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上官軒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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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27
「張老闆你這意思……」辜淵徹聽到這話有些不敢置信,若這令牌乃將軍府少爺所有,那自己……
「我終於找到您了啊!這麼些年了,終於啊……」張老闆抓著辜淵徹痛哭失聲,多年來的苦尋未果,沒成想最終會以這種方式再度見面。
「張老闆你這有話好好說,我怎麼聽不明白呢?」扶起了哭倒在地的男子,辜淵徹顯得有些無措,好歹也將話說清楚再哭啊。
「屬下張逵,乃將軍心腹,當年將軍府遭遇火劫,整府上下無一倖免,最後是屬下拚死救了您,怎想才過不了多久,您就不見了蹤跡,屬下尋找多年未果,這些年才在地界定居了下來。」張逵雖沒再流淚,可語氣仍舊激動的很,當年的場景如同人間煉獄,他到如今還是會夢到那夜的將軍府──火燒了半邊天,久久未滅。
「那你怎就如此斷定我是你家少爺?若我這令牌是撿到的呢?又或者只是剛好相像呢?」辜淵徹還是想不明白,張逵怎能如此斷定自己便是將軍府少爺?若這令牌乃自己隨手撿得,又怎能確認他的身分?
「這令牌是將軍特地找人做的,獨一無二,那背後軒冕二字就是少爺的名,是將軍親手所刻,況且您方才也說了自己的生辰,和少爺可是同年同天,還有您的眼睛,和將軍可說是一模一樣,屬下絕對不會認錯,您就是少爺!」張逵有些緊張的解釋著,他知道過了這麼多年才知曉自己的身世定然不會輕易接受,更何況還是前朝將軍之子這般頭銜,放在任何人身上怕都不會相信。
「原來這兩字竟是名。」辜淵徹用手摩娑了下令牌上的字,心情五味雜陳,張逵沒有必要欺騙他,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身世竟是如此,可若他乃上官暮詞的親生兒子,那為何姜玥會說自己只是義子?
「少爺,這麼多年來您都去哪了?可讓屬下好找啊!」張逵看辜淵徹似是相信了,連忙高興的關心著,辜淵徹看起來過得不錯,只是實際上如何還是要問了才明白。
「我從記事起便是姜玥的徒弟,除了千殤閣沒再去過哪裡,只是最近發生了點意外,暫時住在地界養傷。」辜淵徹照實說道,只是在提及穆祐欽時輕描淡寫帶過,他看道眼前人驚怒的表情,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十有八九是對的,千殤閣怕是沒自己想的如此簡單。
「您怎麼會去那種地方?您這可是認了滅門仇人為師啊!」張逵握緊拳頭憤怒的說道,他再怎樣也沒想到當年居然是姜玥帶走了自家少爺,方才聽辜淵徹說自己的身世,怕也是裡頭的人和他說的,就是不知說成了什麼德性。
「此話怎講?」辜淵徹皺起了眉,那場火劫不是柳帝下令的麼?怎麼會和千殤閣有關係?
張逵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說出了被他塵封許久的那段往事。
那時還是易帝掌權,上官暮詞作為大將軍頗得民心,易帝對自己封的將軍也非常滿意,上官暮詞為月國清剿外患多次,雖說功高震主,可易帝卻從來沒有懷疑他,天下也是國泰民安,一片祥和。
而當今的玄帝姜胤不僅是姜玥的弟弟、姜允茹的哥哥,在當時亦是上官暮詞的副將,當年千殤閣雖尚未有如今的聲名遠播,可勢力已然不小,所以姜家當時在月國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連易帝也對姜家也是諸多仰賴。
然而即便如此,姜家仍舊沒有滿足,某次姜玥和易帝於御書房商談多時,不過幾日,上官暮詞便被派到邊關,只留姜胤駐守帝都,原以為一年的時間足以讓姜胤獲得聖上青睞,怎料易帝卻因為上官暮詞這一年來固守邊關有功,不僅給了他許多賞賜,甚至將上官暮詞調回了帝都。
本沒有奪位之心的姜胤在這時感到了無比忌妒,他精心籌畫三年,最終用一把火燒光了將軍府,並且沒有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為什麼張逵知道的如此詳細?除了自己猜測和聽上官暮詞口述之外,那天他亦在火場看到了兩個人──姜玥和姜胤。
張逵不是沒想過報仇,或乾脆一舉揭發姜家的所作所為,可他一介草民,怎能和整整一個教派抗衡,更何況當時他還帶著一個年幼的孩子。
本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個月,怎料在一個大雪天,在自己出去撿木柴的短短半個時辰內,原本睡得香甜的孩兒就這樣憑空消失。
他發了瘋的尋找,甚至差點因為愧疚了結性命,這十多年來,張逵表面雖光鮮亮麗,私下卻被夜晚的無數個夢魘困擾的無法入眠,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於找到少爺了,這下即使他走了,也好向將軍交代。
「張叔,這些年來,您……辛苦了。」不知是憤恨還是悲傷,辜淵徹哽咽著聲音開口,二十年了啊,他竟在仇人身邊生活了二十年,還如此心甘情願的做牛做馬。
想起千殤閣弟子肩頭紋的那朵月季,他就恨不得將它連根剜去,所有對姜玥的感恩、對姜允茹的尊敬,在這剎那全都化為了無邊的恨意,弒父、奪權、傷己、殺人,千殤閣看似神聖憫人,實際上卻心狠手辣、骯髒下流。
「我沒事,少爺您既已知道這些事,就別再回去了。」張逵擔心的開口,雖說他很想替上官暮詞報仇,可辜淵徹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上一代的仇恨,就該由上一代解決。
「張叔您別擔心,我不會再回去那種骯髒地方,」
辜淵徹娓娓道來這些年發生的事,也說了姜允茹何其變態的欺騙自己和傷害柳霽月,順帶提了柳亦然和夏清梔,還有當初的柳帝柳木塵,想從張逵的嘴裡打聽到些什麼,他總覺得能培養出柳霽月這般心性的娘親,定不會如姜允茹所說的這般不知廉恥,而為何會問起柳木塵,則是好奇他和姜家是否有什麼仇恨,否則姜允茹怎會將原是姜玥所做之事,全賴給了柳木塵?
張逵生氣的罵了幾句姜允茹後,便回想了下柳亦然和夏清梔的事,而後感慨的開口:「夏清梔當初早就和柳亦然訂了親,馬上就要成婚了,怎料被當初的易帝招進宮,這再出宮門啊,就成了柳木塵的丞相夫人了。」這當初是一段多好的佳話啊,柳亦然一翩翩公子,風流倜儻;夏清梔一大家閨秀,落落大方,怎知一紙詔書,從此咫尺天涯。
「而這柳木塵為何會成了之後的柳帝,這說來話長。」張逵嘆了口氣,似是想起當年的場景,這難得盛世,最後仍難逃落魄收尾。
易帝在位時立了大皇子為太子,可怎料大皇子成為太子後天天流連青樓,不僅花錢如流水,甚至利用權勢強搶民女,易帝最終忍痛決定另立儲君,太子聽到消息後卻和嫁與兵部尚書的大公主聯合逼宮,使的易帝於死前匆忙立下遺詔傳位於柳木塵,而這場內亂最後以柳木塵聯手姜胤帶兵剿滅叛臣做為結束。
「這柳木塵一生如此,真是死有餘辜。」辜淵徹語帶怒氣,難怪柳木塵當上皇帝後不過十年就被推翻,只能說自作自受。
「柳木塵當初靠著姜胤才打下江山,怎料最後也栽在了姜胤手上。」張逵語帶唏噓,真是成也姜胤敗也姜胤,柳木塵身為文官,卻不用出半分力便可成為新帝,這讓辛苦剿滅叛臣的姜胤如何甘心?所以柳木塵會被姜胤推翻,倒也在意料之中。
「張叔,這時辰不早,我抓幾味藥便要回去了。」辜淵徹起身對張逵說道,這趟可算是沒白來,雖說多年來所知的真相瞬間成了謊言心中難免不舒坦,可也不再悶得慌。
「是抓給那姑娘的吧,你啊,可要好好待人家。」方才聽辜淵徹所述之事,講到柳霽月時特別激動,雖說張逵不知她的身分為何,但從對辜淵徹的態度來看,可謂十分重要。
「定會。」簡短的兩字已道盡決心,自己不能再失去柳霽月一次了。
辜淵徹拿了些穆祐欽交代的藥材後,便向張逵道別,離開地界的路上順手買了一個黑底滾銀邊的面具掛在腰間,為往後之事做上準備。
*
「月兒,是娘親對不起妳。」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對著柳霽月開口,她的眼中似乎隱隱泛著淚光。
「亦然,你帶月兒走吧,萬不可讓她落入千殤閣的手裡。」女子對著身旁的男子交代著,這男子的面容柳霽月覺得眼熟,這可不就是年輕的柳亦然麼?
「清兒,妳定要好好的,我會把妳救出來的。」柳亦然眼裡有淚,兩人相擁片刻後柳霽月便被帶走了。
「爹爹,娘親怎麼沒跟上?」聽見從自己嘴裡說出的話,柳霽月皺了皺眉頭,這是怎麼一回事?
「月兒乖,娘親一會兒就來了,妳先跟爹爹走好嗎?」柳亦然蹲下身安撫著柳霽月,怎料後者卻不聽話,轉身跑了回去。
「月兒!」柳亦然驚慌的追了上來,柳霽月只不停的跑著,直到腳下一踉蹌,眼前天旋地轉,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娘!」柳霽月猛的驚醒,臉上佈滿淚水,她的四肢百骸傳來鑽心的疼痛,腦中一片渾沌,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爭先恐後的湧上,昏迷前姜允茹的笑聲,大戰時柳亦然的倒下,甚至原主年幼時的片段記憶,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壓力,她不禁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全然沒有注意到門外進來了人。
「妳終於醒了。」辜淵徹看著眼前人痛苦的模樣,他選擇按下心中的疼痛,語氣沙啞冷漠的開口。
自從那天起已經過了三個月,外頭的雪早已融化,此時的澤居百花齊放、鳥語花香,只可惜他們的心仍過著寒冬。
「你……是誰?」面前人臉上帶著一個黑底銀邊的面具,身著一襲黑衣,聲音沙啞的可怕,柳霽月縱使渾身疼痛卻仍保持著警惕,她勉強的往裡頭挪了挪身子,在知曉此人身份之前,自己誰都不能相信。
「上官軒冕。」他的嗓音遮掩住不易察覺的哽咽,可那雙墨瞳中卻是無法隱藏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