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本章節 2388 字
更新於: 2022-05-30
事實證明我看到的那幾片烏雲是真的,而且還會增殖。
當老師的聲音穿透唰唰雨聲的背景告訴我們不管怎麼樣今天不管怎樣都沒辦法了,一定是去戶外操場時,我聽到的是女生和部分男生對於此事的抗議。
大部分男生安安靜靜的,他們很享受在雨中打球的感覺吧,我也不知道。
我沒說話,反正老師跟其他同時上體育的班搶到了操場,絕對會像好不容易拿到食物的流浪狗一樣緊咬不放。
這個比喻絕對沒有褒貶之意,但我覺得這可以很完整地形容體育老師的心理狀態。
泠祭宇看起來有些苦惱,原因不難猜,他的書在這種雨之下不弄濕也受潮。
我相信他絕對能找到方法的,而且他身邊還有徐月朔幫忙,所以我有充分理由且問心無愧地認為我不需要提供協助,我不需要!
我轉頭問他:「你書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別帶啊。」他嘆了口氣,好像逼不得已只好痛心疾首地留下某樣貴重物品一般。
「不帶的話你要怎麼度過這五十分鐘?」我感覺我好像在跟一個平時體育課都在聊天的女生說話——撇除女生以外,其他的形容好像的確很貼切。
「講得好像我除了看書以外什麼都沒做一樣。」因為電燈已經被某位熱心同學關掉以節省接下來沒人會待在裡面的教室所消耗的電量,所以我們在一片昏暗和體育股長的催促聲中站起身來,準備走出去排隊。
「不然呢?你在體育課裡面做過的除了看小說、跟徐月朔聊天、跟徐月朔聊有關小說的天以外,還有做過什麼?」我相信我的這段話非常簡潔有力,言簡意賅地描述了這兩人的體育課生活。
他思考了一下,但好像找不出能反駁我的方法,「我會找到方法啦。」
結果其實他根本不用找到方法,因為這節課老師難得不打算讓我們自由活動。
聲稱這是因為下禮拜會有年級籃球賽,所以不能讓傳說中永遠都會是資優班級的高一楓班丟臉,所以我們全員得先跑操場五圈。
——在滂沱大雨之中。
這是我第一次對於體育課有負面感受,我也說不上是震驚還是不滿了。
我不喘,我不會喘,但我旁邊的林若瑄喘成了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狗。
又因為腳上沾了泥土,拉上帽子想遮些雨的薄外套也淋得變了色,所以看起來越來越像被虐。
看到自己的學生一個個的不滿程度都在累積,所以體育老師最後只好放棄,然後把我們帶去了就規定來講教師專用的淋浴間。
我們排著隊,濕漉漉的學生引來某些老師關注,但想責罵為何我們會聚在教師用淋浴間的心在看到一臉抱歉被學生痛批的體育老師之後都消下去了,隨著升起的是一股對那些像是遊了泳的學生的歉意。
之後的一節課,聽說位在學務處隔壁的高二霜班不停聽到這節課臨時叫他們自習的體育老師被罵的清晰聲音。
◇
經過了方才的課程——摧殘——我們班的人基本上不管多厚的血條都殘血了,所以走進來的國文老師被我們半死不活的樣子給嚇了一跳。
這節課不再是那本熟悉的作文簿,而是開始教文言文。
文言文,我都不知道是罪惡還是天使,但大多人第一次接觸到的時候第一反應大概是「這是什麼似曾相識的火星文」,就是那種前世用過但今世真的一無所知的東西。
沒有被我們的悲慘經歷軟化,老師堅持這個禮拜一定要教文言文。
同學們甚至連「積陰德」都搬出來了,告訴老師他放過我們這一次死了肯定能成佛。
「一來我是無神論者,二來我的修為如何不勞同學們費心,現在翻開第62頁。」國文老師殘忍地打破了同學們的希望,而作為一個專業的表現出「不關我的事」的人,泠祭宇手撐頭,無視一旁的吵鬧。
於是同學們開始拿出各色花樣的筆,要知道文言文這種東西不管到了什麼學習階段都是那種筆記要做一整頁的。
可是泠祭宇沒有,他只把一隻黑筆放在桌上,就準備聽老師講課。
我現在才發現——泠祭宇是那種會自行過濾老師所說的事情,然後再一次過濾,無數次刪去之後留下一點點才會勉為其難寫上去的那種人。
所以就造成了,所有人都振筆疾書,哀號著「老師拜託不要擦,我還沒抄完」的時候,他就已經悠閒地開始往後預習了。
我不確定他到底是在預習還是純粹想看看打發時間罷了,我覺得後者比較有可能。
然後他上次大考還能第七!我才第十一!他絕對是天才,或類天才。
◇
對於泠祭宇在五十分鐘之後依然乾淨的課本和稀少的筆記,我真的無話可說。
我放棄詢問,因為問了之後只會得到「我已經知道的事情就不用記下來了」,親身經歷,別懷疑。
恭喜我們,接下來是午餐,在還未放學前唯一一個會開放我們在學校裡亂跑的時候。
「林若瑄,我忘記帶學生證了,你們陪我回去好嗎?」翻了一下口袋,發現那個能讓我進入學生餐廳的小卡真的不在。
「喔,得快點喔。」林若瑄比了一個「ok」的手勢,我稍微放鬆了一些。
宿舍除了放學後到門禁時間前以外,都會有警衛和一些沒課的老師在那邊守著,只要學生要進去就得出示學生證,沒有的話就得填單子。
有人陪的話,總有種不是我一個人犯錯的感覺,雖然我真的沒有犯錯。
雖然我知道那些老師們盡力在表現得友善,讓自家學生不要感覺太緊張,但畢竟在我們眼中,他們的身上還是刻了「老師」二字,每每靠太近,總是會想要尖叫著逃走,或感覺自己被審訊一般,想要大喊「我甚麼都沒做」。
果不其然,今天還是有幾個老師在徘徊,配著未開燈的走廊,遠遠看好像幾個冤魂在飄盪......想到這裡,我自己先打了個哆嗦。
為什麼我要折磨自己?
試圖不去想我剛才腦補的畫面,也不知道是我拉著林若瑄,還是林若瑄扯著我的袖子,我朝著老師們走去。
心裡突然感覺這好像遊戲裡要去打大魔王的感覺,雖然我沒玩過。
「同學,你可以給我們看學生證嗎?」一個生面孔走了過來,但大概也是老師,我搖搖頭,「沒有,我要回宿舍拿。」
「那可以給我你的年級、班級、座號跟學號嗎?」我一直對於這種用詞很好奇,明明是在要求,可是卻要用問句來告知。
最後,我和林若瑄用著不知為何有些緊張的心情走了進去。
數分鐘後,我拿著學生證和林若瑄回來了,和不想進去的許念琴會合。
試圖不去回想陰暗的樓梯間,我和老師們道謝後便離開了,「我們去吃午餐吧。」
「我今天想吃好一點的!泠次請!」
「為什麼 ?!」
「你得給我我剛才站在門外等你然後看著一個很像蜈蚣的陰影三十秒的精神賠償!」
「什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