，亞蓮也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躺下，試探性的湊過去，用頭抵著他的背，她意外的發現亞德里安竟然沒有閃

吹雪蹭著二月的身體醒過來，他還在睡，他按著太陽穴，他又做了那個夢，他一直夢到自己被困在一個四面三角錐的玻璃牢籠裡，動彈不得，懸浮在那個空間裡，蟲、魚、鳥、草，四個面在他眼前旋轉替換，不知對什麼，他這陣子總是做一些意義不明的夢境，甚至聽到一個少年在哭泣的聲音，聽到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在聊天，聊著理想，聊著未來

他甩甩頭，清醒過來後去廚房做早餐，這時二月也醒了，下體的疼痛告訴她昨晚玩的太過火了，不知道為什麼吹雪總喜歡玩道具

她忍著疼痛下了床，挪到餐桌邊，「早餐吃……」「隨便你。」吹雪露出了乖巧的笑容，昨晚床上那匹狼又變成小奶狗了

「今天送妳到港口嗎？」「不用了，你忙你的吧，現在休伊莉正在風口浪尖，不想讓你為難。」「謝謝。」

兩人安靜的吃著早餐，二月的不適感也好了一點，「話說……」「嗯？」「你為什麼不直接上？」吹雪笑了笑，往自己的杯子裡又添了點咖啡，「不知道，我喜歡這麼玩。」「搞得我好像雞……」「當議員的性伴侶也不錯啊。」「我以後在北方經營個……」吹雪搖搖頭，讓她別說下去了，再這樣說下去會她有危險的

「北方的飯圈也很猖狂啊？」「你們看到的只是北方菁英的那一面，妳有沒有想過那些既不適合技職體系，又沒那個腦子走學術的去了哪裡？」

家裡養不起的這些廢柴最後都到軍營裡去了，如果體能不行，很有可能就被拿來當國家實驗的實驗品或成為國家各式各樣工程或計畫的勞動力，譬如長照、甚至生育率過低的時候，這群人也會被算在「工廠」裡，至於那些家裡有錢的呢，整天就做這種事情，換句話說，北方的飯圈就是失敗者的聚集地，他們沒有產能，止消耗社會資源，是北方人唾棄的對象，但也是最好操控的一群人，因為裡面有些人確實是因為工作壓力帶才追星的，也很理智

「總之，北方的光鮮亮麗高科技完全建立在毫無人性的社會體制上。」二月點點頭「《三體》你看過嗎？中央大陸的圖書館裡。」「我知道，很像，但當初北方高速發展科技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想搶佔光晶這個東西而已。」

晚些時間，吹雪被國王召見，二月也獨自一人來到機場，承上了回到南方的飛機，吹雪來到王宮，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夜激情的產物，也從來不奢求什麼，這輩子也沒見過生父幾面

「陛下。」吹雪下跪行禮，看著這個這幾年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兒子，他長得和他的生母真的非常相似，但也和自己的物外貌很相像，他有天賦，也很有野心，只大了史賓賽一個月，有強大的群眾基礎，而且跟些人的關係很好，很顯然，他就是史賓賽去糟粕取精華的存在，「你想不想成為國王？」

吹雪笑了笑，「何必呢？我已經是這個國家的王了。」他絲毫不避諱，他知道只要自己的人設一天不塌，甚至塌了個乾淨都還是會有相當一部份的人毫無條件的支持著他，「明年年初，我要參選內閣總理。」「你都不怕我……」「怕你？我有什麼好怕的？你想扶持我？這是對我的羞辱，上蒼賜我與媽媽一樣的容顏，就是要讓這個國家臣服在我的腳下。」

國王看著這個兒子，不禁想自己到底造出了什麼樣的一個怪物，再讓史賓賽沉溺在亞黛兒身上肯定會毀了這個國家，大王子克勞德與二王子裘德洛沒有史賓賽那樣的能力，而史賓賽愛美人不愛江山，這個私生子又難以掌控

「身為這個國家的國民，你可知道你最大的任務是什麼？」「納稅嗎？」他一臉單純無辜的說道，這可把他父親氣壞了，「王子叛國，你認為……」「史賓賽什麼時候回來？」

他是真沒打算把父親放在眼裡，反正背後有芮森奧特呢

「當初的立場文件是不是你改的？」國王問到

吹雪即使在囂張也知道這件事說出來自己就要被注射死刑了，他冷笑了一下反問國王有沒有想過一個人能為愛情做到什麼樣的程度，說不定改了立場文件，亞黛兒就會拋棄什麼資源都沒有的羅伊呢？

「看看史賓賽現在在做的事，不是一模一樣嗎？」

國王一時間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詞彙，吹雪笑了笑，「我只不過是想找尋我的人生價值而已，史賓賽想要的，可是能支配世界的權力，到底誰才是這個國家的蛀蟲，請您看清楚。」他笑了笑，湊過去拍拍父親的肩，接著離開

他一個人來到植物園，坐在雨林區發著呆，他忽然想起哈蘭，他按下了通話按鍵，等了一小會，另一頭接起來了，「教練？」「在幹嘛？」「今天休假，在家裡頹廢呢。」吹雪笑了笑，「出去走走吧，齊格爾克的森林很漂亮的。」「看膩了都……」

哈蘭站起身，從櫃子上挑選從中央大陸拷貝來的文藝片，想看個兩三部打發時間，藉此機會他也順便問了吹雪有沒有什麼好的意見

吹雪想了好一會，「嗯……你手邊有〈我想結束這一切〉嗎？」「你確定要讓我一個人看這齣嗎？」「也對……嗯……」他閉上眼睛又想了一會兒，「〈花神咖啡館〉如何？」「這個不錯。」哈蘭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開心，隨後又問了吹雪跟二月的感情狀況，「還行吧，我們兩個也沒打算深入交往。」「是『你』沒打算還是『你們』都沒打算？」

吹雪陷入沉默

他是真不懂二月再想什麼嗎？他可太懂了，但他就是沒有想要和二月認真發展感情的慾望，其實兩人連真正意義上的炮友都算不上，基本上都是吹雪單方面的幫二月處理需求，而他們之間的關係哈蘭是知道的

「你下次休假是什麼時候？」吹雪忽然覺得自己需要脫離這個高壓生活圈一陣子，一兩個禮拜就好，想去哈蘭那裡呆個幾天，「教練不介意的話隨時可以來，不一定要等我休假，因為下一次應該就是建國祭的時候了。」「我等史賓賽回來質詢他完再去好了……」

感覺吹雪的話裡帶著些許厭世，哈蘭有點擔心，問問他最近身體怎麼樣，還有一些其他的狀況，「我很好啦，放心。」「有空找一起打場遊戲吧，對了，偶爾跟你父母通個電話什麼的，省的他們一直找我問你的近況。」「知道了。」

聽到背景的流水聲，哈蘭猜出吹雪現在應該在雨林區

「唉噁~你耳朵這麼靈幹什麼？」「嘿嘿。」哈蘭得意的笑了一下，「教練，我在你身上裝了GPS，別躲了，天涯海角我都找的到你。」吹雪清了清喉嚨，「停，停停停……會誤會的。」「誤會什麼啊教練，你是不是心裡有鬼啊。」吹雪嘖了一聲，把電話掛了

哈蘭也翻了個白眼，躺回貴妃椅上看電影

由於今天吹雪沒什麼事，一個人呆在家裡無聊，植物園也去過了，動物園比較多人去，到時候又被一群人追著跑，他想了想，來到極北海的開放式水族館，已經建了二館，二館裡有間咖啡廳是有點類似網咖那樣，一人一個座位，座位周遭用霧面玻璃擋起來，用平板點餐，是社恐的絕佳去處

他戴上電腦跑去水族館，看著外頭幽靜的開放水域，他覺得真的很舒服，讓他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整天都沒問題，他在點完餐後也開始工作，就在他正投入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旁邊有什麼東西盯著他，他緩緩轉過頭，看到一坨白色的東西，那東西突然張開嘴把他下了一大跳

「喔……」

該死的小白鯨……

他攤在桌上，嚇死人了，這興鯨豚類都不學些好的，還覺得很好玩，偏偏又是保育類，不能對他們怎麼樣，他真的覺得這些東西會在幹一次，魚是像服務生要求換位，換到海豹池旁邊，海豹池就比較可愛了，其實吹雪小時候蠻胖的，平時看起來動作很遲緩，但運動的時候動作非常敏捷，所以同學給他取了個綽號就叫海豹，至少在他聽起來這個綽號是可愛的

傍晚，他在這裡吃過晚飯後回到自己的家，早上的那個是他給二月的套房，自己住的還是當年學校邊的木屋，他回到家，洗個澡後躺到床上，這時他接到了休伊莉戰敗的消息，他開心的大笑著，可笑容很快又收起來了

「丟臉死了……」

跟這個國家的蠢王子們系出同源真的可以說是吹雪人生中最大的汙點了，以前他還覺得有史賓賽這個正常人，結果亞黛兒跟羅伊結婚後他就開始發瘋了，就算做了心理治療也沒什麼用

他嘆了口氣，拎起棉被蓋住自己的頭，隨後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