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舊事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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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27
柳霽月睜眼,只見身前站著面色凝重的辜淵徹,而自己的手上拿著一張紙條。
"三日離千殤,蝕骨待你歸。"
「徹,這是怎麼回事?」她舉著手中的紙條,咄咄逼人的看著眼前男子,希望對方的回答不要是自己內心所想。
然而,辜淵徹卻只是靜默的看著柳霽月,沒有任何解釋。
「辜淵徹,你不是這樣的人。」她試圖替眼前人找著藉口,自己知道的,辜淵徹不是這樣忘恩負義、背信棄義的人。
「月兒,妳相信我。」辜淵徹這話說的隱晦,他的面色平淡,眼神卻透露出了些微的受傷,他們相處多年,自己是什麼樣子柳霽月還不清楚麼?
「就是因為相信,才想要個答案。」打從一入門,柳霽月就跟著辜淵徹,他是那樣的溫柔,又是如此的耀眼,他的舉手投足早已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裡,自己怎麼可能不相信他?
「我是背叛了千殤,但這不代表我背叛了師傅。」辜淵徹一句細若蚊蚋的話如暮鼓晨鐘般敲醒了眼前人,她將手中緊捏的紙用內力化成粉末,湮滅了證據。
柳霽月抬頭,深深的看了辜淵徹一眼,但她不知那一眼看的辜淵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那當下他甚至想乾脆就此放棄姜允茹交代的任務,帶著柳霽月離開千殤閣。
「辜淵徹,我說過我討厭說謊,但更討厭不信任,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有你的抱負,我也有我的原則,我們……該分開了。」若不是自己無意間發現了紙條,辜淵徹是不是就會一聲不響的消失?柳霽月背過身,眼角泛出了淚花,她不想讓辜淵徹看到這副模樣,自己從來未卸下身上的武裝,也從來不配脆弱。
滴答──滴答──滴答──嘩啦啦──
看到突然降下的大雨,柳霽月苦笑,老天爺這是在幫她呢?還是在捉弄她呢?
這場滂沱大雨,掩蓋了臉上的淚,卻也讓兩人顯得更加狼狽。
"咚!"的一聲讓柳霽月猝然回頭,只見辜淵徹跪在雨幕裡,一眼不眨的看著柳霽月,語氣堅定卻又帶著些微的希冀:「我,辜淵徹在此發誓,若此生做出背叛柳霽月之事,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月兒,別離開我。」
柳霽月的眼神從震驚心疼,逐漸恢復了冷漠,或許辜淵徹心有苦衷,又或許他是逼不得已,但為什麼把她蒙在鼓裡?這是柳霽月的原則亦是底線,愛人之間沒有信任,不可能長久。
就讓一切留在最美好的時候吧,至少他們還互相愛著。
沒有把辜淵徹扶起,柳霽月只是輕輕的在他耳旁說了一句話,便擦身而去。
「往後,你我再見,只會是敵人。」正邪從不兩立,即便他們仍深愛著對方。
眼前陷入了黑暗,柳霽月只感覺雙頰一片濕潤,腦中回放不停回放方才的情景,直到一人的聲音出現才拉回了她的思緒。
「月兒?怎麼糊里糊塗的在這睡著了?這樣會著涼的,起來吧。」辜淵徹摸了摸柳霽月的臉,輕輕將她叫醒,眼底盡是溫柔。
「徹?」柳霽月睜眼看清眼前人面貌,不禁疑惑出聲,辜淵徹怎麼在這裡?自己怎麼在這裡?那方才的一切又是怎麼一回事?
「嗯?怎麼了?快起來吧,我做了妳最愛吃的蝦仁雞蛋粥。」辜淵徹走到餐桌旁,盛了一碗粥遞給了柳霽月。
柳霽月從藤椅上起身,有些發愣的看著辜淵徹的手,腦袋飛快的運轉了起來,思緒也清明不少,她想起了試煉的一切,終於找到這件事會發生的關鍵──她吃的果子有毒!
也就是說……這是幻境!
「月兒?妳怎麼了?」辜淵徹看向了柳霽月,眸中滿是擔憂。
「閉嘴!你不是辜淵徹,你只是幻境!」柳霽月晃了晃還在發昏的腦袋,抽出了匕首指向面前的人。
「月兒?妳這是怎麼了?我們不是說好"一輩子,絕不和彼此刀劍相向"的麼?」辜淵徹眼神受傷的望著柳霽月,那熟悉的神情刺痛了她的雙眼。
一輩子絕不和對方刀劍相向,是啊,她是說過。
柳霽月的手微微顫抖著,她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終是毫不猶豫的將匕首刺進了眼前人的心臟。
哧!刀進刀出,原本銀亮的匕首染上了血紅。
只見辜淵徹瞪大著雙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她,柳霽月見狀只是死死盯著他的雙眸,冷聲開口:「我也說過,你我再見,只會是敵人。」
辜淵徹對蝦過敏,每每替她剝蝦時手都腫得像豬腳一般,這也是柳霽月真正打破幻境的關鍵,至於為何會對幻影說這句話,她也說不清,或許是一種內心的宣洩吧,到底是放不下。
眼前的畫面支離破碎,柳霽月也終於從幻境中醒了過來。
「霽月,妳終於醒來了,我就知道妳一定會沒事的。」柳霽月還未完全睜開雙眼,便聽到了趙若晴滿是擔憂的聲音。
「幹嘛呢?臉糾結成這個樣子,我又不是死了。」她睜開眼睛,有些好笑看著趙若晴浮誇的臉部表情。
「是沒死,但快了。」慕容月曦有些生氣的看著柳霽月,後者被看的一頭霧水,她覺得自己很好啊,至於一個個都這樣麼?
慕容月曦聽到這話,抬手便解了柳霽月的穴道,而後便靜立一旁沒再說話,柳霽月這才覺得能夠動彈,原來方才是被點穴了,來不及多想,她的思路就被四肢百骸的疼痛給打斷了,那痛就如萬蟻蝕心般一點一點啃咬著,疼得她冷汗都沁了出來,這時慕容月曦才又點了她的穴,減緩這突如其來的疼痛。
趙若晴萬般無奈的嘆了口氣:「妳不知道在妳昏迷的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麼,一下到處亂轉,一下哭的淚流滿面,一下又笑的花枝亂顫,還一直喊著"徹",最後還拿著匕首亂揮,我和月曦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妳給制住的呢!妳看,月曦的手都被妳用匕首劃傷了。」趙若晴一邊說著,一邊撩起了慕容月曦的袖子,只見一道猙獰的傷口就這般爆露在了柳霽月眼裡,而受傷之人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自己。
柳霽月自然明白趙若晴口中的"徹"是誰,也才知道自己昏迷之時有多荒唐,她知錯的低下頭,弱弱的和慕容月曦道著歉:「對不起……」
「我不是要妳道歉,我只是生氣妳一個人獨自背負了那麼多,為什麼什麼事都不說出來呢?」那種看著朋友痛苦難受,自己卻束手無策的滋味,她不想再嘗試一次了。
柳霽月愣了一下,想起了試煉前和慕容月曦吵架的畫面,頓時有些鼻酸,自己不是不信任她們,而是早已獨來獨往慣了,沒法輕易依賴他人。
「好了,沒事了,快起來吃飯吧!我和月曦無意間發現了這間木屋,裡面設備意外的齊全,就隨手炒了些野菜。」也不知道這迷靈山怎會有木屋,趙若晴只當是前人為尋寶蓋的,畢竟誰想住在這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的深山裡?
「你先把菜端過來吧,我幫霽月緩緩。」慕容月曦把從床上柳霽月扶了起來,細心的按摩著她的四肢,等其較為舒緩後才把穴道解開。
柳霽月伸展了下痠痛的筋骨,本想將真氣運行一周天再起身,怎料被慕容月曦催著,連鞋都沒穿好就在飯桌前坐下了,她環視四周一圈,才發現了不對勁之處:「景芝呢?」
「穆景芝?妳還找她?」慕容月曦幫她盛了點清湯,似是很不屑提起這個名字。
「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柳霽月喝了口湯,一臉茫然的問著,穆景芝雖懂藥理,可那果子的外表和一般果子無異,想必一時之間也無法分辨,慕容月曦和趙若晴也不像是如此無情的人啊,怎麼把人說趕走就趕走了?
「穆景芝說她懂藥理,我們才放心吃她摘來的果子,怎麼知道她全是胡謅的,我看啊,她就是打算拿我們試毒,果子沒毒她才敢放心吃。」趙若晴邊吃著野菜邊忿忿不平的說著,當初是知道穆景芝的苦衷才沒懷疑她,沒想到竟發生這種事。
「要不是若晴的那顆果子剛好沒事,現在在這的,就是三具屍體了。」慕容月曦只是嘆了口氣,她們可真是識人不清啊,幸好柳霽月醒了,否則自己就沒法交代了。
「所以妳們就把她趕走了?」柳霽月點點頭,這種人真不該留,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古人誠不欺她。
「趕走?是她偷走響箭遠走高飛了,怕月曦打她。」趙若晴生氣之餘不免有些得意,想到穆景芝那副狼狽的模樣,她的嘴角不禁漾出了一絲弧度。
「月曦妳打人了?」柳霽月驚訝的看向身旁平靜喝著清湯的人,除非危及性命,慕容月曦是從不出手打人的,即使是上次與緋穎昕切磋,也未曾傷人,而她竟為了自己出手,這般感動柳霽月居然一時難以言表。
慕容月曦看著柳霽月一臉感動的樣子,不禁有些惡寒:「得了吧!別把自己看太重,我也不喜歡她。」言下之意──別以為我是為了妳,我是為了我自己。
柳霽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的慕容月曦也揚起一抹微笑,三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而柳霽月吃到一半才像是想到什麼一般開口問道:「對了,我昏迷多久了?」
「……十五日。」趙若晴抽了抽嘴角,有些無言的回答,前因後果都聊完了,現在才關心自己昏迷了多久麼?
「這麼久了?那我們趕緊出發啊,時間剩不到一半了。」柳霽月聞言有些著急,再不出發的話,可是會被取消資格,不再為千殤弟子的。
「妳冷靜一點,我們不用再趕路了。」慕容月曦按下了因緊張而差點站起身的柳霽月,無奈的解釋著,這人脾氣怎麼就這麼衝動呢?
「為什麼?」柳霽月有些發懵,怎麼就不用了?這才剩下五天不到啊,若被人奪了先機可怎麼辦才好?
「因為──」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屋內三人警覺了起來,柳霽月玉手摸上了腰間的匕首,沉聲開口:「誰?」他們幾支隊伍分頭行動,照理說不應該會在此處打到照面。
叩叩──
沒有得到回答,慕容月曦見狀拿起了隨身攜帶的小刀,小心靠近了門口,用嘴型示意著:「我去開門。」
「小心點。」趙若晴悄聲提醒道,慕容月曦只點了點頭,猛的便打開眼前的木門。
待看到門外人的剎那,她手裡小刀也隨之落地。